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论析*

2021-12-03 03:51王向清朱晓珣
关键词:军事

王向清,朱晓珣

(湘潭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湘潭大学 碧泉书院·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博弈本意为古人采取种种对策下棋争胜,后引申为智力优异的个人或团队按照一定的条件和规则,从自己可以选择的策略和行动中加以抉择并执行,进而获得最优结果的过程。军事博弈是两军对垒过程中双方的军事指挥员运用计策和谋略歼灭敌人、保存自己的争胜过程,具有极强的对抗性。作为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理论家、军事战略家,毛泽东在统帅、指挥人民军队与国内外敌军争胜的过程中,组织和实施了大量令人拍案叫绝的军事博弈实践。学界虽然发表、出版了许多探讨毛泽东军事理论和实践的论著,但忽视了对他的军事博弈理论和实践的研究。有鉴于此,笔者撰写了本文,试图从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理论来源、军事博弈实践的主要表现、军事博弈实践的特点、军事博弈实践的辩证法根据等方面围绕主题展开论证。

一、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理论渊源

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有多方面的理论来源:

首先,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响。毛泽东的读书生涯虽始自传统的私塾教育,但厌烦其枯燥乏味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模式。较之于《三字经》《增广贤文》等私塾传统教科书,毛泽东更喜欢那些体现英雄侠义的如《水浒传》《三国演义》等战争题材的中国古典文学。尽管这些文学作品被先生和父亲视为“闲书”和“杂书”,但他仍然私下偷偷地阅读,足可见其对这类文学作品的喜爱程度。

这些战争题材的文学作品中丰富的博弈故事对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比如,毛泽东在谈及战略退却的正确性问题时就曾举例:“《水浒传》上的洪教头,在柴进家中要打林冲,连唤几个‘来’‘来’‘来’,结果是退让的林冲看出洪教头的破绽,一脚踢翻了洪教头。”[1]203这说明,与敌博弈,并非一定要正面强上,特别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适当的退却往往能够迎来大步前进的机会。而此例正是《水浒传》中林冲巧打洪教头的情形,被毛泽东活用于战争实践当中。又如,毛泽东在说明全面研究问题的重要性时指出:“《水浒传》上宋江三打祝家庄,两次都因情况不明,方法不对,打了败仗。后来改变方法,从调查情形入手,于是熟悉了盘陀路,拆散了李家庄、扈家庄和祝家庄的联盟,并且布置了藏在敌人营盘里的伏兵,用了和外国故事中所说木马计相像的方法,第三次就打了胜仗。”[1]313毛泽东还在讨论人作判断和推理的过程时以“《三国演义》上所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1]285为例。

由此可见,毛泽东对中国古典文学的喜爱并不仅仅局限于其中的那些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也不仅仅是对其中某些英雄人物的喜爱和崇拜,而在于其能够与实际相结合,进而了解和指导中国的革命实践。

其次,战争题材的理论著作和史书的熏陶。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其中既包括诸如《六韬》《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三略》《百战奇略》《曾胡用兵录》等专门的军事著作,也包括诸如二十四史、《左传》《资治通鉴》等记录大量战争史实的材料。毛泽东不仅酷爱读史书和军事理论著作,痴迷于其中敌我双方你来我往的博弈过程,还联系实际,将这些博弈方法运用于我军与敌军的现实博弈当中。可以说,毛泽东对这些史书和军事理论著作真正做到了熟读、详记和活用。

毛泽东曾就以弱胜强的问题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明确指出:“春秋时候,鲁与齐战,鲁庄公起初不待齐军疲惫就要出战,后来被曹刿阻止了,采取了‘敌疲我打’的方针,打胜了齐军,造成了中国战史中弱军战胜强军的有名的战例。”[1]203此例正是出自《左传》中的“长勺之战”。他还进一步指出:“中国战史中合此原则而取胜的实例是非常之多的。楚汉成皋之战、新汉昆阳之战、袁曹官渡之战、吴魏赤壁之战、吴蜀彝陵之战、秦晋淝水之战等等有名的大战,都是双方强弱不同,弱者先让一步,后发制人,因而战胜的。”[1]204这些战例有力地证明了只要方法得当,弱小的一方同样可以在与强者的博弈中取胜。而在具体博弈方法上,那些传统军事理论著作则成为毛泽东重要的借鉴和参考。同样在这篇文章中,他强调:“中国古代大军事学家孙武子书上‘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句话,是包括学习和使用两个阶段而说的,包括从认识客观实际中的发展规律,并按照这些规律去决定自己行动克服当前敌人而说的;我们不要看轻这句话。”[1]182

这些经典战役和作战方法包含了大量可以借鉴的战略战术,体现了一定的军事博弈思想,并潜移默化地影响毛泽东军事博弈智慧的形成,指导他的军事博弈实践。

最后,革命战争经验教训的总结。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理论不仅源自对历史经验的思考和借鉴,更是源自对革命实践的经验教训的分析和总结。正如毛泽东所言:“共产党的正确而不动摇的斗争策略,决不是少数人坐在房子里能够产生的,它是要在群众的斗争过程中才能产生的,这就是说要在实际经验中才能产生。”[1]115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军被迫对国民党军队的“围剿”展开反“围剿”的斗争,上演了国共两党间的多次军事博弈。一至三次反“围剿”均为毛泽东亲自领导和指挥,均告胜利。他通过对地理环境、敌我实力等信息进行正确的分析,制定了避敌主力、攻其薄弱、集中兵力、诱敌深入等博弈方法,成功地打破敌人的“围剿”行动,为我党我军积累宝贵的作战经验。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中央红军被迫长征的惨痛教训让我们认识到用兵的战略战术、自觉的能动性等问题在军事博弈过程中的重要地位。无论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都是敌我双方在战争实践中博弈的结果。双方在博弈观念的指导下制定出自己认为合理的战略战术、贯彻于战役战斗中,并及时对战争结果进行分析和总结,以便更好地指导博弈实践。

二、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主要表现

以史为鉴、吸取教训、升华经验,毛泽东为军事博弈实践增添了鲜活的内容。

1.智力的比拼。智力的比拼是博弈双方开展军事博弈的基础。智力是人们认识、把握客观对象,运用知识和经验,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人的智力主要通过血缘遗传、学校教育、环境影响和自身实践等途径不断地积累知识和经验方能逐渐形成,并发挥作用。人们可以此对客观事物以及所遇问题做出观察、思考和判断等,其关键就在于知识的储备和经验的积累。可以说,智力是人们能够理性地认知事物和解决问题的基础,是一种包括学习能力、适应能力、运用能力等在内的综合能力。在军事博弈实践过程中也同样需要一定的智力支撑:一是智力高的参与者可以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优、缺点,并且能够寻求有效方法以实现扬长避短,或是填补不足之处,即通过改变自身而达到个人综合素质的提升,进而提升己方战力。二是智力高的博弈决策者能够准确地找到适应、改变以及选择环境的最佳时机以及它们之间的平衡点,从而实现军事博弈的胜利。三是智力高的博弈决策者往往能够在面对紧急情况和重大抉择时保持理性,采取最为科学有效的策略,实现利益最大化。四是智力高的博弈决策者能够对双方主客观条件做出科学的观察和分析,从而对战斗战役的基本走向和敌人可能采取的行动做出正确的预判,并在战后进行归纳总结以积累经验和指导以后的博弈实践。毛泽东作为伟大的军事家、理论家,他在指导中国革命实践的过程中已经充分展现了其超凡的智力。

在军事博弈的过程中,无论是运用武器装备的直接对抗,还是战略策略的你来我往,实际上都是双方在智力方面的比拼。而作为在军事上集理论家、战略家和统帅于一身的全能型人才,毛泽东具有超凡的理性思维能力。他虽从未上过军校,但既熟读中国古代专门的兵法、二十四史中的军事内容、章回小说中的军事对垒,对中国军事史上的重大事件和经典战例如数家珍;又反复披阅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拿破仑传》,若米尼的《兵法概论》,对西方军事理论了然于心。从1927年的秋收起义开始,毛泽东就投身军事斗争。他既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一线指挥红军与国民党军队斗争的直接经验,又有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宏观指导。扎实的军事理论素养和长期的军事斗争实践,为毛泽东创造性概括军事理论提供了鲜活的素材。他一生留下了大量的军事论著,《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就是其中的经典。理论和实践的密切联系,造就了毛泽东在与敌人军事博弈实践中精准科学的决策能力,统筹全局的组织能力,炉火纯青的指挥能力,兼顾各方的协调能力,敏锐果断的判断能力,洞察秋毫的预见能力。可以说,智力上的胜出正是毛泽东在与蒋介石的军事博弈实践中能够抢先机、占上风的原因之一。

2.心理的较量。心理的较量是博弈双方开展军事博弈智慧的基石。军队由官兵构成、武器由人操控,战略原则、战术方针也由人制定和执行,足可见“人”才是军事和战争的真正的关键所在。毛泽东曾强调:“战争胜负主要决定于人而不决定于物。”[2]375而心理作为人脑的机能,是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精神性因素,也是人们进行军事博弈必须关注和利用的重要因素。人的心理是对客观事物的认知和思考的过程,直接影响着人的决策和行为。在军事博弈中,参与双方在心理方面的较量直接影响各自对军事环境和各种影响因素的判断和决策,甚至能够决定博弈的成败。心理素质良好的人在处理各种危机和紧急事务时往往能够保持理性,客观分析,合理决策。相反,那些心理素质较差的人,在面对危机时则往往容易产生焦躁、易怒等情绪变化,从而忽视解决问题的重要细节和关键线索,陷入盲目决策、掉入陷阱的危险境地。因此,在两军对垒过程中,交战双方在心理方面的较量自古以来便一直是军事博弈的重要内容。《孙子兵法·军争》中就曾明确指出: “故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减灶诱敌、麦丘之战、草船借箭、空城计等众多的经典心理战案例也表明了心理较量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而设法增加对方的心理压力,充分利用对方的心理弱点,不断刺激和影响对方的心理状态等也成为博弈双方进行心理较量时的基本原则和主要方法。当然,这需要军事指挥员在军事博弈中充分地掌握敌人的心理,准确地了解和掌握实际情况,从而做到料敌先机和科学决策。心理较量作为在军事博弈中取胜的基本要素之一,要求决策者具备比敌方更为良好的心理素质,时刻保持冷静沉着的心态,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调动。作为享誉中外的军事理论家和军事战略家,毛泽东更是深谙其道,做到了灵活运用,自觉运用。

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首先体现在敢于与敌人进行心理方面的较量。1948年10月,驻守北平的国民党政府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企图以十万兵力向驻扎在西柏坡的中共中央驻地发动突袭,实施“斩首”行动,而此时的西柏坡及其周围没有人民解放军主力部队,兵力空虚。若傅作义此时来犯,后果将不堪设想。在如此危急的时刻,毛泽东撰写了一篇名为《动员一切力量,歼灭可能向石家庄进扰之敌》的评论,并由新华社广播。他在这篇评论中不仅揭露了傅作义企图进犯中共中央驻地的计划和方案,而且号召人民解放军及民兵必须以三天为限做好各种迎敌准备。此评论一经广播便引起了傅作义的注意,由于担心会遭到已经做好迎战准备的人民解放军的伏击,最终选择临时取消了原定计划。这是一场典型的心理战,博弈双方在这场心理较量中充分地展现了博弈实践的复杂多变和神秘莫测。就战争规律而言,当时的傅作义若果断进攻,其获胜的可能性极大,因为其无论是在军队数量上还是在武器质量上都占有极大优势。然而,正如毛泽东所言,武器终究是由人来控制的,一场战役的开始和结束又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指挥者的影响。实际上,毛泽东之所以能在这次博弈过程中取胜,是因为他料定了傅作义并未切实掌握中共中央驻地附近兵力的真实情况,又深知其为人谨慎、不敢冒险的性格特点,并加以有效利用,方才上演了一出精彩的“空城计”。可以说,交战双方军事指导者心理上的较量在军事博弈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并不亚于武器之间的正面对抗。

3.胆识的角力。胆识兼具胆量和见识之意,有胆无识是匹夫之勇,有识无胆则无异于纸上谈兵。而无论是匹夫之勇,还是纸上谈兵,都是战争之大忌,唯有胆、识兼具方能增加取胜的可能。就胆识而言,其“胆”乃是军事决策者在承受巨大的战争风险和压力之下仍能果断出击的胆量和气魄;其“识”乃是军事决策者在理性分析和把握大局的基础上,为取胜而对战机、战况做出的科学认识和判断。可以说,有胆有识,是军事决策者提升格局、把握战机、果断行动的关键所在,是博弈争胜的基础和前提。反之,决策者的怯懦往往会束缚其思想,动摇其意志,延宕其行动。因此,在军事博弈争胜的过程中,双方在胆识方面的角力是不可避免的。

在国共军事博弈的过程中,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决策可以说是充分体现毛泽东过人胆识的经典战例:

1947年,为彻底打破国民党集中优势兵力,重点进攻我陕甘宁边区和山东解放区而采取的“哑铃战术”,毛泽东决定派刘邓大军向大别山挺进,剑指敌方腹地。事实证明,这一决策不仅正确且意义重大:一是成功地瓦解了蒋介石的“哑铃战术”,迫使蒋介石不得不向各处分兵防堵。二是经此一役,我军已然对国民党统治的南京、武汉两大重镇构成了严重威胁,也为全国性的战略反攻拉开了序幕。然而,具有如此重大意义的决策实际上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一是要远离根据地。这意味着刘邓大军将无法保证粮食、武器、被服等各项战备物资的供给,很有可能在行进途中出现断粮等艰难情况。二是深入敌方腹地。这意味着刘邓大军将处于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时刻面临着敌军的突袭。也正因如此,刘邓大军在执行这一决策的过程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由初入大别山的12万大军,最终降为不足6万,可谓惨胜。当然,毛泽东做出这种具有巨大风险的决策也绝不是凭空想象、一味蛮干。首先,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这一战略部署可以极大地推动解放战争的顺利进行,缩短战争时间,早日迎来和平。其次,当时人民解放军的战斗力有了显著的提升,若方法得宜,是具备与敌军殊死一战的能力的。最后,在两军对垒过程中,博弈双方胆识角力是非常重要的方面,且尤为讲究时机,难得的作战机会往往稍纵即逝。在军事博弈中,任何战略决策、战役战斗方针都具有风险性。因为参与军事博弈的敌方军事指挥员也具备一定知识、才智、胆识,也会预判对方的行动,为战争的胜利精心筹谋。交战双方的战略决策、战役战斗方针往往会随着实际情况的变化而加以调整,这就更加剧了胆识角力的复杂性和风险性。因此,可以说,如挺进大别山这种如此险中求胜的军事博弈,非军事高手不可为,非有过人之胆识不敢为。

4.意志的对抗。意志的对抗是博弈双方开展军事博弈实践的关键。博弈争胜固然需要决策者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过人的胆略、科学制定和执行策略的能力,但同时也要求其具备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顽强意志。意志是人们确定某种目的并为此形成的精神力量,是人们为了达成自己认定的目标而不惧艰险、勇往直前的内在驱动力。正如《孟子·告子下》所载:“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3]348军事博弈的过程往往危机四伏、异常残酷,所有参与者随时都可能面临险境。意志力强大的一方在面对恶劣环境和生死抉择时往往英勇无畏,他们可以为了心中的信念而前赴后继,战力倍增。相反,意志力薄弱的一方则往往缺乏斗志,面对敌人常存胆怯,甚至厌战,进而在行动上畏首畏尾,难免失败。因此,两军对抗,双方意志强弱与战斗力的强弱息息相关,直接影响着战争的成败。

不畏生死、勇往直前的超强意志是毛泽东决策和指导诸多军事博弈实践并取得胜利的重要的精神力量,也是博弈取胜的重要保障。例如,1935年5月,毛泽东为指挥中央红军迅速渡过大渡河以到达川西地区,果断下令夺取泸定桥,以最快的速度渡河。28日,红四团官兵在接到命令后冒雨急行,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仅用一昼夜的时间便奔袭120公里。红四团官兵于29日成功按照预定计划抵达泸定桥西岸,并组成突击队,冒着敌人的密集扫射成功夺取了由铁链和木板铺设而成的泸定桥,为红军主力争取到了宝贵的渡河时间。中央红军在此次战役中所表现出来的顽强意志令人钦佩。疾驰在崎岖不平、泥泞不堪的山路上,饥渴交攻,还要防范敌军的侵袭,如此速度可以说是在挑战人体极限,官兵身心上的疲惫痛苦可想而知。然而,就是在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的情况下,他们还敢与敌交锋并取胜,若非有超凡的意志力作为支撑,恐怕难以做到。

上甘岭战役的胜利也是那些不怕牺牲的战士用自己顽强的意志打赢的。在装备先进的强大敌人面前,黄继光英勇地选择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住敌人的射击口;邱少云为了不暴露潜伏目标,在烈火烧身之时始终保持一动不动,直至牺牲;龙世昌也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毅然向敌人的地堡投爆破筒,并用自己的身体抵住,成功炸毁敌堡……其实,这样的英雄人物在中国的革命史上不计其数,更多的人甚至没有留下名字,若不是拥有对革命胜利的坚定信念,不怕苦、不怕死的顽强意志,将难以做到,也将难以战胜强敌,取得战争的胜利。可以说,军事博弈实际上也是敌我双方的一场意志对抗。

5.谋略的撞击。谋略的撞击是博弈双方开展军事博弈实践的核心。谋略乃有计谋、策略之意,亦是博弈的基本要素之一。军事谋略则是参与军事博弈的决策者以战争规律为基础,以客观实际为依据,为取得军事胜利而做出的种种谋划和指导。它是对博弈双方的军事智慧的考验,是双方在军事才能方面的比拼,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在战争中实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目标。当然,“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目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绝非易事。敌对双方谋略对撞的过程是十分的复杂的,时时考验着博弈双方的军事智慧和应变能力。因为,对方并不会以我方意志而采取行动,反而会竭尽所能地反其道而行之,这也就决定了无论是当己方实际情况发生变化,还是敌方行动发生改变我们都要以目前之实际对我方谋略做出改善和调整。可以说,一次军事博弈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取决于双方决策者所定谋略之优劣,取决于其是否具备洞察实际情况、制定科学策略、预判敌方行动等军事才智和能力。实际上,博弈双方在谋略方面的撞击过程其实就是为战胜对方而精心谋划、制定良策的过程。

大量的军事博弈实践充分表明,毛泽东在谋略方面确有其过人之处。遵义会议以后,为打破敌人的围追堵截,毛泽东指挥中央红军四渡赤水,彻底地粉碎了敌人的围堵计划。这是一场机动灵活的运动战,充分地体现了毛泽东在谋略方面的过人天赋。根据毛泽东的指示,中央红军旨在在川黔滇边境最大限度地调动敌人,伺机歼敌。事实证明此策略正确有效,让国民党军队企图在此地围歼红军的计划化为泡影。而三渡赤水更是声东击西这一军事谋略的典型战例。当时红军主力佯装要北渡长江以示形动敌,正如毛泽东所料,缺计少谋的蒋介石即刻决定分兵设防,将重点放在川南地区,企图在古蔺地区围歼我军。为了增强敌人的这种错觉,毛泽东甚至又派出一个团以主力姿态向川南前进。而就在国民党军队对此“主力”部队向西追击之时,红军的真正主力则已经回师东进了。毛泽东凭声东击西的谋略,指挥中央红军成功地摆脱了敌人的疯狂围堵和追击。

三、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显著特点

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具有以下显著特点:

1.灵活性。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绝不是一种固化的博弈模式,而是能够依据敌我双方主客观条件的变化而变化的,具有很强的灵活性。这种灵活性既体现在他不但能采取灵活多变的战略战术,而且善于利用条件和创造条件的机动灵活的权变对策。可以说,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体现了军事博弈中的灵活思维及其运用。毛泽东曾明确指出:“军队的使用需要进步的灵活的战略战术,没有这一点,也是不能胜利的。”[4]511

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灵活性主要体现在他总是能够克服惯性思维和从众心理,制定出贴近实际的策略方针。1930年12月25日,毛泽东在江西省宁都县的小布为苏区军民歼敌誓师大会写过这样一副对联:“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5]327这副对联道出了游击战争的基本原则,阐明其精髓所在,符合工农红军人数少、装备粗糙、训练不足等实际情况。游击战无疑是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的典型作战方法,一方面让部队分散前进,极大地降低了官兵在前进过程中的危险性,增强了其机动性和灵活性;另一方面迅速集中作战的特征又往往能让那些分散之敌措手不及。当然,对指战员思维的灵活性和灵敏度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例如选择敌人的哪支部队作为作战目标,何时进攻,何时撤退,如何进攻,如何撤退,判断敌人可能的行动,等等,而这当中的每一个环节又都要做好随时调整的准备。可以说,每一次游击作战,都是呕心沥血的筹谋和军事力量的对撞。

2.预见性。在军事博弈的过程中,由于博弈双方都会保守己方的军事信息,无法感知到对方头脑中的想法和计谋,因此只能通过对相关条件的变化和走向对敌人未来的行动进行主观上的判断,从而掌握博弈的主动权。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就曾引用《礼记·中庸》中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由此可见对战役的科学预见是何其重要。而毛泽东也确实将这种预见性在指导革命的过程中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他曾反复强调“不打无准备无把握之仗”[6]280,其中的“准备”便是要将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考虑在内。

1948年9月,纵观当时的战争局势,被我军久困于长春的国民党军队实乃是整个东北战场的最佳攻击目标,且若能成功解放长春,则可极大地推动解放整个东北地区的进程。但毛泽东却通过对战局的多种可能进行思考和分析,并预判到如果我军照此行事则会如蒋介石所愿,为尚驻守沈阳和锦州的敌军创造出有利于其撤向关内的机会。因此,毛泽东认为,我军之重要任务乃在于将敌军歼灭于东北战场,绝不给他们以撤退之机,并明确指出此战之关键当属锦州。若能成功解放锦州,则可成功阻断东北和华北之敌的联系,并造成对东北之孤敌的“关门打狗”的态势,进而加速整个东北战场的胜利。毛泽东曾对此明确指出:“置长、沈两敌于不顾,专顾锦、榆、唐一头”[7]1336,“并准备在打锦州时歼灭可能由长、沈援锦之敌”[7]1335。事实也已经证明,正是由于毛泽东的这一科学预见,避免了我军因走弯路而蒙受不必要的损失,加速了东北战场的胜利进程。

3.风险性。在军事博弈中,对战斗战役的任何预判都必然伴随着风险。因为做出这种预见的基础包含着一定的不确定因素和不完全信息,而这种无百分之百把握的预见必然隐含着超出己方判断的脱离掌控的风险。特别是敌我双方的军事指挥员在博弈过程中都会积极地发挥主观能动性,使得双方难以掌握对方在作战过程中的行动和决策,从而加剧了战争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这种风险,博弈决策者必须尽最大努力去搜集相关信息,掌握尽可能多的确定因素,以保证自己的预判最大限度地贴近实际。毛泽东的很多的战略战术都是在风险中求生存、谋发展的。

长宁空运事件是体现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具有风险性特点的典型。1945年,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解放战争的序幕也随即拉开。蒋介石极力阻止我军受降,同时又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显然在做发动内战的准备。内战迫在眉睫,我们急需将还在延安学习、开会的党和军队的高级将领们送至前线。然而,传统的运送方式显然无法满足此要求,毛泽东等人为此焦急万分。特别是当国民党军队对我方占领地区采取军事进攻、而我军却因此处于被动地位时,运送这些高级将领奔赴前线坐镇指挥的要求就愈发迫切。后经叶剑英提议,毛泽东、周恩来等人商讨后决定把我方的高级将领借用美国观察组的飞机送至前线。经过协调磋商,美国观察组也很快同意了我方的要求,并于8月25日成功将刘伯承、邓小平、贺龙、林彪、陈毅等20名人民军队的高级将领送至山西黎城县的长宁机场。这些将领在稍作休整后便按照指示奔赴各自负责的战区指挥作战,有效地阻挡了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毛泽东此次的决策虽然十分成功,但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风险:一是飞机运送本就容易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祸福难料;二是负责运送的道格拉斯货运机十分陈旧,连窗门都无法关严,也难免使人担心;三是运送方为美国观察组,考虑美国与国民党的亲密关系,用他们的飞机运送我军这么多高级将领快速赴前线实属豪赌。因为,一旦出事,人民解放军便会陷入军中无将的危险境地,中国革命事业将蒙受巨大的损失。正因为这一博弈具有这样大的风险性,直到收到飞机平安着陆长宁机场的消息,毛泽东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4.动态性。所谓“动”有行动、活动、运行之意;所谓“态”有态势、状态之意。因此,“动态”便有事物变化发展的情况或是运动发展的状态之意。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事物总是处于绝对运动之中,事物本就具有动态发展的特点。而军事博弈,为实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目的,尤其需要针对战场环境的变化和敌我双方兵力措置等情况的变化,适时调整战役、战术方针。在军事博弈实践的过程中,博弈双方无论是身处的地理环境、气候等客观条件,还是基于对客观条件的主观认识而提出的各种作战原则和战术方针等都具有极强的动态性特点。基于此,毛泽东在军事博弈实践的过程中十分注重对其动态性特点的把握,并做出一系列的正确决策。

首先,战争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一场战争从开始到结束往往要经过不同的阶段。毛泽东就曾在《论持久战》中做出了抗日战争将分为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反攻三个阶段。而之所以会在战争过程中形成不同的阶段,是因为敌我双方在军力、影响力等方面会随着战争的推进而不断发生变化。在战略防御阶段,敌我双方的状态是敌强我弱,我方尚不具备与其直接对抗的能力。但随着战争的持续,由于我方的先天优势和毛泽东等人的正确指挥,以及日军的先天不足和决策失误等,我方虽无力与其决战,但敌人也无法迅速击败我军,从而进入战略相持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持续的正确领导,我方的优势将逐渐增大,敌人的劣势也将被不断放大,我军逐渐具备与敌人决战的实力和条件,进而形成战略决战的阶段。不难看出,敌我双方的主客观条件的不断变化,导致战争形成不同的发展阶段,具有明显的动态性特点。当然,任何一场战争虽未必都会同样经历这三个阶段,但可以肯定的是双方的军力、影响力等条件是一定会发生动态改变的。比如解放战争也分为战略防御、战略反攻和战略决战三个阶段。

其次,不仅大的战争具有动态性,具体的战役战斗也会由于环境和条件的变化呈现出动态性特征,从而要求博弈决策者根据这种变化而时时调整自己的策略安排和兵力处置,同样有明显的动态发展的特点。毛泽东认为,在两军争胜过程中,“部分地改变的事差不多每一作战都是有的,全部地改变的事也是间或有的。”[1]180比如,毛泽东在指导郑州战役时就曾对攻打郑州的时间一再做出调整。他为了不错过解放郑州的重要时机,曾于1948年10月11日向原军区首长致电:“孙元良三个师现将东进,望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即速部署攻击郑徐线,牵制孙兵团。”[2]66但为了准备淮海战役,毛泽东于14日做出“刘陈邓主力攻郑作战应推迟时间”[2]84的决策,并于10月15日致电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攻击郑州时机,应待邱孙向北深入再行决定,不可过早。对郑攻击时应以有力兵团绕至郑州、中牟之间,从东边向郑州攻击,因敌准备放弃郑州,苦无口实,你们一到即可能逃跑。”[2]90而纵观当时双方的客观实际,毛泽东又于10月17日致电刘伯承、陈毅等人,“你们攻郑时机似以再推迟两三天为好。因为你们不但要顾到黄维可能北援,并要顾到孙元良可能西援。”[2]97毛泽东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的决策上的变化绝不是毫无根据的朝令夕改,而是基于客观实际和现实可能性做出的科学调整,足可见其明显的动态性。

四、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军事辩证法根据

这里所说的毛泽东军事博弈实践的哲学根据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哲学根据,而是实践哲学根据。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成果,毛泽东哲学思想在本质上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保持一致,体现了实践哲学的基本特征。而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的最根本属性就在于强调“改变世界”而不是“解释世界”。作为最剧烈、残酷、动态的军事博弈,无疑属于“改变世界”的范畴,需要实践哲学特别是军事辩证法作为根据。经过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军事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对中国历史上军事理论和西方资产阶级军事学说的扬弃,对中国长期革命战争经验教训的反思、总结,毛泽东撰写了《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井冈山的斗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战争和战略问题》《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等论著,形成了系统、完整的军事辩证法思想,蕴涵了丰富的军事智慧。这些丰富的军事智慧为毛泽东抉择恰当的军事博弈提供了多方面的方法论的指导,举其大者有:

首先,冷静理性。实际上,冷静和理性虽紧密联系,但并不相同。所谓“冷静”,简而言之就是能够做到不感情用事,特别是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仍能沉着应对,不受个人的惊慌、紧张等情绪的影响。所谓“理性”,则是与“感性”相对,是人们对事物认知的高级阶段,即对事物的概念、推理和判断的认识。毛泽东曾明确指出:“这个概念、判断和推理的阶段,在人们对于一个事物的整个认识过程中是更重要的阶段,也就是理性认识的阶段。”[1]285-286他进一步指出,这一阶段之所以高级和重要,是因为它并不像感性认识那样,只对事物的现象、外部和表象加以认识。它的认识内容更加深入,是对事物的内部、本质和整体的认识。可以说,它是毛泽东能够指导中国革命事业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在军事博弈过程当中,意外事件和紧急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只有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够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以理性的思维找到事物发展的关键点,并制定最佳的解决方案。因此,保持冷静理性对军事博弈至关重要,不容忽视。毛泽东在率领人民军队与敌军展开的军事博弈实践中,充分体现了冷静理性精神。

长征途中,毛泽东极力劝阻红军攻打打鼓新场就体现了深沉的冷静理性。遵义会议上,毛泽东被选为政治局常委。遵义会议后,红军面临着向何处去的重要问题。1935年3月10日,新的党中央领导集体就林彪、聂荣臻给军委传来的关于进攻打鼓新场的紧急电报在苟坝村(现金沙县城)召开会议。当时,与会人员除毛泽东外均认为此仗可打,他也由此与众人进行了激烈的争论,终未得认同,甚至还被取消了刚被任命不久的前敌司令部政委之职。但毛泽东并未因此而陷入不甘、愤怒等情绪中,他始终保持冷静,理性分析阻止此战的可能性和突破口。于是,他半夜提着马灯到周恩来的住所与其分析此战利弊,得到周恩来的支持。二人又一起说服了朱德,并在次日召开的会议上合力说服了与会的二十余人,避免了因掉入敌军陷阱而招致全军覆没的巨大风险。[2]359-361由此可见,毛泽东在处理紧急问题时的沉着冷静心态和理性分析的能力在其指导军事博弈实践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其次,知己知彼。“知己知彼”出自《孙子兵法·谋攻》:“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即要想在军事博弈中立于不败之地,则必须要对敌我双方的客观实际情况有足够的了解和掌握。只有充分把握敌情和认清自己,才能做出恰当的军事博弈决策。毛泽东对此始终保持高度的重视,曾明确指出:“孙子论军事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他说的是作战的双方。唐朝人魏徵说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1]313也就是说,知己知彼所要了解和掌握的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必须是全面的、整体的,要避免在片面了解情况的基础上做决策。毛泽东在军事博弈过程中的诸多战略战术的制定和执行都充分地体现了知己知彼的思想。

毛泽东认为中国的抗日战争既不会速胜,也不会亡国,而将是一场持久战,就是在知彼知己基础上做出的科学判断。就日本方面而言,他客观地指出,日本作为一个帝国主义国家,国力强盛,具备发动侵华战争的重要基础——强大的国力和战力。但是,日本也同样存在战争的非正义性,人力、物力等先天不足,以及其在国际上的“寡助”局面等不利因素。反观中国,虽由于长期的帝国主义侵略导致我国国力衰微,战力不强,但也具有战争本质上的正义性,国土辽阔、人力物力充足,以及“得道多助”等长处和优势。由此,毛泽东得出了中国是具备与日本帝国主义一战之力的,虽然会耗时长、损耗大,但是存在获胜的机会和可能。他还指出了持久战所要经历的三个阶段,不仅起到了稳定军心、民心的重要作用,还为中国的革命事业提供了科学的蓝图和方向,极大地团结和巩固了中国的革命力量。

复次,辩证思维。辩证思维就是以变化的、联系的、全面的观点反映和应对客观事物内在矛盾的一种思维方式,与孤立地、片面地看待问题的形而上的思维方式相对立。作为深刻的辩证论者,毛泽东深谙此道,不仅能够揭示不同阶段战争的特殊矛盾,而且能够采取合适的应对措施。可以说,辩证思维是正确认识客观事物、科学指导实践活动的一种思维方式,也是毛泽东在军事博弈实践中遵循的思维原则。

毛泽东在博弈争胜的过程中经常强调的“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原则就具有鲜明的辩证思维特征。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他总是全面思考,通盘考虑,不纠结于一时一地的成败得失,充分地把握得与失、取与予之间的辩证关系,并加以灵活运用。在20世纪30年代,国民党军队曾与中央红军先后进行了五次“围剿”和反“围剿”的战役,其中前三次为毛泽东指挥,都取得了胜利。当敌人进攻时,毛泽东指挥红军后撤至根据地,待敌人深入我方阵地再聚而歼之。之所以如此指挥,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只有适当地后退,做到“先与之”,让敌人进入我方的包围圈,才能将整体的敌强我弱转为局部的敌弱我强,最终达到“取之”的目的,他曾明确指出:“关于丧失土地的问题,常有这样的情形,就是只有丧失才能不丧失,这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原则。”[1]211除此之外,毛泽东主张的“持久中的速决”“内线中的外线”“防御中的进攻”“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示形动敌”等都体现了深刻的辩证思维。

最后,守经达权。经,即正道、一般原则;权,即权宜,变通。所谓“守经达权”是遵循一般原则的前提下能够变通应对,灵活行事。无论是“经”还是“权”,都是军事博弈过程中不可缺少的要素,二者既有不同,又紧密联系,缺一不可。若有“经”而无“权”则容易“墨守成规”,于战争无益;而若有“权”无“经”则容易出现“瞎指挥”,亦于战争无益,唯有将二者结合,方能在战争中做到进退有度,应对自如。

在军事博弈实践中,毛泽东主张“守经”,更注意“权变”。他认为:“过去的革命战争证明,我们不但需要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正确的政治路线,而且需要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正确的军事路线。”[1]186他进一步指出二者虽是我们进行革命战争的基本原则和主要路线,但要在革命实践中不断得到丰富和发展。可以说,这便是毛泽东在博弈争胜过程中始终坚守的“经”。但指挥员在指导战争中除了要坚守“经”,还要有“权”。就如毛泽东所说:“打仗的时候要估计敌我形势,很快作出决策,哪个还去记起那些书呢?”[2]263他在具体的革命实践中提出的游击战、运动战、阵地战、围城打援等具体战术就充分地体现了其对“权”的深刻理解和把握。实际上,这些战术并不具备通用性,要根据敌我双方的不同情况来决定采取何种战术。以毛泽东为前委书记领导的秋收起义的最初目标是攻占长沙,这实际上是以瞿秋白为首的临时中央局仿效苏俄革命先攻打大城市的经验,即所谓的“经”。当起义部队遭受很大伤亡,再坚持攻打长沙就会陷入全军覆灭的绝境时,毛泽东即刻在文家市召开了转兵湘赣边的前敌委员会会议。在会上,毛泽东经过艰苦细致的说服工作,最终将秋收起义剩余的1000多名工农革命军官兵转入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井冈山地区,开创了工农武装割据的新局面。这实际上是根据大、中城市敌人力量强大,而农村地区、偏远山区敌人力量相对薄弱选择的变通手段,也就是权变。

除上述四者外,毛泽东还注意运用以众击寡、胜敌益强、奇正相生、崇智尚谋等军事辩证法思想指导自己的军事博弈实践。限于篇幅,此不一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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