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语域下的朗读语感

2021-12-31 12:33黄海明
科学咨询 2021年5期
关键词:书面语言韵律美感

黄海明

(广东亚视演艺职业学院 广东东莞 523716)

怎样朗读得更美些,朗读者如何获得美感,又如何使听者得到美感享受,这是朗读在美学层面需要解决的问题,它将提升朗读的艺术品格,并在有声语言表达方面进入审美语域。探讨朗读语感必然离不开文字语言的语感,但又有所不同,毕竟它存在一个由文字语言转化为有声语言的“音声化”问题,它必须诉诸于具体的声音形态和稳定的听觉认知,还与明确的语料分辨和典型的表达模式相关联。

一、语言文字刺激、感受综合形成朗读语感

“语感”从字面上来理解就是对语言文字、语词的基本感觉,但是“感觉”总给人空泛、狭窄的感觉。生活中处处存在“感觉”,“跟着感觉走”的随性、“我感觉不对”的直接、“你有什么感觉”的宽泛、“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深刻地理解它”的缥缈,不一而足。

在朗读的“音声化”听觉效果评价中,人们往往习惯用语感好与不好去判断,这多少带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朗读是从文字语言转化为有声语言,它的创作依据是文字语言,语感的“感”就来自于朗读文本的语言文字,当我们用眼睛去看文稿时,文字语言就映入眼帘,我们就会受到它的刺激然后在内心进行综合形成感受,正所谓“感之于外,受之于心”。朗读时的“外”与现实生活中的外界客观事物有所不同,它就是语言文字,但是透过语言文字符号却可以达于客观事物,“受之于心”则因为朗读创作主体在感官敏锐、内心反应、经验积累以及语言文字修养等方面的差异形成不同的感觉、认知、知觉以及美感,我们常说的“五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就包含在其中,当然还有时空、运动方面的知觉等。

与语言文字相关联的本领无外乎“听说读写”,叶圣陶对语文的阐释是这样的,“平常的话叫口头语言,写到纸面上叫书面语言。语就是口头语言,文就是书面语言。把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连在一起说,就叫语文。”在这里“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相对应,而在朗读创作中我们更倾向于形成“文字语言”和“有声语言”的对应关系,因为书面语言用声音读出来和口头语言用文字记下来属于形态变化,并未改变各自语言序列,比如朗读出来的古诗词不能称为口语,聊天记录不能称为书面语言,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1]。

“听”和“说”(“朗读”也是某种意义的“说”)的语感是一种相互促进的关系。还不会说话时,我们就在听话中酝酿语感的雏形,学会说话后就逐步积累说话经验。这个“听”与“说”彼此水涨船高的过程对依据文字作品进行再创作的朗读影响巨大。

朗读虽然是“说”,但从朗读语感的获得而言,“听”也发挥积极的作用。“听”不是简单地用耳朵接受声音,它是一个接收、辨别、储存的过程,“接收”这个阶段属于照单全收,为“辨别”积累素材;“辨别”就是对接收到的所有话语进行思考分辨,对无关紧要或无效冗余的信息进行过滤,然后在“储存”这个阶段把有用的、可吸收的话分门别类地存放在记忆仓库,以备日后调取、借鉴和使用。

朗读的任务是“形之于声”,将对文字的理解和感受呈现为可知可感的声音载体,也有一个发出、深化和驾驭的过程。要朗读得具有美感,不应是简单地见字发声。

首先,在“发出”这个阶段就不能无动于衷、冷若冰霜了,必须强调朗读时内在驱动力的积极状态,表现出一种带有目的性和急迫性的心理欲求和语言态势,否则朗读不过是无生命的声音躯壳,毫无美感可言。

“非说不可”的朗读愿望既是一种内驱动力也是一种外在表现力。朗读从本质上来说也属于“说”,只不过这种“说”并不是由内部语言外化成有声语言,它需要首先接受文字符号的刺激,然后调动思想感情处于运动状态,调动发音器官和机制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这需要一开始就灵珠在握、状态积极,发出的音节、语词才可能积极灵动、真挚热诚地由己达人。

其次,“深化”将超越简单地“出声念字”,把个人理解感受、审美认知和独特体味融入有声语言表达之中,深入挖掘文字作品内涵,给予听众更多丰富、更深刻的东西,体现朗读对文本再创造的价值。

最后,“驾驭”则是对文字作品具有一种胸有成竹、驾轻就熟的掌控。此时,文字作品是创作的依据,但绝不是创作的束缚。“驾驭”显示出朗读者的“主人”位置、主体地位,朗读方向高瞻远瞩、朗读轨迹自我预设、朗读状态自如行进,用气发声、语言链条、感受深浅、抑扬顿挫、韵律显隐、及于受众都在自在掌握中,这正是朗读者综合素质的体现,这里面就包含了朗读者的审美追求和美学理想。

二、语感中的韵律感显现整体和谐美

在审美语域探究朗读语感,不能忽视汉语言文字的“音声化”特质之一的韵律美。美是一种和谐的体现,无论是单个字还是词语、篇章,朗读出来就会通过听觉判断其在声韵调、语流音变、音节疏密、双声叠韵、平仄关联、韵脚排序等方面趋于整体和谐的规律,这就是韵律。除了语音层面,韵律感在发声和表达层面也应该包括吐字归音、共鸣运用、抑扬顿挫、轻重缓急等。

所谓的正确、良好的语感,从整体上来说,首先应在语言文字的音节、词语的声音形式把握文字通顺晓畅和语流的跌宕起伏,这是表达审美感受的起点,继而才有可能在强化审美和体味意蕴中升华语感。

儿时牙牙学语开始说话的时候,我们叫唤“爸爸”“妈妈”,听到父母亲昵地喊我们“宝贝”,当我们朗读“一闪一闪亮晶晶”,朗读“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那种重叠、双声、叠韵、押韵的美感就在逐渐熏陶我们。慢慢积累更多的中国诗歌朗读经验,我们就会熟悉并钟爱它的思维方式和语言形式,语感就变得更加精密细腻和具体准确。经过不断朗读,经常体会韵律美感,就有了一种下意识、未经深思熟虑的敏感。比如,朗读杜甫的诗句“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时,“时时”的阳平调值适当夸张地拉开,由35变成36,“恰恰”的去声调值也拉开些,由51变成61,这样第三句的平声和第四句的仄声都被夸张突出,又因“时时”和“恰恰”互相对仗,就更加强了这种对比,乐感就更加鲜明,韵律美感得到强化。可以说,如果连续平声、连续仄声、搭配不当、缺字少词等,韵律美感就会弱化[2]。

听辨力与表现力总是在自觉的语感内省中得到强化。韵律美感还具有开放性和辨别力,通过审视吸纳韵律精品,剔除不符合规律的东西,朗读者语感中的韵律美感就会在不断调整、提升中变得更加精妙。

当然,我们需要对韵律抱有一种批判意识。随着语言的演变,韵律总有经过实践证明需要强化的积淀,也有可以抛弃、应该割舍的过时储存。不要追求形式主义,使我们被牵着鼻子走。

三、朗读语感的预感体现出引而不发、运行明确的自我感觉

朗读是对文字作品的音声化,自然离不开语音发声和声音形式。在语音阶段我们都接触过语流音变中的“变调”,其中“一”和“不”的变调有一个规律是“一”“不”在去声音节前变阳平,比如“不管不顾”,当我们发出“顾”之前,我们自然而然就把原来读去声的“不”读成阳平,这就是一种语言预感,扩大到朗读一个句子、一段文字和一篇文章,我们在出声之前出于对语言的激发就会对即将推进的语言趋向和态势有了萌发状态的察觉,也就是说有一种前置的理解和感受,并“时刻准备着”引动发声,虽然还未出声,却对语言的发展态势有了运行明确的自我感觉。

预感属于一种直觉,那认知意象使我们心领神会,把文字作品的内涵揭示出来,化为自己的语感,在预感的提示下根据文字展开想象,并落实到语气、节奏上,让听众从朗读中听出词语意味和文字后面的含义。朗读总是依据文本循着一定的语言序列向前推进,形成跃动的语言链条。如果停留在“辨字出声”就不可能给听众更强的认知和更深的感染,朗读者与听众之间产生愉悦共鸣的审美空间就如空中楼阁。

朗读与日常说话和演员说台词的情况有明显区别,日常说话源于内部语言,处在一种边想边说的随意状态,在头脑中形成思维和意象,然后择词造句,面对听者现想现说,并根据双方说清听明与否及时反馈予以调整;话剧演员在舞台表演所说的台词依附于话剧表演这个整体,与动作、表情相互配合共同完成角色创作,在剧本的制约下人物之间你来我往地对话交流,同样具有生活样态推敲思考的状态。而朗读则是从一而终的有声语言创作历程,听众不会中途插话,朗读者也就没有答话的机会,他必须清晰晓畅、声情并茂地单向及于受众[3]。

朗读者预感的获得来自厚积薄发,虽然不必门门精通,成为专家,但应该有一个比较合理的结构将需要掌握的知识尤其是人文知识架构起来,不断学习、吸收、积累,最终形成综合素质,正所谓“言如其人”。强烈而又准确的预感是娴熟驾驭有声语言进行积极自如朗读创作的重要保证,那种磕磕巴巴、佶屈聱牙的朗读必然有预感不强的成因。

四、朗读语感的个性呈现差异、独特、具体的特点

每个人都有语感,人与人之间的语感差异呈现出独有的个性特征。朗读者在接收、辨别、储存语言和发出、深化、驾驭语言两个方面会因为语言天赋、生存、教育、经历、阅历的不同而不同,在长期的“听”和“说”(也包括朗读)交替之间自我完善与强化,由此积淀语感差异,有自身突出与擅长的东西,形成个性特点。

(一)朗读者对文字作品选材的差异性

朗读者与文字作品是一对朗读创作的矛盾体,一个人不可能适合朗读所有的文字作品,于是就有了选材范围的差异。

当一个人在语感中有和某一文字作品相契合的东西,有近似的感受,就会产生“心领神会”的感觉,如果朗读者接触某一文字作品没有什么想象联想的感应,对接点寥寥无几,就不会深入理解、具体感受,也就谈不上激发强烈的朗读创作欲望了。

(二)朗读者对文字作品感受的独特性

作家、诗人往往把自己的独特感受凝结在文字作品中,这些独特感受源于他们看待人、事、景独具慧眼,源于他们内心精神、思想、情感与众不同。

朗读古典文字作品时,我们须臾不能偏离作者的语感,那些经过作者独特感受所写就的绝妙文思词句和传神之处都需要我们具有相关认知和感悟才能准确生动地形之于声。即使是现代文字作品,也有作品的特定年代和作者的特殊心迹,体会起来仍不可掉以轻心、应付了事。总之,苦功下得越多、体会得越深、感情越投入,朗读出来就会意趣盎然、蕴藉隽永[4]。

(三)朗读者对文字作品体验的具体性

朗读前的感受都是从具体环节上产生形象感受和逻辑感受,所以都是具体感受。作者独特感受生发出的心潮起伏、汹涌澎湃一定不是空泛浅薄的,朗读者的语感经过准备阶段细致入微的体察体会,寻找近似的契合点,引发共鸣,并由此由表及里、统摄全篇,把文字作品表现得具体细腻、深入净尽。体验具体了就会摒弃空泛,避免朗读的同质化表达,散发出“这一篇”的独特审美。从古至今,描写月的诗文比比皆是,朗读者可以信手拈来,作为语感主体的朗读者因为空泛的体验没有了时空的具体性和人文内涵,肤浅的朗读就会掩盖作者的语感,这种以不变应万变、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固定模式化朗读是登不上美学视域的大雅之堂的。

总之,朗读是对文字作品的二度创作,作者和朗读者的语感共同性融合成朗读作品的有声语言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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