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对球迷身份认同的影响研究
——基于切尔西球迷线上群体的观察

车培冰

足球在世界各地都拥有巨大的粉丝群体，足球的各类比赛也成为全世界球迷的文化盛会与狂欢盛宴。“球迷文化”隶属于“迷文化”，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而“迷文化”则是“青年亚文化”的重要分支之一。伯明翰学派在对“青年亚文化”这一概念解释时指出虽然青年亚文化拥有庞大而复杂的内容，但青年群体创造的每一种亚文化都是基于群体内部的身份认同，用于抵抗当下的主流文化，进而获得更多话语权。［1］

然而随着新媒体的日益发展，球迷群体不断发展壮大，逐渐摆脱了非主流群体的身份，成为当代迷文化群体的代表之一，因此球迷群体内部的身份认同感也早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身份认同”作为社会学与心理学上的一个概念，其意指个人对于自我特性，以及与某一特定群体之间所共有的例如在种族或文化等方面的观念的表现。通常来说，身份认同体现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这些问题的答案。［2］身份认同在如今的社会文化体系中可被大致分为四类：个体认同、集体认同、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3］足球本身作为两个群体之间的比赛，不仅让球迷在支持不同球队的同时获得来自同一球队支持者所带来的集体身份认同，也在体验与分享同一球队文化的群体内部得到个体认同与自我认同。［4］而将球迷文化作为一个整体，而非一个独立的球队文化看待时，球迷们又同时得到来自“足球”所建构的这一微型社会所带来的整体社会认同。

新媒体的出现使得球迷群体的范围扩大，人数增长，进而使得球迷们自身的身份认同发生了改变。球迷群体同其他迷群体一样，通过对新媒体的运用，从而建立自身的认同与迷文化。［5］本文通过将“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的新浪官方微博与“切尔西守望者”这一最权威的非官方微博视为观察对象，以及亲身加入“上海切尔西官方球迷会2群”的官方微信群进行观察，探究新媒体的出现与发展对球迷的身份认同产生的影响，进而促进足球文化借助于新媒体得到更好的启示与发展。

一、群体认同的内外区别对待

（一）群体内部认同

正如前文所言，“迷文化”的建立都是基于群体内部身份认同的个体认同与自我认同，而新媒体的出现，通过例如超话、微信群等渠道将球迷聚集在一起，分享交流相同的观念与想法，进而使得球迷内部的群体认同变得尤为明显。如“切尔西足球俱乐部”所创建的超话，其标语为“Once Blue,Forever Blue!”，而超话成员则被称为“蓝血人”。因为蓝色不仅是切尔西的代表颜色，更因为切尔西也被称为蓝军，因此蓝色，即Blue是切尔西的象征，也是切尔西球迷忠诚与信仰的展现。

“上海切尔西官方球迷会2群”作为切尔西在上海的官方球迷群，也有严格的入群要求。入群基本上有两种方式：一是管理员通过“切尔西足球俱乐部”和“切尔西守望者”的评论观察，找到经常评论互动的球迷，主动邀请入群；二是群内成员向管理员申请，让想要入群的朋友先添加管理员，再由管理员邀请入群。入群的复杂手续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入群人员是切尔西球迷的身份，入群的整个程序就是一个进行身份认同的过程。

入群成功的球迷则会更努力排除自身个性，将自己更好地与其他球迷组成的群体融合，通过特质同化进一步完成身份认同。很多微博用户会努力和“切尔西足球俱乐部”和“切尔西守望者”进行互动，争取获得铁粉的标志。而大多数球迷则会通过使用切尔西相关的图片作为头像，或相关的文字作为网名来体现其切尔西球迷的身份，促进其群体内部成员的身份认同。

从文化角度来说，身份认同中的个体认同即为个体与特定文化的认同，而自我认同则强调了以自我为核心的自我心理与身体的体验感。［3］切尔西的球迷文化作为特定文化，不同于其他迷文化中的文化，也区别于其他球队的文化。切尔西足球俱乐部被誉为“铁血蓝军”，而切尔西的球迷均欣赏并追求其“铁血”精神那种拼搏、不到最后一秒不放弃的品质。无论是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的超话、官方微博，还是切尔西官方的微信群，都还作为一个粉丝聚集的平台，很好地将具有相同文化认同的球迷同好聚集在一起。而被汇聚在同一群体内的切尔西球迷，彼此相互影响，通过思想碰撞使得其对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的文化认同进一步加深。因此新媒体的出现不仅使得对特定的球迷文化具有一定程度的认同，且有相同自我认同的球迷群体聚集在一起，同时也通过群体的内部思想交流使得群体内部认同得到了提升。

（二）群体外部排斥

身份认同中的集体身份认同使某一个体在两种不同的文化群体中进行选择。在不同文化的影响下，个体选择其中一种文化为集体文化中的自我，并将另一种文化视作他者。［3］球迷群体在身份认同方面同样展现出了集体身份认同的这一特性：球迷群体的身份认同不单单表现在内部认同，同样在群体外部的排斥上有所展现。

切尔西作为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的豪门球队，自然有不少结怨的敌对球队。当切尔西球迷谈及这些球队时，言论基本都是主观且负面的。例如在“切尔西守望者”的微博中搜索“曼联”（即切尔西最敌对的球队之一，曼彻斯特联足球俱乐部），相关微博下的评论总会出现“曼狗”这一针对曼联俱乐部的黑称。每当曼联输球之时，无论切尔西球队自身近期赢球或输球，在相关微博下切尔西球迷大多会忽略自家球队的战绩，并做出“没有比曼联输球更开心的事”这类的评论。即使是非敌对的外部群体，例如其他球队和其他球迷对切尔西做出相对负面的评论，切尔西球迷也会通过获奖数、比赛数据统计等相关数据及新闻进行反驳。

每到夏窗与冬窗这两大足球俱乐部的转会重要时期，因期盼实力强劲的球员能够来到自家球队，球迷对于支持的俱乐部以外的外部群体则会展现出巨大的敌意。例如切尔西俱乐部在2021年夏窗期间，对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的球员哈兰德产生购买意愿。然而当传闻哈兰德似乎因为薪资等因素拒绝了切尔西时，切尔西球迷无论是在微博相关新闻或是在微信群内部，都对哈兰德所在的多特蒙德多有不满，并发表了“多特爬开”等言论。对优秀球员的共同追求使得球迷们一致对外，自然而然地将其他竞争球队视为“他者”，使得球迷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身份认同自然也得到了提升。

外部排斥也表现在对水准、地位较低的同类群体展现出不屑的情绪，使群体内部成员获得优越感，激发认同感。“上海切尔西官方球迷会2群”有一条非常特殊的群规：不能聊中超和中国足球。这两者的水平都有目共睹，让中国全体球迷都恨铁不成钢，且极易引起争论并进而引发群体内部的矛盾，破坏群内身份认同感。另一方面，也展现出身为豪门球队的球迷的优越感，使得球迷群体内部更为团结，对切尔西球迷这一身份更加认同。

二、增加社交性，扩大交际圈

（一）线上社交

新媒体的出现使得球迷之间的联系突破了地域与时间的限制。在过去，球迷的聚集因为局限于同城，甚至是同区域，因此球迷群体非常分散，也使得球迷的身份认同范围十分小。随着新媒体的介入，空间限制消除，全世界任何一个球迷可以不限地点、时间在微博和微信上发表自己的看法。

“切尔西守望者”作为非官方但极具权威性的切尔西足球俱乐部微博账号，在切尔西或与切尔西有所关联的比赛的同时都会实时地在微博进行文字版同步更新的比赛赛况，这使得球迷在观看比赛的过程中能及时发表自己的态度、和同好进行交流，甚至是和对手球队的球迷进行争执。笔者曾在“切尔西守望者”的微博下方留言过几次，无论是比赛同步的情绪表露，还是针对球队日常资讯的评价，这些评论不仅常常能收获来自切尔西球迷的几十个点赞，甚至还有数条回复。通过微博这一平台中评论、点赞等在线互动的功能，使得现实生活中互不相识的球迷有了沟通与交流，模糊了真实世界中地域、文化、时间等等因素的限制，不仅让球迷本身获得参与感，还有来自认可同一球队文化的群体的赞同，这均使得球迷群体对自身的个人认同、自我认同与群体认同得到提升。

无论是比赛过程中实时的情感分享、比赛之后的总结交流还是日常的信息分享均得力于新媒体在社交层面上的及时性与便捷性。这些线上的交流与思想碰撞让球迷感受到即便未曾谋面，依旧有非常多与之身份相同的球迷在一同关注着球队，这些都有助于群体内部的身份认同度加深。

（二）线下社交

比起线上交流数字化、虚拟化的互动，面对面的接触更为直观且深刻。新媒体的出现与发展不仅使球迷群体间能够更轻易地进行线上社交，通过新媒体平台组织线下活动也能更加拉近球迷与球迷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加强彼此的身份认同感。

作为中国切尔西官方球迷会之一“上海切尔西官方球迷会2群”长期热衷于组织不同种类的线下聚会。在切尔西球队2021年获得欧冠冠军期间，各大城市的切尔西球迷会都在当地的地标性建筑购买了LED屏的使用权，点亮切尔西标志，以此庆祝切尔西夺取欧洲足球俱乐部最高赛事的冠军。其中上海切尔西球迷会选择了人流量巨大的南京东路步行街，并组织与宣传让更多的切尔西球迷前去拍照留念。当球迷们都身穿带有统一切尔西元素的服饰一同庆祝共同支持的球队的荣誉时，不仅能够促进彼此间的身份认同，也能够使球迷们建立起现实中的友谊。另一方面，球迷会时常组织线下观赛和线下业余球赛等活动，唯一的规则就是只有身着切尔西相关服饰的球迷可以参加。比起线上同时观赛的单纯文字交流，线下的会面使得球迷间可以听到大家一起庆祝的声音、看到彼此情绪变化的表情，这使得球迷间的相处不再数字化，反而更具有真实性和同步度，能够进一步拉近球迷之间的距离。

因新媒体而产生的线上线下双线社交的双重纽带，不仅扩大了社交范围，更使得球迷间的身份认同感更进一步。

三、结语

新媒体的出现并没有改变球迷文化中青年亚文化的本质特征，它依旧是理想的、社会的、激进的、创新的［6］。作为青年亚文化中迷文化的一部分，球迷文化依旧建立与群体内部的身份认同，冲击着主流文化［7］。毕竟球迷文化在许多学者，特别是早期的迷文化研究者眼中，依旧是消极的。例如美国传播学家Joli Jenson就认为不仅仅是“音乐迷”，“体育迷”也存在着群体暴力的担忧。在足球球迷中，尽管不是所有球迷都会参与到暴力行为当中，但是球迷与暴力、非理性等行为之间的联系是已被假定的。［8］

但在如今的社会，无论是泛指的“体育迷”还是具体到“球迷”，这类群体早已成为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存在，在职业体育运动中更是无法取代的参与者。［9］球迷间的身份认同自然也发生了改变。而新媒体的出现与发展也在各个方面影响了球迷之间的身份认同。无论是个体认同与自我认同的共同作用使得球迷群体内部更加紧密，彼此认同感增加，还是因为集体认同而使得球迷群体将其他球队及球迷视作“他者”，对群体外部加倍排斥，并因为来自外部的威胁使得球迷群体更加团结并一致对外。更或者是新媒体不仅通过线上社交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让球迷群体实时分享情绪，并利用线上平台组织线下活动，在现实生活中拉近球迷间的关系。新媒体的出现不断拉近球迷之间的关系，加强彼此的纽带，扩大球迷文化传播的范围，从而进一步加深了球迷的身份认同。

随着新媒体日新月异的发展，作为迷文化代表之一的球迷文化在社会中的接纳度越来越高，逐步向主流文化发展。而通过新媒体的各个平台，球迷的互动也会从过去的小范围逐步扩大，并吸引更多的新鲜血液的加入，使球迷文化早日成为主流文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