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海洋“鸭嘴兽”龙围观记

严亚玲

提起鸭嘴兽我们并不陌生，作为现生最原始、最低等的哺乳动物之一，这种历经亿万年却无多少进化、始终处在“过渡阶段”的动物充满了神秘感。鸭嘴兽看起来有种丑萌的感觉，全身长有浓密而柔软的褐色短毛，小小的脑袋，宽扁的嘴巴，短短的四肢，酷似鸭足的蹼，它对自己的特殊性浑然不知，只是在澳大利亚东部地区和塔斯马尼亚州平静地生活。这些萌萌的鸭嘴兽更想不到的是在距今约2.4亿年前我国湖北地区的远古海洋中也生活着与它们头部和捕食方式极为相似的“鸭嘴兽”龙！这种比现生鸭嘴兽更为神秘的远古鸭嘴兽龙必须了解一下，跟着我们一起来围观吧。

身世之谜

远古“鸭嘴兽”龙这个名字听起来与鸭嘴兽很接近，但实际上两者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动物。远古“鸭嘴兽”龙的学名叫卡洛董氏扇桨龙，是一种史前海洋爬行动物，属于一类叫做湖北鳄的动物。这个类群一共包括5个成员，除了卡洛董氏扇桨龙外，它的亲戚还包括南漳湖北鳄、孙氏南漳龙、细长似湖北鳄和短颈始湖北鳄。

无头骨的卡洛董氏扇桨龙。A. WGSC V26020，B. IVPPV4070. 比例尺为厘米（图片来自论文）

近乎完整的卡洛董氏扇桨龙（YAGM V1401）显示其有一个很小的头。比例尺为厘米（图片来自论文）

卡洛董氏扇桨龙复原图（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远古“鸭嘴兽”龙生活在哪里？为什么说它们生活在史前海洋中呢？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可以从化石的发现地以及化石本身找到。卡洛董氏扇桨龙属于三叠纪早期著名的南漳-远安动物群中的成员，这个动物群主要分布在湖北省南漳县和远安县交界地区，也就是说远古“鸭嘴兽”龙的家乡就在湖北省的南漳县和远安县。从发现的化石标本来看，卡洛董氏扇桨龙属于海生爬行动物，由于约2亿4千多万年前我国湖北地区还处于被海水淹没之中，所以卡洛董氏扇桨龙和它的亲戚们那个时期是生活在史前海洋中的。

漫长的命名之旅

远古“鸭嘴兽”龙现在虽然拥有卡洛董氏扇桨龙这一学名，但获得这一名字从化石标本最初发现到正式命名却经历了约半个世纪。远古“鸭嘴兽”龙的化石标本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被湖北省远安县组织的工作组在野外考察时发现，随后人们又在远安县旁的南漳县发现了另一具化石。既然发现了新的化石标本，科学家为什么不进行研究呢？原来所发现的这两件标本虽然保存了完整的身体、尾巴和四肢的骨骼，但都缺了头部，也就是说这两件标本都没有脑袋。

1991年古生物学家罗伯特·卡洛和我国著名古生物学家董枝明在一篇关于史前湖滨环境古生物学的论文中首次提到了发现于南漳县的远古“鸭嘴兽”龙化石标本，在分析了这件标本后，他们认为这件化石代表了湖北鳄类中的一个新物种，且代表了一个新属，但受限于所观察的标本仅此一件，数量太少，因此并未命名。

24年后，也就是2015年，中国地质调查局下属单位武汉地质调查中心的研究人员找出了编号为WGSC V26020的化石，进行了研究后最终将其命名为扇桨龙（Eretmorhipis），学名来自古希腊语中的“ερετμον”（意为“桨”）和“ῥιπίς”（意为“扇子”），代表了化石中鳍状肢的外形。扇桨龙的模式种名为Eretmorhipis carrolldongi（卡洛董氏扇桨龙），种名是献给董枝明与罗伯特·卡洛，理由是他们首次提出了扇桨龙的存在。至此，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这种远古“鸭嘴兽”龙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现生鸭嘴兽及其头骨（图片来自网络）

卡洛董氏扇桨龙与现生鸭嘴兽头骨对比图（图片来自论文）

原来是“远古鸭嘴兽龙”呀！

远古“鸭嘴兽”龙虽然有了“名字”，但是由于已发现的化石缺乏头骨部分，所以我们对它长什么样子并不清楚。幸运的是，古生物学家2018年在湖北省发现了新的扇桨龙化石，而且它们带有头骨！当古生物学家对这些化石进行研究后惊奇地发现，这类远古生物的脑袋看起来长的很像现生的鸭嘴兽，原来它们是生活在远古海洋中的“鸭嘴兽”！看到这里大家可能好奇我们怎样通过化石就知道它们和鸭嘴兽很像？首先扇桨龙有个很小的脑袋，它们并不属于体型很大的动物，体长不足1米，但脑袋只有5厘米，仅仅相当于整个体长的二十分之一。其次，对比扇桨龙和鸭嘴兽的头骨会发现两者很像，它们都有扁而宽的嘴巴，头顶上长有一对鼻孔。再次，从化石上还可以看到，扇桨龙小小的脑袋后长有肥大的身体和长长的尾巴，背上还长有角质的突起。观察所发现的化石，在这件标本的身体两侧有一前一后两对大鳍状肢，它们的外形与扇子非常相似，这也是扇桨龙名字的由来。

围观远古海洋中的“鸭嘴兽龙”

卡洛董氏扇桨龙生态复原图（图片来自论文）

扇桨龙在未发现脑袋之前，科学家从其骨骼外形上可以看出，它们属于完全的海生爬行动物，其桨状的前后肢也表明其对这种生活环境的适应性。长约70厘米，一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小脑袋，这个小脑袋上又长着一双更加不成比例的小眼睛，身体上长有保护性的骨板，还有四个用于游泳和转向的鳍状肢，这种奇怪的动物无法在现代世界中生存，但在2.4亿年前三叠纪的海洋中，由于它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所以它们才得以存活。面对没有头骨的标本，科学家渴望找到保存更好的标本来了解这种动物，但发现了这件完整的标本后，这种奇特的身体结构又在考虑其生物学时给他们带来了新的难题。根据对头骨骨骼结构的分析，科学家发现这种动物的头骨竟然与原始的鸭嘴兽惊人地相似！

相似的结构往往意味着相似的功能。鸭嘴兽的喙可以令它们通过触觉感知低能见度泥流中的猎物，鉴于此鸭嘴兽不太依赖视觉，它们的眼睛相对较小。卡洛董氏扇桨龙的头骨标本显示它长着类似现代鸭嘴兽的“嘴壳子”，它们曾经有扁平的软骨喙，由于软骨没有化石，因此喙本身没有化石。因此科学家推测与鸭嘴兽类似，卡洛董氏扇桨龙的眼睛在水下不起作用，它应该也是依靠“盲感应”如震动、电流、溶解的化学物质等而非视觉探测在昏暗的水下搜索猎物。根据记录这是四足动物“盲感应”捕食方式的最早化石记录。关于远古“鸭嘴兽”龙的到底吃了什么，却没有相关的证据，不过科学家推断它们很可能和现生鸭嘴兽一样以虾、蠕虫和其他小型无脊椎动物为食。

卡洛董氏扇桨龙属于南漳-远安动物群中最常见的海爬类群——“湖北鳄目（Hupehsuchia）”。湖北鳄类是一类非常特殊的海洋爬行动物，虽然在湖北省南漳县和远安县有发现，但在其他地区却从未发现它们的化石。因此科学家推测湖北鳄目是当时海洋中自成一系的海洋爬行动物小类群，它们很可能就是起源于发现地附近的某个“避难所”，且很快分化，成为这片区域的优势类群。之后随着海洋生态恢复，来自各个“避难所”的海洋爬行动物们的活动范围开始相互叠加，彼此之间展开激烈的生存竞争，大概由于自身的某些缺陷，湖北鳄目很快被生态位相近的其他海洋爬行动物（可能主要是鱼龙类）淘汰，而我们也只能从化石记录中了解到远古海洋中这段短暂的演化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