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语篇的主述位作用分析
——以中美贸易新闻为例

王宗宁，翁 金

（辽宁对外经贸学院a.国别研究院；b.英语系，辽宁 大连 116052）

一、主述位结构概述

韩礼德（Halliday）系统功能语法理论有三个基本的纯理功能，也就是功能语法的三大组成部分：概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1］。其中语篇功能与主位、信息、衔接三个系统相联系。目前，我国学者对于语篇功能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这三方面。

主位是话语的出发点。与主位相对应的是述位，它是话语的核心内容。在语言交际过程中，主位多半是交际双方的已知信息，述位则是发话人要传递的新信息，是受话人的未知信息。韩礼德认为，主位作为交际双方的已知信息，为句子中的从句设置场景，并与其展开的文本相呼应；述位作为发话人（或作者）要传递的新信息，是受话人（读者）的未知信息，它是句子的核心，包含谈话者所要传达的全部信息。

韩礼德根据有无内部结构将主位分成单项主位和复合主位［2］，并根据小句中主位有无标记成分将其分为标记性主位和非标记性主位。

（一）单项主位和复合主位

单项主位指在一个小句中，主题只由一个结构成分组成，这个成分表现为名词性词语或介词词组。这种模式的常见变体可以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短语形成一个单一结构元素，也可以由小句的名词化成分充当。

复合主位可以分为语篇主位、人际主位和经验主位。

韩礼德认为，语篇主位包括持续成分、结构成分和连接成分。持续成分指的是说话人从一个话题转入另一个话题时的一组语篇标示［3］。例如oh、well是常见的持续成分。结构成分是指在结构上把一个从句和另一个从句连接起来的一个词语或一组词语，语义上建立了一种展开和投射的关系。结构成分可以是并列连词、从属连词，也可以是表示限定或者非限定的关系词，例如in the event of、whatever。连接成分是指将文章前后从句连接起来的连接附加语或话语附加语。连接成分可以是状语词语或介词短语，例如in fact、therefore。

人际主位通常包括称呼成分、情态成分、WH-成分等。称呼成分是用来称呼某个人的词语或短语［4］，例如madam、sir、Mr、Mrs。称呼成分可以出现在句中的任何位置，它出现在小句的开头处时，往往会使这句话具有主观倾向。情态成分是指说话者根据语篇信息做出的带有主观倾向性的判断，例如as I mentioned above。WH-成分是who、why、when一类的成分。

经验主位指的是主题成分，又称主题主位，相当于主题—述题这对术语中的主题，包括参加者、环境成分和过程等三个成分［5］。

（二）标记性主位和非标记性主位

韩礼德根据小句中的主位有无话语标记分为标记性主位（也称“有标记性主位”）和非标记性主位（也称“无标记性主位”）。标记性指某些现象的出现是非典型性的。一般情况下，主语就是句子的主位，除非有选择其他成分作为主位的充分理由。因此，如果一个句子的主位和主语重合，就是非标记性主位；如果主位和主语不重合，就是标记性主位。

语气成分可以决定小句的主位有无标记性。语气可以分为直陈语气和祈使语气。直陈语气可以分成陈述语气（感叹语气）和疑问语气（一般疑问语气和特殊疑问语气）［6］。由于陈述语气所陈述的事物往往是信息传递的自然起点，所以带有陈述语气句子的主位一般是非标记性的。陈述句中标记性主位可以由修饰语中的副词短语、介词短语充当，也可以由补足语中的普通名词、专有名词和名词化词组来充当。

由于疑问句主要从听话者处获取信息，其主位可以为非标记性，比如在WH-类型的特殊疑问句中，表达疑问信息的特殊疑问词作主位时，为非标记性主位；同时，在yes/no疑问句中，由限定动词和主语共同构成的双部主位是非标记性主位，其他成分作主位时是标记性主位［7］。

在感叹句中，WH-成分是典型的非标记性主位。

在祈使句中，当接受信息的客体包括传递信息的主体时，充当非标记性主位。其他情况的主位均为标记性主位。

主位还可以分为小句性主位和谓语性主位。如果主位由一个小句充当，就叫做小句性主位。谓语性主位是指谓语通过“it+be+”的前移成为复合句中的主位，这种小句也被称为分裂句［8］。

二、主述位结构在财经类新闻语篇中的应用

下面我们以中国《环球时报》（Global Times）和美国CNN对中美贸易的专题报道为例进行分析。

（一）《环球时报》的专题报道

《环球时报》的专题报道China,US Sign Phase one Trade Deal（《中美签署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篇幅较长且内容丰富，包括中美贸易第一阶段协议的签署背景、贸易协定签署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中国的立场，以及贸易战仍然存在不确定性几个方面。该专题报道共有33个小句，其中共有单项主位25处、复合主位8处，非标记性主位20处、标记性主位13处。见表1和表2。

表1 小句主位展示

表2 主位出现情况及小句统计

专题报道全篇的单项主位基本都是简单的名词或名词词组，对于读者来说能提高阅读效率，符合新闻语篇及时性、简洁明了的特点。通过分析，发现其以副词充当单项主位，为文章提供了一些新的视角。且看以下三个句子的情况。

a.The tariffs imposed by Trump had cost US companies$46 billion since February 2018,according to some analysis of US official data last week.

上周对美国官方数据的一些分析，特朗普征收的关税自2018年2月以来已使美国企业损失460亿美元。

b．In China,the trade war has also been partially blamed for persistent downward pressure on growth.

在中国，贸易战也因为经济增长持续下行的压力而被指责。

c．Globally,it could result in$700 billion losses by the end of this year,according to the IMF.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称，在全球范围内，到今年年底，这可能导致7000亿美元的损失。

以上三个句子中，小句a主位是The tariffs，述位阐述的是关税负担给美国经济和美国公司带来的消极影响。小句b主位是In China，述位阐述的是贸易战对中国经济增长造成的压力。小句c由副词Globally充当主位，从全球的视角分析了贸易战对全球经济的影响。由此看出，小句a和小句b阐述的是贸易战对于单个国家带来的不利影响，小句c在小句a和小句b的基础之上，通过层层递进的关系，以全新的视角向读者强调贸易战不仅对美中，而且对全球经济都带来负面影响，进而使三句话很好地衔接在一起。

新闻语篇侧重把新信息放在开头，而把其他重要的部分放在述位上。主位为述位信息创造情境。通读专题报道可以发现，以协定（包括表示相同意思的词语）为主位的句子共有8处，说明本篇文章是以协议为主题展开的。这8项主位多集中于文章的开头，这样可以使读者对文章要传达的主要信息一目了然。同时我们还发现，本篇专题报道全篇以中国为主位的句子有4处，以美国为主位的句子有3处，体现出新闻语篇的客观性。

语言学家胡壮麟认为，标记性主位的存在侧重于强调某个成分。本篇新闻报道有8处带有标记性主位的小句，集中在阐述有关中国对贸易战的核心立场的内容上。例如：

On each side there are people that argue their respective country made too many concessions or did not gain enough from the deal.

每一方都有人认为，如果他们各自的国家做出了太多让步，就无法从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本句主位是“On each side”，主语是“people”，主位部分以“On each side”强调了双方共同持有的看法。紧接着，述位给出了条件（如果双方做出及多让步）和结果（双方都不能从中获得足够的利益），以此看出述位部分突出了中国立场。

In the face of US bullying and maximum pressure tactics,China has mounted a robust defense,while also actively pursuing consultations with the US,he asserted.

他断言，面对美国的欺凌和极限施压，中国在积极寻求与美国磋商的同时，已经展开了强有力的防御。

本句主位是“In the face of”，主语是”China”，主位部分强调美国的强硬政策（外部环境变化），紧接着述位阐述了中国的应对措施（突出中国核心立场）。

通 过 对8处 主 位——“But、On each side、But、As a result of the realization、In the face of US bullying and maximum pressure tactics、If、From the outset、There”的分析，我们发现，这几处主位侧重于强调外部环境的变化。紧接着，在述位的部分，突出了中国的核心立场，旨在向人们传递这样的信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中国政府对于贸易战的核心立场都是坚定不移的。

（二）CNN的专题报道

下面我们再分析CNN专题报道的语篇情况。CNN的专题报道Trump signs first stage of trade deal with China（《特朗普与中国签署第一阶段贸易协议》）共有36个小句，具体分析了贸易协议的内容及其深远影响，尤其是它对美国农业和企业的重要意义。其中单项主位33处、复合主位3处，标记性主位8处、非标记性主位28处。见表3和表4。

表3 小句主位展示

表4 主位出现情况及小句统计

CNN专题报道的标记性主位使上下文的衔接更加紧密连贯，可以通过已知信息推出新信息。举例如下。

a.Those changes are set to take effect within 30 days of the pact’s signing along with the broader deal.

这些变化将在协议签署后30天内与更广泛的协议一起生效。

b.However,while China has agreed to purchase more US products,it has not made any specific commitments to reduce tariffs imposed on the US.

不过，虽然中国同意购买更多美国产品，但并未就降低对美国征收的关税作出任何具体承诺。

以上两句中，小句a阐述了中美贸易协议里面中国对于购买美国产品的协议；小句b引入了非标记性主位however，创设了新的话语情境，述位部分在衔接小句a主位的同时，对中国未向美国作出降低关税承诺提出了质疑。由此可以看出，小句b在表达小句a中的旧信息的基础上，通过标记性主位的强调，可以推出新的信息，从而提高语言交际效率。

c.The two sides estimate that those purchases will continue beyond the two-year deal into 2022 through 2025.

估计这些购买将持续到2022年到2025年，超过两年的协议。

d.Among the products China has promised to buy more of：soybeans,wheat,cotton and pork.

中国承诺购买更多大豆、小麦、棉花和猪肉。

分析可知，小句c的主位是The two sides，这句话的述位强调的是中国向美国企业购买产品持续的时间将超过两年；小句d的主位是标记性主位Among the products，通过强调中国购买美国的产品，在述位部分引出了具体农产品的种类。

通过对上述两个标记性主位和上下文语义的分析，可以看出CNN新闻报道的标记性主位基本都在强调贸易协议里关于中国的内容，美方十分看重中国所承诺的协议内容。

（三）《环球时报》和CNN专题报道语篇对比分析

从以上分析可知，两篇专题报道的单项主位数量多于复合主位，无标记性主位的数量比重大于有标记性主位，这是因为：单项主位可以使读者更迅速地获得想要的信息，从而提高新闻传播的速度和质量；无标记性主位符合人们认识事物的规律，可以提高读者接收信息的效率。但是为了突出文章的重点，以上两篇专题报道也使用了一些有标记性主位。

同时我们也发现，《环球时报》比CNN更加正式。从标题上看，《环球时报》的主位是China、US，而CNN的主位是Trump。《环球时报》中有关中美的主位占了7处，述位信息从中美两国及全球的角度进行了全面论述；CNN新闻报道中有关特朗普的主位占了3处，文中直接或间接引用特朗普总统话语的小句有7句，而内容涉及特朗普的小句多达10句，显现出CNN新闻报道的视角单一，带有明显的主观倾向。相比之下，《环球时报》有关贸易协定的报道更加客观公正。

三、结语

语篇在很大程度上是新旧信息相互作用的结果。新旧信息的相互作用也就是主位-述位系统在语篇组织中的排列组合；主位—述位系统的排列组合主要是以主位推进模式展开的。在谋篇中，主位推进模式与主位—述位系统有着直接的连带关系，主位—述位系统的正确使用，有助于语篇的连贯、语篇的推进展开［9］。巧妙地在语篇中运用主、述位系统可以将新闻报道组成一个严密、紧凑、简洁的信息场，有助于建立文本的内在联系，了解信息传递的脉络和谋篇布局，从而反映语篇意义和社会意义。本文根据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中的主、述位理论，对来自《环球时报》和CNN的两篇阐释中美贸易第一阶段协议的新闻语篇进行了深入分析，发现了经济类新闻语篇中作者想要传递的新闻信息和内在逻辑。通过分析主位在语篇中的分布特点，不仅可以使读者理解新闻报道的字面意思，也可以使语者理解新闻语篇重点关注的对象和小句背后所隐藏的深层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