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和我的父辈》的叙事创新与风格表达

2022-10-19 08:36王秋月
今古文创 2022年39期
关键词:乘风父辈

◎王秋月

(曲阜师范大学传媒学院 山东 日照 276800)

影片《我和我的父辈》紧跟社会发展脉搏,与时俱进,坚持时代命题,以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为坐标,它从“家与国”的角度,描述了几代父母的奋斗经历,讲述了中国人民血脉与精神传承的联系,再现了中国人民艰苦奋斗的时代记忆,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伟大精神,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和时代价值。影片上映后取得了14.8亿的票房,其中猫眼、淘票票评分9.5分,好的口碑和评价也在持续发酵中。

一、叙事元素的创新

(一)采用儿童的叙事视角

影片中为达到特定效果所用的呈现内容的方式被称为叙述,不同的叙述视角与叙述者的组合会直接影响观众对剧情的领悟。采用儿童视角叙事策略是该影片的创新点之一。从儿童的视角切入,以小见大来诠释家国情怀是四个篇章内共有的突出特点。儿童潜意识的感性思维作为表达深层次感情的叙事载体,给予影片更强的感召力和叙事支撑力。《乘风》中,敏锐的侦察兵马乘风在战场上有勇有谋,承继了父亲骁勇善战的高远理想。马乘风作为马仁兴的软肋,毅然决然地走上了战场,在关键时刻拖延住了敌人,保护了老百姓的周全。《诗》中,哥哥对父亲职业和牺牲的不断追问、妹妹在岁月的磨炼中成长为宇航员,这两个小人物使得角色更加立体、鲜活。《鸭先知》中,冬冬用一篇作文引出爸爸赵平洋生活勤俭的作风,此篇章中冬冬充当小助手的角色,帮助勇于创新的爸爸卖掉滞销的参桂养荣酒,并协助爸爸进行广告拍摄,促成了中国第一支电视广告的诞生。《少年行》中,来自2050年的人工智能体邢一浩与小小相遇,小小和邢一浩临时组成的父子关系在时空穿越实验中给观众带来一段奇妙的父子情缘。影片四个篇章推进故事情节发展的方式都是借助儿童的口吻和思维方式,根据儿童强烈的探索欲望和求知冲动,影片的情节发展更具独特魅力,生动地展现了历史事件背后的动人细节。影片中的孩子们性格不一,在每个成长阶段都有自己的诉求,影片更好地借助了孩子们的成长来反映精神传承的命题。

(二)以亲情为切入点,讲述“舍小家为大国”故事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推动历史性发展的决定性力量。电影《我和我的父辈》对叙述事件的本身呈现的特点即以亲情为切口,用“舍小家为大国”的视角来进行微观叙事。《乘风》中,马仁兴与马乘风两人共同演绎了一对典型的中国传统父子关系,父子俩虽然在情感上互不理解,却在舍小家为大国的信念上达成一致。父亲误会接收情报的儿子秋收时候偷懒,马乘风受伤时却为其寻找艾叶进行疗伤。父亲在残酷的战场上对儿子说的一句“别死在我前头”,让观众感受到了父亲的铁汉柔情,更加理解马仁兴作为父亲的苦衷。在敌人的包围圈中,马乘风的视死如归使得马仁兴在芦苇荡中独自哭泣,给观众带来强烈的情感冲击。《诗》中,母亲在父亲意外牺牲后,一边坚持投入未成功的科研事业,一边为两个孩子撑起一个家。当哥哥哭着喊出“我的爸爸和我之前的爸爸都死了”时和暴雨夜被儿子戳破真相时,母亲的克制和隐忍在释放的那一瞬间,给予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情感冲击。战场上热血的英雄、处在漫天黄沙的奉献者、敢于冒险的弄潮儿、探索宇宙的追梦人,都汇聚在这一巨大时空舞台中,以自己的行动和牺牲推动了历史的进程。

(三)性别叙事在新主旋律电影的表达

近年来主旋律电影在性别叙事上也有非常大的提升,女性人物角色越发关键。从国产影视剧看,女性人物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与以往的影视剧相比,章子怡导演的《诗》尤其彰显女性角色蕴含的个人信念。在《诗》中,承担着重要叙事功能的女性角色是郁凯迎。福斯特的《小说面面观》中提出可以将人物划分为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两类:扁平人物着重突出人物性格某一种典型性格,易于辨认;而圆形人物强调性格的多面性,使人物立体、丰满。按照福斯特的分类,郁凯迎则属于圆形人物,工作中的她身为火药雕刻师面临着随时爆炸的危险,却依然对工作精益求精。生活中的她面对丈夫的意外牺牲,依然坚强地为两个孩子撑起一个家。郁凯迎这一角色赋予了短片《诗》一种独特的女性魅力,这种魅力彰显了新时代知识女性的风貌,也建构了一位立体的女性英雄形象。这一篇章中也体现了主旋律影片的浪漫,既表现在父亲、母亲在漫天黄沙中的相互扶持,也表现在一个谎言中即父亲告诉孩子“在天上写诗”。影片中母亲以父亲的名义写诗滋养孩子们的心灵,致力于孩子的教育,女儿从中也受到了感染。多年后,由海清饰演的小女儿在太空中与东方红一号相遇,在浩瀚的宇宙中完成了父母的心愿,这是最动人的画面。

二、视听风格的类型化

(一)场面调度

《乘风》中,吴京作为战争题材的代表性人物对场面调度非常娴熟。场面调度在电影中意指导演对画面的控制能力,导演为摄影机安排场景,以利于拍摄。

该单元中刻画了三个大场面:战士们在战机的袭击下不遗余力地保护老百姓进行转移并击落战机、在敌人包围圈进行殊死一搏以及最后一次向敌军发起的冲击。这三个宏大的场面将战争的吸引力发挥到了极致。在景别上,大量的全景展现了我军的气势,摇镜头展现每个战士的英勇神情,而略带俯视的镜头去描绘敌人的凶狠,充分展现了战争片的震撼力。布景和服装元素是场面调度不可或缺的两部分。安德烈·巴赞认为电影中的布景不是人类行为事件的容器,可以堂堂进入叙事事件中。《鸭先知》中的布景非常自然化和生活化,一些很有年代感的老物件,如:铁饭盒、收音机、自行车、胶卷也都映入眼帘,将观众们拉回了那个年代。导演通过布景的设计侧面推动了观众对剧情的了解和环境的熟知。此外,上海地域特色、夸张的表演、色调的处理、方言腔调的加入、叙事节奏的频繁改变等,为影片增加了更多的喜剧元素。

影片的最后一部分展示了许多国内品牌的广告,从中国第一个电视广告到各种精美的广告片,足以引起观众的共鸣。同时,电视广告的发展也展示了中国广告的发展历程。这种形式的总结以光影的方式凝固了时间,但它坚实地展示了生命从“我的父母”到“我”的变化,十分扣题。《少年行》中,创新性地开启了将喜剧和科幻因素的结合,通过智能人邢一浩在人类的一次时空实验旅行,展望了未来科技社会的发展。

(二)长镜头

电影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形式,摄影则是统领了整部影片的视觉。而长镜头作为一种记录连续时空的拍摄手段,将美学和叙事完美结合在了一起。长镜头通常可视为是一连串镜头的替代品,长镜头的呈现可以让导演们用不同风格方法连接影片形式,所以对于导演而言,长镜头代表了一种有力的创作资源。《诗》标志性风格之一就是长镜头的运用,开场就是一个转场特别复杂的长镜头。摄影机跟随人物先用手持的方式跟拍,接着有翻墙,又有爬土坡的过程,期间摄影机由手持换成固定在摇臂上,然后再次变换为手持拍摄,运镜非常复杂。这一长镜头一方面引导观众去了解当时的科研工作者所居住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暗示了无数科研知识分子扎根大漠,以自强不息、踏实肯干的钻研精神为祖国贡献自己。

影片中紧扣家庭伦理片特点的是对哥哥身世的铺垫,一方面交代了哥哥的身世,另一方面也象征着奋斗精神的传承。平行剪辑是《乘风》和《诗》两个篇章在结尾共同运用的剪辑方式。马乘风的死去与新生儿的出生场景交错,哥哥取出泛黄的纸张回忆父辈的诗歌和妹妹飞向太空倒计时的场景交错,这些画面都打动了观众内心最柔软的情感点,将传承的精神引向最高处。

综上所述,四个篇章集既包含战争片、家庭片的题材,也有喜剧片、科幻片的特点,类型特征鲜明,视觉感极强。“在任何一部电影中,某些技巧通常会形成自己的形式系统,而每一部影片在格式化的形式系统中,也会发展出特定的技巧。对于这种特定技巧的选择,在电影中呈现出具有统一性、发展性,且富有意义的手法,我们称之为‘风格’。”电影的风格被视为是组成电影媒介的手法,与形式系统互动并共同作用于影片。新主旋律电影在当前开放性的语境下形成了独立的一套风格体系,电影技巧的功能保持影片的客观性,视听语言也逐渐类型化。系列电影《我和我的父辈》将单元数量缩减为四个篇章,叙事空间增多,类型元素也更加突出,在消费主义盛行的语境下,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观影需求。

(三)语言和音乐

语言作为人类的交际工具,电影中方言的使用是一种艺术感官的直接探索。方言在新主旋律影片中的使用凸显了个体记忆,向观众还原生态生活,成为同类型影片声音表达的另一选择。如《鸭先知》中宋佳扮演的赵平洋妻子韩婧雅说着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乘风》中的大春子贴近角色说着河北方言,以便融入当地的语言氛围之中。每个人都对方言有着特殊的情感,它的加入增强了观众的身份认同感和自豪归属感,拉近了影片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此外,影片中语言的魅力更体现在《诗》这一篇章中,篇章结尾处是父母读给孩子一首充满感情的诗,“燃料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东西;生命是,用来燃烧的东西;死亡是,验证生命的东西;宇宙是,让死亡渺小的东西”等,这是一段非常扣题的诗,同时也流淌着父辈对儿女充盈的爱意,也进一步表达了对孩子们的殷切希望。主题音乐的使用服务于影片的主题,为作品进行概括总结奠定了影片基调,主题曲《如愿》中“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意活成你的愿/愿不枉啊,愿勇敢啊/这盛世每一天……”伴随着歌声,四五十年前的画面与现实场景重叠,正因为曾经的不断试错中国的卫星已经发送上天,时空旅行试验也取得圆满成功,使电影富有音乐的韵律美。当老年的赵平洋在634米的高楼上向远处望去时,当年所说的话已变成现实。随着旋律的响起加强影片中的情感,观众在歌声中得到治愈。主题曲与影片MV的结合突出了父辈与子辈之间伟大的亲情,而连接这伟大亲情的正是一代代人对父辈优秀精神品质的继承。

三、文化内涵的多样性

(一)象征和隐喻意义

透过符号具体形象的表层意义赋予某种特定的象征意义,以传递与符号具体形象相似或相近的观念、思想,或寄托某种特别的感情,我们称之为象征行为。其中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叫象征符号。符号经过类比或联想获得的具有象征性价值的意义,即象征意义。这部电影四个章节的标题具有高度的象征性和隐喻性。“乘风”不仅是刚强不屈的年轻战士的名字,也是随风而去、随风而回的冀州骑兵团战士的英雄形象。“诗”不仅是父母因工作性质的独特性而给孩子的浪漫借口,更是对女性具有个人信念的一种细腻崇高的赞美;而“鸭先知”取自诗人苏轼的诗。这一代勇敢的父母在创业过程中摆脱了艰难困苦,终于开创了改革开放的新浪潮。在励志喜剧的外壳下,《少年旅行》以温暖和成长为核心,隐喻了年轻一代自主创新和探索的精神实质,寄托了年轻一代肩负民族复兴重任的巨大希望。

此外,在“诗”部分,父亲施如虹的名字有“诗如彩虹”的浪漫谐音,巧妙地呼应了父亲“在天空写诗”的浪漫思想。女儿施天诺的名字,则寓意女儿终于实现父母的飞天梦想,成为宇航员飞向太空。最后就是孔明灯来隐喻火箭。正是多了这一些的象征和隐喻意义,使得影片的内涵更加丰富。

(二)传统和现代思想的融合

电影作为人们精神文化的产物,其创造动力离不开所在社会的历史文化背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对百姓的日常生活、思维方式影响深远,如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的家风建设已经融入全国亿万家庭的日常生活中。虽然这部电影有四个故事,但从头到尾的联系非常顺畅,在精神传承中更体现出了润物无声的家风家教。例如,在《乘风》中,父亲说:“你可以是岳飞,但不能是岳云。”因为岳飞绝对忠诚。即使他被叛徒杀害,他也不会背叛。他还得用生命证明自己的忠诚;《少年行》也是如此。在孩子的航模一次次试飞失败时,虚拟父亲教育他说:“五千次的失败才有了我。”和 《诗》中无数次用生命的试错一样,《少年行》中长大后的小小回忆往事时,难以忘怀的也正是那些千疮百孔的小飞机。《我和我的父辈》上映时间是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和“两个一百年”交汇的关键节点。《我和我的父辈》以时代为轴、以舍小家为大国的人生为坐标,运用幽默的喜剧形式和沉淀的悲剧形式,讴歌每个时代取得的成就,唤醒了每个子辈对父辈的思念和依恋,展现精神传承的时代命题,激发中华儿女对祖国的自豪情感。影片中的四个单元展现不同时期天翻地覆的变化,混合当下的流行时事元素,折射出一个时代和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让人们在观影过程中,获得幸福感、满足感、安全感。正是传统和现代思想的融合,才使得这部影片在保持核心价值观的同时,又跟随时代脚步,打造了这样一部展现精神传承的影片。

四、结语

影片《我和我的父辈》选择了切口小而新鲜的故事切入,以此讲述父辈的故事反映时代的变化。同时,影片也没有陷入过度追求宏大、忽视微妙情感和细节的误解。相反,许多部分的巧妙思考不时让观众受到触动。父子关系的解读一直是影视界不会过时的话题,导演没有把父亲描绘成太伟大而无法触及,或严肃至脸谱化的形象。虽然四位导演对父母有不同的理解,但正是这种求同存异的态度,把不同的父母呈现给了观众,成功地激起了观众的情感共鸣。

近年来,我国的新主旋律电影在艺术性与商业性结合之下屡破纪录,但在传播的过程中依然有待改进的方面。首先,要保持中国传统文化特有的精神内涵,在此基础上去探索本土文化的其他表现形式,融合商业化元素与时代精神,不断与时俱进。其次,虽然我们与海外观众在视听语言上有共通性,但是也要考虑到海外观众理解的局限性,不能局限自己的文化表达,要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视角,追求更有效的艺术呈现。不断寻找符合中华文化核心价值体系的创作题材,展现新时代的中国风貌是新主旋律电影所担负的文艺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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