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的关系*

童 菲，刘晓红，王 昊，陈祉妍

（1.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101；2.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049；3.湖南省肿瘤医院/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附属肿瘤医院，湖南 长沙 410031；4.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临床基础医学研究所，北京 100700）

身体意象（body image）也称体像，是人们对自己身体的主观想象[1]。它的复杂结构是由个体对自己身体美学或吸引力的认知、感知、情感及行为所组成[2]。已有研究[3]发现，对身体持有负面态度更容易产生负面的结果，包括感到压力大、孤立感、对外表的过度关注和社交焦虑等。为有效缓解当代女性较为普遍的消极身体意象，应首先关注身体意象的影响因素，人格特征是其中的重要心理影响因素[4]。研究[5]显示，消极的身体意象与“大五”人格理论因素中高水平的神经质性、低水平的外向性及低水平的尽责性等有关；完美主义人格特点也是身体不满意的一个显著影响因素[6]。这些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讨身体意象与“大五”人格、完美主义等人格特征之间的关联，而较少涉及中国特色的中医五态人格。

中医五态人格最早起源于《黄帝内经》，后详尽记载于《灵枢·通天》。其基于阴阳含量的多少将人分为5种类型，即太阳之人、少阳之人、阴阳和平之人、少阴之人与太阴之人，统称为“五态人”[7]。其相关心理测量在中医心理领域的研究中已得到广泛应用[8]。目前，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之间是否存在相关性及其心理机制仍不明确。

自尊是一个人对自己的主观评价或态度，即积极或消极的内在[9]。其反映了一个人的身体意象、对其自我成就和能力的看法、价值观和在实践中取得的成就，以及其他人看待和回应这个人的方式[10]。社会计量器理论指出自尊对个体很重要，主要是因为它是社会吸引力的衡量标准（即社会计量器）[11]。大量研究指出，各年龄段女性的身体意象均与自尊呈显著正相关[12]。而低自尊经常被认为是青少年女性身体意象障碍的根源[13]。周帆等[14]采用中国人人格量表探索中国文化下人格特质与自尊水平之间的关系时发现，内隐自尊与各人格特质不相关，但中国人人格特质中的“自我指向”与外显自尊存在显著相关。因此，推测自尊可能是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之间的中介变量。

本研究拟以中国女性群体为研究对象，探究中医五态人格与身体意象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尊在两者之间的中介作用，旨在从人格的视角进一步了解女性身体意象产生的心理机制，并为预防及干预当代女性消极的身体意象提供启示。

1 方 法

1.1 研究对象 通过Credamo见数平台，采用方便取样法抽取全国各地共计444名18岁以上成年女性进行问卷调查。

1.2 研究工具

1.2.1 五态人格测验量表简版 五态性格测量手册是薛崇成等[8]以《黄帝内经》中的“五态人”为理论依据，结合现代心理学的评估方法，将中医人格分为五型，即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少阴、太阴，编制了我国第一个中医人格测量工具。本研究所用为经王昊等[15]简化的“五态人格测验简版”，共43个题目，包括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少阴、太阴，阴阳比例体现在5个维度的得分中，得分高者表示个体在该人格维度上的性格特点具有较强的倾向性。该量表中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少阴及太阴5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71、0.72、0.72、0.70、0.77。

1.2.2 身体欣赏量表（body appreciation scale-2，BAS-2）本研究采用由SWAMI V等[16]修订的身体欣赏量表中文修订版。该量表用于测量个体对自己身体欣赏的程度，共10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1代表“从不”，5代表“总是”，分数范围为10～50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越欣赏自己的身体。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0。

1.2.3 多维自我身体意象关系问卷的身体部位满意度分量表（MBSRQ-3-BASS） 身体部位满意度分量表[17-18]是多维自我身体意象关系问卷（multidimensional body-self relations questionnaire-3，MBSRQ-3）中的分量表。本研究所选用的分量表来自马如梦[19]修订后的中文版MBSRQ量表。该分量表用于测量个体对身体各部位的满意程度，共9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1代表“非常不满意”，5代表“非常满意”，分数范围为9～45分，量表分数越高，代表个体对身体部位的满意程度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3。

1.2.4 多维自我身体意象关系问卷的外貌评估分量表（MBSRQ-3-AE） 外貌评估分量表[17-18]是多维自我身体意象关系问卷（MBSRQ-3）中的分量表，它用于测量个体对自身外貌的评价水平，共7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分数范围为7～35分，量表分数越高，说明个体对自身外貌评价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

1.2.5 Rosenberg自尊量表（Rosenberg self-esteem scale，RSES）Rosenberg自尊量表[20-22]用于测量个体自尊水平，共9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分数范围为9～45分，量表分数越高，说明个体对自身外貌评价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8。

1.3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采用SPSS 26.0统计学软件对结果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为更精确地揭示各变量之间的影响关系，通过打包法[23]将各变量的题项进行打包处理后，采用MPLUS 8.3中的Bootstrap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设置随机抽样为10 000次，并报告95%CI，如果置信区间不包含0则说明中介效应成立。

2 结 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的检验。结果表明，共有9个因子的特征根大于1，其中第一个因子对总体变异量的解释率为25.57%，小于40%的临界标准[24]，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调查对象基本信息 本研究回收电子问卷444份，有效问卷422份，有效率为95.05%（422/444）。在422份有效问卷中，受访女性年龄为17～59（24.72±6.20）岁，BMI为13.18～27.00（20.01±2.28）kg/m2。

2.3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中医五态人格、自尊与女性身体意象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1。从身体意象来看，受访女性在身体意象3个维度上得分在3.36～3.81之间，整体上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说明受访女性对自我身体的感知及认知水平较好。在中医五态人格上，受访女性的得分在3.79～5.75之间，少阴型人格得分最高，太阴型人格得分最低。在自尊方面，受访女性的平均得分为4.03分。

表1 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

从各变量间相关关系来看，除少阴型人格外，身体意象的3个维度与中医五态人格中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太阴型人格及自尊之间存在相关关系。其中，身体意象的3个维度与中医五态人格中太阴型人格之间呈负相关关系；身体意象的3个维度与中医五态人格中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及自尊之间呈正相关关系。除少阴型人格外，自尊与中医五态人格中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太阴型人格之间存在相关关系，其中，自尊与中医五态人格中太阴型人格之间呈负相关关系，而与中医五态人格中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呈正相关关系。

2.4 路径分析 在相关分析的基础上，本研究构建变量间关系的路径模型，进一步探讨各变量之间的关系。路径分析的结果见图1、表2～3。

2.4.1 直接效应分析 图1和表2显示，就中医五态人格与身体意象3个维度之间的直接效应来看，对身体欣赏维度而言，仅有太阳型人格与其有正相关关系。对身体部位满意度维度而言，仅有太阴型人格与其有负相关关系。对外貌评估维度而言，少阳型人格与其有正相关关系，太阴型人格与其有负相关关系。就自尊对身体意象3个维度之间的直接效应来看，其直接效应均为正相关关系。就中医五态人格对自尊的直接效应来看，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与其有正相关关系，太阴型人格与其有负相关关系。

图1 变量间关系路径系数 （标准化系数）

表2 中医五态人格、自尊与女性身体意象路径系数表

续表2：

2.4.2 中介效应分析 表3显示，就自尊在中医五态人格与身体意象3个维度之间的中介效应而言，自尊在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太阴型人格与身体意象（身体欣赏、身体部位满意度、外貌评估）之间的中介效应95%CI均不包含0，故自尊在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太阴型人格与身体意象之间存在中介效应。

表3 自尊在中医五态人格与身体意象之间的中介作用

3 讨 论

本研究探索了女性身体意象特点，分析了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身体欣赏、身体部位满意度、外貌评估）3个维度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尊在两者之间的中介作用，对预防及干预女性消极身体意象，维护女性积极的身体意象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本研究发现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之间存在相关性。研究发现，太阳型人格具备有魄力、刚毅勇敢、坚持己见、精神饱满、体力充沛等特点；少阳之人的个性特点为好社交、反应快、开朗随和、兴趣广泛等；阴阳和平之人具有高度平衡能力的性格，良好的自尊感，态度从容，能顺应事物发展的规律等特点[25]。这些特点有助于理解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与身体意象呈正相关关系。少阴之人冷淡沉静、深藏不露、善辨是非、谨慎细心、能自制，遇事情能独立思考，做事有计划。其人格特点越显著，心理健康状态也越好[25]。但在本研究中少阴型人格与身体意象无相关关系，可能是受其个性冷淡、不喜表露心声的特点影响，因而对自我身体的主观感受没有明显的倾向性。太阴型人格的特点是悲观失望、敏感多疑、优柔寡断、喜静恶动、遇事畏缩、孤独内省、与人有距离感、适应能力差等[26]。有研究[27]指出太阴型人格特征越显著，心理健康状态就越差。太阴型人格的人容易对自我产生较差的评价及不满的情绪，较好地支持了太阴型人格与身体意象呈负相关关系的结果。

中医五态人格与自尊都属于影响个体的心理因素，但针对中医五态人格对自尊预测作用的研究在国内外极少报道。本研究结果显示，自尊在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关系之间的存在中介效应。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对自尊具有正向预测作用，太阴型人格则反之，可能由于前3型人格更外向、乐观开朗、善于交际，有助于人们提升自尊感，而太阴型人格更内向、消极悲观、不善与人交往，会降低个体的自尊。这与以往“大五”人格中外向性、宜人性、开放性与自尊的相关性研究结果相符合[28-29]。同时，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除了直接正向影响女性身体意象外，还通过自尊间接正向影响女性身体意象，而太阴型人格则相反。这也证实了社会计量器理论所指出的高自尊即意味着更好的身体意象。当个体拥有更高的自尊感时，其也更容易对自己感到满意，也会有助于维持其积极的身体意象[11]。这与既往研究所述女性积极的身体意象与高自尊相关，以及低自尊则与身体意象障碍有关相一致[12-13]。这些结果提示中医五态人格可通过自尊的中介作用影响女性身体意象。

本研究仍存在不足：第一，采用方便抽样法收集数据，样本代表性有限，且样本量在各年龄段分布不均匀，研究结论是否适用于广大女性仍需进一步研究探讨；后续研究可在更多的样本范围中进行调查，使研究结果具有可推广性。第二，本研究属于横断面调查，虽然揭示了变量之间的关系，但对两者之间因果关系的探索不足；后续可通过实验或干预研究等进行相关探索。

4 结 论

女性的身体意象与中医五态人格存在相关性，其中与太阳、少阳、阴阳和平型人格呈正相关关系，与少阴型人格无相关关系，与太阴型人格呈负相关关系；自尊是中医五态人格与女性身体意象之间的重要中介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