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金代碑刻文献研究综述

2023-05-31 03:20刘赛飞
今古文创 2023年3期
关键词:金代碑刻山东

【摘要】 迄今为止,学界尚无专门著录山东金代碑刻和以此为研究对象的专著问世,但在对山东金代碑刻的篇目整理、碑文释读、补史校史、书法艺术等方面,已取得了丰硕成果。现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山东省为地域界限,对历年学界著录和研究山东金代碑刻的情况进行概述总结。

【关键词】 金代;山东;碑刻

【中图分类号】K8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03-005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3.018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科规划研究项目“山东金代碑刻文献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21CLSJ05)。

从清至今,学者们一直注意搜集、整理包括山东地域在内的金代碑刻,如阮元《山左金石志》、王昶《金石萃编》、张金吾《金文最》、陈垣《道教金石略》、北京图书馆金石组《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王新英《金代石刻辑校》和《全金石刻文辑校》等。在这些金代碑刻辑录著作中,有些在录文之后附有按语,将碑刻文献所载与《金史》等传世文献互相印证,并提出了不少颇有见地的看法,为后来学者利用碑刻资料以及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础。学界对于包括山东在内的金代碑刻文献的搜集整理的热情明显高过对碑刻本身的研究,如何深入挖掘利用这些既得的碑刻文献,是摆在金史学者面前的首要任务。到目前为止专以山东金代碑刻为著录与研究对象的论著并不算多,兹择其代表简述而评之。

一、对山东金代碑刻的著录

(一)金石汇编

元明时期,已有对碑刻进行分类整理的金石汇编类著作,如元张铉《金陵碑碣新志》、明胡谧《山西金石记》、明王行《墓铭举例》等,但未专录山东一地碑刻。另有明赵崡《石墨镌华》和明盛时泰《苍润轩玄牍记》虽各收录山东金代碑刻三方,但缺乏录文,亦无刻立时间、存地。总的来说,元明时期,去金不远,许多山东金代碑刻尚未被发现,抑或时代背景下,学者对其整理热度相对不够,也未形成专门整理方法,多种因素综合,不仅该时期金石学著作及整理出的山东金代碑刻稀少,对碑刻信息的著录更是残缺不全。

清代乾嘉考据学兴盛背景下出现大量以著录为主的金石学专著,按著录特点可将其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碑目整理;第二,题跋考证;第三,录文或兼题跋考证。

碑目整理类在碑目下多仅附刻立时间及存地。如孙星衍《寰宇访碑录》、吴式芬《金石汇目分编》、法伟堂《山左访碑录》等。《寰宇访碑录》录一百七十四种山东金代碑刻碑目,载刻石时间及存地。《金石汇目分编》以清代山东行政区划为标准,卷十一至卷十三录金代碑目三十七种,附少许跋考。《山左访碑录》录山东金代碑目七十二种,在刻石时间及存的基础上,还增加了对篆额者、碑文出处的记载,如注明《重修宣圣庙碑》为“阮著录”。[1]

题跋考证类仅碑目和跋考。如钱大昕《潜研堂金石文跋尾》、武亿《授堂金石跋》等。《潜研堂金石文跋尾》考证山东金代碑刻七方,有《沂州普照寺碑》《重修至圣文宣王庙碑》等。《授堂金石跋》考证山东金代碑刻九方,如《定光禅师塔铭》《张汝为题灵岩寺记》等,并结合碑文内容对史籍进行补充。

录文或兼题跋考证是清代金石学家整理碑刻最常用的方式。该类著作如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王昶《金石萃编》、罗振玉《山左冢墓遗文》、段松苓《益都金石记》、阮元《山左金石志》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百二十三至卷一百二十八收山东金代碑刻十二方,载碑文、碑刻形制、尺寸、书体、行数、存地及跋文。《金石萃编》卷一百五十四至卷一百五十九收山东金代碑刻八方,集众所长,统计碑文字数,广收各家跋文,如《沂州普照寺碑》收集《石墨镌华》《潜研堂金石文跋尾》《山左金石志》三书跋考。《山左冢墓遗文》仅收南朝宋至元碑刻,但此后又在《山左冢墓遗文补遗》中增有一则金代《郑公墓记》。《益都金石记》以光绪《益都县图志》卷二十七《金石志》为主要参考对象,辑三代周至元山东益都(今青州)碑刻,其中金代十一方,但未注明碑文原据引文出处,给碑文考证带来一定困难。阮元《山左金石志》卷十九和卷二十共收山东金代碑刻一百二十方,文后附有按语,将碑文内容与《金史》、地方志或其他典籍相互印证,考证精严,在整理山东金代碑刻方面成就最大。

民国以后的金石学著作大部分是在已有整理的基础上分类再整合,成就虽多,却无专门整理山东金代碑刻的著作。

第一类是对山东金代宗教类碑刻的整理,如陈垣《道家金石略》、王宗昱《金元全真教石刻新编》等。《道家金石略》收录山东金代碑刻二十余方,多属全真教碑刻。该书引文多选自道家典籍,但许多碑文不考存地。《金元全真教石刻新编》以省分类,收录《道家金石略》未录碑刻五方,分别是《琴操归山操》《金范寿卿归山操跋石刻》《东莱孛术鲁骠骑节使园亭记》《烟霞洞记》《栖霞县建庙学碑》。

第二类是对山东金代碑刻拓本的整理,如北京图书馆金石组编《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该书收山东金代碑刻拓本四十余方,如《满庭芳词并跋》《塔河院碑》《天封寺记》《蒙山祈雨记碑》等,并附地区索引及笔画索引方便查找。该书在标明碑刻现存地时出现错误,如记载《满庭芳词并跋》存于山东“潍县昆嵛山”[2],但陈垣《道家金石略》却记载《满庭芳词并跋》现存山东“潍县玉清宫”[3],唐圭章《全金元词》也收录了此碑文并注明“有石刻在潍县玉清宫”[4]。事实是,昆嵛山在今山东烟台境内而非潍坊,因此确认拓本此处有误。

第三类是对金代综合性碑刻的整理,如国家图书馆善本金石组编《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王新英《金代石刻辑校》和《全金石刻文辑校》等。《辽金元石刻文獻全编》以清代及民国编辑、刊印的金石志书为史料依据,搜集整理了有关辽、金、元三代的石刻文献,由于此书删除了原引用金石著作中有碑目而无碑文者及字迹模糊、破损严重、编排困难者,故在一定程度上也损失了部分碑文。《金代石刻辑校》收录了报刊、学术杂志、拓片图志、金石汇编等有关金代的石刻文字并附校注,但与后来的《全金石刻文辑校》相比,资料略显匮乏,仅收山东金代碑文十一篇。在《金代石刻辑校》基础之上,《全金石刻文辑校》继续收集金代相关石刻文献,计八百七十多篇,将山东金代碑文增加到一百八十一篇,考证详细,但搜集仍不完整,如山东滕县《雪山灵芝寺碑》、山东济南《傅大士梵相十劝石刻》、山东临沂《蒙山三清殿榜文碑》等,均未辑录。此外还存在考证不精、引文不确、多处碑文文字辨识错误等问题。由此可以看出,在整理前人已收录的山东金代碑刻时,仍需仔细校对。

(二)地方志书

《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共九十五册,收山东省的旧地方志一百八十种,皆著录多种山东金代碑刻,大多都按照朝代顺序分列碑文条目。有的地方志将这些碑刻一并收在艺文志中,如道光《济南府志》卷六十七《艺文三》录《新修济阳县城记》《创建济阳先圣庙记》《创修济阳县衙记》等。也有的专列金石志、碑碣一类对碑刻进行收录,如光绪《鱼台县志》卷四《金石志》收录《单州乌延太守去思碑记》,光绪《高唐州志》卷七二《碑碣》收录《东岳庙碑》等。有的方志收录碑刻只有存目而无碑文内容,如民国《续滕县志》收录山东金代碑目二十一个,道光《济宁直隶州志》收录碑目五个。总的来说,《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在山东金代碑刻的著录数量上非常可观。

(三)总集

收录山东金代碑刻较多的文编类著作有金赵秉文《闲闲老人滏水文集》、金元好问《遗山先生文集》、清张金吾《金文最》、唐圭章《全金元词》等。《闲闲老人滏水文集》卷十一和卷十二收录碑文十四篇,但未著时间、存地,因此难以确定是否有山东金代碑文。《遗山先生文集》亦仅录文,收录有《东平行台严公神道碑》《东平行台严公祠堂碑铭有序》等。《金文最》搜集山东金代碑文约七十余篇,如《大圣院存留公据碑》《兖州重修宣圣庙碑》等。《全金元词》只录诗词,如《满庭芳》 《王重阳挂金灯词跋》等,收录山东金代碑文数量相对较少。此外,收录山东金代碑刻的文编类著作还有金王若虚《滹南遗老集》、金马钰《洞玄金玉集》、金党怀英《竹溪集》等。这类文编非金石类专著,缺乏对碑刻本身的研究,且由于不录立石时间和地点,也无法精确计算其录碑数量,故对碑文的查阅和考证带来一定困难。

二、对山东金代碑刻的研究

历来对山东金代碑刻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利用宗教类碑刻考察佛道两教及社会文化、碑志结合以发掘山东金代职官制度等史料价值。下面将已有研究成果,分为宗教、人物史事、职官制度、书法艺术四类,作简要阐述。

(一)宗教研究

牟仲鉴等《全真七子与齐鲁文化》援引《临淄县令完颜公神道碑》描述金攻占山东后起义军与金朝军队在山东境内展开的残酷战斗。赵卫东《金元全真教史论》藉《登州福山县黄箓大醮记》,结合《金莲正宗记》《道藏》等道教典籍,证实了丹阳子马钰的一系列传教活动。张广保《全真教的创立与历史传承》利用山东金代碑刻论证了全真教在金章宗年间才开始正规化的史实。邹虎《〈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正误》结合石刻拓本和民国《重修莒志》,对《八琼室金石补正》收录的山东金代佛教碑《檀特山善寂寺塑像记》做了详细校补。[5]马继业《灵岩寺史略》通过分析《定光禅师塔铭》《法云禅师塔铭》《十方灵岩禅寺田园记》等山东金代碑刻中对禅学高僧以及佛教寺院的相关记载,描述佛教在金代盛行之况。孟凡港《石刻中的山东古代社会》以《山左金石志》中收录的所有山东碑刻为依据,综合考察了山东古代石刻的时空分布,利用《玉虚观碑记》等纠正金世宗初次召见王处一的时间实际是大定二十七年。[6]马林《济南五峰山洞真观建筑历史研究》在理清洞真观现存碑刻分布概况时,涉及《敕赐万寿之院碑》和《重修五峰山洞真观记》两则碑刻,其主要反映的都是皇室和民众在洞真观的宗教活动和建设活动。[7]

(二)人物史事研究

李森《〈表海亭诗〉残碑考证——山东青州发现金代书法艺术瑰宝》对青州偶园内发现的《表海亭诗》残碑诗文及跋文进行识读考证,断定残碑为金代书法家任询为其儿女亲家奉国上将军郭建卒后撰书的《郭将军神道碑》[8]。聂立申《金朝党怀英泰山行迹考述》认为党怀英长期生活于古奉符(今山东泰安)一带,在此期间他不仅积极从事教育事业,而且还寻游泰山周边各地,撰写了大量与泰山有关的碑文,如《大金重修东岳庙碑》《重修天封寺碑》《棣州重修庙学碑》《谷山寺碑记》等,从而造就了泰山名人文化的多样性及多义性。[9]

(三)职官制度研究

孟凡港《阮元山左金石志研究》对《山左金石志》的编修者、编修、体例内容、学术价值、阮元的金石考据与金石学思想做了系统考察。其中,“据《刘长生靈虚宫唱和诗刻》碑阴所记‘前显德军节度使兼沈州管内观察使一语,纠正《金史·地理志》误‘显德为‘昭德”[10]。程俊东《金代石刻文献对〈金史〉中官职的补正》依据金代碑刻对《金史》所载官职讹误予以纠正,如依据《灵岩寺田园记》碑中衔名,补《金史》漏载赵沨任职承务郎、守秘书丞、员外郎、骁骑都尉等职之阙。[11]王新英《金代墓志等级制度研究——以出土墓志为中心》在论述金代非品官者墓志使用情况时,以《济宁李氏祖茔碑》为据,认为金代无论品官与否,子嗣表孝道为父祖树碑铭志已被视为“合礼”的社会常态。[12]然而对于四种山东金代碑刻的内容,并未展开深入探析。

(四)书法艺术研究

亓月燕《泰山石刻——泰山文化之缩影》对历朝历代相关泰山石刻进行解读,以此探究泰山石刻对泰山文化的影响。其中通过鉴赏金代名士党怀英篆额或书写的《谷山寺记碑》等,评价其作品具有“不善修饰,文笔流畅,通俗易懂,自然平淡”[13]的风格,但对于书体详细特征并未再展开探析。王守民《论金代墓志书体、书风及其演变》从书法角度对金代墓志作品进行归类分析,整理出金代墓志的分布规律等内容,其中评价山东高唐出土的《虞寅墓志》字体为褚体行书风格,符合金代书法崇尚清劲的审美,又具有古篆风格,可谓去方而圆,去俗而雅。[14]

三、研究不足及前瞻

综上,学界对于山东金代碑刻的整理和研究已取得较大成就,但尚有一些问题:如对山东金代碑刻缺乏系统整理、对山东金代墓志类碑刻整理研究的力度不够、缺乏对山东金代碑刻的综合考察等。针对当这些不足,有以下几点建议:

第一,对山东金代碑刻有待全面搜集、系统整理。

第二,对金代山东地区的墓志类碑刻作专门的整理研究。

第三,通过对山东金代碑刻的综合考察,探究山东社会的方方面面,并深入挖掘山东金代碑刻的史料价值。

总之,对山东金代碑刻的整理研究既有成就也存在不足,大家应立足于当下并吸取经验教训,以使研究成果不断丰富。

参考文献:

[1]法伟堂.山左访碑录[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

1979:9059.

[2]北京图书馆金石组编.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190.

[3陈垣.道家金石略[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435.

[4]唐圭章.全金元词[M].北京:中华书局,1979:390.

[5]邹虎.《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正误[J].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7,(01).

[6]孟凡港.石刻中的山东古代社会[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321.

[7]马林.济南五峰山洞真观建筑历史研究[D].山东大学,2021.

[8]李森.《表海亭诗》残碑考证——山东青州发现金代书法艺术瑰宝[J].北方文物,2004,(02).

[9]聂立申.金朝党怀英泰山行迹考述[J].山东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04).

[10]孟凡港.阮元山左金石志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19:203.

[11]程俊东.金代石刻文献对《金史》中官职的补正[J].北方文物,2012,(01).

[12]王新英.金代墓志等级制度研究——以出土墓志为中心[J].兰州学刊,2012,(01).

[13]亓月燕.泰山石刻——泰山文化之缩影[J].环球市场信息导报,2017,(43).

[14]王守民.论金代墓志书体、书风及其演变[J].书法史研究,2018,(02).

作者简介:

刘赛飞,女,山东潍坊人,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山东金代碑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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