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视角下探索新时期东北电影的传播价值

2023-08-13 14:10付家羽
声屏世界 2023年9期
关键词:东北文化

□付家羽

在中国电影百年发展史中,东北电影书写过一段辉煌又灿烂的历史,东北电影承载了新中国电影的希望,在历史的光环下,新时期的东北电影似乎已经式微,但体现东北地区文化的电影创作从未停止,并在慢慢积攒力量。东北电影不仅是东北人拍摄的东北故事,更是东北地缘文化辐射下的电影区域文化空间的形成,在东北区域文化的生产与传播过程中,东北电影的重要特征是反映东北地区的经济、社会、人文、自然等方方面面的发展与变迁,是动态变化下综合而成的东北电影区域空间。[1]东北电影充满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富含东北黑土地的豪放风格,促进了东北地缘文化传播,实现了艺术精神与时代变化的平衡。

区域环境下的独特文化传播

新时期的东北电影以复杂多元的艺术创作为本体,重构了东北形象和东北美学。东北电影并不是单一的地理概念,而是在东北独特的环境空间、人文历史辐射下形成的多元创作主体、创作空间与文化传统,其作品中呈现了独特的视听符号、画面内容与题材表达,这些元素共同唤醒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历史传承和东北乡土记忆及家国情怀。

聚焦社会变迁的新世纪东北电影。新世纪以来,东北电影逐渐受到学界、媒体和市场的关注,近年上映的《金刚川》《长津湖》《狙击手》等一系列纪念抗美援朝战争的电影作品,依托东北战场,追忆中国人民志愿军英勇无畏的精神,追忆红色革命文化。另外,也有深刻描绘东北人日常生活的电影,诸如《耳朵大有福》《钢的琴》《春潮》《白日焰火》等,或得到专业奖项的青睐,或取得市场票房的成功,或受到观众的夸赞。从题材上来看,新世纪以来的东北电影在题材上几乎涵盖了工业、农业、城镇、农村、女性等诸多方面,其中尤以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转型影响最为广泛。

东北对于新中国是一个独特的符号,电影内容往往与东北老工业基地分不开,空旷昏暗的工厂车间、交错复杂的钢筋水泥都是东北电影中的重要符号。张猛导演的《耳朵大有福》和《钢的琴》,一部讲述的是东北退休工人为生活日夜奔波的故事,一部讲述的是下岗职工为争夺女儿抚养权,在车间制造出一架钢琴的故事。两部电影都拥有丰满的故事,以东北工业变迁为背景,表达时代洪流中人民群众的不安现状,忧郁的故事中又融合了黑色幽默,构建起立体化的东北文化空间,通过电影语言传递情感,以荒诞又真实的故事表现出超现实主义的色彩。

构建东北电影高辨识度的区域空间。 构建高辨识度的区域空间是东北电影创作中独特的电影美学,从地缘文化的角度看,东北老工业空间、冰雪空间、民俗文化空间、红色文化空间等都是东北地区典型的空间符号,东北的人、事、物共同构成了东北特有的地缘文化。

农业是东北人赖以生存的根,土地是东北农耕文明影响下形成的独特空间,肥沃的黑土地、辽阔的平原、粗犷幽默的关东文化、三五分布的村社聚居群都是东北电影中高记忆点的空间元素。董成鹏导演的《吉祥如意》以东北农村为环境背景,故事以东北农村为窗口,对导演自己的家人展开艺术创作,大篇幅呈现出东北农村的自然风貌和春节的传统习俗。冰天雪地的环境与热情温暖的东北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呈现出极具生命力的东北农村,将东北文化与情感紧密相连,有利于东北文化的辐射传播。

工业化在东北地区有着厚重的历史,东北老工业基地为东北电影工业空间的构建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工业文化在东北地区留下了深刻的时代烙印,如张猛导演的《钢的琴》中反复出现的工业烟囱和工厂厂房。在该影片的结尾,响起俄罗斯民歌《三套车》的悲怆旋律,雨中葬礼的背景是冒着黑烟的烟囱,烟囱意味着东北城镇化的改造。最后,烟囱被爆破,随之毁掉的不仅是象征着老工业基地的遗迹,还包括社会转型中工人阶级无所适从的精神依托。东北工业电影与时代同步发展,多部东北影片中都流露出东北人对曾经辉煌时代的怀念与自豪。

东北电影符号的多元化呈现

新时期的东北电影独具风格,具有独特的地域文化传播概念,电影场景空间的构建多运用工业厂房、苞米地、柴火垛、东北方言等符号元素,搭建东北独特的红色文化、历史文化、工业文化与农业文化,这些文化都是国家文化的组成部分。东北电影通过过去的意象、现代的思维共同创造出新时期的东北电影。[2]

东北民俗风情的呈现。 2014 年刁亦男导演凭借《白日焰火》获得第64 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在该影片中,以东北民俗为故事背景,以东北方言为故事人物真语言,方言的语境构建不是为了突出民俗符号,而是为了将地域特征和民俗标签相融合,构建东北地缘文化辐射下“类纪实”的现实主义电影世界。

在历史发展变化中形成了差异化的地域文化,而若将这种固有印象融入到电影创作中,方言就是最好的选择。方言是民俗的代名词,而民俗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民俗奇观”获得世界电影的认可,东北地缘文化民族特性传播价值也才得以彰显。文化是指人类从生活实践中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念、道德、信仰、理想和行为方式的综合体,东北文化作为一种地理亚文化,具有极强的符号意义。东北方言作为最好辨认的一种民族方言,频繁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出现在网络视频中,在大众的认知中东北方言是东北地域的代指。影片《东北合伙人》中农村的苞米地、红砖瓦房、栅栏院墙都是东北特色民俗符号,片中大爷大妈村头打牌聊天,嘴里是东北话的嬉笑怒骂,将东北方言的幽默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故事内容既接地气又激发观众共情心理,极大地拉近了与观众之间的距离,使得东北地域文化润物细无声地传递给观众。

集体记忆的视觉符号呈现。 地方记忆是国家记忆、民族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地方集体记忆包括具有历史价值的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当然也包括地方社会的重要活动和人民记忆。上世纪90 年代,东北地区经历了国企改革,这是上世纪末东北人最深刻的伤痛记忆,以东北地区为背景的城镇电影,或多或少都包含了这部分记忆的符号呈现。

《钢的琴》和《下海》都以国企改革为背景,将事件符号融入到叙事空间的视觉符号当中;《幸福时光》中街头巷尾的电话亭、满街穿梭的夏利出租车、印着老式花纹的大茶缸,这些物件都唤起人们对那个年代的集体记忆;《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中,墙上写着“培育一流队伍,制造一流产品”,怀旧的口号写满墙壁。各种年代的记忆通过这些符号的重组、重建、重构,形成独特的东北电影叙事空间。新时期东北现实主义故事仍在大量创作中,关于东北农村、城镇的集体记忆回溯势必愈加丰富与多元,大众的消费主义是电影传播的起点,个人记忆的创作势必衰弱,集体记忆的情怀创作才是传播最优选。

商业元素融入新时期东北电影创作中。新世纪以来的中国电影市场,商业电影已然成为主流,尤其在大数据、短视频传播趋势下,电影创作也不免走上数据化的道路,愈加注重迎合受众口味。但不管如何迎合市场,电影的本质仍然是讲故事,讲好故事是电影能够赢得市场的最大前提。

近年来,中国观众逐渐对好莱坞大片产生审美疲劳,优质的本土电影在故事和情感上弥补了好莱坞大片的不足。东北人的故事在传播上具有一定的亲近性,情感上具有一定的亲和力,在类型上也有一定的亲切感,尤其是韩杰导演的《Hello,树先生》是近年来东北电影商业化的代表作品,现实与超现实的融合、乡土化的叙事表达、生活化的主人公共同构成了这部具有商业热度兼艺术表现力的现实主义电影。树先生是集快乐和忧郁等多重矛盾为一体的人物,他不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他善良淳朴,乐观幽默,但同时他也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就像是生活在观众身边的人。现实生活对他加以诸多伤害,他依旧热爱生活,充满热情,激励人们走出困境。在新时期,电影受众审美发生多元转变,受众也开始将目光聚集在真实生活上。

多重表现下的东北电影美学范式

东北地缘文化在大众文化中的曝光程度相对较高,东北地区拥有很多文化符号,但真正被大众深入了解的反而很少,这种现象激励着东北电影的创新创作,开始将故事核心聚焦在小人物身上,解构、重塑、演绎小人物的生活,形成新时期东北电影美学范式。

真实生活状态打造同一性。 东北人的真实生活在电影中主要通过场景构建、人物性格塑造、人物语言来表现,如《通往春天的列车》中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城市环境,《吉祥如意》中东北乡村环境的塑造,这些真实的场景直接将观众带入到场景之中。2022 年耿军导演的《东北虎》以黑龙江鹤岗为拍摄地,电影中都是普通人,他们会犯错误,也会改过与和解,曾经刻板的东北人形象正在解构,新的风格变化、新的故事表达正在重构东北形象。

电影《落叶归根》中老赵背着、扛着、推着老刘的尸体回老家安葬,历经西天取经一样的磨难,在老赵的乐观和豁达中透露出东北人的单纯与质朴。一路的风景和故事是一场落叶归根的心灵回归之旅,民族文化的认同是包容且共存的,这一份认同的获取,在情感上更能贴近观众,在内容上注重大众文化呈现。同样地,《钢的琴》中将下岗工人的辛酸和幽默层层揭开,突显出底层群众生活的复杂性、心理的丰富性,给观众呈现出残酷又温馨、冷肃又温暖的东北故事。

受地缘文化影响创作的东北电影不同于其他地区对普通人的直接刻画,东北电影更擅长用戏谑的手法展现生活的无奈,饱含东北人的自嘲精神和自我娱乐的幽默基因,重现东北人生活的真实状态,也是塑造东北人物形象的独特方式。

喜剧幽默促使传播扩大化。 东北地缘文化中最被大众熟知同时也是最具辨识度的便是喜剧幽默,在东北电影中,喜剧元素是电影的必要元素。东北电影的喜剧元素来源于东北人精神中的集体无意识,这不是东北人后天学习而来的,而是先天存在的文化印记。像《钢的琴》与《耳朵大有福》的导演张猛就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在成为电影导演之前创作过很多小品,都是人民群众颇为熟悉的喜剧作品。[3]

电影《耳朵大有福》中王抗美的故事以荒诞又滑稽的方式展现出底层小人物的辛酸和幽默,将王抗美的个人生活与时代洪流紧密联系在一起,把个人的情感融入到时代浪潮之中,小人物也有大智慧,形成无意识的喜剧效果。同样,《钢的琴》中陈桂林的生活一波三折,通过冬林捕鱼、研究书籍、恢复钢厂,将原本看上去不靠谱又无聊的“钢的琴”的建造目标分解开来。生活中处处都有不如意,陈桂林用极具东北语言风格的台词层层带过,为影片增添更多真实感。

东北人给全国人民留下了“幽默”的标签,而东北人也习惯用幽默来化解生活中的悲愤与困苦,用笑化解悲伤。东北电影也将其纳为特殊符号,将生活抽象化、艺术化、戏剧化、喜剧化,不仅为东北电影添砖加瓦,也为东北地缘文化增添新的生命力,摆脱常规状态下生活的无奈,建构出属于东北地域的独特电影空间,将东北地缘文化进行更好的继承和传播。

情怀与价值观双管齐下。文化彰显着民族的性格,也彰显着地域的性格,尽管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动态的,是逐渐发生改变的,但对中华民族来说,文化具有漫长的历史传统,也具有相对稳定性。世界全球化的发展,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各地文化都处于开放性状态,在开放环境下的文化也极易受到冲击。地缘文化影响下的东北电影也开始与各方文化开始融合,以期碰撞出更加新奇的电影火花。

电影《落叶归根》就是各地文化融合的产物,片中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中华民族的大众文化与各地文化的交融。老赵从南到北涉及多个地域,不单纯是东北地缘文化的呈现,还是中华民族地缘文化的融合表达。新时期的东北电影依托社会转型的大环境,运用底层叙事逻辑,创造高辨识度的叙事空间,成功运用电影呈现东北的现在与过去,使东北电影的传播得到扩大。

新时期的东北电影在因循守旧和创新自我的道路上不断对冲。新时期的东北电影同新时期的东北工业、农业建设类似,既想保留原有的东北电影传统地域价值,又想融合新的商业元素、通俗文化。面对电影文化的传播,东北电影似乎还未能摸索到如何将东北地域文化与当下电影新文化、新流行完美融合,转型道路充满荆棘,但东北电影创作者仍在努力,力求构建出具有东北地缘文化特色的电影区域空间,以适应市场的动荡,展示出新时期东北电影的时代价值与大众文化价值。

结语

新时期的东北电影融合大众文化的价值取向,扩展东北电影的传播空间,承担起表达东北地缘文化的特殊使命。从长远角度来看仍然存在着很多问题,新时期的东北电影总体上数量较少,尚未形成标志性的电影类型,对于东北地区的塑造也还缺乏更加深入的探索。东北电影要想开拓市场,必须打破定式思维,深入挖掘东北地缘文化的精神支援,强化东北电影的区域特色,深入运用东北方言与东北幽默,同时不忘东北人骨子里的坚韧与智慧,打造东北电影品牌,形成良好的品牌效应和独立审美意识,最终形成独特的“东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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