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免费的领导力

张军

领导力的关键是要有自我牺牲精神。这种说法听上去似乎违背了经济学对人性的自私假定，但实际上完全不是。我来举一个小小的例子。

假如小王在路上偶遇熟人小张。小王说自己有一个通过向伊拉克出口防弹背心来赚钱的想法，但需要另一个人来给他跑腿才有可能成功，就问小张愿不愿意给他跑腿，今后挣到钱大家平分。小张听后开始在心里盘算。他发现小王的计划如果实施的话会存在两种可能的结果：一种是中东的安全局势变差，对防弹衣的需求增加，这样就会在一个月里挣到10000美元，每人可以分到5000美元，此时两人皆大欢喜；另一种是中东的安全局势不变或者变好，这样的话一个月里只能挣到4000美元，每人分到2000美元。问题在于，2000美元对小王而言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让小张出入伊拉克，冒着战区的危险却只拿到2000美元，那这个腿跑得就一点也不值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对防弹衣需求的估计。如果需求变高，小张就愿意追随小王，给他跑腿，反之则拒绝给他跑腿。对于中东的安全形势，小王是清楚的，但小张一点也不清楚。既然这样，小王直接告诉小张，小张不就清楚了吗？但问题的麻烦之处在于，因為小王可以接受2000美元的回报，所以，哪怕他知道需求不高，也有动机谎称需求很高，骗小张去给他跑腿。小张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不会信任小王。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尽管中东的防弹衣需求确实会变高，但小张因为不知情且担心被小王利用，会拒绝追随他去完成这个计划。

眼看小张要掉头离开，小王亮出了传说中的“骚操作”。他当着小张的面用打火机把2000美元当场烧毁，之后问小张，现在愿不愿意帮他跑腿。小张想了想，表示现在愿意了。

注意，小张现在愿意追随小王不是因为他被小王的奇葩举动震惊了，而是意识到，小王如果不是百分之百地确信每人一定能挣到5000美元，那焚烧这2000美元的举动就毫无意义。

换句话讲，小王通过牺牲自己的财富，向小张承诺自己绝对没有骗他去跑腿的动机，从而可信地传达了关于该计划商业前景的信息，并让小张确信无疑。当然，在现实中，小王未必需要采用这种直接破坏自己财富的办法。他可以慷慨地把2000美元直接送给小张，或者捐赠给社会，或者为了这个项目没日没夜地陪客户喝酒。总之，关键在于要让小张确信小王的确付出了价值2000美元以上的物质或者精神牺牲。

现在，你可以理解为什么说实现领导力的关键是自我牺牲了吧。我们可以看到，在现实中，拥有领导力的人往往具有慷慨、乐善好施和身先士卒的人格魅力。在经济学家眼里，他们的行为其实和焚烧2000美元背后的逻辑完全一致。如果想让别人追随你，那就要有毫不犹豫地毁灭真金白银的眼界和意志力，毁掉的越多，你传达的信息就越可信，你的追随者就越忠诚，越愿意执行你的命令。

经济学家经常讲，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小王焚毁2000美元来看，同样没有免费的领导力。

（摘自《我的经济学思维课》）

当任何东西都可以在网上学习时，教育的障碍就只剩下动机、好奇心和毅力。 

——摩根溪资本管理公司的创始人安东尼·波姆皮里亚诺谈在人工智能时代教育面临的挑战

反过来想，总是反过来想。

——2023年11月28日，美国著名投资家查理·芒格去世。这是他生前给出的一则投资心得

虽然是粗浅的事情，如果集中整个精力来做，也能做到精微高深的境界。 

——哲学家梁漱溟谈做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