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模式:加的夫语法

2008-04-30 04:13黄国文
关键词:系统功能语言学

〔加的夫语法研究〕

〔编者按〕“加的夫语法”专题研究由张敬源教授主持。(注:张敬源,男,1966年生,安徽淮北人,北京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硕士生导师。)

主持人话语: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研究文献看,加的夫语法(the Cardiff Grammar)已经越来越受到国际国内学者的关注。因此,有必要向我国读者介绍和评论这一与悉尼语法(the Sydney Grammar)同祖同宗的系统功能语法模式。本栏目的四篇论文都围绕着介绍和评价“加的夫语法”这一主题进行讨论的。

黄国文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模式:加的夫语法》从以下几个方面介绍了这一语法模式:(1)该语法的建构者福塞特(Robin P. Fawcett)的研究背景;(2)福塞特的学术研究;(3)加的夫语法的形成和出版物;(4)福塞特与韩礼德的关系;(5)加的夫语法的主要成员。黄国文在文章中明确指出,加的夫语法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是系统功能语言学这种“语言”的一个“方言”,它的创新点主要在于试图改进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中“词汇语法”部分的内容。廖楚燕在《加的夫语法的若干问题探索》中简单回顾了加的夫语法的发展状况,并就其性质和核心理论、观点进行了阐述。廖楚燕在文章中讨论了加的夫语法对语义系统、句法类别、体现规则和小句分析树形图的处理。该文还通过对主要动词、“位置”概念、疑问句的分类等的讨论,探讨了加的夫语法与悉尼语法之间的差异;文章也指出了加的夫语法存在的一些问题。何伟和彭漪的《加的夫语法对悉尼语法的扩展:例证阐释》主要从功能句法和语义两个层次进行问题的探讨。文章通过比较加的夫语法与悉尼语法,说明加的夫语法在哪些方面是对悉尼语法的一种扩展。该文认为,加的夫语法对悉尼语法的扩展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对“主要动词延长成分”的提出、这个成分所表达意义和说明项的扩充识别;(2)对词组单位界定标准的不同处理和对相关单位的不同概括;(3)对助动词类型的基于意义的明确的区分;(4)对语气系统网络的进一步语义化。王红阳的《从加的夫语法看“语法”与“语言学”的关系》主要是讨论加的夫语法与系统功能语言学之间的关系。该文把加的夫语法放进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大框架中探讨,目的是说明它们之间的从属关系。该文首先讨论“语法”与“语言学”的差异,然后简单回顾了韩礼德创建的语言学理论发展所经过的几个阶段,表明这个语言理论是从一个句法理论发展成现在的普通语言学理论的。这篇论文从另一角度说明了这样的观点:加的夫语法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有机部分;它们之间的相似比差异要明显。

通过这四篇文章的讨论,我们一方面了解到加的夫语法是韩礼德(M.A.K. 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中的一个模式和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它与主流的悉尼语法的差异。我们认为,研究同一个理论的人对一些问题存在不同的意见是非常正常的,正因为有了不同的学术观点,才有我们的学术探讨和学术争论,学科才会发展。

〔摘要〕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由多个有机部分组成,文章介绍和讨论的是该理论中的“加的夫语法”。文章的内容包括:加的夫语法的建构者福塞特个人情况、福塞特的学术研究、加的夫语法的形成和出版物、福塞特与韩礼德的关系、加的夫语法的主要成员以及加的夫语法与系统功能语言学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系统功能语言学;加的夫语法;韩礼德;福塞特

〔中图分类号〕H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689(2008)01-0093-08

一、引言

本文介绍和讨论的“加的夫语法”(the Cardiff Grammar)是韩礼德(M.A.K. 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包括早期的“阶和范畴语法”(Scale and Category Grammar)、系统语法、系统功能语法)的一个组成部分。加的夫语法模式是由福塞特(Robin P. Fawcett)等人提出的一个系统功能语法模式。

就我们所接触的功能语言学文献而言,最早认真介绍、评论福塞特的加的夫语法模式的“非加的夫语法”研究人员是伯特勒(Christopher Butler);他在1985年出版的《系统语言学:理论与应用》[1]一书中花了大量的篇幅讨论福塞特的系统功能语法模式,并给予了较高的评价。伯特勒在2003年出版的两卷本《结构与功能》[2][3]中用了很多篇幅来介绍和讨论加的夫语法,同时还把它与“悉尼语法”(the Sydney Grammar)(主流的系统功能语法模式)进行比较。伯特勒[2](153)说,自1980年以来,福塞特和他在英国加的夫的同事一直在建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的第二个模式——加的夫语法;虽然这个模式与悉尼语法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它们之间还是存在很重要的不同点的:在有些方面,加的夫语法对悉尼语法进行简化,在另外一些方面,又对悉尼语法进行扩展阐释。

福塞特本人近些年来在一些论著(如[4][5])中也比较了这两个系统功能语法模式,并试图说明他所建构的语法模式的优势。正如福塞特多次所说的那样,这个语法模式之所以称为“加的夫语法”,是因为它是由福塞特和其他几位在加的夫大学工作或与加的夫大学有紧密联系的语言学家共同发展起来的。

“加的夫语法”这一术语大约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开始流传到世界各地的。在中国的公开出版物中首先出现“加的夫语法”这个术语估计是1995年的一篇题为“功能主义者的大集会”的国际会议报道[6]。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文献看,加的夫语法已经被多人引用,同时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向我国读者介绍和评论这一个与悉尼语法同祖同宗的系统功能语法模式。

下面我们从五个方面介绍、讨论属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组成部分的加的夫语法:(1)加的夫语法的主要建构者福塞特的研究背景;(2)福塞特的学术研究情况;(3)有关加的夫语法的形成和出版物;(4)福塞特与韩礼德的关系;(5)加的夫语法的主要成员。有关加的夫语法的其他问题,可参见[7][8][9][10][11][12][13]。

二、福塞特的研究背景

罗宾 ·福塞特1937年生于英国伦敦市。1960年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University of Oxford),获得现代语言(法语和德语)学士学位。在英国,要担任教师工作必须持有教师资格证书,因此,为了能到外国去教书,福塞特完成本科学习后接着便到英国伦敦大学(University of London)参加教育研究生培训班,专攻“英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Teaching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并于1961年获得“教育学研究生证书”(Postgraduate Certificate in Education);之后,便到非洲的肯尼亚(Kenya)卡伯撒贝特(Kapsabet)的“卡伯撒贝特学校”担任英语教师(1961-1963)。两年之后福塞特转到肯尼亚中部省省会城镇尼耶里(Nyeri)的“卡汩磨学院”(Kagumo College)任英语讲师(1964-1965)。1965年他获得英国牛津大学授予的硕士学位。接着,他便到肯尼亚首都——内罗毕(Nairobi)工作,并担任教育行政工作,开始是做课程发展与研究,从1967年起担任肯尼亚教育学院(Kenya Institute of Education)初级英语部的主任(1965-1970)。

1970年,福塞特离开生活了十年的肯尼亚,回到英国,到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做研究。他到伦敦大学时,著名的系统功能语法创始人韩礼德(M.A.K. Halliday)是该大学的语言学教授。他从肯尼亚回英国的目的之一是师从韩礼德攻读博士学位。福塞特是1970年9月正式在伦敦大学注册攻读博士学位的,师从韩礼德教授。但是,福塞特入学三个月后,韩礼德便离开伦敦大学,到美国的布朗大学(Brown University)去任职。因此,福塞特博士阶段学习的指导教师便换成了哈德森(Richard Hudson)。从福塞特后来的研究看,哈德森对福塞特的影响是明显的。

福塞特到伦敦大学后,一边做研究,一边在伦敦大学担任兼职语言学讲师。1974年,他应聘到位于英国华素尔市(Walsall)的西米德兰兹学院(West Midlands College,后来合并到University of Wolverhampton)担任英语研究高级讲师,同时在伯明翰大学(University of Birmingham)兼任语言学讲师,一直到1976年。在1977年-1987年期间,他到威尔士理工学院(Polytechnic of Wales,现改名为University of Glamorgan)担任语言学学科主任,并从1983年起担任该校“交际研究部”(the Communication Studies Section)主任。1987年他被聘任为加的夫大学计算语言学部主任,同时兼任英语及语言学教师,指导博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和本科生。到2000年,福塞特的工作重心全部移到学术研究上,并被特聘为“研究教授”(Research Professor)。2007年加的夫大学授予福塞特“荣休教授”(Emeritus Professor)称号。

由于从1974年起,福塞特一直在全职工作,所以他是1979年才完成博士学位论文的,并于同年获得伦敦大学授予的博士学位。他的博士论文经过修改后,于1980年作为专著出版。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福塞特在推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研究和发展方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1973年福塞特在英国率先发起成立了“系统工作坊”(Systemic Workshop)委员会,并于1974年在英国的华素尔市召开了第一届学术会议;当年的这个“系统工作坊”就是今天的“国际系统功能大会”(International Systemic Functional Congress),到2008年已经召开了35届国际会议。顺便说说,从1974年至1981年这八年间,这个会议的名称是“系统工作坊”,会议都在英国召开,其中有三届是福塞特组织的(第一届:1974 ——West Midlands College, Walsall;第五届:1978—— Birmingham;第六届:1979 ——University of Wales, Institute of Science & Technology, Cardiff)。从1982年起,会议开始走出英国,第九届会议是在加拿大多伦多的约克大学(York University, Toronto)召开的;为了适合“国际性”,会议的名字也改为“国际系统工作坊”(International Systemic Workshop),然后这个名字沿用了六年。到了1988年的第15届会议,会议到位于美国东蓝辛的密执安州立大学(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 East Lansing)召开,会议的名称改为“国际系统大会”(International Systemic Congress)。到了1993年在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University of Victoria)召开的第20届会议,会议的名称成为“国际系统功能大会”(International Systemic Functional Congress),一直沿用至今。1998年,福塞特在加的夫大学组织召开了第25届国际系统功能大会。他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一共组织(主办、承办)了四届系统功能语言学大会,这在国际功能界是独一无二的。他在1973至1989年间一直担任“系统工作坊”/ “国际系统大会”委员会的主席。他于1974年发起并主编名为《网络》的系统功能语言学通讯,一直到1987年才由马提森(Christian Matthiessen)接任。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福塞特一直致力于系统功能语言学著作出版的推动工作。他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为Cassell Academic(包括Frances Pinter)出版社担任多套系列丛书的主编:1983年起任“开放语言学系列丛书”(Open Linguistics Series)主编,主要出版的是系统功能语言学方面的学术专著,已经出版了36种;从1987年起任“人工智能与交际系列丛书”(Communication i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Series)主编,主要出版的是人工智能与交际方面的学术专著;从1987年起任“语言的功能描述系列丛书”(Functional Descriptions of Language Series)主编。此外,从2007年起他还为Equinox出版社担任“语言研究功能方法讨论系列丛书”(Discussions in Functional Approaches to Language Series)主编。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很多重要著作的出版都是福塞特促成的(包括Continuum出版公司2002-2007出版的十卷本《韩礼德文集》(Collected Works of M.A.K. Halliday))。

先后与福塞特一起做研究的中国学者有八人:林允清(北京师范大学)、黄国文(中山大学)、周晓康(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杨国文(中国社会科学院)、苗兴伟(山东大学)、王红阳(宁波大学)、杜敏(中山大学)、何伟(北京科技大学)。福塞特1995年起开始到中国讲学,先后来了三次,讲学的承办学术机构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山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科技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广州大学。应北京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的邀请,福塞特教授将于2008年3月至6月在该大学讲学三个月,并主讲3月10-14日在该大学举办的第8届全国系统功能语言学活动周(Systemics Week)。

三、福塞特的研究

福塞特的研究兴趣包括:普通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语篇分析、计算语言学。从福塞特所从事的研究和发表的论文看,他的研究包括了三个方面的内容:(1)描述性(descriptive)研究,(2)生成性(generative)研究,(3)认知性(cognitive)研究。

福塞特关于普通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语篇分析等方面的研究,主要是受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和韩礼德的影响。福塞特在《走近系统功能语言学》一书的第2章中提到,在语言学研究方面对他产生重大影响的是索绪尔和韩礼德。在该书的第1章中,福塞特提出了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问题:“谁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语言学家?” 福塞特然后自己回答道:毫无疑问,很多人会认为应该是乔姆斯基(Noam Chomsky)。的确,乔姆斯基的影响力很大,尤其是那些致力于语言学理论研究的语言学期刊和语言学系更见其深远的影响。但我认为他的影响并不全是正面的,因为他过于专注语言的形式而忽略了语言的功能。在我看来,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语言学家不是乔姆斯基,而应该是系统功能语言学之父迈克·韩礼德(Michael Halliday)。我认为,继索绪尔之后,与任何其他语言学家相比,韩礼德在语言本质及使用方面提出了更多的深刻见解,甚至比索绪尔还要多。

从上面这段“自问自答”可以看出, 福塞特对韩礼德的尊敬和对韩礼德理论的推崇是超过绝大多数人的; 在他的心目中, 韩礼德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语言学家。 福塞特的自问自答使我想起他常说的一句话:“Im a Hallidayan” (我是一个韩礼德派的语言学家)。 我们[14]曾经谈到, 近年来,福塞特在介绍他的“加的夫语法”时常常会提到“悉尼语法”,并谈到它们之间的异同。国内可能有些人会认为福塞特在语言学理论探索方面与韩礼德是对立的,或者甚至是分道扬镳的,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对具体的一些学术问题,他们的看法是有分歧的,不同的分析方法也是存在的,但大的理论框架是一样的,对语言的本质的认识是一致的。在我的印象中,福塞特几乎每次讲解他的“加的夫语法”之前都要说他是一个彻底的韩礼德派语言学家。韩礼德[15](F38)自己也明确指出,福塞特他们所建构的语法模式与他自己的语法模式都是基于同一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我们从福塞特的论文和著作(如[16][4][17])可以看出,他在某些具体的学术问题上与韩礼德持不同的看法,这点在西方学术界是非常普遍的;理论的完善是在不断的修正和争论中才得以完成的。事实上,福塞特与韩礼德在某些学术问题上的分歧是系统功能语言学“内部的分歧”[18](398-420)。福塞特在描述性研究方面的研究主要得益于索绪尔和韩礼德的学术观点。

福塞特在计算语言学方面的研究主要表现在他在“语言生成” (language generation) 方面的努力。因此他的研究也有明显的“生成性”成分。福塞特多年来一直关心语言生成问题。 他在这方面的思想与哈德森[19][20]和温格德[21]对他的影响有关(见[16](6))。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界,研究主要采取“描述”(descriptive)和“生成”(generative)两种主要方法。描述方法有很久的传统,它沿用的是描述语言学的基本原则。韩礼德本人的研究主要都是采用描述方法。相对而言,采用生成方法研究的人比较少,其中比较突出的有哈德森[19][20]、福塞特 [22][23]、曼恩和马提森 [24]、马提森和贝特曼 [25]。福塞特多次强调,加的夫语法是一个“生成”语法,主要原因是它是个“机器语法”(machine grammar),即整个语法系统都是通过计算机运转来检验是否合适的。从它的语言观、理论基础和原则来看,加的夫语法是韩礼德功能语法的一个变体,但从具体运用方法上,它又与乔姆斯基理论在七十年代初期的方法有很多相似之处。正因为如此,生成性在加的夫语法中占了很大的比重。

关于认知性研究,福塞特很早就开始强调这一点。在他的博士论文基础上完成的Cognitive Linguistics and Social Interaction [16]一书事实上反映了福塞特的研究重点:“认知语言学和社会互动”。很明显,福塞特所说的认知语言学模式与语言的社会性是紧密相连的,而不是互相排斥的。福塞特[16](66)明确指出,采用认知模式并不意味着忽略韩礼德所注重的语言的社会因素。

多年来,福塞特一直在描述性、生成性和认知性三方面寻找结合点和保持它们之间的平衡。从这点看,他的研究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界是很有特点的。福塞特对于他所认定的信念和观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会为了维护真理而丢弃甚至牺牲很多宝贵的东西。

正如福塞特[4](vii-viii)自己所说的那样,在过去的30年中,他对很多语言学理论进行认真审视,同时把它们与他1970年所选择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进行比较,最终还是觉得系统功能语言学是最能够解释语言的本质和语言的使用的一种语言学理论。他清楚地认识到,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是当今所有理论中最有发展前途的理论(见[4](viii))。

对于这样的选择,福塞特是有理由的:福塞特认为系统功能语言学在解释语言的本质和语言的使用方面比其他任何语言理论更有潜力,正因为如此,他认为韩礼德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语言学家;此外,福塞特认为韩礼德的理论给人们带来了学术探索的宽容和发展空间,所以他一方面旗帜鲜明地支持、拥护和继承韩礼德的理论,另一方面又致力发展自己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尤其是在句法方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系统功能语言学能够帮助语言学者很好地处理语言与语篇、形式与意义、聚合关系与组合关系等重要概念之间的关系。

从我们所接触到的文献看,福塞特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初深受韩礼德那个时期的关于语言理论(尤其是关于词汇语法)的影响,他这些年的研究也是在那时的思路上发展起来的。当然,生成语法(generative grammar)、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linguistics)、语料库语言学(corpus linguistics)、计算模拟语言理解和语言生成(the computer modelling of the generation and understanding of language)、语篇分析(discourse analysis and text analysis)等学科的发展也对他的研究思路有一定的影响。

四、加的夫语法的形成和出版物

加的夫语法的最初形成可追溯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即从福塞特离开生活了十年的肯尼亚后回到英国,在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做研究开始,当时福塞特在伦敦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从语言学发展历史看,1965年乔姆斯基出版了《句法理论面面观》[26],这本被称为转换生成语法“标准理论”的著作影响了世界各地的语言研究。我们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下,福塞特一定是受到了影响的,加的夫语法的“生成性”的形成与乔姆斯基语法的迅速发展是有一定的联系的。

关于加的夫语法的最早、比较全面的论述是福塞特撰写的名为《系统句法的一些建议》[27]的论文,后来福塞特、塔克和林允清[28]合写的论文则是“生成性”研究的代表作;较新的论著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句法理论》[4]。

我们说乔姆斯基[26]关于语言的“生成性”(generativeness)对福塞特产生过影响,是因为,在1980出版的《认知语言学和社会交往》一书中,福塞特明确指出系统功能语法中的“词汇语法”应该是具有乔姆斯基所说的“生成”性质。加的夫语法目前发展为机器语法,应该说是福塞特这个生成语言观所带来的结果。

虽然福塞特的《系统句法的一些建议》[27]最早刊登在MALS Journal (MALS Journal 1.2, pp. 1-15, 2.1. pp. 43-68, 2.2 pp. 36-68)上,后来合订为一册,但没有作为专著出版。所以,严格地说,合订本是个油印本,没有正式出版,但值得注意的是,它在国际系统功能语言学界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福塞特是一个热爱学术研究、治学严谨的人,著述甚丰,有关福塞特的论文和著作的详细情况,请见本文末的参考文献。

加的夫语法研究小组不定期出版《COMMUNAL工作论文》(COMMUNAL WORKING PAPERS, ISSN No. 0967-0254)。1998年福塞特[29]在《COMMUNAL工作论文》第9期发表了题为“The COMMUNAL Project and the Cardiff Grammar: an Annotated Bibliography of Selected Publications”的工作论文,其中有一段话对“工作论文”和“加的夫语法”做了介绍。福塞特认为,(1)加的夫语法主要是描述英语的系统功能“词汇语法”,它是根据语篇分析和计算机自然生成语言建立起来的机器语法;这个机器语法中的“GENESYS”(来自“GENErates SYStemically”,意思是运用系统功能语法的系统性生成语言)是自然语言生成计算机模型。(2)“GENESYS”是COMMUNAL项目的一个部分。COMMUNAL是英文COnvivial Man-Machine Understanding through NAtural Language的简写;这个称为COMMUNAL的项目由英国DRA Malvern的语言研究机构、国际计算机有限公司的大学研究理事会和朗文出版社资助,并由加的夫大学承担,具体工作由加的夫大学计算语言学部负责。(3)COMMUNAL项目是1987年开始运作的(即1987年福塞特从威尔士理工学院到加的夫大学任计算语言学部主任开始),得到的研究资助超过50万英镑。(4)加的夫语法是韩礼德七十年代的词汇语法模式的发展,主要研究人员包括福塞特本人以及他的同事和学生。(5)加的夫语法模式还被应用于汉语、德语和日语。

五、福塞特与韩礼德的关系

福塞特与韩礼德的关系可以从两方面进行说明。一是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二是作为独立学者之间的关系。

虽然韩礼德作为福塞特的博士研究导师只有几个月,但福塞特一直都把韩礼德当做实际意义上的老师,一生都在追随韩礼德;他们私人之间的关系特别好。这大概可以说是我们常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现实反映。

几十年来福塞特一直是韩礼德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积极支持者、拥护者、继承者和发展者。如前所述,福塞特公开说,在当今世界上健在的语言学家中,韩礼德是最伟大的。福塞特[4](vii-viii)说,在过去的30年中,他把系统功能语言学与其他语言学理论作了比较,结果还是系统功能语言学最好。在我们看来,像福塞特这么坦率地说出自己选择的人在语言学界是不多见的。

作为一个开明、理智的学者,福塞特一方面尊重老师和智者,另一方面又敢于公开提出与自己老师不同的学术观点。这种做法在西方是很正常的,而且大家都不会把学术分歧、学术批评与人格攻击联系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讲,福塞特尊崇的是“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这一原则。

福塞特在根据自己博士学位论文改写的专著[16](v-vi)的前言中有这么一句感谢他的两位导师(Michael Halliday和Richard Hudson)的话。福塞特说道,他的两位导师一方面帮助他形成自己的学术观点,另一方面又鼓励他探索与他们不同的系统功能语言学模式。也正因为有韩礼德这样的宽宏大量、心胸开阔的老师,才会造就像福塞特这样忠诚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者。

福塞特于2000年出版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句法理论》[4]一书,该书的“致谢”部分的第一段有四点内容:一是如果说韩礼德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父亲”,那福塞特就是“儿子”,因为他是在韩礼德的语言学理论框架中探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句法理论的;二是福塞特的语言理论整体框架是韩礼德给予的;三是在有些重要的问题上他们两个人是存在分歧的;四是无论如何,韩礼德的开创性概念是贯穿福塞特整本书的。

福塞特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明他的学术观点。如果他的观点与老师的不同,他也直言不讳。在《走近系统功能语言学——加的夫语法》一书中,福塞特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韩礼德在语言本质及使用方面提出了很多非常深刻的见解,有些见解甚至比索绪尔的还深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韩礼德在英语语法每个方面的见解都是正确的。福塞特还说道:韩礼德把系统功能语言学比作一种“语言”,而系统功能语言学内的各种模式则是它不同的“方言”,如悉尼方言、加的夫方言和诺丁汉(Nottingham)方言等等。难得的是,我们这些说各种不同方言的人还是朋友。这段话充分说明,系统功能语言学界的研究环境是宽松的,学者之间是团结的、互相支持的,大家的学术研究目标是明确的、理论基础和研究框架是一致的。

正如胡壮麟等[18](398-420)所认为的那样,福塞特与韩礼德在学术问题上的分歧是系统功能语言学“内部的分歧”。据我们了解,福塞特多次在公开场合说到他与韩礼德在学术问题上的不同观点,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师生关系、朋友关系和个人之间的感情。我想这是他们所生活的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所给予的宽松和包容。

六、加的夫语法的主要成员

前面讲到,福塞特在2000年出版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句法理论》[4]一书中特别感谢了两个人,一个是韩礼德,另一个是戈登·塔克(Gordon Tucker)。正如福塞特在学术问题上与韩礼德有分歧一样,塔克在加的夫语法中的一些问题上与福塞特也有不同的看法(参见[30])。所以福塞特说塔克是“a friendly but ever-challenging critic”(友好的但具挑战性的批评者)。

塔克是加的夫大学的教师,是福塞特的同事,他多年来一直跟随福塞特从事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主要研究重点是词汇语法(lexicogrammar)。福塞特在加的夫大学的另一位同事是保罗·谭慈(Paul Tench),他专门研究语调和音系学。另一位曾与福塞特在加的夫大学工作过的功能语言学者是大卫·扬(David Young),他是研究语法和语篇的。

目前在加的夫大学从事系统功能语言学教学和研究的还有汤姆·巴特勒特(Tom Bartlett)和丽思·冯坦(Lise Fontaine)等人。

福塞特在《走近系统功能语言学——加的夫语法》中还提到了曾经在加的夫大学工作或学习的来自世界其他国家的学者,他们都曾经是加的夫语法研究小组的重要成员,其中包括我国北京师范大学的林允清教授、本文作者和澳大利亚墨尔本的周晓康博士。

七、结语

本文主要介绍加的夫语法的一些背景情况,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导读”。我们希望读者通过本文了解、明确以下四点:

(1)加的夫语法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它的创新点主要在于试图改进或修订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中的“词汇语法”部分;如果把系统功能语言学比作一种“语言”的话,那它内部的各种模式则就是不同的“方言”,如悉尼方言、加的夫方言等等。福塞特与韩礼德在学术问题上的分歧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内部分歧”,他们的理论基础都是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

(2)福塞特是一个很有特点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家;他的思想与其他系统功能学者的不同表现在他在

描述性、生成性、认知性三方面的有机结合,以及他对三者最佳的结合点和保持它们之间平衡等方面的探索。

(3)福塞特从1970年起追随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几十年来一直是韩礼德功能语言学的积极支持者、拥护者、继承者和发展者。在推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研究和发展方面,福塞特做出了令人瞩目、不可磨灭的贡献。

(4)比起悉尼语法,加的夫语法并不被那么多人所了解。因此,更有必要通过介绍和讨论来看看这两个语法模式之间的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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