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诗有大爱存焉

2009-08-17 09:53
飞天 2009年13期
关键词:小树林蒙娜丽莎飞天

李瑛老:您好!

首先要向您谢罪——您2006年7月17日给我的信及随信寄来的诗五首,经近三年岁月,今天我才看到。原因是2006年5月我已退居二线,当了《飞天》的名誉主编,闲居北京,不再上班,别人又不好拆阅,故尘封至今。好在您的诗并非“速朽”的应景之作,永远不会过时,犹如陈年老窖,尘封愈久,愈显醇厚芬芳。这正应了那句老话:真正的文学是超越时空的。这是肺腑之言,并非耽误了您的诗发表的托词。

征得小雨的同意,已将您的诗转给了我的继任者;我想他会妥善处理的。

李瑛老,我很荣幸也很高兴再次成为您的诗的第一读者。下面我向您报告读您诗作的心得、体会、收获与喜悦。

您的诗秉持了您一贯的风格与追求,充满了浓郁得化不开的人文关怀及对自由的向往与憧憬——

这些有翅膀却不能飞翔的生命/这些令人心碎的凄苦的啼叫//在人们懂得珍视自由之前/……原来,一群活泼的小雀子/正披满身霞光/叽叽喳喳地穿过林子/冲向九霄 (《青青的小树林》)

这里有对失去自由的“笼中鸟”的同情与关爱,有“小树林”成为“爱自由的岛”的渴望与追求,更有对自由的践行者、先行者“小雀子”的赞美与颂扬。

读《青青的小树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高举“德先生”、“赛先生”两面大旗——这是北大的亦是“五四”的两面大旗——从北大校园走出,昂首阔步,义无反顾,热血沸腾,持笔从戎,奔向救亡图存的战场;岁月未泯他的凌云之志,革命的铁血洗礼反令他信念弥坚。

从远古就爱唱歌的雨/落下,敲打春的胸脯/敲打田野、山谷、崖壁/染红桃花,染绿山草……雨,正以它们的生命/在你石阶上奏出曼妙的乐章/不朽的天籁/召唤每双无家可归的耳朵/归来(《听雨》)

《听雨》表现了诗人无边的大爱,是春雨、春天万物复苏的颂歌,是一曲森林、河流、湖泊、大海、祖国大地充满生机的和谐交响乐。

李瑛老,您的这五首诗,意象之新奇,构思之精巧,内涵之丰富,意蕴之深远,堪称当下难得一见的诗歌精品。如果您硬要我从这五首诗中优中选优选出一首代表作的话,我会犹豫不决,难以取舍。但在“投票”截止之前,我还是会把这一票投给《烈马》。《烈马》是美的化身,力的凝聚与爆发,是生命力与创造力的挥洒与张扬,是“对自然、社会、哲学、宗教的理解”。

却也有真实的生命/从坚硬的地壳涌起/火的狂涛,雷的炸响/冲撞着地平线

这是烈马不同风响的出场亮相。

在汗腥和粪骚中,看它/滚烫的血冲撞着/阔大的胸肌/浑圆的臀股/一块块突起的肌腱/不住抽动

这是烈马力与美的呈现与展示。

这才是真实的马的生命/一个桀骜威猛的灵魂/投影在四荒八极/仿佛要把整个空间/全部占满

这是烈马强烈的进取精神。

强烈的情欲和旺盛的激素/使坚挺的阴茎颤动着/大野弥漫着精液的气息

这是烈马生命力与创造力的鲜明写照。

李瑛老,我突发奇想,如果您能与美术大师徐悲鸿合作该多好哇——一匹仰天长啸的红鬃烈马,配上您的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情画意,相得益彰,真是堪称绝配。可惜,天难遂人愿。

我不愿拿《烈马》与我们国家的和平崛起比附对照解读,因为那会引起误解、曲解,甚至是恶意中伤。但毋庸置疑的是,伟大的民族的复兴,必然有赖于伟大的民族精神的底蕴支撑;而您的《烈马》确确实实有我们的民族精神——龙马精神存焉。这正是它震撼人心之处。

意在言外,得意忘形,言有尽而意不穷,这正是历代诗家追求的大化之境,最高境界。

《一只阿拉伯单峰驼爬上了黄山》,通过阿拉伯艺术家联合会主席萨阿德丁·瓦赫贝先生(埃及)游黄山时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讴歌祖国山河的绮丽与壮美。独特的视角,奇异的意象,令人耳目一新,回味无穷。

如果说前四首诗是“歌颂”的,那么《蒙娜丽莎的微笑》就是您的“批判”——批判利用计算机分析艺术品的荒诞、滑稽与可笑。

据说/83%是快乐/9%是厌烦/6%是恐惧/2%是愤怒/人啊,这回答/是聪明还是愚蠢

此诗令我想起20多年前的一段往事——我在某大学举办文学讲座。那真是一个文学的黄金时代,为文学“发烧”的不仅仅是文科学生。有位女生问我:王蒙的短篇《铃的闪》写的是什么?我回答:写的是科技的进步与道德审美的二律悖反。她似乎还不懂,我进一步解释说:电话的发明与应用,是科技的进步,大大缩短了人与人的距离,方便了人与人的沟通与联系,但也带来了时时被打搅的“困扰”;为了解决“困扰”,科技需再进步,于是有了电脑控制的录音电话。旧的“困扰”解决了,新的“困扰”又来了——原来是人与人的沟通与联系,结果事与愿违,变成了电话与电话的沟通,电脑与电脑的录音联系;最根本的问题是“人”不见了,人的情感不见了。

您在给雷抒雁的信中说,思想是诗的灵魂,情感是诗的肌肤。太精辟了!一台既没有人类思想,又没有人类情感的电脑,怎能分析、判断、评价一幅旷世名作呢?

您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与王蒙的《铃的闪》,真可谓异曲同工,殊途同归。这令我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时代的社会的变化与文学潮流的发展。上世纪80年代的某一时期,“现代派”就像今天的甲型H1N1流感一样,是被“严防死守”的。形势比人强。而今“现代派”还是问题吗?不仅如此,而且您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和王蒙的《铃的闪》,一不留神,直接汇入了“后现代”的潮流。什么是“后现代”?简言之,反物质,反物欲的横流,反物对人、人情、人性的压抑与戕害。由此可见,文学思潮、文学流派,并非某些人给文学贴上去的标签,而是文学顺应历史的社会的发展而产生的自身的变革需求。

李瑛老,读您诗的突出感受与主要体会是:您的诗有大爱存焉。《青青的小树林》您爱自由;《听雨》您爱祖国大地的万物复苏、生机与和谐;《烈马》您爱蓬勃的生命力与创造力;《一只阿拉伯单峰驼爬上了黄山》您爱祖国河山的壮美多娇;《蒙娜丽莎的微笑》,您爱人类创造的文明成果……

李瑛老,《飞天》创刊于1950年8月,明年将迎来它的60周年刊庆。最近由您的母校北京大学牵头,国内十多家权威科研机构组织实施了四年一度的全国中文核心期刊评选,《飞天》与《人民文学》、《收获》、《当代》等25家刊物,从国内448家文学刊物中脱颖而出,被评为文学作品类核心期刊(通称北京大学2008版)。这在《飞天》属首次,在西北五省区是唯一。评选的条件及过程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与《飞天》长期一贯地注重诗歌传统有关。“大学生诗苑”被学界称做新时期校园文学的滥觞与渊薮,即见一斑。

《飞天》注重诗歌传统的源流,可追溯到李季、闻捷主政《飞天》编务时的思路与贡献,更得益于像您这样的有成就有影响的大诗人、老诗人的支持以及后来的中青年诗人的追随与跟进。

谢谢您在一个“甲子”的岁月中对《飞天》的垂青、支持与厚爱。

祝体健,笔健,精神健!

陈德宏

2009年5月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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