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亲娘

鲁东水

对于母爱,每个人都有自己刻骨铭心的感悟和理解。我的感悟與理解,是从娘的那双小脚开始的。

母亲今年65岁。她是孤儿,8岁便被一同姓族人收养做了童养媳。她那双“三寸金莲”,就是在凄惨的嚎哭声中被婆婆强行裹足落下的。

从我记事起,娘那双走路一颠一颠的小脚,便烙印般深深嵌入了我的记忆中。

我家住在很偏僻的山区农村,父亲常年在外。为了糊口,孱弱的娘不得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劳刨食。一天劳累过后,娘的那双小脚总是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和水泡。小时候,我要替娘用缝衣针去挑破她脚底那些带满血的水泡。在捅破的一刹那,娘“咝咝”的痛苦呻吟令我心疼、心颤。可第二天,娘又挪动她那一颠一颠的脚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娘没上过一天学堂,不仅大字不识一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娘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头,于是她从小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为了让我们兄弟姐妹读上书,娘总是想方设法养鸡、喂猪,或者挖药材卖,为我们筹措学费。在无法筹足的情况下,娘还偷偷背着我们卖过血。记得那一年我考上高中,为了节省开支和保证我的营养跟得上,娘总是每个星期日,挪着小脚步行30里到县城中学,给我送上两大罐她亲手做的香辣可口的酱菜……

娘对故土有着割舍不断的依恋情结。当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陆续在城里找到工作后,便把娘接到城里。可娘过不惯城里的生活,她说不干活睡不踏实。经常在城里住不上几天,便一颠一颠地挪着那双小脚,步行到长途汽车站,坐车回到大山里??那属于她的真正的家。

娘老了,风烛残年的她深知自己离生命的尽头已不远,总是念念不忘地告诫我们:不要忘本,为人要正直,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她觉得,她的后代应有大山一般的淳朴与厚道。她从不对儿女提任何物质上的要求,却总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们。我知道,她的期盼就是儿孙们好好做人,好好生活。

娘,我的亲娘,儿子记住了,永远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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