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第一劫机案

田茫茫

1983年5月5日,我国曾发生一起重大劫机案,案犯卓长仁等劫持中国民航296号航班,降落在韩国春川机场,后转飞台湾。

当时,这一事件被媒体称为新中国成立后发生的第一起劫机案件。但其实,真正的共和国劫机第一案,发生在1982年7月30日,只是由于案件的特殊性和保密等方面的原因,当时没有公开报道罢了。笔者曾在北京西郊机场飞行员宿舍,采访了因反劫持而获得“功勋飞行员”称号、刚刚从副师职岗位上退下来的张景海,从而揭开了这个尘封了近三十年的秘密。

子爵号专机遭劫持

1982年7月30日8时许,由非洲某国陆军总司令率领的一个高级军事代表团,结束了在我国上海的友好访问,搭乘“子爵”号专机准备飞往北京,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建军节纪念活动。

8时30分,飞机舱门缓缓关闭。此时驾驶舱里,机长——空军某部中队长兰丁寿、副驾驶——空军某部副中队长张景海、领航员刘铁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9时12分,机场调度室下达起飞命令,“子爵”号发动、滑行、加速,最后呼啸着直冲蓝天。

10分钟以后,机上第一部超短波电台发射出现故障,空勤机械分队长庄永春立即进行检查修理。不多时,飞机飞出了上海空中走廊,苏州在机下掠过,前面就是无锡了。仪表显示飞机的高度是3300米,一直在爬高。这时,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所的通报:有一架飞机高4800米,要进走廊,请你们飞4500米保持,注意观察天空。兰丁寿回答:“明白!”随即和张景海更加集中精力观察前方。这时,庄永春排除了电台的故障,到通讯舱送工具,领航员刘铁军到通讯舱与领航长王贵峰校对飞机的位置,准备发位置报。

此时,客舱里宾主们正兴致勃勃地交谈着,但有一个人却悄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那人似乎漫不经心,但却脚步匆匆,转眼便溜进了靠近驾驶舱的洗手间。

领航员刘铁军仔细地在飞行日志上记录下飞机的飞行高度、方位、航速、气流变化等数据后,站起身,推开通讯舱舱门,准备到后舱报务室向地面指挥报告专机的飞行状态。

听到有人打开通讯舱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溜进洗手间的人旋即冲进了驾驶舱,随手“咔嚓”一声反锁死了舱门。

“不许动!立即改变航向,飞台湾桃园机场。不许说话,不老实我就和机上所有人同归于尽!”那人右手持枪,狠狠地低声吼道。同时,拿着一支打火机的左手,又将一瓶汽油泼在了地板上,驾驶舱里顿时弥漫了强烈的汽油味。

张景海心头一震,当即喊了一声:“不好,有人劫持飞机!”听到张景海的喊声,那人立即扯掉了兰丁寿、张景海的飞行帽,把惟一可与地面联系的报话系统卡断了。

兰丁寿、张景海俩人回过头一看,都惊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是他?!”

原来,劫机者竟是兰丁寿和张景海都认识的、陪同外宾的保卫干部郑延武!

此时的郑延武,叉着双腿,面色铁青,目露凶光,一脸杀气。但因内心里极度恐慌,他说话时嘴角抽动得发歪,声音也变了调。“飞航向××度!”声音颤抖而又凶狠:“不听我的指挥,就打死你们!”

此时是9点32分,地点是无锡以东13公里的上空。

领航员刘铁军在向地面指挥报告了“子爵”的飞行方位、航线气候、高度等情况后,突然听见飞行帽的耳机中传出了张景海令人震惊的喊声:“不好,有人劫持飞机!”

虽然情况尚不清楚,但有着丰富飞行经验的刘铁军知道:出事了!他立即想到,专机里是尊贵的外宾,陪同客人的是总参谋部的高级首长呵,一旦……想到这,他操起一把太平斧,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前舱。

透过舱门一看,刘铁军惊呆了: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短袖白衬衫的男子,右手握着一支手枪,左手拿着打火机,正与他的两名战友对峙,而两名战友还镇定自若地驾驶着飞机。

虽然看到的是背影,但他当即就判断出,这人是随团的保卫干部郑延武。凭着多年的飞行经验,他觉得飞机并没有改变航向而是在空中盘旋。他明白,这是战友们在与歹徒周旋,在等待时机。事态严重,但不能贸然行动,他要配合战友粉碎歹徒的劫机企图,保卫国宾和首长的安全。想到这,刘铁军没有惊动歹徒,而是疾速返回后舱报务室,随即向地面指挥部报告:“50258”号专机在江苏无锡附近上空被劫持。劫机歹徒是随团保卫干部郑延武。

接到刘铁军的报告,空军值班首长立即用专线电话向正在参加会议的空军一号首长紧急报告。几分钟后,空军首长驱车赶到空军作战室,密切注视“子爵”号的动向。

同时,“子爵”号接到地面指挥的命令:“一定要保护外宾的绝对安全,有情况随时报告。”

英雄机组紧急动员

飞机被劫持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此时,兰丁寿和张景海虽然镇定地操纵着飞机,心里却暗暗做了一系列搏斗的准备。兰丁寿怕时间拖长了,歹徒见不到海面起疑心,便大声说:“到台湾去没有航线,我们得研究一下航线!”

他把地图拿上来放到操纵台上,和张景海凑在一起,手在图上比划着,嘴里说的却是:“关键是找机会夺枪。想法把他引过来,制住他。”张景海点点头。

由于驾驶舱内噪音较大,郑延武听不清他们讲什么,还以为真的在研究航线。可张景海几次设计想把歹徒引过来,但狡猾的郑延武都没有上钩。

“飞航向××度!”郑延武晃着手枪,再次吼叫。兰丁寿神情十分镇定,瞟了歹徒一眼,故意点点头,把航向转到××度。飞机慢慢掉转头来,朝东南方向飞去。兰丁寿的耳机被摘掉了,不能和地面及后舱联系,便趁歹徒说话的同时,在发动机噪音的掩护下,压低声音对张景海说:“赶快报告后舱!”张景海用机内通话系统小声告诉后舱:“前面出事了!”后舱通讯员唐全兴回答:“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按这个航向飞下去,半个小时就可以出海,而一旦出海,对我方的斗争就很不利了。兰丁寿想到这里,就小坡度地把航向慢慢地往西南方向转。娴熟的操纵技术,加上这时正在云层上飞行,歹徒没有察觉。

前舱出事了,机组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王贵峰身上。在后舱的6个机组人员中,数他入伍时间长,1961年的兵;年龄也最大,41岁。王贵峰立即召集了机组紧急会议,简要通报了专机已被劫持的情况和空军首长的指示。经过讨论,大家在最短时间内形成5条决议:以共产党员对党、对祖国的忠诚,坚决粉碎歹徒的劫机阴谋;将机上发生的一切和机组人员的表现写成文字材料装入密封匣中;要严格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外宾知道专机已被劫持,保证客舱的稳定以配合驾驶员行动;向中方随团首长汇报,求得配合和支持;做好一切准备,随时配合兰丁寿和张景海的行动。随后,机组成员各就各位。

客舱里,宾客们谈笑声依旧。军航服务员郭灵满面春风地来到客舱,热情地给客人们送糖倒水。代表团团长坐在客舱稍前的沙发上,没有安全带,担心万一歹徒冲进来行凶伤害到他,郭灵机智地对他说:“今天气流大,后舱座位有安全带,到那里比较安全。”团长很乐意地答应了。郭灵还应客人之邀唱起了《北京的金山上》,甜美的歌声在客舱内回荡,赢得了异国宾客的阵阵掌声。

王贵峰来到陪同宾客的首长面前,简要报告了飞机被劫持的情况,传达了空军首长的命令和机组的决议。

这位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震怒了!“我能做什么?”将军问。

“一切由机组安排,您只管照顾好代表团。”王贵峰的话简单明了。

长空擒凶惊险3分钟

“制服歹徒要智斗,不能蛮干。”张景海不动声色地思忖着。他瞅了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兰丁寿,兰丁寿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调转航向×××度!”郑延武一边继续吼叫,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就在郑延武的手臂遮住眼睛的一瞬间,兰丁寿悄悄关闭了右舵罗盘上的转换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