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效应视野下的《玩偶之家》对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的影响

2010-08-15 00:47刘瑞强王崧珍
昌吉学院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易卜生参政娜拉

刘瑞强 王崧珍

(1,2.昌吉学院外语系 新疆 昌吉 831100)

翻译效应视野下的《玩偶之家》对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的影响

刘瑞强1王崧珍2

(1,2.昌吉学院外语系 新疆 昌吉 831100)

本文以翻译效应学为理论依据,通过考察《玩偶之家》在中国翻译的时代背景,论述其传播效应和接受效应。最后,通过对《玩偶之家》在中国产生的综合效应,论证翻译的传播功能及其在文化传播中的积极效应。

翻译效应学;易卜生;《玩偶之家》;接受效应;时代背景

翻译效应学 (translafecto logy)是由翻译(translation)和效应学 (effecto logy)两个单词合成的,而效应学是作者根据英语构词法将英语单词effect加后缀 ology(科学或学问之意)演变而来。最后作者又将 translation和 effecto logy合成 translafecto logy(翻译效应学)。因此,可以说,翻译效应学是一个新概念。它分为两个部分:狭义翻译效应学(或曰微观翻译效应学)和广义翻译效应学(或曰宏观翻译效应学)。狭义翻译效应学是翻译的本体论,属于内部研究,主要有三层意思: 1.翻译史研究。主要指中国翻译史和西方翻译史,以后会扩展到其他有影响力的国家。2.翻译批评研究。即从翻译的过程、结果及译入语读者的角度检验译文的质量。3.翻译方法论的研究。即指针对不同阅读对象、不同时代背景、不同阅读目的和不同翻译场而采用的不同翻译方法。广义翻译效应学是翻译的应用和影响研究,主要从文化层面、社会层面和政治层面研究译文对译入语国家全方位的影响。它是翻译的宏观研究,又属于翻译的外部研究。纵观人类文化发展史,我们不难看出,翻译作为一种交流思想、传播文化的手段,对世界各国文化的发展和丰富可谓居功至伟。从这个意义上讲,世界上不存在所谓不受外来文化影响的至纯文化。作为中国翻译史上第三次大的翻译活动,即清末民初的社会科学翻译,尤其是外国文学的翻译对中国当时的社会影响是十分巨大的,而且波及现在。下面,笔者将从广义翻译效应学角度谈《玩偶之家》对 20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的几个方面的影响。

一、《玩偶之家》引入中国

《玩偶之家》又译为《娜拉》和《傀儡家庭》。在整个“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外国剧本中,首推挪威作家易卜生的《玩偶之家》,这已成为中国文学界的不争之论。这部剧本的翻译恰逢其时,而且历史业已证明,它对中国妇女的解放历程是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另外,它对中国戏剧,尤其是现代话剧的产生和发展,亦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它对中国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灵感和不可抑制的创作冲动。

二、《玩偶之家》的翻译时代背景

可以说,《玩偶之家》汉译本是在一个“充满狂飙突进精神的时代”[1]横空出世的。彼时的中华大地处于这样一种令人喜忧参半的境况:一方面腐败无能的清王朝的崩溃宣告了中国数千年封建宗法统治的结束,另一方面北洋政府丧权辱国的反动统治却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坚决反抗;一方面封建主义的阴魂仍然根深蒂固地徘徊于苦难的神州大地,另一方面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却猛烈冲击着腐朽的旧传统、旧道德和旧礼教。换言之,在波澜壮阔的“五四”运动前夕,当时的国内形势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即:在北洋政府反动统治的同时,新文化革命的种子也正在悄然萌发、勃起。随着“闭关锁国”门户的一朝被打开,域外新的文化思想潮流便不断涌进,势不可挡,因而,文学界的革新要求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不少新文学的倡导者积极译介西方进步文化。鲁迅先生和胡适先生即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两员大将。1907年,鲁迅先生发表了其两篇对后世有重大影响的重要文章:《摩罗诗力说》和《文化偏至论》。他还相继对易卜生作了积极评介,并指出“易孛生之所描写,则以更革为生命,多力善斗,即忤万众不懾强之者也”,并希望中国也能有这样“精神界之战士”。至于另一位大将胡适先生,他先后发表了《文学改良刍议》、《建设的文学革命论》、《文学进步观念与戏剧改良》等文章,在文化界均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三、《玩偶之家》对中国文坛的影响

有学者指出,“娜拉是戏剧中第一个出走的女戏子。”[2]的确,那“砰”的一声关门声,犹如滚动的春雷从遥远的北欧一直响到远东的中华大地,震荡着 20世纪初的中国文坛,也叩响了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大门。著名学者陈平原在其《娜拉在中国》一文中曾指出:“世上不知有哪个国家能像中国一样创作了如此众多的娜拉型剧本,中国人把娜拉迎进家门,进行新的创造,使她在中国复活再生。这里有从沉重中醒来的娜拉,也有从追求个性解放到投身革命的娜拉。”[3]面对这一“热点”,当时敏感的作家纷纷拿起笔,效仿《玩偶之家》,在 20世纪 20年代创作出了一系列《玩偶之家》型的小说和戏剧,塑造了一系列“娜拉型”的中国“新女性”。一时间,文化界掀起了“易卜生热”、“娜拉热”,可谓盛况空前。正如茅盾先生在《谈谈 <玩偶之家 >》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时候易卜生这个名儿,萦绕于中国青年的胸中,传述于青年的口头,不亚于今日的马克思和列宁。”[4]毫无疑问,此时,娜拉,这位外国女子,已成了中国新文化运动时期妇女解放的楷模,而易卜生这位北欧戏剧家,也成为中国文学革命和妇女解放的象征了。

可见,自从《玩偶之家》汉译本面世以来,它所产生的影响深度和广度是人们未曾预料到的。首先,其译者之一胡适先生就在此影响下写出了独幕剧《终身大事》,所表现的主题与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完全一样,结局也同出一辙。不同的是,娜拉离丈夫海尔茂而去,田亚梅则是离父母而与未婚夫私奔。无论娜拉与田亚梅出走的结果如何,也不论它能否从根本上解决妇女的解放问题,她们这一果敢行动本身就是对现实的有力反抗,同时也是对现存社会原则和道德原则的勇敢否定。更为重要的是,她们的大无畏精神对中国妇女为争取自由、独立、幸福的斗争和解放所起的示范效应是积极而巨大的。

受易卜生的影响,鲁迅先生于 1925年 10月写了《伤逝》这篇小说。表面上看,这是一部爱情小说,其实,它是一部探索妇女解放道路的小说。早在写《伤逝》一年前,鲁迅就提出了“娜拉走后怎样”的问题。他说“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对中国妇女解放的道路应该怎么走,鲁迅先生作出了确切的回答:“与其出走,断不如自己握着经济权之为可靠”。通过题材、主题和人物形象的分析可以看出,《伤逝》既是对《玩偶之家》的延续,更是对它的发展,而且前者比后者更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因为,“在鲁迅先生看来,在易卜生看来是解决问题的地方,在他看来恰恰是问题的开始。”[5]鲁迅先生通过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悲剧告诉中国青年:男女平等不只在婚姻问题上,只有经济上平等才能保证爱情的平等,同时,妇女的解放必须建立在争取经济的独立以及整个社会的经济制度的改革上。易卜生通过《玩偶之家》向世人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即妇女自身权利,告诉人们要求自由是每个人的合法愿望,并公开向传统思想进行了挑战,因而,被誉为一部庄严的“女权宣言”(Fem inism Proclam ation)。

继“五四”运动之后,20世纪 40年代,娜拉在中国的影响有了新的发展。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为中国妇女解放运动树立了新的里程碑,并昭示了自我解放的全过程,即“自我觉醒、自我抗争和自我独立三个既独立又相互影响的阶段。”[6]自我觉醒是前提,是迈向自我解放的第一步。而自我抗争则是这个行程中的真正动力。因为,只有在自我抗争的推动下,自我解放才能成功。另外,社会解放是妇女解放的外因,而自我解放则是其内因。最后,妇女解放要有一种群体意识。群体意识是个体自我意识发展的一个高级阶段,它象征着人对自己和世界认识的扩展和升华。由个体的自我认识上升到社会的团体认识并成为一种社会思潮,而这种思潮会最终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时代大潮。

四、《玩偶之家》的传播效应和接受效应

是什么因素使得《玩偶之家》具有如此良好的传播效应和接受效应?换言之,它是如何做到影响中国 20世纪上半叶社会的?笔者认为,主要原因是易卜生的创作思想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合适的时代气候和社会土壤。因为,“五四”运动前后的中国大地正酝酿且即将爆发着一场猛烈的反封建思想斗争和文化革命,而易卜生剧作中所蕴含的个性解放、精神反叛思想也就顺理成章地易于被当时的人们所接受,并将其当作反抗封建礼教等旧传统、旧道德的思想武器。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玩偶之家》的基本主张与“五四”运动甚为契合,同时这也说明了《玩偶之家》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传播效应和接受效应。

具体说来,《玩偶之家》的传播效应和接受效应主要表现在三个层面中:文化层面、社会层面和政治层面。三者的关系是一种递进的关系,即先是文化层面的接受和反思,然后是社会层面的发酵和触动,最后是政治层面的诉求和行动。

首先是文化层面,其效应最初体现在观念的更新和对新生事物的接受。作为一种异域文化,《玩偶之家》在中国的传播无疑扩大了中国妇女的视野,提高了她们的文化素质,这是第一步;其次,借鉴一种新观念和思潮并通过对传统文化的比较和反思,使得她们的女性意识逐渐觉醒,认识到传统文化的糟粕,继而促使她们重新审视自我,并想办法改变不公平的现实世界。可以说,《玩偶之家》的文化效应使中国妇女在灵魂深处爆发了一场革命,并决心争取自己的应得的权利。

文化始终是先和教育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在她们反对宗法社会的黑暗束缚中,她们比男子表现得更为关切、也更为勇敢。她们要求和男子接受同等的教育。要求“大学开女禁”的运动,从上海至北京、天津等地,广泛的展开了。妇女们一方面从事宣传,一致向各大学一再呈文请求。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私立岭南大学、南京高等师范、北京大学等校,在 1918年至 1919年间,先后招收女生,实行男女同校。1920年秋,各大学及专门学校都已开放女禁;北京女子师范学校也升为女子高等师范。女子求学的机会,从此大为增加。“运动所及,女子入学人数的增加,也有‘一日千里’之势。”[7]

其次是社会层面。主要体现在两个平等上。一是经济平等。1948年 12月,中共中央在《关于目前解放区农村妇女工作的决定》中指出:“只有妇女积极起来劳动,逐渐做到在经济上能够独立,并不依靠别人,才会被公婆丈夫和社会上所敬重,才会更增加家庭的和睦与团结,才会更容易提高和巩固妇女们在社会上和政治上的地位,也才会使男女平等的各项法律有充分实现的强固基础。”[8]因此,建国初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无论城市还是农村,妇女纷纷投入到劳动生产当中。二是婚姻平等。“新中国成立初期,婚姻制度问题的解决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中央人民政府颁布的《婚姻法》;二是结合宣传贯彻《婚姻法》,在农村中特别是农村干部与党员中进行反对封建婚姻制度的思想教育”。[9]

其次是政治层面。中国妇女要求在政治上与男人平等的权利在当时的几个大城市都有所反映。例如,1921年的妇女参政运动。妇女组织参政同盟会,要求与男子享有同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广东的妇女曾为此举行示威运动。北京妇女为争取在宪法上加上男女平等的条文而进行了斗争,各地响应,声势颇为浩大。“虽然当时除湖南已获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四川仅获选举权而外,以全国范围来说,尚没有多大收获,但在这种斗争中,一方面已种下妇女参政的理论的种子;另一方面也教育了广大群众,尤其是妇女本身。”[10]1924年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宣言中“于法律上、教育上、社会上确认男女平等的原则”的规定,以及在北伐中妇女参加战斗的普遍与积极,都与《玩偶之家》所产生的积极效应有关。

政治层面的效应还表现在妇女的参政意识上。妇女参政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广义参政,第二层是狭义参政。对于广大妇女来讲,广义的参政的意义就是说“作为女性关注政治问题,关注国家的大政方针,关注我们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不仅是关注,还要对它发表意见,提出自己的看法,积极参加一些社会的政治活动。”[11]比如说参加选举,你是否去投票,不仅表明了你的关注程度,而且也表明了你的政治态度。又如,你对某一个政策不满意或者说出自己的意见,你的这种行为或这种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广义的参政。狭义的妇女参政是“指妇女能够进入执政党和政府的这样一种各级的领导机构,进入企事业单位这样的管理的阶层,作为管理者领导者决策者来发挥你的作用。”[12]这种参政实际上就是妇女进入决策层,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结语

通常,外国文学作品是通过翻译这个中介和桥梁所传播的新观念和新思想而对其接受者产生文化和思想上的变化,继而影响到整个社会和政治层面。通过对《玩偶之家》在中国传播过程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翻译在其中所起到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幕后推手作用,而其导演的这起社会大戏对 20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所产生的积极的文化效应、社会效应和政治效应影响延续至今。从中,我们不难看出,翻译的传播功能极其在文化传播中的积极效应。然而,必须指出的是,对 20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所产生的上述三种效应中,不仅仅是《玩偶之家》一个剧本,还有清末民初通过大量外国文学作品译介过来的新思想和新观念。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三种效应的产生来自多个源头,而《玩偶之家》的翻译和传播无疑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源头之一。

[1]连介德.中西戏剧交流的尝试《玩偶之家》与《终身大事》比较[J].海南师范学院学报,1989,(2):82.

[2][3][4]郑汉生.论易卜生《玩偶之家》中出走的娜拉[J].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9):57.

[5]刘静.《玩偶之家》和《伤逝》的比较[J].西华大学学报,2005,(6):49.

[6]钮勤章.从《玩偶之家》谈中国妇女解放问题[J].南通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1):24-27.

[7][10]陈素.五四与妇女解放运动 http://www.sina.com.cn2009,04,22.09:52中国青年网.

[8][9][历史]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 -恋歌小屋吧 -贴吧 tieba.baidu.com/fkz=1113715992010-11-27.

[11][12]妇女解放运动 -百度百科.baike.baidu.com/view/703471.htm2010-07-12.

2010-10-25

教育部社科基金项目(08JA 740007);昌吉学院科研基金项目(08YJYB004)

刘瑞强 (1962-),男,陕西西安人,昌吉学院外语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翻译效应学。

H 059

A

1671-6469(2010)06-0073-04

(责任编辑:马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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