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映日月 意展乾坤——小议现代文学中的“茶”

2010-11-25 22:57管玲
文艺论坛 2010年6期
关键词:茶馆文学

■ 管玲

茶之起源,发乎神农。首先是“日遇七十毒,得茶而解之”以一种药用的功能出现,而一开始就获得人们的认同和好感。经过唐宋明清的发展和普及,饮茶之风更为普遍,茶也广为市民和精英各个阶层所喜爱。它解身毒,清心忧,止口渴,驱意愁。不光如此,千百年的文化传承,使得“茶”的意义早已超越单纯物质层面的属性而获得了文化层面的意义,也使其与文学结下不解之缘。文人咏茶之篇章自《诗经》“谁谓茶苦,其甘如荠”始就不绝如缕。而伴随着文学的发展演进,“茶”的审美意义也不断得到开掘、生发、丰富和提升,在文人的笔下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意义。在现代文学短暂的三十年中,“茶”也得到文人们的推崇与喜爱,在文学作品中以形态各异的形式出现,但始终没有成为一种蔚为大观的文化现象,甚至因为茶还出现了较为激烈的交锋,不能不说是值得探究的一个问题。

一、现代文学史上关于茶的书写

现代文学史上,关于茶的书写散见于作家的日记、书信、散文、小说、戏剧等各种文体。作为一种文学对象来考察,我认为主要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茶馆、茶事和茶意。前者多见于小说和戏剧当中,茶事多见于小说当中,后者则主要体现在散文等抒情类作品当中,而这也是茶出现得最为频繁的领域。

1.作为环境的茶馆描写。环境是叙事文学的重要构成因素,历来受到文学家的重视。黑格尔就曾在《美学》中说:“(作品中)人要有现实的客观存在,就必须有一个周围的世界,正如神像要有一个庙宇来安顿一样。”而茶馆,作为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一种环境现象更是成为文明的见证和承载,以及作家们着力描写的对象。《中华文明大辞典》载:“(茶馆)是供顾客饮茶、吃茶点兼休息、娱乐的场所。南北朝玄谈之风盛行,作为茶馆的雏形的茶寮便应时而生。至唐代已很盛行,至清同治年间茶楼盛行,规模较大,可容千人。南方较为普遍,北方大城市中亦多见。”千百年来茶馆在中国,随着时代的汹涌大潮起伏变化。而“聚众厮混、玄谈清议”的场所功效,却一直深蕴其中,没有改变。一方面,它们是三教九流的集散地,发挥着重要的社会交往功能,另一方面它们作为中国传统茶文化的一部分日渐丰富复杂。透过茶馆这一大社会的小窗子,世间百态,可尽收眼底。鲁迅、沙汀、老舍等就曾先后选取“茶馆”作为故事的“生成地点”,其深意当源于此。

在小说《药》中,鲁迅选择了茶馆作为故事展开的主要背景。因为儿子小栓得了痨病,茶馆老板华老栓半夜就从“泛着清白光”的茶馆出发去买“人血”给儿子治病,由此引出血的主人——革命英雄夏瑜。第二天华老栓满心愉悦地拿着能治病的人血馒头回到店面,同时也开始了“茶桌滑溜溜的发光”的茶馆的营业。如同一个舞台,茶馆将驼背五少爷、花白胡子、康大叔和满座的茶客的姿态和语气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他们表面上非常关心华小栓的身体状况,为他的康复出谋划策,似乎是一群热心人。但事实上他们却是盲目、冷漠而无知的代表,以戏谑和看客的口吻敷衍出革命英雄夏瑜的悲剧,完全不理解英雄就义的壮举。华老栓的茶馆展现出的是民众的麻木和觉醒启蒙者的悲剧。

沙汀的小说《在其香居的茶馆里》也选取茶馆这个各色人物聚合出没的特殊地方,来表现四川农村回龙镇上两个头面人物联保主任方治国和土豪邢么吵吵为抽壮丁一事,在其香居茶馆里的一场争吵和殴斗。双方在茶馆里连吵带骂的这场丑剧描写,不仅使强横霸道的邢么吵吵,奴颜婢膝的方志国等人物形象的鲜明个性跃然纸上,也揭开了抗战时期国民党统治区兵役制的黑幕及其基层政权的腐败,抨击了上豪劣绅勾结官府横行乡里的无耻行径。

老舍的戏剧《茶馆》更为明显。它不仅直接将作品的题目取为“茶馆”,而且把故事发展的主要场景都选址于其中。通过一个小茶馆,来展现中国社会从康梁变法、北洋军阀到国统时代的人间万象、世间百态。众多的人物“松二爷、常四爷、康六、吴祥子、宋恩子、难民、宪兵、沈处长、秦仲义乡妇,庞太监、二德子、茶客甲、乙、丙、丁……带着他们各自不同的身份、地位、遭际、境遇、言谈、举止……走进“老裕泰”,在时代变迁中的茶馆里畅所欲言,众说纷纭。而三幕中一直张贴在茶馆里的“莫谈国事”的纸条,以一种颇具意味的方式暗示着茶馆各色云集、清谈玄议的社会文化“语境”功能,提示着社会文化主体“人”的存在,从而构筑出人物生存的社会境遇。

2.推动情节的茶事记录。阿·托尔斯泰说:“一个适宜的情节能把所有的杂乱无章的思想,观察和知识组织起来,而且常常在顷刻之间,简直在几秒钟之内,这就和苛性反应剂一样。”(《什么是小说》)情节的发展都是为人物服务,使人物性格得以表现和深化,也达到揭示作品思想的作用。茶在文学作品中往往以茶事描写的形式展开。茶事活动成为情节的一部分,推动故事向前发展,使故事和人物更加生动、逼真,展现出一幅幅耐人寻味的画面。

张爱玲的小说中就有许多关于茶事的描写。《怨女》中的银娣不仅郑重地收放茶壶,还欢天喜地一样样东西都指给嫂子看“里床装着什锦架子,搁花瓶、茶壶、时钟。”“茶”在她的人生的关键时刻总有着重要的描写。姚家分遗产那天,银娣“站着就喝,也许是左计右算想得出神了,来不及坐。”寥寥几笔就轻描淡写地将银娣的紧张和不安表现出来。因为这一天在她看来是至关重要的。她花了前半生的青春与一个初恋才换回来这些令她有念想的财富,她担心自己会被欺负,也不想在这方面吃亏。在最后上吊自杀的时候,张爱玲又颇为用心地写这个细节:银娣“拿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冷茶泡了一夜,非常苦”。决意自杀本应万念俱灰,根本毫无心思去沏茶喝茶。偏偏此时,泡了一夜的茶的“冷”和“苦”正成为银娣心情的绝佳写照:清冷又苦涩。“就着壶嘴喝”又有不管三七廿一,死意已决的意味。“茶”有意无意地贯穿着银娣的一生,从欢喜、紧张到绝望,一壶茶水,个中冷暖却早已令人唏嘘无限。

凌叔华的小说《吃茶》中,留学归来的男主人公王斌对妹妹的朋友芳影很是殷勤,给她倒茶,陪她聊天,看电影,解说电影中的故事情节,和她同行,上车扶她,下车搀她,可这些绅士行为却被芳影误认为对她有意,一颗芳心开始为王斌梦魂萦绕。正当她对爱情憧憬无限,以及对王斌的许诺“三十号务必请去北京饭店吃茶”充满想象的时候,却收到了王斌结婚礼宴的请帖,“吃茶”变为“喜宴”,爱情成为泡影。芳影至此才知道,王斌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女士优先”的外国规矩。通过小说中几次对吃茶的描写,芳影对于爱情的期待是越来越强烈的,直至最后爱情美梦的破灭。“吃茶”的三次出现对情节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而展现出男女双方在文化误读中产生的感情纠葛,以及女性在西风渐染社会当中的爱情和性格悲剧。在另一篇小说《茶会以后》中,主要描写了两姐妹阿英和阿珠在参加马家茶会以后的闲聊,引出“茶会”作为一种社交场合,为男女双方提供交往的媒介。“茶会”有意无意的出现,伴随着情节的发展。而新式男女的交往,阿珠姐妹对新式生活方式的欲拒还想,以及对于青春、爱情渺茫的憧憬和守望,都在其中含蓄而又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3.展现志趣的茶意抒发。“诗言志”是中国文学的一个传统,加上中国文人对茶有着特殊的情结,通过吟咏、歌颂“茶”,体现文人的个性与品格成为中国文学的一种独特的现象。也只有在中国这个“茶”的国度,喝茶感受付诸而成的诗文作品才形成了光辉灿烂的园地。唐有“茶圣”陆羽穷尽毕生的喜爱与研究终成茶坛经典《茶经》、有韦应物“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喜园中茶生》)的讴歌,宋有苏轼“从来佳茗似佳人”(《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茶》)的比拟、黄庭坚“一种风流气味,如甘露、不染尘凡”(《满庭芳》咏茶长调)的吟咏,清有曹雪芹缔造“一部《红楼梦》,满纸茶叶香”的传奇。现代文学史上爱茶、写过茶文的文人也不在少数。鲁迅、周作人、梁实秋、杨绛的同题散文《喝茶》,汪曾祺的《泡茶馆》、《寻常茶话》,林语堂的《茶与交友》、萧乾的《茶在英国》,老舍的《戒茶》,钟敬文的《茶》等都是现代文学史上咏茶的名篇。同为爱茶人,但对于茶的见解却大有不同,表现出不同存在主体的人生意趣与生命思考。

周作人是著名的“饮茶户”、“吃茶文学家”,他的人生与文学也体现着与茶的某种关联和对照。在《喝茶》一文中对于茶的见解精辟独到,他认为“喝茶以绿茶为正宗”,重视“自然之妙味”,喝茶的环境“当于瓦屋纸窗之下……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并且要有“清淡的茶食”,喝茶本身应当成为在“清茶淡饭中寻其固有之味”的活动。喝茶在此时的他看来,是一种新美明快的“美的生活”,是自然雅致的情趣。而在《苦茶随笔》、《关于苦茶》中他对于茶的态度也有了变化:茶出现由“清”而“苦”之自然况味的大转变,“且到寒斋苦茶”成为他人生的标榜。其苦闷消极、颓唐避世之情随处可见。可以说“苦茶”式的生活,被他过度的艺术化、风雅化了,其“苦”便成为审美与“麻醉”的佐证。

身为周作人胞兄的鲁迅对于喝茶的态度却大为不同。在《喝茶》一文中,鲁迅展现了一个喝茶行家的独到品位:“喝好茶,是要用盖碗的,于是用盖碗,泡了之后,色清百味甘,微香而小苦,确是好茶叶。”但寥寥几笔的抒情过后,鲁迅就迅速转入主题,亮明观点:在国家危难之际过分地讲究喝好茶、追求“清福”,沉浸于细腻敏感、自我陶醉式的麻木是不应该的。他心目中的茶,是一种追求真实自然的“粗茶淡饭”,而决不是斤斤于百般细腻的所谓“工夫”。在鲁迅看来,“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喝茶只应该是一种生存的需要,而没必要当作精致生活的点缀去花费过多的精力与时间。

二、茶文在现代文学史上出现的深层探析

茶在现代文学史上,事实上处于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一方面它得到众多作家的青睐被广泛抒写,而又险些成为“闲适”“麻木”的代表,颇为一些作家所诟病。另一方面爱茶文人的喜爱也并没有滋生出较多类型、颇为深刻的茶类文学作品,往往是只麟半爪,点到为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些矛盾的现象呢?我们不妨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探析。

1.功能与审美的二律背反。俗话说:天下茶馆数中国。饮茶之风的兴盛自然而然地相应带动了茶馆行业的繁荣。据粗略估计,在20世纪40年代,苏州全城大小茶馆便有五六百家之多。但比之成都,则仍为逊色。当时人口约40万的成都,不计公园、风景名胜点的茶座“就有茶馆1000家左右。”教育家舒新城谈到30年代“一市居民半茶客”的成都,“无论哪一家,自日出至日落,都是高朋满座,而且常无隙地”。不管是对“琴棋书画诗酒茶”心向往之的文化精英,还是和“柴米油盐酱醋茶”形影不离的市民阶层,在茶这一层面却似乎达到了汇合和融通。人们将饮茶当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如此寻常普遍的社会现象,使作家在茶馆和茶事中受到耳濡目染的熏陶,于是自然而然地将某些茶事、茶俗写入自己的文学作品。另一方面,茶馆作为一个具体而开放的公共活动的社会空间,是三教九流云集聚散之地。“从时局的进展到地方的见闻,……张家长,李家短,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莫言《茶馆与茶客》)各色人等将自己的见闻和想法呈现在此,各种社会问题和旧闻新事也都逃脱不了此间的咀嚼和议论。作家们容易敏锐地发现茶馆作为环境的功能作用,与它在鲜明深刻地表现人物和性格和世态的发展方面具有典型性,因此不约而同地描写自己的茶馆见闻,或者选择茶馆这一特殊的活动空间展开叙事。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对于开放而集中活动空间的选择,往往使作家较多地偏重于茶馆的背景功能,去描写其中千姿百态的人物和事件,而对于茶文化的发展和传播较少关注,忽视了茶本身和内涵的丰富性。场景功能多于审美性,出现的模式较为单一和雷同,这可以说是现代文学史上茶事小说和戏剧不够发达的原因之一。

2.生活与生存的纵横纠葛。解毒、止渴和祛乏,这些都可以算作是生存层面上的吃茶。文人们饮茶,也有出于解渴提神,保持旺盛精力的考虑。但他们更关注的往往是茶于生活的意义。茶壶一盏,茗香缕缕,或静坐一隅,独自冥想,或三五好友清谈阔论,在他们看来是一种闲适、高雅的生活状态。然而,清新雅致的环境,安详静谧的心绪,情洽和谐的茶友与安定富裕的社会生活状态似乎有着更强烈的呼应。在整个现代文学三十年中,文人们面临的更多是“偌大的华北竟然放不下一张书桌”的局促与混乱的时势,甚至惶惶终日,性命朝不保夕的生存艰难和顾虑。他们如何能执着安心、心无旁骛地去追求如此娴雅恬淡的生活?也许周氏兄弟在1933年和1934年的两篇作品能深刻地表明茶在“生存”与“生活”意义方面的矛盾。鲁迅的《喝茶》发表于1933年,他主张喝“粗茶”,认为喝粗茶的“粗人”比“会喝好茶”的“雅人”更具有“活得下去”的生存能力。“会喝好茶”的“雅人”也许会沉溺于小感觉而麻木忽略了大“痛觉”,以致于丧失“自卫”意识。鲁迅之喝茶,更多的是生存、战斗方面的意义。而1934年的周作人则更偏执地“躲进茶庵成一统”,追求不无苦涩的茶意生活。在《五十自寿诗》中作者分别写道“旁人若问其中事,且到寒斋吃苦茶。”“谈狐说鬼寻常事,只欠功夫吃讲茶”,将喝茶的“闲适”与“趣味”发展为“正经”与“特操”,并细致地把玩。此诗一出,即受到林语堂、刘半农、胡适、蔡元培、钱玄同、沈尹默等人的赞同和唱和,而廖沫沙、巴人、阿英、胡风等却对此展开了激烈的声讨和攻击。廖沫沙和诗讽刺说“误尽苍生欲谁责,清谈娓娓一杯茶”,胡风写了《“过去的幽灵”》痛斥周作人“谈狐说鬼”,“街头终日听谈鬼”,阿英更是在《吃茶文学论》中不胜感慨地批评道:“不断的国内炮火,竟没有把周作人的茶庵、茶壶和茶碗打碎呢?特殊阶级的生活是多么稳定啊!”鲁迅等对于喝茶的态度,以及“吃茶风波”中文人们的争论,都体现出生存与生活的问题在茶文学当中的纠葛。一方面,现代史上普遍的生存的焦虑,加上茶本身并非是生存的重心,使大多数文人不可能全副精力细致把玩茶,而只将其作为一种调剂和消遣,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和创作这类文学作品。另一方面,作为一种生活的情趣,茶免不了总是成为文人们不自觉表现的对象。虽然追求茶在生活层面的意义,从一定程度上是文人们生存状态的反映,也体现着他们淡泊隐逸的心态,以及面对社会动荡时的退守和无奈。但是显然,在现代文学史上这种生活的情趣被周作人等过分的推崇和渲染,所以反倒使咏茶文学成为一种“病态症状”的代表,进入狭道和误区。

3.言志与载道的双重矛盾。通观现代文学史上茶文学的创作,我们发现在散文这一文体中,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诠释和表现。考察散文中对于茶所持的态度,大致可分为两种:推崇与批判。而两类群体中推崇者有周作人、俞平伯、林语堂、钟敬文、梁实秋等,批判者有鲁迅、茅盾、巴人、阿英等。阵营的分野与态度的迥异其实就体现着文人们文学观念的不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颇具意味的现象。第一个阵营偏向于文学的“言志”功能,认为“文学是自我表现”,“文学为人生的”(林语堂语),“小品文则在个人的文学之尖端,是言志的散文,它集合叙事说理抒情的分子,都浸在自己的性情里,用了适宜的手法调理起来。”(周作人《〈近代散文钞〉序》)他们坚持文学是“个性”的表现、“个人化”的文体,是性情、志趣的言说,写作了大量“独抒性灵”的文学作品。第二个阵营则更看重“文以载道”,他们往往以社会为中心,重在考察文学对于社会的依从,把文学的社会效应和功能放在批评的首位,认为作品应反映社会,针砭时弊,而不应作无病之呻吟,吟风弄月、闲坐品茗在炮火纷飞的时代有麻醉和无病呻吟之嫌,绝不足以表现深广的社会内容。并且这是脱离了社会的斗争,罔顾文学的社会责任感,其实质是“靠着低诉或微吟,将粗犷的人心,磨得渐渐的平滑”。

虽然文学本身就具有审美和审善的双重功能,但特殊历史时期“言志”与“载道”的关系毕竟不容易得到理智、妥善的处理。“言志”不当,容易脱离社会现实,偏执地描写自我园地中的情趣和个性;但过分“载道”,将文学等同于社会、政治的传声筒,战斗的武器,则会大大削弱文学的审美功能,将文学的发展引向一条歧路。文学家们关于“言志”还是“载道”的争论,事实上将茶文学引向了一种比较尴尬、寂寞的境地。因为首先茶文就不可能承载过多的社会使命和责任,而“茶志”和“茶心”毕竟在当时也不能被广泛允许成一种普遍、恰当的社会心态,那么茶文学也就不可能得到充分而自由的发展。

总之,即使一直处在主流文学的边缘地带,以茶入文学,也仍展现出不同的创作主体个人志趣、文学观念的迥异,并或多或少地折射出时代社会前行的履痕。尤其是在现代文学史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茶文学遭遇了同样激烈的追捧和批判,并在社会历史的夹缝中迂回发展,却因此构成了独具意味的文学现象。

注 释

①王从仁:《中国茶文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

②余悦主编:《中国茶叶艺文丛书》,光明日报出版社2002年版。

③刘学君:《文人与茶》,东方出版社1997年版。

④陈平原、凌云岚主编:《茶人茶话》,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版。

⑤张爱玲:《怨女》,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⑥老舍:《茶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

⑦曹禺:《雷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

⑧陈学勇编:《凌叔华文存》,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⑨黄志根、项品辉:《论鲁迅等“喝茶”思想及其茶文化意蕴》,《浙江大学学报》2003年第6期。

⑩牛力:《试论近代中国茶馆的社会功能》,《东方论坛》2002年第3期。

⑪庄若江:《凝神于内赋形于外——论“茶文化”与国体“散文”之关系》,《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

⑫刘学忠:《茶——透视周作人人生观与审美观的符号》,《安徽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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