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的蜜”:精神漫游者之歌——评白红雪组诗《发烧的密码》

2013-08-15 00:42龙扬志
湖南文学 2013年6期
关键词:苦雨动机诗人

■龙扬志

■刘志兰

北京的秋夜很凉。寒风像冻死鬼的手穿过衣服的缝隙冰凉全身,同时,让灵魂也随之阵阵地震颤。

从“一号地”步行到“马泉营”要半个小时,搭乘摩托车是十分钟或八九分钟。经历了搭摩托车的寒冷后,我宁愿步行返回位于马泉营的寄居地。于是一路上想起约我同来北京的白红雪。此时白红雪应该在湘中的某间房子里读他的福柯或米沃什,我戏谑地设想他游走于诗歌与哲学之间的狼狈……人行道左边马路上稀疏的车辆见了鬼似的慌忙滑过。

北京的秋夜里,反复想起了鬼魂,同时想起了那个叫白红雪的诗人,顺理成章地想到白红雪诗歌中穿梭的鬼气。

一个有学问的博士潜心探究过白红雪的诗,断定白红雪“紧握萤火虫般的理想前行”。意象中的萤火虫隐约的蓝光鬼火般在北京空阔的街上伴我同行。可是北京有太多的华灯普照,随行的鬼火犹如秋日路旁随风卷起的一小片柳叶,在行人的裤管边缘打着漂亮的旋子。裤管的主人深沉的目光正凝视着深远的天穹,也许在担心自己不慎掉入无垠太空而忘却返回北京的路径。此刻,我依然行走在通往马泉营的小径上。小径的左边是静悄悄的公路,车辆来往稀疏。

但是如果跌入太空一定要返回北京吗?一年前北京于我是个政治概念,今年成了一个艺术概念,以后或许会成为一个经济概念。而白红雪的北京呢,是一个性的概念还是一个爱的概念?抑或是超越了尘俗一些其它什么?

很多的诗人都可以随意地剥离性与爱这枚鸡蛋,但壳与蛋到底哪样意味着性或爱却各存高见。相信白红雪也一样,不可能生吞活剥了一枚鸡蛋,于是白红雪的诗歌开始酝酿。白红雪也许曲解过自己成为诗人的动机。我是这么认为的,成为诗人不需要动机,而成为诗人后就更没有动机可言了。因为诗人是一切动机的母体;是一切动机的子宫。从这里出发,生育出光怪陆离的世界。然后,光怪陆离经由生老病死,消失于人世。自古至今生生不息的光怪陆离,如一根塑料管里吹出的一个个七彩泡泡。诗人此时不是肥皂水、不是管子、也不是衔着管子的那张嘴,却决定着泡泡的颜色。尽管如此,人们把七彩原色调配成自己的生活,把它们做成墙纸,做成求爱的玫瑰,做成游泳的小三角裤衩,做成骨灰盒上塑料装饰片,却自始至终忽略了这些物品在他们生活里出现的理由。享用着它们却彻底忘却它们的来龙去脉。只有诗人洞悉着这一切,洞悉并制造着这一切的因与果。熟练地推演着因与果转化的程序。一幕幕地安排、设计,就像小心翼翼地剥开一个鸡蛋。同时将以上所述赋予爱的意蕴,让干枯的生活忽然充满灵性,并唤起人们更为崇高的热望,指引人们往神的方位靠近……

据说法国一权威机构把白红雪列入了全球二十大“坚持神性与魔幻共融写作的诗人”名录。或许是那些法国人也曾有过像我一样的胡思乱想了。

记得史铁生关于神的一些叙述。譬如说神是永远不能到达的彼岸。与神同行的除去哲者,难道此外仅只有诗人吗?当然与神性分道扬镳的那些人尽管也在写长短句,这些长短句充其量只是记载七彩泡泡形态、颜色的只言片语,与彼岸已不相干。犹如此时从我身边驶过的台台豪车,与我将要到达的那个不足三十平米的住处毫不相干。

于是,我想神或诗人也需要一个栖居之地。他们的金刚之体也许能抵御比今晚更寒的冷,但他们的使命,却是早已注定的。就像官商的接头需要一个地点,诗人虽不会像牧师一样准时出现在某个教堂的讲台上深情款款地布道。他们的立足点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一根标杆,让遗失在各个时间和空间的人在标杆前能有个哪怕是短暂的集合。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代诗人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诗人了。

诗人与具象的关系变得更为玄妙。

李白花间的那壶酒中也许不应该只是落寞,它还可以像劲酒一样给人更多的行动方案。

然而白红雪就是那个制定方案的人吗?此前的白红雪孤身一人提着乡下人的行李来到北京,贪婪地呼吸北京人身体里散发出的气息,他的营养里或许缺少的就是这些气息。八十年前的苦雨斋也曾在北京的天空下呼吸,但苦雨斋斋室里散发出的却是绍兴那弯小河飘渺的烟岚。他关心四季的情趣,关心哪怕一只蚊子的喜怒,就像白红雪从月亮、瓷、花朵乳房等物件里检验出贞血一样。但从此意义出发,北京人的体臭或贞血,已逃脱了苦雨斋的散淡,成为了一种信仰或对信仰的忧心忡忡。并且忡忡忧心一而再地演变。

曾微耸着肩孑行于北京街头的白红雪,已完全没有我今晚一样悠闲的遐思,他似乎在北京街头寻找一个尚未找到或丢失了的零部件,这个零部件如果安装到白红雪的逻辑结构中,哲学便会源源不断地像诗行一样被生产出来。

这也许是白红雪没与我结伴而来的真正原因了

今夜,我也尝试在宁静的北京街头寻找我所需要的东西。我随手拉扯那些偶尔拂过头发的柳丝,或刻意扯下一两片柳叶,随即又遗弃它们。我以这种方式来暗示我将要面对的生活。这种暗示发生在北京街头又消逝在北京街头。北京有着令人惊讶的容量它允许有人爬窗入室,也允许有人从高高的窗口一跃而下。

白红雪的诗歌也许渗入了这种从高空溅落的血粒子,他会很在意这些血粒子所包括的故事及之外的一切原因。

是的,这些天来我远离电脑,远离新闻,远离一切报刊杂志。画画的间隙,读了白红雪不知写于何时的一些诗句:“那么骄傲/鱼儿抱住云朵/轻吮着彩虹的酥胸入睡/这是无须破译的密码/紧急避孕!”这些诗句一直伴随我来往于花家地、一号地、798、马泉营。而与诗无关的是街道上已失去思想的过往车辆。

其实白红雪和我一样不能左右行经车辆的去向和速度。我的轨迹无非是从甲处移位到乙处的一个身影,白红雪此时却不知寄居在某个种属的子宫里急切等待下一次生产。

北京的那个姑娘还好吗?我禁不住笑出声来,惊叹白红雪的无限破坏力——那种已游离于时代之外却时刻撞击着时代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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