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以蜇的音乐教育思想与电影《放牛班的春天》

2013-08-23 08:50王建英中北大学艺术学院讲师博士
电影评介 2013年16期
关键词:马修生命音乐

□文/王建英,中北大学艺术学院讲师,博士

电影《放牛班的春天》海报

邓以蛰(1892-1973),字叔存,安徽省怀宁县人,他是清代大书法家和篆刻家邓石如的五世孙。是我国现当代著名美学家和艺术理论家,本世纪初曾赴日本和美国学习哲学,重点进行艺术哲学和美学的学习与研究。邓以蜇艺术学思想有很重要一部分涉及到艺术教育的问题,尤其是音乐教育的功能。他认为艺术的至高境界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达到一种绝对的境界,得一刹那间的心境的圆满。艺术与社会人生的关系,全赖人生的同情,鼓动和鞭策人生的情感。而音乐艺术能激发人生命内在的情感,洗涤人的性情。音乐是距离人的生命最近的艺术形式。邓以蜇的音乐教育思想在电影《放牛班的春天》里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与呈现。正好体现了音乐艺术的魅力,以及它对塑造人性的意义与价值。

一、邓以蜇的音乐教育思想

邓以蛰很早就注意到艺术教育的重要性,主张借由音乐教育改良国民性,使得国民因音乐的熏染走向人生的至高境界。他认为当时的中国人,麻木,冷漠,涣散,思想枯竭,精神狭隘,贪欲算计,而音乐艺术在此可以担起重任,在当时,中国需要的音乐应该是浓厚的,团聚的,丰润的,疏旷的、隽永的、豁达的,而这样一种精神境界的回归与重建,音乐教育是首当其冲的。

关于音乐教育,邓以蛰的认识是极其深刻的。他认为从小对孩子进行音乐教育是极其有益的。他说:“孩童们一团天机,好像蚕蛾下子,正待一粒一粒的吐下来。当此时,若不将这团天机,使之音乐化,他的模形,就要向世故言词方面去收集标本了,终久又不免结成一个个的赘瘤。我也并不可惜他们走到这一途,因为这是迟早免不了的一回事。但只求孩童心境里,世故之外,还有一个性海;实质的宇宙之外,还另有永远在可能中的一个宇宙,不像这目前可见,口中可称道的宇宙,执着得一时翻不过身来的样子罢了。而那可能中的宇宙,唯有音乐能使之对孩童显露。如有能领会它得的孩童,它也是个真实的宇宙,而且有抑扬顿挫,比我们眼前的宇宙,却活动得多了。”(《邓以蛰全集》,邓以蜇著,安徽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37页)

邓以蛰认为孩子们是一团天机包裹着的生命的种子,一派天真气象,而音乐可以为之塑形,为之定性。否则他会向世俗里去寻求标本与榜样,终究会结出一个个人性的赘瘤。但是即便是如此,孩子们在世俗的世界里被蒙尘,一旦遇到艺术,遇到音乐,孩子会因此开启他自性中另一扇门,会回到他的心源性海的一个可能中的宇宙里,因为是“可能”,因此是变动不居的,孩子一旦窥见这样的一个世界,他们会感得一分真切与生动,那里抑扬顿挫,生意盎然。瞥见此真境的孩子会在其以后的人生路上保留一分人性的美好与真诚,这就是邓以蛰先生音乐教育的指导思想与主要观点。

对于音乐教育的重要价值与意义,集中体现在邓以蜇《对于北京音乐界的请求》一文中。他认为音乐与人的生活是关系最为密切的,因为它和人类进化的共同目标是息息相关的。音乐可以净化与洗涤人类习性上的顽疾与污垢。使人的心性变得纯净无染。音乐为何能够平下心性中的赘瘤呢?因为音乐艺术的特点与人性进化发展的特点相一致。

邓以蜇认为:“人类进化的共同目标,更不想从理想中吐出光彩来,射入历史。至于这些名利,计划,条件,交易,利害关节,权势计较种种的念头,或竟现于实践,都就是我的所谓性情上的赘瘤,川底上面的砂砾了。我以为平下这些恼人的赘瘤,与淹没这般刺目的砂砾,只有音乐担得起这个责任。”(《邓以蛰全集》,前揭,35页)

邓以蜇先生有这样一段文字诠释音乐的教育功能:“我们从什么地方,找出一个棕叶般宽大的手——又平和,又疏散,又能摇曳生姿,伸出有法度的一双手,把这些赘瘤连抚带擦,连擦带揉的弄平它们呢?”(《邓以蛰全集》,前揭,34页)

“我们充实灿烂的性情,无端受了外界的排挤,挤成了好像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又被满世灰尘,掩没了他的光彩。这灰尘又掠地飞扬,遮断了这条性情之河的渗透流动的机会。我们又从什么地方,寻出一竿彗星似的光芒锐利的帚子来,把这般灰尘,打亮清楚?”(《邓以蛰全集》,前揭,34页)

在此处邓先生将音乐比作了“帚子”,特点是如彗星似的光芒锐利。它能打扫性情中的灰尘,让它明亮净洁。即它能完善良好的性情品质。除此之外,音乐还能造就成熟的人格:“我们更从何处,求得这一双柔如绵,温如玉的手来,动定得宜,将这番已揉透的白粉,捏造成形呢?”(《邓以蛰全集》,前揭,35页)

音乐的特点是柔和,温暖,动静得宜,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的形成美好的人格。因此,先生认为改善人的心性,净化人的性情,塑造人格,唯有音乐才能担此重任。

二、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以音乐的名义诠释邓以蜇的音乐教育思想

电影《放牛班的春天》导演是克里斯托弗·巴哈提亚,主演为拉尔·朱诺、雅克·贝汉等,此片于2004年3月在法国上映,一个月时间已经有近600多万人进入影院,并创造了三千多万美元的票房,影片大获成功之后在2004、2005年举办过音乐会。

《放牛班的春天》内容简单,影片采用了一本日记和两个老人(老年的莫杭治以及皮佩诺)倒叙的方法带我们进入一名老师与一群孩子的故事。电影讲述了:1948年,一位热爱音乐有着音乐天赋的中年男子马修来到池塘之底,那是一所收容问题孩子的寄宿学校,他成了这所学校的学监兼教师,在这里他看到:一群孩子渴望理解而又狂狷不羁,独裁校长以处罚犯人的方式来处罚孩子,匆忙逃走的原任管教的经历让他震惊,面对这群无法无天又可怜无助的孩子,他产生用音乐改变孩子们的冲动。他在乐谱上专门为孩子们谱写了歌曲,一个个跳跃的音符,一行行温暖的字迹,引得孩子无限的遐想与猜测。他组织了合唱团,用纯净的音乐唤回了管教们冰冷已久的心,解脱了束缚孩子们身心的绳索,抚平了他们受伤的心,更让小主人公(莫杭治)找到了希望,启蒙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音乐家。整部电影的音乐柔和带有一点的惆怅,旋律优美动听,每一首歌曲都配合着整部电影的内容以及人物的心理变化。

这部影片告诉人们,神圣而纯净的音乐不但净化了孩子们的心灵,更对他们今后的人生道路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影片中的一段音乐,一首歌或是一组合唱连接成了遥远的回声,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制片人雅克·贝汉和导演克里斯托弗·巴哈提亚选择用音乐作为感化人心的主线,成为该片最大的亮点。主唱与和音互为有无的缠绕、低音与高音丝丝入扣的衔接,合唱团孩子们恰到好处的分工合作,不但让观众体会到了音乐纯化人心的伟大力量,还似乎从这所名为“池塘之底”的学校看到了人类社会的缩影。在这部影片中,导演让音乐融入了宗教的力量。他选择的小演员正是圣马克教堂儿童唱诗班的成员,而由法国音乐名家布鲁诺·库莱斯担纲创作的电影音乐又极为巧妙地融入了教堂唱诗班的合唱特点。如果说“池塘之底”象征我们丑陋、麻木、阴郁、病态、悲凉、残酷、无望的社会,那么这些撼人心魂的乐曲,就是拯救我们的美丽之源,快乐之本,健康之根,温暖之色,希望之种。

布鲁诺·库莱斯是法国电影著名的配乐家,曾为《微观世界》、《喜马拉雅》、《迁徙的鸟》、《暗流》、《卢浮魅影》、《维多克》等影片作曲,以《放牛班的春天》插曲获奥斯卡提名。Cerf-volant(风筝)是片中的重要歌曲,以和声,优美到无以复加,而领唱和合唱形成的复调式音乐,也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歌词则是关于自由的。Caresse Sur Locean(海洋上的风)也许是最能体现本片音乐风格的作品,此曲节奏舒缓,旋律流畅,当尚·巴堤·莫里耶天使般的嗓音响起,真如一缕清风拂过人们的心头。

广西地处祖国西南边陲,一半连山一半靠海,独特的地理位置突显出其鲜明的区域特征,反映当地居民生活面貌与民族风情特点成为画家的新风尚,于是在这一地区形成了以表现当地秀美山水为对象,以传统中国画为主体,以广西当代画家为主要力量的画家群体,他们被统称为漓江画派,同历史上著名的浙派、新安画派、金陵画派一样,成为地域美术流派的典型代表。漓江画派有着现代南方新田园诗画风的审美,强调写生化与生活化,以山水画为主导,亦在人物画上有突出贡献,代表人物有郑军里、魏恕、邓军等,这些画家奠定了漓江画派人物画的艺术风格与思想倾向,并逐步形成了以南方水墨为基调,清雅脱俗而充满韵致的人物画创作格调。

这部电影体现了邓以蜇先生所诠释的音乐的教育功能在于音乐在人的性情当中能够起到莫大的教化功能,能够平下赘瘤、淹没刺目的沙砾。能够净化人的灵魂。因为,我们的心性如同一条白练,但是因为后天习性的沾染,生了许多赘瘤。我们也想要抚平这些疤结,但是苦于无法。音乐能够起到这样的功能。音乐的功能之一就是它的旋律平和、疏散,又能摇曳生姿,如同“棕叶般宽大的手”,这双手是有法度的一双手。最终能够将“赘瘤连抚带擦,连擦带揉的弄平它们”。即能帮助我们改变不良的习性。养成良好的人生态度与习惯。

这部电影中,每一个孩子在性情与习性上都有些问题,但只要统筹调度得好,就能演奏出和谐的乐章。看似一盘散沙的群体,完全可以在求同存异的情况下,形成合力,共同创造一个美丽的乐章。充分体现了音乐的净化功能。

学监马修在《放牛班的春天》中其实扮演的也是一个“导演”的角色,乱成一团的班级像一架断弦之琴,由他稍微调整,就能发出天籁之音。莫杭治,一个喜爱偷窃、屡次逃学而被公立学校开除了的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心灵幽闭而敏感,他常常独自潜往教室,让自己的声音穿过身体、穿越校园,窜向云霄,窜向生命的天堂。可是,他很孤傲,也很自卑,从来不肯在公众下展示其美丽的歌喉,甚至以戏谑的姿态将自己出局。然而,马修却没有因为他打架斗殴而反复批评责罚,相反,却敦促他回到合唱团。因为,马修知道,唯有音乐,能浸润清洁他的灵魂;唯有音乐,才能使他自由畅达地奔赴理想;唯有音乐,才能使他祛除邪恶,永葆生命的纯净。一如马修在日记中所述:“他自己感觉不到,可我却确信无疑,他的嗓子是个奇迹,预示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音色。”莫杭治异乎寻常的音乐天分,在马修的精心保护和培育下,常常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将美梦化为奇迹。

这个“导演”之所以能被孩子们接受,主要原因是他即便作为学监,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人格上他始终与孩子们保持水平。并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马修借助音乐的力量散播自己内心涌动不已的爱意。更重要的是,马修在引导孩子们的同时,也被孩子们的青春、活力、浪漫和幻想所引导,从而成就他汹涌的诗情和纯净的乐章。在“池塘之底”的日子里,是他把埋在心底很久的才华诠释得最淋漓尽致的时候。在这里,教育者与受教者借助音乐的桥梁达成了沟通与理解,人与人的关系因为音乐获得了一个崭新的定位。成为互相给予、彼此受惠的关系,就是一种互为上帝、彼此拯救的关系。

“池塘之底”孩子们和他们的马修老师一起被音乐感染了,点亮了,孩子们真正感受到了音乐那种浸润人心的伟大力量。它纯正、空明、慈悲、无边,对心灵彻底的洗涤与净化,当伯爵夫人来听合唱时,那段《黑夜》的歌声从孩子们的嗓间流出,如天簌之声。尤其是小男主角的独唱传来的时候,沁入心田的美妙,无法言传。如果马修老师是一位心灵天使,那么莫杭治便是音乐天使,尤其是他的独唱,在其他孩子美妙和声的衬托下,他那纯净清亮的声音好象湛蓝天空下的飞鸟,自由轻灵,穿透人心,让人感觉自己的心好象也被插上了翅膀,跟着他的歌声一起飞翔。

这部影片中也展示了音乐净化人心,教化社会的一般形式,同时也揭示了在音乐的陶冶中,人性复归于良善、纯真与明亮的真实不虚的价值与意义。正如邓以蜇先生所言:“领会了解音乐的内容,正如了解言词观念的一般,不会了无所得的;因为声音所表现的范围,正与人类感情一般样浓淡深浅幽隐荡漾。只不像世故人情那样明晰执着,如立在空间的物什一样,一时推移不动的罢了。况且生命本身根本就是流动的。不像言词观念有时冻合在空间,好像化石的形态。假使生命不随着言词观念以俱行,言词自言词,观念自观念耳;若一听到音乐,血液情调俱为之动,哀乐不能自主,艺术的能同生命打成一片的无过于音乐的了。它的力量并不在吸引与诱惑,它乃是生命本体的副本;生命对于音乐如对镜看自家的颜色,怜惜有之,疾恶有之,颠狂有之。唯当此才识得生命变幻的急促,成份的复杂了。”(《邓以蛰全集》,前揭,36页)

邓以蜇先生指出,音乐是以时间的流动性范围人类情感流动的节奏:浓淡深浅,幽隐荡漾,从而打破人对世间万物的执着与攀附,打破空间的固着与沉寂,使人的灵性在时间与空间上获得自由与生命。它能印合人的知觉,反映人情感最本质的律动,原原本本,不增不减。因为人一听到音乐,“血液情调俱为之动,哀乐不能自主,”能同生命打成一片。这样,人的情感不再潜伏在心的潭底,不见天日,而是向上升腾,自然的随着音乐的流动翻腾奔涌,那部分重未见过天日的心底暗流得以洗涤与净化,那些生命能量重回心底时,已经不是旧时的摸样,已经成为心湖里最和谐安宁的一部分,不再是“性情上的赘瘤,川底上的沙粒。”这就是音乐的教化功能,也是音乐存在的意义。

学监马修离开的那天是一个太阳当空明媚的午后,而学监第一天来到学校是一个没有太阳的冬天早晨,当时他的心情就像是这个早晨,非常的低落和失意。电影前后的画面形成了对比。现在马修要离开了,虽然音乐的抱负还是没有实现,但他是愉悦的。其中最令人感动的一段是:当马修被学校辞退离开的时候,学监希望他的学生们会蜂拥而至的到门口为他送行,但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学监走到高楼下时,发现地上有很多纸飞机,他抬头往上看,窗口中纷纷飞出了纸飞机,是他的学生们对他的祝福,并且他们唱起了他教他们的歌,他的学生们被校长禁止和学监道别,但学生以音乐的方式与他告别。电影再一次诠释了音乐艺术的魅力,音乐的力量不是高大的围墙能够阻拦的,真正的音乐在人的内心深处。音乐的力量无处不在。

正如邓以蛰指出的,音乐的力量“并不在吸引与诱惑,它乃是生命本体的副本;生命对于音乐如对镜看自家的颜色。”(《邓以蛰全集》,前揭,36页)可知艺术对生命而言是一面镜子,这面镜子要明净无染,才能照见生命根底里最自然最真实的变化与律动。因此真正的艺术于人精神的安慰如同久别后初投入母亲的怀抱,是能够反本归原的感入到人性的根和底里的。

《放牛班的春天》是一部很温馨的电影,它揭示了我们的社会需要音乐,需要艺术,音乐是一种贴近人类心灵节奏的律动;音乐会幻化出奇迹,春暖花开;音乐是一把找回遗忘记忆的钥匙,音乐是一对勇敢追求梦想的翅膀。正如邓以蜇所言:“我们社会中,必有一般人觉到那些赘瘤沙砾足够恼人,但又寻不出一条路来避开,以至于随波逐流,意志消沉。这种黯淡无精彩的气象,我信音乐又有洗刷排泄与激扬砒砺的能力。”“那可能中的宇宙,唯有音乐能使之对孩童显露。”(《邓以蛰全集》,前揭,36页)

邓以蜇的音乐思想以及《放牛班的春天》一为思想理论,一为艺术实践,同时揭示了一个音乐欣赏的奥秘。如何欣赏音乐,就是借由欣赏得到真实的认识。那就是做一个孩童吧。你只有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复归于婴儿,你才可能有一个明亮干净的躯壳容纳那个来自终极真相的信息。只有认识到我们的周遭还有一个可能中的宇宙,人才能放得下我们的世俗般束缚在牢笼中的捆绑,才能看的真,思的深,才能与人,与自然进行平等的沟通与对话。

《放牛班的春天》有很多感人的地方,它没有刻意的要教导传达多么伟大的道理,却以柔和美妙的音乐带给人带来对现今教育制度的反思。

综上所述:邓以蜇先生的音乐艺术思想认为音乐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是最接近人本体生命的,它能够净化人的精神,造就成熟的人格。音乐以时间的流动性范围人类情感流动的节奏,打破人对世间万物的执着与攀附,使人的灵性在时间与空间上获得自由与生命。而电影《放牛班的春天》正好恰当的诠释了邓以蜇的音乐思想。对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当今社会,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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