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具有文化记忆的创新*——当代书籍设计对中国传统书籍设计的借鉴形式分析

2014-03-11 10:14文/秦
中国出版 2014年23期
关键词:样式书籍传统

文/秦 华

目前书籍的装帧设计在科技迅速发展的支撑下,显得快速而繁荣,但往往忽略了读者的阅读情境与感受。中国传统书籍设计因其发展的历程相对缓慢,会更多地保存对读者的关注方式。从中国书籍发展的历程看,传统书籍设计经历了编简、卷轴装、旋风装、经折装、蝴蝶装、包背装、线装等诸多样式,尽管各种样式的兴衰都是其本身缺陷被克服的过程,但每一种完整的样式都包含着材质与形式、功能与审美的结合,现在国内不少优秀的设计师已经关注到这点。在合理运用现代印刷技术和材料的情况下,我们能够从中国传统书籍设计中获得更多的启发。从现代书籍设计对中国传统书籍设计的借鉴来看,一般分为三种形式:其一,对中国传统书籍设计局部元素的挪用;其二,还原传统式书籍形态;其三,从理解传统阅读体验出发,创造出具有文化记忆恢复意义的设计。

一、对中国传统书籍设计局部元素的挪用

传统书籍的设计一般包含装订形式、版面设计、字体设计、插图设计等元素。对中国传统书籍设计样式借鉴,一种原因是基于书中内容的传统性质,书籍的主体设计是当代书籍样式,但是会局部挪用传统的元素,以体现书籍内容的传统性。如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中华传世名著精华丛书》封面模仿线装书样式(印刷模仿,并非线装),这种设计只为凸显传统内容特征,并不对书籍进行深入的设计,这是较为简单的元素挪用(图1)。再如黄山书社2011年出版的《徽州茶》一书(图2)挪用的传统元素较多,如线装样式、函套与书签等,在封面设计上红、黑、黄的基本色调总体上也能够引起读者对传统文化信息的感受,但版面、字体、插图设计为现代版式。这两本书挪用的元素前者少,后者多,但在传统元素挪用基础上,还有对其他相关元素进行调整的空间。因为对传统设计元素局部挪用,常常会与其他设计部分的不协调而导致设计的冲突,在借用传统书籍设计元素之后,还需要对其他设计部分进行相应调整,才可能形成新的整体设计样式,让挪用元素变成设计中的有机部分。

比较优秀的例子如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城市文化丛书》(图3),装帧样式采用了裸背装。这种装订方式在挪用传统书籍设计元素的时候较为常用,因为裸背装在阅读的时候,任何页面都非常平整(尤其在设计画册时尤为适用)。这套丛书页面版式上端采用了装饰性的鱼尾,书名模仿古代雕版的风格,由于整体的协调,读者能够感受到各种元素带来的传统气息。

图1 《中华传世名著精华丛书》

图2 《徽州茶》

图3 《城市文化丛书》

对传统设计元素的挪用还有一种原因是书本内容的独特性需要。如很多影印本图书,书的整体样式均为现代装帧,但因为内容为影印,是对古籍原貌的再现,史料价值是其根本,故这里的传统元素是由影印对象决定的。如中华书局2014年出版的《世界历史年表》(图4)为经折装样式,这种样式非常符合历史年表阅读和比较的阅读要求,设计者可谓是从阅读需要上非常恰当地吸取了传统元素。

图4 《世界历史年表》

二、完整还原中国传统书籍形态

还原传统书籍形态的优点在于保存了传统书籍的所有样式,阅读者可以非常完整地感受到中国传统书籍设计阅读体验与设计特点,从书籍内容本身以及文化记忆的还原而言,具有很高的价值。这种价值不仅使读者感受到传统的阅读意味,还可以让读者完成对传统设计样式的真实体验,更具体地了解在这一传统书籍样式中包含的设计理念与具体展现。如中央档案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毛泽东手书精选》(图5)完全采用线装书样式,宣纸印刷,书根录有书名、卷数,函套为布封纸卡,可谓是对传统书籍设计的完整还原,我们在阅读的时候能感受到浓厚的书卷气息(但封面题字为电脑行书,略显僵板)。

图5 《毛泽东手书精选》

对传统书籍设计再现的另外一种情况是出于设计者对样式本身的钟爱,如中国美术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藏书铭印记》(图6)采用传统蝴蝶装样式,尽管这种样式因承载内容少,装订会出现白页的问题,但读者能充分感受到页面天宽地阔的视觉审美。再如光明日报出版社2013年出版的《逍遥游》(图7),木质书盒,内置经折装、线装两本设计样式,其内部版式设计也按照传统样式,设计者在正文上使用了电脑里的字体,虽然让书籍的历史气息略微减弱,但其整体设计样式的还原,使得读者在阅读中把玩的意味已经完全实现了。

图6 《藏书铭印记》

图7 《逍遥游》

由于阅读习惯的转换,大多数现代读者会不适应传统的设计样式,但传统书籍设计中蕴含的设计审美、读者意识都有着很好的留存,我们在阅读还原设计传统样式的时候,是在了解书籍的历史,体验书籍设计的文化历程。

三、理解传统阅读体验,实现具有文化记忆的创新

时代发展与阅读方式、形式的变化,导致纯粹传统书籍并不具有广泛的读者,对传统书籍设计的更高要求的借鉴,应当是从读者综合体验与需要出发,创造出符合阅读时代性又具备文化记忆恢复的设计样式。

如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王国维手稿 人间词话》(图8),书函采用了线装元素,这只是一种元素装饰性的挪用,即引发了人们对传统的联想。打开函套,木质雕刻封面精美而有触觉感,可见其文化意味;翻开封面,其内容为影印经折装,具有很高的文本价值,同时,因为经折装可以全卷打开,其手稿也得以完全展现。这本书对传统书籍设计元素的挪用采用了实用与装饰相结合的方式,给予读者充分的阅读享受体验,完成了阅读与审美的双重需求,其设计是对传统元素进行的分解重构。

再如中华书局2009年出版的《中国木版年画集成》丛书(图9),书籍木函正面即是一幅木刻版画,读者从中获得了阅读之外的视觉与触觉体验;打开书函,其中有木刻印章一枚,这是木刻版画真实的工具之一,读者可以更直接地接触木版年画的实体。结合书中内容,读者能够从书本转换到对木版年画的直觉感受,书本和年画的距离被拉近,阅读和体验完美结合。我们在阅读传统内容的同时真切地感受到,书籍设计者力求全面地复活书籍要传达的视觉审美、阅读体验与文化记忆。

图8 《王国维手稿 人间词话》

图9 《中国木版年画集成》丛书

四、对借鉴中国传统书籍设计的反思

就信息内容的记录而言,数字化形式逐渐成为主要的方式。但从另一面看,正如设计家原研哉所言:“正是数字媒体的发展,原来作为传达图文的最主要功能的纸张载体被解放出来,书,将成为书之本身,它将以独立的艺术而存在。”当我们在翻阅一本书的时候,它脱离了仅仅是获取信息内容的阅读目的,同时也获得一种直接的阅读体验。因此,当代的书籍设计就不能仅仅是满足二维的设计,即书籍的保护与视觉美化——装帧,而是需要从阅读的时间、空间、装帧等诸多方面进行考量。这也就意味着,书籍需要进行综合的设计来满足读者的视觉与心理要求。正如吕敬人先生提出的从“装帧”向“书籍设计”观念的转换:“书籍设计应该是一种立体的思维,是注入时间概念的塑造三维空间的书籍‘建筑’。其不仅要创造一本书籍的形态,还要通过设计让读者在参与阅读的过程中与书产生互动作用,从书中得到整体感受和启迪。”我们今天对中国传统书籍设计中的任何一种借鉴,都需要意识到所选择的是一种文化记忆的符号,这种符号曾经是如何在阅读中实现其价值,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借鉴与驾驭传统设计元素。

书籍阅读本身作为一种文化,它将通过书的形式进行传达。中国传统书籍设计,是中国传统文人另外的精神寄托样式,在阅读过程中,更多地类似于艺术把玩,以获得更多的阅读意趣。从文化的角度看,它包含人与信息交流过程中的情境,让信息生活化、情义化,具有更多的“灵韵”意味与象征性。由于欣赏体验本身具有的内在情感价值,人们在阅读时,会形成对书籍本身的一种情感,这种情感在社会群体中,也暗含了一种优雅的生活态度。设计者如不能充分引发读者视觉、触觉的兴奋感,读者也就失去了阅读书籍的情境体验。

在中国传统书籍发展的历程中,任何一种样式的出现都包含了内容、材质、阅读方式与审美风格的统一性,也即任何一种样式都包含着因书籍而延伸的阅读文化记忆。当代书籍设计可以从中国传统设计中去探究、学习传统书籍设计的理路,将传统文化内容通过具体的设计作品来表达,通过文化记忆信息的传递,实现对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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