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通儒书信选(四)

2014-06-14 16:48赵通儒
延安文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陕北

致高克林同志信

克林同志:

过去由于国民党统治,战争,所以,无法谈一下彼此心胸。

现在把下列问题向您谈一下:

一、您们三人来到陕北及陕北特委对您们的安置。

1、1928年春陕北特委在第一次党代表大会后成立。1928年冬,渭华暴动失败,陕西省委给特委指示,有些参加渭华失败的关中党员,要安置到陕北,图再举。白明善、谢子长、刘志丹、杜衡(叛)……接踵回陕北,皆经我。首批名单是您们三人(编者注——即高克林、向孝慈、李锦峰三名同志)。

我们在绥德西川开会,特委中有三派意见:

①杨国栋,特委组织部长,代书记,北伐军叶挺团的连长兼党代表,1934年叛。他主张:“井岳秀部下,关中人吃开。您们三人皆关中人,把您们应安置在井的军队中去。最苦从当兵搞到班、排长,拉枪出来。稍好,搞个班长,弄到排连长,少则拉一排,多则拉一连人枪出来。陕北人,不易进去,进去也不易得兵权。”

②杜衡,特委书记,省委特派员,省委委员。他的主张:“三个人都是关中人,关中人在陕北吃开。把这三个人安置在延安、绥德、榆林,三个城内。开小店,做小生意,建立党的秘密交通机关。因为陕北人易失露,不易久搞。关中人可以同关中、外省、陕北人往来。”

③赵通儒的意见:“高同志,安在清涧店子沟,东临黄河、山西,万山丛中。当教员,可公开教学,秘密培养党团员干部。敌人若搜捕,过黄河,到山西,可避危险,更可另谋长久计。向同志,安在延长城内,公开教书,秘密培训干部。敌人发觉,东过黄河山西,南赴宜川(我们力量多、大)赴关中,北上延川、清涧……。李锦峰年纪小,担任团特委巡视员,同焦维炽(烈士)、贾拓夫、佳县任启民(上海大学学生,50年51年去西藏,阎揆要知道)一同工作,做党的后继人才。”又提出:“武装斗争必须要搞。过去石旅十二个连,十一个连长是党员,排、班、战士不下百余,千余人枪,二三千存枪。宜川一败,渭华一败,今只回来白、谢、刘三个主要人员。井部关中人虽吃开,要在前五年。前三年到井处去,还要会钻营奔走。石谦是井来陕北以前的老部下,十多年的信用。石部各连长,随石也在七八年、五六年之久,都非一日之功。延安、绥德、榆林开小店,绝非易事。人少了不行,人多了,一月用不了便被敌人弄去,生死也难卜。我父开小饭铺,瓦窑堡,比延、绥、榆城小十倍,快二十年了,好不容易,全家老小,忙的要命,狗腿,税丁,军人,扰累,负担,您们不知,我怎不知?我七岁到十六,十年的亲身经历还不可靠?作小生意,还敢多担是非?”

1929年正月,高杰村会议,谢子长、白明善发言,一切由老赵。我坚持上意。刘耀三(陕西省委秘书长,当时只是给我同行到高杰村引路的。会后决定刘参加清涧县委),可惜听说他病瘫痪了。现不知在否?他弟刘益三,尚在。高杰村会议才最后决定。也决定我在清涧城内任教员(公开),秘密任特委公开南路特派员,兼清涧县委书记。延安、延川、延长、清涧、安定,五县由我负全责。我二月初到清涧公开任职。不久在爬则山召开五县及清涧五区区委书记联席会,传达六大决议。您是店子沟区委书记,出席会议。孙兰馥是安定县委书记。向孝慈,闻在铁道学院工作,他也出席。您为会后要散发传单,贴标语,有的人没实行,您提出批评和意见。记得吗?

党调横山雷亚霆在延长任女校教员。她已离婚,雷负延长妇女工作,同志们要雷同向孝慈结婚。李子洲的妹子李登岳,促之尤力。李在清涧女校教书,给我任秘书。李得我同意,促二人婚姻。雷无主意,致未成。1929年秋雷调瓦窑堡女校,30年正月,有人促雷与我结婚,不可一误再误。我已束装走北平,雷徘徊不定,致我向家庭妥协,另结婚,如期赴津京工作。雷在1933年前后病死。这个插曲,您知道吗?

4月,我策动杨庚午起义,要他同志丹、子长同干。他听杨国栋意见,私改我给的任务,致失败。李锦峰被杨国栋们把他派到杨庚午部下去,险送了命。

西安解放后,53年前后,李与我在西安曾一晤。当时,因病,未能多谈。但,共庆胜利,共庆革命成功,共庆还各幸生在人间。忽忽又十多年了,天各一方,音信不通。

当年,如按前两种意见安置您们三位,可能您们比今天好百千倍,可能落什么境地,我不敢说。但,榆林、绥德、延安、本地本城我的四师同学,今日幸存者,屈指可数。当时,这三个城内的党团员,今日幸存者,没有十人,都不及您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至于被敌害而死,叛者,至少有百余人。有可能,我可将姓名一一搜寻而得。

28年,我虚20岁,29年21岁。今日谈此事,不是同您争什么,说什么,而是陕北特委、陕西省委当时的路线、政策、方式、关系,到底怎对?

二、陕北、关中、汉中、甘肃、宁夏一批青年革命知识分子,如何从1927年秋到1935年到平、津、沪?

1924年到1927年5月,西北各地,大批知识分子党团员,向广州、武汉、上海、西安、北京、天津,住上海大学,农运讲习所,黄埔,中山学院……。人们外出,如疯如狂,如潮如浪。但,大多皆由党与团绥德地委、陕甘区党委动员,或由党中央、北方局、豫陕区党团委调要。少数自费自力出外,也有党与团的直接或间接关系。

1927年“四一二”、“四二〇”,宁汉合流,武汉政变,西安政变后,人人忙于从外地往回逃跑,人人怕天塌下来,怕蒋介石等杀头。1927年4月起到年底,都是往回跑的最多。1927年8月初,只是我们三二人,陕北只我一人,被井岳秀搜捕,从陕北向山西逃亡,为暂避一时。魏野畴从西安经陕北赴北京。清涧白某某逃回家,又向外逃,同我相遇于义合。只有初升学的青年才从7月赴考试,入学,出外。

“八七”决议后,杜衡为首,一部分工农干部附和,坚决不主张出外,认为出外是怕在陕北艰苦工作。杨国栋之流,认为出外不出外,党与团勿须过问。我是主张“不放任。少数,有条件出外的党与团支持他们出外。向军队,学校,工厂,多方努力。作久远计,不要拘泥于目前。党与团须要留在陕北的,一定留在陕北。须要出外的,调动和动员出外,尽量做到有计划、有次序出外,一批接一批,勿失联络。”endprint

由于1927年农历八月初,敌对我的迫害,知有些人,自己也不可出外。但,敌人追迫,一时既无根据地,又无部队,又无法立足,出外可革命,何必株守致失败致牺牲?

1928年绥德四师学潮,米脂中秋节事变,西安的陕西省委遭难,李子洲、李嘉谟、方鉴昭八人牺牲,更证明,不可株守待死。古人讥“守株待兔”尚不可,何况革命如何能株守一村一地?28年在绥师学潮失败后,我已坚主党的领导机关迁到乡间,迁出城市。杜衡、杨国栋等不服,特委迁离绥德,到米脂遭难。迁榆,难立足,最后不得不依我的意见迁老君殿等地。绥德县委,我从28年春迁乡下,1930年,杨等不服,又令周发源、呼永华等迁入绥德,致终失败。特委在33年有些人不服气,又迁到镇川,致发生毕维周等五烈士惨案。31年白明善疏忽,正月亲入清涧城,致遭难。31年夏我营救未效,冬被敌残害。28年春四师学潮失败,决议动员青年学生到军队,农村,工厂,大城市,学校。这是土地革命的前奏,继清涧起义失败的再举。29年六大决议后,五抗是土地革命、根据地、苏维埃政权的继渭华、南昌、广州、秋收的重起。1930年我受命到北京,恢复北方局与陕北关系,恢复上海中央与陕北关系,建立起江西中央苏区与西北的联系。陕北,西北,二三千青年到北京、天津、上海及打入敌军中活动。到西安向教界、军界去的,至少有五百多人。这些只经我手,还不计经别人手中的。

1931年7月初,我被赖德(南方人,真姓名不知,再未相见)牵累,在北平被捕入狱,不及半月,斗争出狱。敌蒋介石宪兵第三团蒋孝先部捕我们八人。同难者八百多人。在狱中得识张友清烈士。蒋孝先,双一二,被杨虎城部下打死了,此仇算有人代报了。

在九一八事变前两月。我在北平,共五年,30年到35年春。30年冬将白明善、谢子长调到北京、天津,清算盲动路线。31年初夏,他俩先后返陕北。32年陕西省委把谢子长、阎红彦、强龙光、高鹏飞,由陕甘红军调到西安,派去上海,我同乔国桢又从上海把他们要到北方。33年加入同盟军抗日,强牺牲,阎留,高到鄂豫皖,谢返西北。

在33年冬,谢子长返西北之前,北方局另有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要谢到南方江西苏区去。到那里领一支人马,返回西北大干。

又一种意见,要谢到东北去,搞抗日联军,部队大了,分一部分或由热察绥返西北,或由黑龙江通过外蒙、苏联,得其助,返回西北,解放西北。

我提出:“一,派人去南方、江西苏区,另去人,不必要谢本人去。南方,江湖纵横,语言不同,生活不同。谢到南方,打几个胜仗,不足为威。失败,则性命难保。二,派人到东北去,将来的事。将来,很多人去,不一定谢去。抗日联军,很快能发展、壮大,但,收复东北,尚非其时。日本还向中国进攻。大难尚多。东北一定要收复。收复东北时,西北一定要去很多人。但,目前,谢不去。三,西北,还有很大困难,但,须要谢回西北去。谢回西北,同志丹一起,主要搞军队同战争。地方党政,还有不少的人。只要谢回去,谢刘可得地方党政的支持、服从与拥护。”

当时,争论到面红耳赤。征求谢本人之意,谢说:“我返西北!”

这个故事,至今尚为人知。

我先到北京,继我才是米脂李馥华(现不知下落。澜涛知此人),然后才是澜涛到。31年7月我遭难,脱险,陕北人只有张友清、乔国桢等先我遇过险,脱过险,和我同遇险(友清。友清教我对敌斗争,不用火柴,点着火。)冬,李馥华遇险一次,脱险,他很坚定。32年李又一次遇险,再未相见。抗日战争中,有人说他到武汉,我不知,未见。

澜涛是32、33年遇险。我记得我到敌狱给他送报和亲自看他一次。由于他不知我曾遇险脱险,不可能多去看他。他希望我多去。我用不相见而多多援救他的办法,他至今不知。为救他,用延安会馆名义筹款,派人送。米脂人知者不只三、五。陕北各县人知者,至少也有三、五十人。因是用同乡会请客,通过决议方式。议案名为“援救困难同乡案”,参加会议者至少有近二百人。会馆年会上。

当1930年、31年、32年初,北方局迭遭失败,被敌破坏后,李馥华、李力果……向河北省委、北方局建议,要我搞北方局工作。他们对党建议:“老赵虽耳微聋,在西北,在北京,有胜无败,挽危为安……”他们得了不少人支持,由李馥华来征求我的意见。李一开口就说:“大家愿您在华北做主要工作,如何?”我说:“日本进攻,要灭中国。现在不是谁负责主要工作之责的问题。首先,是路线问题。先要把土地革命总路线改为抗日总路线。这事要:1、同中央有关系的人。2、这人还须同第三国际有关系,到过苏联或由苏联回来的人。3、要李大钊或李子洲有一人在,我可追随作助手,由他们出面,因为我年纪还小。4、毛主席在江西,正被蒋介石‘围剿,我们互不得见。毛搞全国抗日最合宜。江西苏区已有‘九一八后之抗日宣言,但,打仗,被局限到江西一带,不得与上海、东北、华北连成一气。此事,只好待着看。只能希望,不能应急。5、北方局,据我所知,已有苏联回国的人,也有久在华北的人(柯庆施、孔原、彭真、张友清,当时少奇还未到)最好能从江西或上海再请人来,负主责。西北同志,有张友清、乔国桢、马云程、张光远、安子文、澜涛、力果、李忠信(延长人)……您们一个挨一个,够了,不敢再多了。我和另一些同志,只要把华北同西北联合起来,再能把西北同南方苏区联系起来,便够干了。华北的东北的人物更不少,彭真已是最出名的。还有我知道赵作霖(不知下落了)、小季(不知了)、吴什么(张家口遇过),31年与我同难就八百多人,大多脱险,当时叛者并不多,百之三、五而已。还有比咱们早的。将来还有比咱们晚的后起之秀。还有关中的,据已知已见过的已有王林、蔡子伟,还有汉中的,山西、河南、山东的……。我因原来耳疾,后来眼又近视,已重病过,两次跌崖,数十次自行车及跳火车,又易身履险,如清涧一年,北京已三年,还不知得多少时,比孔明下江南危险的多。许多军事关系也在身上,更倍危险。因此,目前还是柯大鼻子(柯庆施)们搞,争取再来个能主持抗日路线的人。我意陕北人要乔国桢到上海去给中央建议,其它各省由各省觅适当人去。我有机会,或走南方,或回西北。到最困难时,我可带外文的马列著作,或外文文件、电报,去冒他人并不能冒的险一次。”女的有安芳洪、尤香斋,还有至少二十多位陕北原来同志。endprint

鲁学增(鲁奔)、李向富、王怀德、白坚……不少同志同西北保持关系。我已同朝鲜人李某,越南人韩某,蒙人王某(蒙文大学教授),范文澜,李允文……东北只俄文同学就二三百人。清华艾光增(陕北人,牺牲),北大,师大各大学的关系更不少。

在谢快返陕北之际,贾拓夫来北京。谢走之后,拓夫经北方局,经上海,到江西苏区。拓夫刚到江西不久,长征出发了。拓夫随毛主席、中央到瓦窑堡。

少奇,据我知,33年冬或34年初到华北。因守密,同志只互告“有一能干、重要同志到了,人们不易见。”最早大约在谢返西北之际。

1934年,我从《大公报》《国闻周报》得知瑞金及江西苏区被蒋贼占去,党内绝密,未宣布长征,不许说主力转移。我忧心如焚,三日夜未得安眠。找到霍世英烈士(霍世杰烈士之弟)搜集江西军情战况。腊月,写了《两个士兵谈话》短文,不及千字。指出蒋介石国民党有四个主要矛盾不可克服:官兵矛盾,党政矛盾,军政矛盾,统治集团与人民矛盾。这四个矛盾为蒋内忧。日本灭华为全国外患。蒋介石梦想依国联,实际出卖东北、华北、中原,图苟安,偏安,又是其致命大患。经朱敏转到少奇审核。正月,蒙约赴天津。在津三日,未见面,经传询文中要点后,令返北京待命返西北。正月下旬,经朱敏、王怀德,转来“将土地革命与抗日运动联结起来决议”,接受太原黄华、刘维、白玉光三人无法完成之任务,返西北。我的自行车、汽炉子、用具,交朱敏,路费,王怀德用了三分之一。奉少奇之命返陕北。危险另看材料。

冒险完成,超额完成使命。时农历四月中。与志丹及陕北党政会合。

六、七、八月进行围城。九月初,与敌机斗争胜利后,解放瓦窑堡。蒋机日日来炸。十月,毛主席,中央,长征,到达。任欢迎、招待主任。任防空职责。九个月中,敌机来二百多次,炸弹轻者百磅,重者五百磅。比日寇,比今日越南美帝,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确使不少人“闻机必跑,面色如土”。幸而西北及中央干部,未伤亡一人。虽未发挥能力,但当敌机在四、五十里外,人们都入防空洞了。比延安日机38年轰炸,损失不及千分之一。虽无大功,但总未伤一人,未死一区县级干部。陕北省苏院内曾落四枚,革命委员会办公室门前一枚,距我均未及二丈远,幸有阻物,否则早作灰烬了。三边,蒙地,更身经蒋机、日机炸弹虽无前线多,后方人员而论,确实挨的比一般人多。尤其在敌弹下,尚须身往监督和检察防空设备及是否人们皆入防空洞,以及是否有敌人奸细活动。这些,更非您们所知。

三、38年延安相见,42年至44年延安工作,49年未到绥远。

38年延安相见,只高欣久别重逢,您并不知我曾在北平被蒋介石爪牙蒋孝先险些屠杀。天未亮,敌人数支手枪对准胸背而被拘。旬日镣加双足。更不知陕北我身经火线出入红白两地区,冒前后双方枪林弹雨之险。尤其不知瓦窑堡受蒋介石飞机二百多次,百斤五百斤炸弹三千多次的轰炸。更想不来我手释俘虏近万人,共释俘获数万人。由于忙抗日,十年重聚,已乐万分。当时,您曾开玩笑说北有高双城,东有高桂滋,南有高岗、高自立,关中还有您。今日,二十余年后四个高姓人物,已一一物故。二十余岁的您,今也花甲左右了!

咱们延安聚会时,高桂滋、高双城两位,早已被我所释男女俘虏千余人所包围了。现在,高双城虽死,其全部,其子孙,全被俘回。高桂滋同,比高双城幸运的多,晚年也当革命高干,死的光荣,结局比高岗还香美。38年谁能料到呢?36年我曾警告高岗云:“尽心尽力,将来能否落个‘忠字,尚难肯定。”今日盖棺,预言竟成定论。

42年43年,别的不说,只谈两件事,看看高岗对革命对民族工作,对您的做法。

您的“鲁忠才长征运盐”是出名的。盐,哪来?36年解放定边、盐池,盐在宁夏马鸿逵和蒙人手中。高岗对之束手无策。我学郭子仪、班超,只身化装蒙人,深入蒙地,得图命哦齐尔之助,得与章文轩司令为友,蒙汉驱走马氏武力,先助蒙人收回盐海子,继又协商共同合作经营,先同收税,由毛泽民烈士、任亢杰盐税局长经营,继因盐税不足解决困难,又建议林老伯渠,管子兴鱼盐之利,才又捞盐打盐,运盐。您的《长征记》是运盐高潮下的产物。高岗把您们蒙到鼓里,不使您们知盐的来历。要您主持民族学院,又不给经费和足用粮食。拓夫商于我,我提议到大青山取特货,解决经费。亲向南汉宸请求给学生补助麦食,蒙慷慨支助。名和权,高岗要。力,他不出。尤其对乌兰夫同志,我提议要乌兰夫任民委副主任或主任,他不许。出于无奈,一方请乌兰夫去找邓发,直接去会见毛主席,另方得拓夫支持把蒙古文化促进会常驻理事让给乌兰夫,并促乌与吴老玉章亲近。除了我这位傻瓜,谁可这样干?七大要民族领袖,高岗慌了,我说除乌兰夫外,别无他人,中央党校才公认公选公举乌兰夫。高岗的宗派主义,这些地方,还不明显?

即以您论,若非日本投降,您们同到绥远受降,高岗肯许您起来?

49年10月我到北京,有人要我到绥远来追随您们。当时,因敌人把我惩到五味不辨,耳目失用,神智不清。遵守毛主席训示“什么矛盾为主,先解决什么。”敌人电刑后之“幻听”“幻视”,中西医务无人知无人识无人治,只好先到东北去就医。由相信您们从1945年离开延安,到1949年解放绥远,已工作的很好,成绩卓著,绥远起义。北京曾见刘春、刘卜一,知您绥远很成功,相信您必不负党中央及毛主席委托,所以,未能即来。

59年元月,赴京治病,拟来拜会,行至伊盟,因故阻返西安。62年因病快瘫痪,已不能脱衣,不能穿衣,返故乡就热炕谋挽救危亡,转瞬又将四年光阴蹉跎了。

听说有些人暗中散布流言,说我同高岗辈为一流,说我反党……。

本不欲理,妖言,流言,于我何涉何干?近又闻暗中有人甚至密许口愿,号召动员老百姓也用各种恶言毒语攻击我,允许将来或给职位,或加工资,或提拔信任,或扶助子女……总之比往昔迷信神鬼的人对财神对娘娘许的口愿还重还多。向财神许愿者,小商人,为发财。对娘娘许愿者,为生子女。对老百姓,下级,许这些口愿,为啥?endprint

为此,写这信,一,请问四十年来,我反对过您没有?连您一个人还未反过,如何能或反党呢?二,从您我的相见,相处,与不见,我同高岗辈是否一类?我1924年追随李子洲等,高岗1927年春才到中山军事政治学校学习。1928年陕北特委到1935年的陕北特委和陕甘晋省委,是否有高岗其人在内?高岗1952、53年在东北搞小圈子,东北王国,我自47年到49年被敌人暗害到日夜求生救死之不暇,何暇身外生命之外之争名夺利?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赵通儒非圣非贤,怎能十全十美?尧舜给人让天下,还有人称他们是老昏了,被人篡窃而去;孔老二故意吹他们是因为不敢骂当时周天子不能统治七雄五霸而己。马克思为共产主义始祖,还有人痛其巴黎公社失败,终身未能成功。列宁十月革命成功,还有人说他太相信工人,致在革命成功之后,对工人讲话之际,被敌刺戕。斯大林超迈古今,二次大战胜利,其部下中将之赫鲁晓夫居然臭骂不止。余何人哉?敢不受人排斥?唾骂?欺压?

问题是,余,幼为聋者,青年时代又成近视。既聋又近于盲,不值英雄好汉试其拳、刀、英武、才、力也。何况,近四旬之际被日美蒋的特务,通过邓宝珊、左协中的指使,用“电刑”(点心也好)惩到不死不活,日日抱病在床,“幻听”“幻视”日夜苦扰。既无人代,又无人去,也不见人为之止减,形虽尚全,实为特种内伤残废。家被刮民党抢过五次,祖父,父母,弟,侄,子女,自身,日寇蒋贼井岳秀种种摧残迫害之余,幸已快至花甲,名虽活人,实如行尸,如何尚值号召、动员,千方百计,明奖暗赏结伙同挥拳、力、权力、势位、职权威胁逼迫?语云:“打麦子为吃面!”排斥,欺压我,为什么?一条不健康的命,逼死有什么用?1964年10月至1965年,一年已停止待遇,省得多少?陕西富了吗?陕西穷了吗?旱灾解除了吗?55岁能小产小孩,56能生下女孩,50以前是天阉吗?这不必论。56岁才落的一条小生命,其父该死,小小初生婴儿何辜?依何生存?

有人说:因为写“党在西北的产生和发展”,没有写一些今天掌权的一些人。

这个材料是有人要我写,并非自己起意写。题目还是别人出下的。不究出题、要写之人,而只怪出苦力的义务苦工,天下岂有此理?即以应责苦工而论,材料尚未写完,也未发表,且未定稿,凭自己有钱有权有势,可以任意所欲,不质问,不辨疑,以之加罪,什么理?满清往年,兴文字狱,所罪为出考试题者,或已成书或已定稿,并非原始草稿,尤非一些材料。所写也不过一些记实材料,把蒋介石请回来了?把美帝引来了?攻击了谁?贬抑了谁?马恩列斯毛的许多作品,曾发布过者,至今尚有未入全集或选集。有的因不便或不适,能为咎吗?写不写,何时写完,如何才算定稿?而且已得批准使写,已允约写好书交审查,后再定稿再作处理。乃竟不俟稿成,就以为罪。即有问题,应该将问题一一抄出,同写者辨清,何能想怎就怎?

1946年、47年、48年,多方营救,救不回来。好容易49年活回来了,但被敌人暗害到话不会说,五味不辨,感觉失去,半死半活,中西医能否治好救活尚无把握。十多年治疗,恢复记忆,能把一些往事记得,写出,本属难能可贵,不可多得。比劳师动众,化钱,用人,费时费力,调查研究,搜集材料,既省又快。不以为功,不论劳苦,反以为罪,是符合“言者无罪”?符合“知无不言”?符合“调查研究”?

我在病床,忙吃饭困难怎解决?忙医药问题怎解决?忙穷,忙找医生,忙找药,日夜同丸散瓶针为伍,同勾命鬼争生死。我是个伤病员,自顾不暇。高岗及其流亚,同我相距数千里,不通音信,境地悬殊,犹如天渊,怎能拉到一起呢?

我是被国民党反革命苦害到形同行尸走肉,有人责斥,无人助我解决困难。高岗贵为全国副主席,其流亚亦为当权人杰,要拜见人家还穷到无缘,怎能同伍呢?

另外,在陕西,在西北干部中有几个人,把我看得连左协中、邓宝珊也不如。认为左协中、邓宝珊是好人,正确,对。赵通儒不好,不正确。

这是一股暗流。由暗流成主流,到1964年9月25日达到最高峰了。这个暗流,开始于1952年,波浪于54年、58年,59年最明显。起初,我以为是人们一时的偏见,或误解。继而以为可能只是一二之私人成见,但事实发展,证明我过去过低估计了这些人。不多,但,当道,可儿戏人命。

真的吗?真的左协中、邓宝珊及其部下的一小撮暗害分子比我对、好吗?左协中,1947年邓宝珊亲口对我说,是封建残余之小军阀也。从我四十年的身经,左协中是井岳秀搜刮、压迫、屠杀陕北人民的土军阀。邓宝珊比左协中早披了些年月三民主义外衣,实质仍是甘肃封建地主土豪代表的军阀。由于邓宝珊是经于右任一手提拔,当过蒋介石的甘肃主席,交结过不少的新旧人物,所以,比左协中,名大一些,狡猾一些,地位高大一些。两人杀了的人民,刮了的地皮,杀过的共产党人,吸过的鸦片,奸淫掳掠,包庇地主、贪官、劣绅,相差并不太远。不少人,因邓左1948年底1949年起义而被迷惑了。不知其起义并非志愿、自愿,而是共产党解放军的炮弹已经打碎了长春、沈阳的钢骨水泥七层洋楼,不是小米加步枪,而成了飞机、大炮、坦克、火车、汽车加山珍海味了。邓左的脑袋瓜虽硬,比不过洋楼、城墙、沈阳、天津,不起义,不只有性命之忧,而且难免骨如灰土。是因怕死,是为投机,是为争享革命果实而不得不听命,不得不降顺。他们参加国民党,阳奉阴违三民主义,是为升官发财,忠顺蒋介石是为共同宰割人民,互相利用,怎能信奉共产主义?

赵通儒虽不好,四代四人为革命牺牲,四十年为革命牺牲耽误子女,出生入死,入死出生,至今被邓左及其部下少数不明大义分子用“电刑”(有人说是用点心)弄到“幻听”“幻视”已十八年,十六年尚未治痊。至今日夜苦扰。这种缪见,只能是甘心偏庇邓左,不能成为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信徒。不知以为如何?

四十年过去,虽无贡献,未敢畏难,未敢避险,死祖父、母亲、二弟、侄子四代四人,伤父亲、自己,亡子女数人,毁家毁乡,亲友遭难遇险牺牲者百千有余。同参加革命之同时代青年知识分子近万人,留得自己和不及百人。同参加农民协会者,只陕北绥、清、安定、宜川约二十万人,留得自己和不及五十人。同参加红军、八路军者数万人。四十年之所得敌牢二十八月,一身难治疾病而己。一个人危病之身,病人而兼医生、护士、勤务、药工、管理员、伙夫,给自己治病,给别人治病,给千千百百妇女、儿童、精神病者治病,忙衣忙食,忙住忙用,为人忙,不够可怜?不够苦?敌牢中的苦难不必说,活该,罪有应得。endprint

革命成功,胜利了,反革命都享受革命利益,而自己尚难足食足衣,尤不怨天尤人,还不行,还要被淹入五类分子群中,四类分子群中,到底造了些什么孽?作了些什么恶?百思不解!烈属证没人给。残废证没人给。

睁眼看,真的革命成功了,胜利了。问腹内,问口内,问手中,问身上,算什么?革命的?不革命的?反革命的?根本不敢问家内!家,被反革命抢到真真“家徒四壁”。

我同邓宝珊、左协中之间,1946年到1949年初,邓左是反革命,压迫者,我是革命的,被压迫者。这一形势、地位,由于邓左及其附庸,用“电刑”(点心)致我“幻听”“幻视”,至今未止。左协中死了,其致我病者,并未死完。邓宝珊从1949年换穿上革命外衣,并未终止使我“幻听”“幻视”。邓左之本人,其妻女、子孙,友好、部下,以及其部下之陕人,陕北人,子长人,叛徒,皆无“幻听”“幻视”疾患,为何只我有?

1949年至1953年之西北局、军政委员会,1954年之陕西省委、省人委(54年我的一切由西北大区专托给陕西)至今,皆未能制止“幻听”“幻视”。西北局允我赴北京、东北,得由日文医书医刊弄明病名、病理及一些疗法。陕西省委、人委从54年至今十余年并未对邓左与我之矛盾行过一次认真的解决,只是用推诿、拖来应付我一人。对邓对左,无人专去追问到底赵通儒何以成此?能否治愈?高桂滋斗过一次左协中,郭炳坤责过一次左协中,生了一点效,未收大效。

邓左同我这一矛盾,到底怎解决?怎结束?

十六年至十八年的亲身经验、科学试验,“幻听”“幻视”若不止,不能算这一对立矛盾终止或解决。

写这材料和信的目的,为请求解答下列问题:

一、过去的错误算纠正了没?改了没?还是生下永不可去的根了?

二、能否恢复党籍或重新入党?经什么手续?什么方式?通过谁?

三、能不能承认我是毛刘朱周陈林董宋及党中央全体、西北局您们各位、解放军中知我识我的每一位同志的义务通讯员或义务研究员,或义务调查员?能不能算作我是您们的属员、部下、友好?

四、您曾听到过我在何时?何地?用什么方式,反对过您及您所知道的革命同志?发表过些什么反对您的言论?有过些什么反对您的行为?

五、您曾听到或见到过谁说我损害、伤害、苦害过哪位革命同志?或者屠杀或者打骂过哪里的人民、群众?我给沙王三千两鸦片,给王悦丰一人一千两大烟,但,未毒死他们,戒了瘾!

六、陕西省委1964年9月25日的书记处几位书记到底同我何仇何怨?为什么他们不来人向我询问一番?为什么他们不派人把我拉到西安,面询一切?据我知,井岳秀1927年,偏面电令搜捕我。蒋孝先1931年偏面派人绑拘我,但,他还是交卫戍司令部关押,交法官审问,而非自己一系一派包办始终。46年王永清叛变,俘我,还是我们先约王开会,而非只由他偏面布置活捉也。据我推测,张德生可能已病。只能是四个人中一人为主,其他附和或盲从。主持之人,我想也是被亲信或受人利用。

据我知四人五人平素与我无矛盾无冲突。不过,邓宝珊、左协中及其部众,甘肃亲邓附邓为邓分子,陕西护邓左分子利用书记处的五位,五位或四位被迷惑,我就不得而知了。被利用,更不可知。我想,书记处几位书记皆四五十岁人,不应如此猛、忙、冒失。毛主席毛选首句“谁是革命敌友”,忘了?记着?

书记处给我的赏赐,已忍受一年了。要是国民党的省党部,五分钟也不忍受,同他们必用七步诗的方式回敬了。但,这事怎办,怎结束?

我到底应受什么人欺侮?应受到什么境地?不吝示教,至盼!至感!

满清,北洋,其官吏,为使自己升官发财,滥用权力,但,也有不滥者多。井岳秀捕我只一电报,一二月,27年9月我由汾返陕北,便无消息了。蒋介石蒋孝先31年从捕至囚至镣,只半月。35年各帝国主义助蒋介石,由84师、86师抢掠我家不过四个多月,三、五天。46年至49年初邓左囚我共28月。有起有止。1964年9月25日决定取消我的待遇,已足12个月了,再无新消息。战犯可赦,罪囚可满可赦,独对我一人岐视,排斥,究何所为?邓左为媚蒋,为亲美,加我以“电刑”使“幻听”“幻视”。身为省委书记者,不本毛主席“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反而落井下石,使苦病之身家,再受穷苦,是诚何心哉?是红心?是黑心?是白心?

昔人早有“尧舜生,汤武争,五霸七雄丑末耳”之语。我们目中,世界一舞台,人生寄旅耳,百年一瞬,真毛主席所示“有几个苍蝇碰壁”,这几个蝇子乃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不敏恪守毛主席教诲,约翰逊不过跳蚤,赫鲁晓夫不过刘媒婆、刘公道角色而已。中国,反革命用“电刑”以来,已近四十年。但能与“电刑”斗争,十八年,尚未死亡,且能为中国治好千千万万病人,日夜同“电刑”斗争了快二十年,还与之继续斗争,全世界,全中国,一人而已!别人虽能干,既未身经枪林弹雨,又未经全家老幼死亡流离,更未经敌人囚牢,尤不知“电刑”酸甜苦辣。我独身经,身受,身尝,岂不优越于人?!今日之革命家,大多数为雇佣思想及投机分子,为工资、级别也,否则,为何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不来西安当书记哉?!

身为省委书记,自以为自己生而神明,天生圣哲,因而能当陕西省委书记,所以,超人超世,可以任意所欲,任意而为。不知,赵通儒虽不才,非不会或不能当个省委书记,往年不愿也。从1925年到1945年,二十年内,已派送数十百人去当陕西省委书记,或牺牲,或叛。自毛主席及中央35年到瓦窑堡,宣布林彪当红军大学校长之后,已决定自己将只当一个马列斯毛义务兵,不屑和不愿在西安独据一省也。1949年以来,因病,只求病止,更不愿与人争名争利争权。1952年,高桂滋再三劝说:“通儒,财不可贪,名、位、职、权不可让人!”我说:“您们可以那样,我不必!”以为陕西是自己的山头,家天下,未免可笑。四十年中,给人名利,何止省级?!

邓宝珊,左协中,用“电刑”亏损我。文盲的农民、工人,以为是我吃了邓左的“点心”,把“点心”吃的太多了,致病。尚可原谅,难怪,因他们是文盲,无知识之徒。身为省委书记,也把“电刑”当“点心”,身为干部,高级干部,同此认识与理解,对起马恩列斯毛吗?对起卧室、洋楼和人民币吗?邓左为自私自利,用“电刑”惩我,别的人还以为我舒服,再欺负我,合宜?宰牛猪羊鸡,为吃肉,我的血、肉、骨能肥人吗?我穷、苦、死,能使人肥而有利有名?endprint

58年处罚我,为保障偷我的小偷有功有理。59年处罚我,为保证尉迟利侠为贞节女,为给她立贞节牌楼。64年打闷棍,又为我写了未成稿的材料。常是我的过错。即以过错而论,也已处罚了,过去了,与人何害?与公何损?孔子见南子,在陈受困,也有人攻为孔子之短也,但,孔仍被等为圣人,并未因曾见南子,曾受困,曾杀少正卯而非圣人也。我非孔子,怎能无过?过而改,受罚,过去了,还要受攻击。为什么不把往年的日月给我搬回来?不死的人,要吃,要住,要穿,要用,不能?不该?向美帝向台湾要才对?苦工,下属向上级要求解决一点困难,成罪?乞丐,可怜人,向人哀求,有罪,成罪?

有脑子,头脑清醒的人,应该是:“赵通儒多灾多难,久病衰老,更可能穷疯了或病狂了,最多他不过为衣为食,或为一点小利小名,或为一官半职。陕西虽小,豆大的官,数人衣食住,也不为害为累,把他问明,到底为要什么?要多少?要多大?把他同一头牛或一匹马或一只狼种狗养起来,看他还能活多少年?一病,一灾,一难,一险,一难之人,尚难活百年。他已过了五十,纵再活百年,今日省力、国力不在乎他一人之求,一人之索!”何乃竟至群起攻之,攻之不足,穷之,危之。齐宣王说:“以羊易牛,我非爱其财,不忍也!”而身为书记者,是何心也?为谁?

榆林邓左46年到49年初,囚我28个月,初因恨我带兵去抢乌审王府(咱说解放,邓左说是抢),抢榆林,继因左恨我不允给他退还镇川,最后恨我召引八路军攻榆林,所以,才用“电刑”(文盲叫点心)致我得“幻听”“幻视”病,难治。总之,仇我恨我怪我为什么要当土匪(土共党)赤匪(赤化中国)。这是邓左在当时的正确、英明、伟大,献媚蒋美也。

省委书记,据我的理解,领导一省党团员,建设社会主义的陕西,非使一人一家穷或死。尤其54年之后,我被排斥党外,连支部也不值过问,何劳省委书记处?54年有些人开除,我以为是为我不好,为使党好。以后,许多事实证明,很难说开除我不是为高岗向我报复。很难说不是为怪我写信问高岗是否搞家天下。二十三条明示先解决当权派的为非作歹。我是当权分子?病中尚被人劳以苦役病员,当谁的权?

井岳秀27年电令高双城捕我,为追随蒋介石、于右任,为宰割陕北人民。蒋介石蒋孝先31年捕囚我为对日本进攻东三省不抵抗,出卖东北给日本,为便于屠杀全国人民。刮民党反革命抢我家五次,囚我全家及亲友,杀我二弟,杀我母,吊铐我父,囚我弟,害死我祖我侄,为在陕北搞无人区。64年9月25日的省委几个书记,对我放暗箭,打冷枪,打猛棍,为我家中太富?为我家、我身受蒋介石国民党的危害太少太轻?为我给党中央当了义务工作人员?为我写信问高岗“搞党天下?搞家天下?”理解不来,想不通。

编者注:这封信是目前收集到赵通儒三十多封信件中史料价值最高者之一,其党史内容之丰富,只有1949年9月18日写给周恩来副主席和1950年3月18日写给彭德怀副总司令的两封信可以相提并论。这封信没有注明时间,从内容看,是在1965年9月底或10月初。原信是用圆珠笔复写在一种很薄的横格信纸上,共11页,字迹密密麻麻,一笔一划却清清楚楚。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封信的最后九段,其内容和全信的顺序并不一致。这是因为,这种信纸的上方空间较大,还能写几行字。可能是赵通儒在写完信后,觉得把这些空白浪费了很可惜,而自己又言犹未尽,便从第三页开始,每一页上方又写了几行。为保持原信内容,把这九段文字集中放在全信最后。从这里可以反映出,赵通儒在写信时处境的窘迫,连一张信纸都要一省再省,也能够感受到他千言万语无法尽述的悲愤心情。

信中对高杰村会议和清涧爬则山五县县委、区委书记联席会的记载,是任何党史资料中都没有的,只有榆林党史办编的《中共榆林历史》一书中,提到过一句爬则山联席会。信中集中写到从1927年秋到1935年一批陕北青年革命知识分子到平、津、沪等大城市学习工作,更是陕北党史上的一段极为重要的内容。除过这封信,任何资料中都没有这一内容。

长期以来,在世人眼里一直存在这样一个误区,那就是:陕北的党,似乎只是在陕北活动,陕北的党对中国革命的贡献,只是提供了一块地盘。而在客观的中国革命过程中,陕北的党,不仅开辟并保住了这块地盘,同时还给全党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并且,不仅是在1935年中央到达陕北后,就是在1935年之前,陕北的党就为全国的党,尤其是北方的党,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仅就人力而言,在北方的党的白区工作中,从顺直省委到北方局,许许多多干部都是陕北人,乔国桢、张友清、刘澜涛、安子文、鲁贲、李力果、李馥华、马云程、张光远、王怀德、白坚、李忠信、李允文……这么多干部来自同一个地域,在北方,除了陕北,还有哪个地域有这种情况?在刘少奇的干部班底中,以地域论,人数最多的正是陕北。但这个事实,从没有人提过。从这封信中可以认识到这个问题。

1964年四清风暴刮起之后,9月25日,陕西省委书记处发文取消了赵通儒的待遇,使他的生存陷入了彻底绝望之中。绝境下,赵通儒默默忍受了整整一年,总幻想组织上不会就这样让他饿死、困死、穷死。但一年过去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再把他养起来。无奈之下,他才向时任中共西北局副书记的老部下、老战友高克林写了这封信,诉说自己无尽的冤屈。时至今日,我们仍无法想象,如此对待一个年老垂死之人,到底要得到怎样一个结果?除了让他去死而外,再还有什么样的可能?如果他是一个孩子,可以由父母抚养;如果他有子女,可以由子女赡养;如果他还有正常人的家庭,也可以挣扎下去。不幸的是,这些,赵通儒什么都没有。没有土地可以耕种,没有职业,没有一分钱的收入,已经年老衰病的他,怎么活下去?我们无法想象。

但这一切都是真的。

古往今来,即使是犯人,也有一碗监狱的饭可吃,监狱还不能让犯人饿死。哪怕是死刑犯,在处决以前,官家还得给他一顿饱饭吃。赵通儒一生革命,曾经对陕北的党做出过那样巨大的、任何人无法取代的贡献,晚年竟然遭到这样的对待,我们还能再说什么?

在整个西北地区的党内,赵通儒学识的渊博,是公认的任何人无法比拟的;其在党内的资格之老,虽然有人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而他最终的结局,却应了三十年代初他在北京时的一位算命先生的话——“枭神夺食”,时乎?命乎?运乎?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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