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其变 取有所作为

潘国尧

关于克里米亚公投入俄，或者乌克兰危机，目前局势仍在不断发酵之中，以美国和欧盟主导的制裁也正在有针对性推出并作相应的调整。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是无法置身事外的，特别是从国别来看当前中国又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因而中国在这场制裁和反制裁的较量中似乎已被推到了必须站队的边缘。那么，中国是否需要明确站队？如何站队呢？将以怎样积极的姿态参与这场国际较量呢？带着这些问题，《祖国》杂志记者日前专访了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沈国兵教授，请他就乌克兰局势变化对全球政治和经济的影响等问题发表了看法。

争取和平环境对中国有利

沈国兵教授认为，中国的发展非常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特别是地缘政治的稳定。中国与俄罗斯有4300公里左右的共同边界线，中俄之间有太多的历史渊源。但是，美国又是当今最发达的经济体，欧盟也是与中国关系密切的贸易伙伴。加上近年来中国与乌克兰在尖端武器交易、农业产业合作等方面有很多的项目，所以，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国在这样重大的国际问题上必须做出自己正确抉择。如果试图以和稀泥的方式去蒙混过关是不行的，但是如果以简单的方式站队恐怕也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这就需要中国的政治家们用高超的政治智慧去化解当前复杂的问题。

中国几代领导人都奉行不结盟的独立自主的外交策略，可以说，和平外交是中国外交的主旋律，中国的发展现在还是非常需要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在克里米亚问题上，中国是选择支持俄罗斯的做法，还是加入西方的制裁阵营，或者置身事外静观其变，或者积极出击，调停各方，使得事端朝着和平的方向发展，这确实是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但却是一个不得不做的抉择。

俄美能源战能打多久？

就俄罗斯来说，西方的制裁正环环紧扣，除了签证封锁，冻结俄高官的海外账户外，还在航天、能源、钢铁等重要领域进一步实施制裁。俄媒称，在当前俄受西方孤立和制裁的情况下，向中国靠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其中包括进口中国的卫星电子元件、猪肉，使用中国的银联系统应对被禁用的威士卡和万事达卡功能等。

当然，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最要命的一招还是在能源领域。3月14日，美国能源部宣布将释放多达500万桶的战略石油储备，国际石油期货价格应声下跌。尽管美国官方否认此次释放战略储备与对俄制裁有关，但外界普遍认为这是美国启动能源战的一次先行试探。

俄罗斯的经济增长长期以来一直严重依赖能源出口。近年来，石油、天然气出口带来大量资金，俄罗斯军费大幅提高，国际政治实力也明显壮大。美国一旦出手打压油价，或者大幅剥夺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市场份额，俄罗斯的经济必会遭受沉重打击，甚至会导致经济倒退几年，损失会远超过打赢乌克兰战争。因此，俄罗斯也必然会针锋相对抬高油价，其中切断对欧洲的油气供应见效最快。

目前的实际情况是在俄乌冲突的背景下，国际油价持续高位盘整，国际油价在每桶100美元价位长期徘徊。也就是说，美国打压油价的目的并未达到。而欧洲也非常依赖俄罗斯油气出口，一旦拒绝俄罗斯的能源，对自身也会造成严重影响。

所以，西方如果与俄罗斯打能源战，能打多久，谁会是最终的赢家，目前还都不好判断。

乌克兰危机会对中国产生怎样的影响？

关于俄乌冲突对中国会造成什么样的直接影响，我想主要集中在这些方面：

一是军工合作。中乌军事合作紧密，乌克兰向中国出售部分兵器设备。中国首艘航母“辽宁舰”的主体就购自乌克兰，中乌还在坦克车辆、高精尖杀伤性武器制造和改良，以及远程兵器设备系统方面等都有长远的合作项目。中国的第五代战机有可能配备了乌克兰的发动机，并实现了隐身效果。如果乌克兰倒向西方，那么军事层面的这种合作肯定会受到严重影响。

二是农业合作。据相关报道，中国新疆建设兵团与乌克兰农业公司KSG Agro签订了一份协议，后者将向中国供应10万公顷农田，合同期限为50年，中方可在乌克兰农田上进行耕种、养殖和农产品加工经营等。这一投资将使乌克兰成为中国在海外最大的农业项目合作国，乌克兰也有望成为中国最大的海外农场。但是如果乌克兰战乱不断，政局不稳，那么这个大项目就有可能流产。

三是投资。中国为乌克兰提供贷款，以促进乌克兰经济的发展。乌克兰国家石油天然气公司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签订了36.56亿美元的贷款协议，以落实乌克兰煤化天然气项目的上马。乌克兰前总统亚努科维奇访华时，中方许诺对乌投资80亿美元，但是现在亚努科维奇流亡到俄罗斯，这个承诺能不能兑现？这也要取决于乌克兰局势的变化。

这些还不是最令中国感到头疼的，最难的是在地缘政治方面，中国可能不得不面对站队的问题，如果站队的问题处理不好，其它问题就会不断。比如克里米亚议会副议长格里戈里·约费日前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明确表态：无论克里米亚局势怎么变化，克里米亚之前与中国的传统合作项目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如果中国因此选择支持克里米亚独立，那么中国与乌克兰的合作项目会不会打水漂？所以，“站队”问题是摆在中国领导人面前的一个棘手的问题。

中国该如何正确应对当前的困局？

沈国兵教授认为，总体上来看，乌克兰现政府亲西方的倾向更加明显，但乌克兰是否因此就加入欧盟，目前也不好判断。因为乌克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从西方得到多少好处，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执政时期一边倒向西方，结果也并没有从西方得到其预期的援助。在俄美和俄罗斯与欧盟的新一轮争斗中，乌克兰其实也很为难，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乌克兰默认克里米亚独立，俄罗斯尊重乌克兰的主权。

但是，在克里米亚通过公投独立的这件事上，中国也要有自己明确的立场。中国国内的民族问题近年来也比较复杂，“三股势力”的存在也影响到了中国国内的维稳问题。中国应明确表态，克里米亚通过全民公投独立的做法是有历史成因的，绝对不具有可复制性。这与克里米亚的历史、种族等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任由这种模式不断复制，那么普京重振俄罗斯计划可能会变本加厉。虽然目前中俄关系处于大国战略合作时期，但是中俄之间几百年来也存在着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加上中俄之间有着3400公里的陆上边界，两个紧密相邻的大国要真正做到睦邻友好，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虽然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就克里米亚公投问题决议草案强行表决时投了弃权票，虽然美国出于重返亚洲的战略不断给中国周边制造事端，虽然美国和欧盟在高技术产品的对华出口方面始终大门紧闭，但是如果在克里米亚问题上中国一定要选择站队，我个人认为中国应该继续保持中立，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并尝试在各方之间进行斡旋，努力使事态朝着和平的方向演变。

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很简单，美俄之间这场关于克里米亚的冲突有可能迫使美国的全球战略发生变化，甚至有媒体分析美国有可能把战略重心再次转到欧洲，这会给中国腾出一些战略空间。而在经济方面，克里米亚事件必将对世界格局产生重大的影响，美俄之间的制裁和反制裁至少会持续一段时间，中国应该充分把握好这一难得的战略空间，在能源领域和高技术产品进出口方面取得一些突破性进展。在能源方面，四大油气战略应加快推进，特别是要充分利用美俄能源战的机会，加大战略石油的储备力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