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当阳《关公显圣》传说中的民众文化心理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530000）

通过对关公显圣传说研究的文献回顾可以发现，以往学者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通过对关公显圣传说的研究来分析说明其在关公信仰形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即“对关公的信仰都是通过显灵传说而得以扩展，使得传说成为信众不断支持与加强信仰的原动力”1。如刘福燕《关公传说视域下的关公信仰探究》、朱明珍《关公前世与显灵成神传说探讨之二：关公的显灵成神传说》、刘卫英《关羽崇拜传说与民间龙信仰》等。这一类占关公显圣传说研究成果的大多数。另一类是选取关公显圣传说中具有某一种职能的传说来分析说明关公信仰在文化内涵上的演变，通过关公职能的变迁可以看出官方与民间信仰并不同步，而是复杂却有序地互动2。如王祎茗《明清之际关公信仰的法文化解读——以关公显圣司法故事为中心》、李立《关公传说的历史演变——以关公祭祀为视角》等。这一类占关公显圣传说研究成果的极少部分。而关于当阳关公显圣传说的研究，目前学界仅有一篇论文略有涉及，出自石易的硕士学位论文《论三国故事从史传到小说到当阳民间传说的流传与变异》。他指出，当阳关公显圣传说说明关羽已从当阳人民最初崇敬的历史英雄人物演变成为庇护一方的神灵3。本文从自然环境、宗教信仰和审美情趣三个方面展开，分析关公显圣传说蕴含的民众文化心理。

在当阳民间口头一直广泛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关羽首级被斩后，身子还骑在赤兔马上往当阳方向回奔，至玉泉山顶大喊“还我头来”。结庐清修于此地的普净禅师闻声说道，“昔时今非，一切休论。后果前因，彼此不爽。今天将军被吕蒙所杀，大喊‘还我头来’，然而将军生前，诛颜良，杀文丑，过五关，斩六将，那些人的头，又叫谁去还呢？”关羽豁然大悟，知不得复生，只好去找葬身之地。云游到长坂坡西三四里的漳乡，忽闻天上太白金星说：“关将军，此地为五阳之地，你可在此安寝。”关羽见这里面山环水，鱼米飘香，是个好地方，便按下云头倒下马来葬于这五阳之地。所谓“五阳之地”，即身陷当阳，脚蹬汉阳，手垂沔阳，头枕洛阳，面朝太阳。寓意关公活着能擎天，倒地盖山河。4

首先，该传说表现了当阳人民对家乡的热爱。三国时期，当阳属于荆州，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据《当阳县志》记载：“当邑西枕夷陵，北跨临沮，东连郢鄀，南带沱江，在山水之交，为四达之地。”5当阳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所以，诸葛亮充分肯定了荆州的战略地位，并得到了以刘备为首的蜀国上下一致肯定，因此后来才有了围绕荆州展开的一系列战事，如刘备借荆州、关羽镇守荆州等。传说中民众将关公葬身之处称为“五阳之地”，说明当阳民众认识到了家乡在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并深以故乡为荣，表现了当阳人民对家乡的热爱和对故土的眷恋。

其次，该传说也表现了民众对佛教观念的崇信和对公平正义的渴望。佛曰：“要知前世因，今生受着是。要知未来果，今生作者是。”6意即依善业得善果，造恶业受恶报。关公为吕蒙所杀，怨气不散欲寻仇，普净禅师以关公今日被杀实是昔日其杀颜良、文丑等人之过所造成的理由劝阻关公，反映了佛教因果报应的思想，说明了民众认为万事到头终有报的观念。关公这样一个忠义勇武之人尚且要为自己的杀戮承担后果，那么现世中压迫民众的恶势力就更应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实际上是民众渴望公平正义思想的表现。当人们在现实中无法满足其期望时，便寄希望于恶人所作自有其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充分说明传说中所宣扬的因果报应思想正符合百姓渴望公平与正义的心理。

该传说还表现了民众崇高悲壮的审美情趣。审美情趣和宗教信仰一样也是民众文化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爱美和审美是人的本能，是非条件反射，哪怕是文明程度极其落后的原始人类也会把兽骨打磨挂在身上，以此来获取审美愉悦。人们往往通过这种行为来美化丰富自己的生活，传说自然而言也投射进了人们的这种审美倾向。所以，传说中的历史人物往往脱离了现实的局限，各种优缺点都被民众按照自己的审美需求理想化，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体现着民众的审美情趣。关羽为吕蒙所杀时壮志尚未酬，心有不甘而阴魂不散。这种悲壮的气氛和情节完全是被关羽之忠义深深感染了的民众想象并创造出来的。历史造成了关羽的人生悲剧，民众作为传说的创作者则按照自己的审美情趣，赋予了传说更多的感情色彩。

总之，《关公显圣》传说是民众的创作，反映民众对关公的真挚感情。作为当阳民间民众文化生活重要组成部分的《关公显圣》传说，我们应该把它看作是民众心灵的真实记录。通过研究这一传说，可以了解民众的文化心理和审美情趣，感受民间精神。

注释：

1.朱明珍.关公前世与显灵成神传说探讨之二：关公的显灵成神传说[J].学理论，2012（8）:99.

2.王祎茗，赵晓耕.明清之际关公信仰的法文化解读——以关公显圣司法故事为中心[J].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2012（5）:41.

3.4.石易.论三国故事从史传到小说到当阳民间传说的流传与变异[D].中南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4）:15.

5.阮恩光，王柏心.当阳县志·方舆志上·疆域[Z]，清同治五年（1866）刻本:第5页.

6.明旸.佛法概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