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族女性禁忌解读《雪域的女儿》

2014-08-26 10:41周毛措
剑南文学 2014年2期

周毛措

摘要:藏族女性禁忌起源于苯教和佛教,由于这两个教派的影响很多女性禁忌的内容出现了 严重的性别倾向性,女性在禁忌中扮演着“不洁”和“魔鬼”的角色。随着禁忌思想在生活中的深入以及其地位的日益巩固,直接导致了女性的不平等地位和对女性的歧视,女性在社会中越来越处于一个“他者”的地位之中。基于这样的认识,从禁忌诠释格央笔下的藏地女子,她们在禁忌之下的生存状态,反思当代藏族女性的处境,希望她们更多的关注自身关注自己女性的话语权,早日摆脱禁忌的束缚。

关键词:藏族女性禁忌 藏族女性形象 批判与反思

中图分类号:I207.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4)02-0000-01

吕大吉曾提出:“所谓禁忌的起源,实质上也就是宗教的起源问题,二者是同一问题的两个方面。换句话说,禁忌和宗教是同时产生的。”藏族女性禁忌有两个源头,苯教和佛教。

苯教早期女性观是矛盾的,因此,苯教一方面把女性视为造成各种灾祸之根的“女魔”,如《赛米》中,祖师辛绕说:“所谓女人就是罗刹女的再生,因为她心底的情欲如此强烈,故被视为魔鬼;因为她的贪欲如此强烈,罪恶的世界均出自她的子宫。”另一方面,又把女性奉为圣洁的“女神”,在苯教最早的世界形成学说中,充满了对母性的崇拜。苯教《十万龙经》说,“世界起源于原始的母龙,由母龙生万物”之说。而在后期佛教代替了苯教,佛教虽有“一切有情众生皆平等”之说,但它也无法摆脱其历史局限性。佛教创始于父权制基础牢固的奴隶社会,因此其教义多有视女性为猛虎的内容,《阿含经》中列有女子九恶,主张女性天生不净、女性天生具有人格缺陷,主张女性的罪业观,认为女性是万恶之源,认为近女人是男人一切不幸的开始。《大菩萨藏经》中说:“妇女是众苦之本,是障害之本,是杀害之本,是系缚之本,是忧患之本,是怨寇之本,是生育之本,应当知道,妇女是消灭圣慧之眼的。” 苯教和佛教都不约而同的将女性“妖魔化”,这就直接导致了藏族女性禁忌将女性放置在一个弱势的地位中,制造一个樊笼将女性禁锢其中。父权制的倡导者们,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开始建立一套其后影响了整个人类两性关系长达数千年的“男尊女卑”的观念体系。造成女性在经济上、政治上对男性的依附,男女关系注定成为男性主导的不平等关系。女性最终被视作异于男性的“他者”。

格央的《雪域的女儿》中就塑造了这样一群在禁忌之下苦苦挣扎的女性,在禁忌的摧残之下她们失去了爱、失去了同情最终失去了自己。

《被称为“魔鬼”的女人》中的董直阿佳以卖土豆为生,双亲早逝又先后嫁了三个丈夫也都一一死去,藏族女性禁忌中言“死三夫的寡妇被视为不祥之人,甚至被歧视”。她又是水蛇年出生的女人“水蛇年出身的女人,被藏族人说十有八九带着魔气”因此当地人都不敢与她交往过密,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她将魔气传到了食物中,所以她的食物除了外地人偶尔买来吃外本地人很少买。另一个女人是仓,仓出身在一个不错的家庭里面,但她的母亲是来自一个生产女性双胞胎的家族,她自己也不幸的成为了双胞胎之一,为人妻之后她又生了一对女双胞胎。在藏族女性禁忌中“女子若生男双胞胎被认为是吉利的,若生女双胞胎则认为是不吉利的,若生下女三胞胎,则被认为是凶兆,视其母为魔女,会招致灾祸。”因此仓的生活处境很困难,她得不到别人的理解,每个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仓就变成了一个孤独行为举止怪癖疯疯癫癫的老太太。人们给予她们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更深的冷漠。不论是蒂姆、仓还是古怪的老太太,都是藏族女性禁忌的受害者,她们在禁忌之下痛苦的挣扎,而现实的残酷最终也让她们选择了逃避、顺从和扭曲。

《汉藏史籍》等藏文史记中都记载了藏族祖先的起源神话,神话中就将女性塑造为“凶狠”、“暴躁”、“贪婪”的罗刹女形象使女性在人类最初就被放置在一个下贱的地位和从属的地位中。佛教也认为女性是一种低等的动物,地位低下。在《诃欲经》中认为:“女色是世间的枷锁,凡夫爱者,不能自拔;女色是世间的重患,凡夫苦之,至死不免;女子是世间的哀祸,凡夫遭之,厄介不止。”许多场合从方位上禁忌男在女下。“在藏区牧民的帐篷中,左边为上位,供男人坐,右边为下位,供女人坐。”“ 女性一般不得从事各种佛事供品的工作。”等等都显示了在禁忌中低下不平等的女性地位,这一不平等直接导致了现实中的女性失去了自己作为女性的权力,她们仅仅是“生物性的女性”。在她们身上看不到“社会属性”,在社会中她们处于一种弱势地位,生产力的影响已不再是决定因素更多的是禁忌导致了女性一种从属的“第二性”的地位。所以在西藏“女孩一般到十岁,就开始承担家务了”《牧场主的妻子》玻珀和《一女有四夫》中的琼都是典型的藏族劳动妇女,她们都没有受过教育,家庭和社会地位都十分的低下,得不到认同感的她们只有选择无限制的忍耐。藏族女性教育的弱势地位直接导致她们在社会生产中弱势地位,她们的自我价值便来源倾向于家庭,从丈夫和孩子身上获得自我满足。

“我实在搞不清楚这种认为女性身上有某种不洁的东西的观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观点和我们传统的古老宗教有关吗?我也搞不清楚这种不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我只知道这种观点的结果造成了西藏女性在生活上的很多遗憾,制约了那些聪慧的女性的发展,当然现在这种情况有了一些改观,但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传统的力量是巨大的,在它的面前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理解。”格央作为一位藏地女性对藏族女性禁忌也给出了自己的批判反思与此同时也做出了一些妥协和让步。

藏族女性禁忌把女性定义为一种“妖魔化”和“不洁”的形象,这一形象又直接导致了以性别划分的禁忌,而在这种性别划分下男性处于主导和优势地位,影响了禁忌的性别倾向化,这种倾向化又是一种压迫的方式。所以女性禁忌必然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女性歧视,贬低女性地位最早也是开始于禁忌的源头苯教和佛教。禁忌中的女性歧视投射至社会现实生活中就导致了社会对女性的不平等待遇。封建农奴制下的旧西藏,男女地位极不平等,藏族劳动妇女更是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旧西藏地方政府的《十三法》、《十六法》中将妇女列为低等人。明文规定:铁匠、屠夫、妇女属于下等人,其命价“草绳一根”。由于地位低微,妇女没有资格参与政治,吐蕃时期的法典《六大法律》中明文规定:“不与女议”,《人法十六净法》中有“莫听妇人言”等条文。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西藏的和平解放以后带来的是改革开放、西部大开发,西藏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各个方面都产生了巨大的改变。藏族女性受教育的程度在解放后有了很大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走上了社会成为社会上的一份子。女性在各个行业也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藏族女性禁忌在社会进步思想的冲击之下慢慢卸下了对女性的束缚,在科学发展之下人们不再认为女性的“经血”是不洁的象征,知道了那是女性的一种自然的生理周期。女性也不像以前那样不让进寺庙,现在大大小小的寺院里都可以看见女性拜佛请愿。但女性禁忌的全面突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女人女性不能从男人的衣物上跨越,而且女人衣物不能挂得过高或从女人的衣物下走过”“女性一般不得从事各种佛事供品的工作”“信仰苯教的信徒遵循着女性不能上山系结五色经幡的习俗”等等这一些禁忌还是存在的,并得到了很好的维护。所以女性要突破禁忌的樊笼还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

参考文献

[1]吕大吉著:《宗教学通论新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2]佛洛伊德著:《图腾与禁忌》,中国民间文化艺术出版社,1989.

[3]弗雷泽著:《金枝》,外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

[4]察仓·尕藏才旦著:《西藏苯教》,西藏人民出版社,2003.

[5]格央著:雪域的女儿,西藏人民出版社,2004.

[6]诺布旺丹、巴桑卓玛:藏传佛教的两种女性观[J].中国藏学,1995(3)

[7]丹珠昂奔著:《藏族文化发展史》,甘肃教育出版社,2001

[8]西蒙娜·德·波伏娃著《.第二性》,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