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国维的美学思想及其文学批评的现代性

李琼

摘要：王国维生逢两个世纪之交，学贯中西，博古通今。虽身处社会矛盾和时代冲突之中，但一生孜孜治学求真理，苦苦拼飞追诗美，在文学创作和理论批评等方面

都做出了许多超越前人的宝贵贡献。本文试对其美学思想和文学批判的现代性进行总体论述和研究，以达到对王国维在中国文学、美学研究史上的学术价值的重新认识的目的。

关键词：审美独立 现代性 文学批评 价值

中图分类号：B83.09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4）02-0000-01

晚清时期，传统的中国学术思想，与西方传入的哲学科学和民主主义思想相接触，必然出现互相渗透、互相融合，从而产生一种新的学术思想。当时堪称为新的学术思想的一位代表人物，便是王国维。

在中国近现代学术研究史上，王国维具有突出的地位，郭沫若曾评价王氏的论著“不仅仅是拓荒的工作，前无古人，而且是权威的成就，一直领导着百万的后学”①。

王国维的一生大体上辗转出入于求真的学术、审美的“文学”、“美术”与道德关怀之间。②他的美学研究注重人生和启蒙问题，在借鉴西方现代哲学美学和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基础上，创建了具有现

代性意义和本土内涵的中国现代美学。就中国现代形态的美学研究而言，目前我国学术界普遍认为王国维是第一人，并把他看作是中国现代美学的开创者或奠基者。③他的“艺术独立”论和审美“无用

之用”说，他的美学理论研究和中国古代文学的美学批评等，已成为中国美学现代传统的重要基石。

在《孔子之美育主义》中他说：一切学业，以利用之大宗旨贯注之。治一学，必质其有用与否；为一事，必问其有益与否。美之为物，为世人所不顾久矣！故我国建筑、雕刻之术，无可言者。至图画一

技，宋元以后，生面特开，其淡远幽雅有非西人所能梦见者。诗词亦代有作者。而世之贱儒辄援“玩物丧志”之说相抵。故一切美术皆不能达完全之域。美之为物，为世人所不顾久矣！庸讵知无用之用

，有胜于有用之用者乎？以我国人审美之趣味之缺乏如此，则其朝夕营营，逐一己之利害而不知返者，安足怪哉！安足怪哉！④

可见，王国维认为就文学艺术的本身目的而言，它并不一定是直接和生活相关的，审美才是其真正的目的，而“玩”正是文学艺术的正常目的，所以他推崇席勒的游戏说，宣传文学是游戏的事业。他的

“无用之用”是文学艺术真正之价值，他的文学艺术观超功利的，这也决定了他的美学观的独立性和无功利性。

王国维在研读西方哲学美学的过程中，抓住了其从哲学思辨的高度来反思审美经验和艺术的特征，并针对中国传统美学在思维方法上的不足，特别强调美学研究的现代哲学品格和形而上之意义。他着检

讨我国传统学术在理论思维方面的不足，向西方学习形而上的理论思维方法，以改造我国固有思想方法的现代性命题。王国维所主张的艺术独立论是同他接受了康德、叔本华等西方学者的审美独立论直

接相关的，他说：“美之性质，一言以蔽之曰：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是已。”“一切之美，皆形式之美也”。这种审美独立具有现代性意义，是以理性为武器，寻求一种基于统一形而上学架构的普遍观

点来看世界，其深层意义就在于突出了审美和艺术的独立性这个现代美学命题，从而使他的美学研究具有了现代哲学的理性思辨特征。由此出发，王国维对于中国文学艺术的研究也超越了传统学术的经

验层面，使得他的《红楼梦》研究、词学研究以及戏剧研究开创性地凸显了现代哲学自上而下的演绎思维品格，推动了中国美学的现代转型。

《<红楼梦>评论》是王国维1904年所作的第一篇美学专论，他借评《红楼梦》为契机，系统阐发了他从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获得并信奉的美学思想。清代末年的《红楼梦》研究，基本

上时评点式或索隐式的批注，以及随笔式的记闻和杂评。而王国维具有独创性地从理论上深入地探讨《红楼梦》，具有美学和伦理学方面的重大意义和价值。王国维接受了德国唯意志主义和悲观主义的

哲学家康德和叔本华的“游戏说”和“人生悲剧说”，并以此来论证《红楼梦》在美学和伦理学上的价值，将西方思想和中国文学作品进行了有效融合，突破了传统的美学观和文学观。可以说这是第一

篇具有批评思维方法启蒙意图的论作，在他之前从未有过以如此系统的哲学和美学理论对作品进行分析、批评的论作。⑥

王国维从批评的眼光和方法上向传统批评挑战，借用外来的理论方法以求打破传统批评思维方式。《<红楼梦>评论》大气包举，纵横捭阖，条例密贯，很有理论气势，着眼点始终在作品审美和伦理精神

的总体评价。《<红楼梦>评论》虽然过于偏重对该书主人公贾宝玉出士解脱的宣言，而忽略了该书对当时社会现实的反映方面。但是仍然反映出王国维的研究与批评具有世界性眼光，他运用叔本华的学

说，正面提出了“生活之本质”的问题，通过反复论证，郑重地告诉人们：“人生之所欲既无以逾于生活，而生活之性质又不外乎苦痛，故欲与生活与苦痛，三者一而已矣”。

人生既然如此痛苦，那么如何才能减轻人们的痛苦呢？王国维认为文艺，尤其是像《红楼梦》这样的悲剧作品，就能够起到这种作用。他认为人类的痛苦皆起源于男女生育这“一念之误”，而《红楼梦

》一书，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于自造，又示其解脱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也。”贾宝玉的“还玉”既是去除“生活之欲”，而人们一旦抛却了“生活之欲”，也就得到了“解脱”。王国维以入世

为“堕落”，以出世为“解脱”。他认为文艺的任务就是“在描写人生之苦痛与其解脱之道”，而《红楼梦》恰恰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王国维肯定《红楼梦》这部悲剧具有极高的美学价值和伦理学价

值，赞美它是“宇宙之大著述”。在王国维这里，审美和艺术成了人生的超脱之道，但是这种超脱不是经验界的逃避，而是形而上意义上的醒悟，即获得内心的“平和”和“纯粹之知识”。

王国维主张审美无用，实际上还是着眼于“用”，他讲艺术的形而上意義，实际上还是着眼于现实人生的解放。王国维由文学审美超功利的“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说，引出对文学独立的审美价值的强调

与尊重。他创立的审美超功利主义从理论上开启了以美育来实现感性启蒙的先河，对于中国现代美学转型的贡献不仅提出了一些创新性理论，还探索并形成了沟通中西和古今的方法论，影响了后来的蔡

元培、朱光潜等人的美育理论，可谓是中国现代美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

王国维的一生著作等身、建树卓越，在哲学、历史学、教育学、心理学、美学、文字学、文艺学等领域均有开拓性的研究与成就。他处在中国近代社会危机、新旧裂变、中西冲撞的环境里，诸多社会、

精神的矛盾苦闷郁积心中，使他企图在学术上寻找一块和谐的园地。他既想打破传统的东西，又对传统有许多迷恋、依赖；既要吸收西方的东西，又对西方存有怀疑和迷惑。他一生都在苦苦探索，希望

通过中国学术和西方学术的融合，建立一个有别于西方又有别于传统的新的近代的中国学术体系。因此重新认识王国维的美学思想及其文学批评的现代性对我们而言是必要的，直到今天，王国维仍不失

为现代批评垦拓者的天才的魅力。

参考文献：

[1]王国维.人间词话 插图本.[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5.1

[2]王国维著 乔继堂选编.王国维散文 中华散文百家.[M].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3.1.1

[3]王振铎.《人间词话》与《人间词》.[M].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3.1

[4]王国维 蔡元培.红楼梦评论·石头记索隐 插图本.[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1

[5]李生滨.雕虫问学集.[M].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1.1

[6]温儒敏.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3.1

[7]孟泽. 王国维 鲁迅诗学互训.[M].中国诗歌研究文库.九州出版社，2007.9.1

[8]钟明奇.“固别有大本大原在”——从《红楼梦评论》看王国维的学术胸襟.[J].文学理论研究，2009（3）

注解

①郭沫若：《鲁迅与王国维》.，文艺复兴，，第2卷第3期。

②孟泽：《王国维鲁迅诗学互训》，中国诗歌研究文库，九州出版社2007年9月第一版，第7页。

③聂振斌的《中国近代美学思想史》在评析了诸种关于中国美学现代第一人的说法之后指出：“事实上，中国之有‘美学，实以王国维为最早”，并把他的美学称作是中国近代美学（1840——1949）

的“第一块基石”。见《中国近代美学思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第15页。

④王国维：《孔子之美育主义》，王国维散文，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3年1月第1版，第30页。

⑤王国维：《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王国维散文，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3年1月第1版，第15页。

⑥温儒敏：《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3月版，第3页。

⑦杜卫：《王国维与中国美学的现代转型》，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