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之下:伪谍战的悬念和真世情的呈现
——评《我的对手》

2015-01-28 07:21郭子龙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杭州311121
名作欣赏 2015年32期
关键词:世情谍战悬念

⊙郭子龙[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杭州311121]

孤独之下:伪谍战的悬念和真世情的呈现
——评《我的对手》

⊙郭子龙[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杭州311121]

钟求是《我的对手》是以孤独为主题的一部带有主观性和悬念性的小说。它不仅有着吸引人的情节、环境和人物,而且小说中的叙事技巧也运用得比较娴熟。在虚构和建造这座充满孤独的城堡时,作者用伪谍战的悬念和真世情的呈现,引领着读者穿梭于间谍家和小说家的双重世界中。

小说孤独伪谍战真世情

一般流行的谍战小说总是有生动曲折、扑朔迷离的惊险故事,也有险象环生、步步紧逼的心理博弈,更要在其中穿插一段爱恨纠葛、情义难全的恋爱故事。而《我的对手》这部小说在叙述中虽有了谍战小说应具备的一些基本要素:谍报、审讯、博弈和潜伏等,但是笔者在此称其为一种披着谍战外衣却言说他物的伪谍战小说,它更无意讲述复杂背景下的人性复杂和革命艰难等宏大主题。

一、伪谍战·真世情

反观《我的对手》,它是对传统谍战小说的主观消解和解构。小说的主要叙述人是“我”,而“我”是作者本人的影射。主人公在不同的时期做过间谍家和小说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职业让他经历了不同的故事。从故事来源而言,小说叙述了两个身份的“我”,而从故事内容上来说,这两个身份的“我”又共同讲述同一个人的故事,于是主人公在文本虚幻的时空中活动着。有时他被叙述,有时他又承担叙述。他的叙述最终在实情和虚构之间穿梭自如,这本身就是一种解构中的建构。

当然,作者是在一种很客观的背景之下主观地去营造小说的。整个故事由此作为生发的起点,渐次铺展开来。这部小说的魅力,很大程度上在于它虽是伪谍战,却吸取了谍战小说精心布局的绝妙手段,用叙事中的悬念之光将故事点缀得熠熠夺目。而这种悬念究其本质,就是“提出问题,延缓提供答案”。它的情节设置和发展悬念迭出、一波三折,不到最后一刻,读者也不敢断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具体到小说而言,小说的第一次悬念之光在于,当读者沉浸在主人公平静无聊的工作中,并为其立功受奖却没能逃脱无聊工作而叹息时,作者突然现身告知这只是主人公自导的一场戏。第二次的悬念之光在主人公被遣送之后阴差阳错地当上了小说家,并开始探求金吾代的死亡之谜。为此,主人公抓住各种机会终于如愿被逮捕进FBI,接受了他预料之中的审讯。这次作者预先告知了主人公的意图和策划。读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作者走进故事的迷宫。而这个迷宫中又像是主人公曾经自导自演那出戏的真人实战版。也许,一切都是命定的历史的联通,所以作者让读者在还未清醒的那一刻第三次将悬念之光彻底点燃。主人公最后收到一颗子弹还有一团折叠的信纸,信纸上只有一句中文:“这不是一颗错误的子弹。”读者仿似在那一刻身处作者营造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

如果说这部小说的外衣是谍战,那么内容却在一定程度上展示的是真世情的描绘。笔者认为,一方面这是作者将自身的一些经历主观地摄入进小说,于是读者在真实性和虚构性的双重世界中直穿而下;另一方面小说的下半部分确实是真世情的微妙传达。看完小说,带着好奇心去翻阅资料,竟然惊讶地发现作者笔下的这个故事在现实的世界中真有原型。作者将“金无怠”化名为“金吾代”,资料显示这个案件是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一个比较出名的叛逃案件。案件的主角金无怠在被捕后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在美情报人员对他的审讯中他始终没有交代他向谁提供过什么情报,但却坦诚地告诉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官员他就是代号“飞机人”的间谍。

作者为了让这个具有真世情背景的故事滴水不漏地融入进小说,不止一次地在小说中精心留下可以找寻的线索。从一开始,作者便设定了主人公的身份,他写道:“大学四年,我花了不少心思把马克思《资本论》细读一遍,又把萨缪尔森《经济学》诵读一遍。”这种定位在随后面对中情局的领导面试时发生的状况是“萨缪尔森是个美国人,他喜欢跟马克思对着干。接下来,也许轮到我跟美国人对着干了”;随后在进入中情局后,在训练课上主人公深知“作为将来绕也绕不过去的对手,我自然也把注意力给了美国中央情报局”;不仅如此,主人公在之后的独角戏中更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选择了旧金山唐人街昆西街的帽子馆以及那些远在美国的人和事物。

也许小说可以让人暂时忘却世情或者逃离世情。作者在小说中便大胆地将曾经比较私密的案情写入小说,让读者可以饶有趣味地去体验那种主人公的孤独之感。作者将这些微乎其微的小细节安插在小说的角角落落,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指向真实的案件,指向主人公有一天将要去到的美国。

二、外封闭·内孤独

作者将现实虚构的笔触射向孤独的写法其实是一种文字“游戏”,不过没有固定的运行框架和模式,常常是在一道模糊不清的文字“游戏”轨道上运行。作者必须从真世情的现实中跳跃出去,又必须从文字里相对的虚拟中挣脱出来,恰到好处地在故事流转中将这种浮沉延宕的文学形式淘洗出来,更要在现实中将个人意识和审美理想转化为文本,并且展现出对人类的深层次思考和领悟。

不难读出,弥漫在这部小说中的气质便是孤独。作者意在将主人公甚至自己的生存状态与精神境域剖析清楚,将孤独放在空间压抑和精神隔绝的双重压制之下生根发芽。正如钟求是自己《在孤独中回望》中所言:“无论是间谍家还是小说家,都在困局中设法走出好棋。更重要的是,两者均处于一种状态,即孤独。”

主人公是一个读过马克思《资本论》和萨缪尔森《经济学》的高材生,从这一点就首先可以判断主人公是一个可以忍受得住孤独,并且可以在与理论对话中独处的人;进入情报局接受入门教育时他们便被告知这里的纪律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不该记的秘密不记,不该说的秘密不说”,注定了由此开始无论做什么必须要先管理好自己和秘密。这就说明以后的一切都要开始独自承受。不仅如此,他们在个人的孤独之中还要面临封闭的生存空间。主人公做的工作叫S,便是用技侦手段私密地看信件和密函等,工作地点十分封闭,主人公每日只能在这样的沉闷和压抑中奋力工作,长期如此,自我便与外界绝缘。

作者并没有让孤独就这样简单地弥漫,而是让主人公在个人内心的孤独之中再去掌控外部的复杂局势。小说名字叫《我的对手》,主人公有两个对手:一个是专业情报分子,另一个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笔者认为在这两个对手之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真正对手,就是作者内心的孤独。这个对手让作者在当初走火的和最后信纸中的两颗子弹中划行过的岁月里走了很长的时间。

细细道来。小说中的主人公成为作家后,写道:“我是一个闭关自锁的人,或者说是个自我隐蔽的人,我的内心不喜欢被别人打探”“当我拖着行囊回到家中,日子里剩下的便是寂寞一人”。也许这种孤独感是从一开始便日积月累地沉积于心里,即使他后来在探求金吾代的死因时了解到其死因有众多说法,但他仍认为金吾代是死于孤独。他认为:“一个做情报的人,内心总是锁着的,与外界可以相握的是一只暗中的手,或者说是一只巨大而秘密的手。但在最后关头,金明白自己已和那只手脱离,唯一的通道关闭了。无论是家庭和组织,他在情感上再也找不到接头者。他成了世界上一个落单的人。”

的确如此,金吾代的例子让主人公已经明白:“情报工作的孤独在于自我隐蔽。秘密,无声无息地滞留在心中。这样的内心,自然不可以启开门缝,也不可以被别人打探。”于是最后他被美国中央情报局审讯的时候依旧如此说:“我发现‘孤独’听着是个用俗了的词,却有着神秘的力量,它无处不在,几乎伴着所有的人,没有人可以对它说‘不’。”到此为止作者深刻解读了“孤独”这个主题,它凝聚着作家对生命状态的沉思、对生命力量的证明、对人性的挖掘和批判。

卡尔维诺认为:“困惑的因素给小说带来了情节和形式的设想。”笔者认为钟求是正是曾经在这种困惑的孤独中体验着。他的这种孤独是现代文明压抑和束缚中感到自身的卑微和无奈,是主观消解和解构英雄情结的努力,是解决现代文明所带来的压力的困惑之感。

主人公在City Lights(城市之光)买的那本On The Road(《在路上》)中有一句话:“In addition to aging, who do not know who encounter.”(除了衰老之外,谁都不知道谁的遭遇)主人公对此评价:“时间制造谜团,但不负责解开谜团,谁也别想能真正弄懂别人。”也许无论是间谍家、小说家,还是曾经的时代、现代的文明,孤独就这样无处不在,如那颗走火的子弹,呼啸着穿过长长的岁月时空。

[1]钟求是.我的对手[J].收获,2014(6).

[2]罗伯·格里耶.新小说.见伍蠡甫等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下卷)[M].董友宁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3]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

[4]何向阳.家族与乡土——20世纪中国文学潜文化透视[J].文艺评论,1994(2).

[5]苏桂宁.艺术人格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6]钟求是.在孤独中回望[N].文艺报(第005版),2014-02-14.

[7]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M].杨德友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作者:郭子龙,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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