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名丑朱锦华

2015-03-29 01:57
传记文学 2015年8期
关键词:锦华朱先生京剧

文 涉 川

梨园名丑朱锦华

文 涉 川

京剧《凤还巢》中朱锦华饰程雪雁

朱锦华先生是我十分敬仰的老前辈之一。最早认识朱先生是由于工作关系。先生风趣幽默的谈吐、虚怀若谷的心态以及对京剧艺术一丝不苟的认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记得那次是与京剧名家董文华先生(著名青衣董圆圆的父亲)合作挖掘一些冷僻剧目。在董先生表演《闹天宫》中“御马圈”一折时,董先生点名要求由朱锦华先生配合演出。在排练的时候,朱先生款款而来,戴着礼帽,手里盘着两个深红色的核桃,看气度更像是一位腹笥渊博的学者。开始排戏后老二位信手拈来,根本没用对词就流畅地顺了下来,令我十分折服。工作人员要求董先生提供唱词,可是董先生并没有准备,当时年少轻狂的我便依据排戏时的印象现场默写出了唱词。这一下给二位先生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开始了我和朱锦华先生的交往。

后来曾经跟朱锦华先生做过几年邻居,所以相比起其他京剧名家来对朱先生的熟悉程度更深一些。偶尔在家和朱先生就着凉菜、饺子小酌几杯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从朱先生那里得到的知识和逸闻趣事非常多。朱先生出身名门,祖上是与“同光十三绝”齐名的名伶朱霞芬,父亲朱斌仙是著名丑角,曾有一种说法,老朱先生与萧长华、马富禄、茹富蕙齐名并称“四大名丑”。朱锦华先生的亲舅父就是京剧裘派花脸艺术的创始人裘盛戎先生。朱先生属猪,生于抗日战争之前,由于世代从事京剧艺术,朱先生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入由“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创办的荣春社, 不久,由于父亲朱斌仙先生赴上海演出并常驻多年,便脱离荣春社跟随老朱先生南下,不久又加入了“夏声剧校”。毕业后便开始搭班演出,曾经跟随“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舅父裘盛戎等巡演全国各地,积累了丰富的艺术经验。自幼宦游梨园,可以说朱先生是一个京剧历史的宝库。

在京剧历史上有一次著名的“廊坊撞车事件”,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末。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当时是京剧名净金少山从上海来京,乘坐的火车发生追尾事故。金少山安然无恙,却导致有许多无辜旅客罹难。其中就有著名老生扎金奎、武净杨春龙等梨园界人士。有一次谈及此事,朱先生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让我很吃惊的话:“当时我就在那车上。”便开始讲述起这一件事情来:

当时年近岁尾,许多在南方的北京演员都准备回京过年,也好一家团聚,过个团圆年。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的演出收入颇为丰厚,抱着衣锦还乡的心态登上列车;也有的因为收入不理想,想回北京准备来年重新搭班有个好发展。朱先生的父亲朱斌仙先生就属于后者,拖家带口地挤在倒数第三节车厢里,用行话说就是“轰着鸡”回来了。当时从上海到北京要走好几天,车厢里又挤满了各色平民,一路劳乏可想而知。到第二天深夜,火车停靠廊坊车站加水,同时也为了给另一次快车让路。车厢里的人横七竖八地都进入了梦乡。没想到由于扳道工的失误,导致另一次快车并没有从其他道路通过,反而直接撞上了最后一节车厢,把这一节车厢撞得腾空而起砸在倒数第二节车厢上,一霎时原本安静的车厢里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朱先生一家坐在倒数第三节车厢里,侥幸逃过了一劫。朱先生的伯父在第二节车厢,横躺在车座上睡觉,由于车座倒扣下来把他罩在下面,竟然也毫发无损。一家人在旅客们呼天抢地的哭声里聚集到一起,只好另想办法回京。

说到此处,朱先生还讲了一件颇为灵异的事情:由于这次离京演出收入不好,此次的成班人(组织演员出外的负责人)佟瑞三事先没有把劳务费发给大家,并且已经先期回到北京了。同仁们在途中还感叹,恐怕此次又要“打厘”(不能支付事先商定的劳务要打折扣)了,回家以后还不知道佟瑞三什么时候才能发钱。不想途中发生事故。而当天夜里,佟瑞三在梦中突然看到有三个一尺多高的小人从门外走进来,对他说:“该开份(发工资)了,别忘了。”等睡醒以后,佟瑞三百思不得其解,旋即就听到新闻得知出事了。回想起那三个小人的形象,正是扎金奎、杨春龙等人的模样,连忙将劳务费全数送到他们各自家中心才踏实。

类似这样的故事在朱锦华先生口中可算是信手拈来,我有一次略带调侃地问:“您在上海那么多年,见过蒋介石吗?”朱先生颇有些正中下怀地说:“我还给他演过戏呢!那时候我正在夏声剧校,还没学小花脸,正在唱老生。有一回学校集体去浙江奉化唱了好几天堂会,当时也不知道是给谁唱。有一天没戏,我跟我一个同学在路边草窠里逮蛐蛐儿,忽然来了几个便衣似的人要把我们俩轰走,他们这么一来把我们原来逮的蛐蛐儿全都弄跑了。我们不干啊,就跟他们闹。正这会儿,从一边儿来了一伙人,有个光头岁数不小了,看见我们这儿正折腾就过来问我们是干嘛的,我说我们是唱戏的。他就问我:‘你唱什么的?’我说我唱老生。他又问:‘昨天那场戏有你么?’我说我唱的《辕门斩子》。他还表扬了我几句说唱得不错,转身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蒋介石。”估计给毛泽东和蒋介石两位风云人物都演过戏的除了厉慧良先生,也就是朱锦华先生了吧?

时间长了以后,我也习惯了有不明白的事情经常向朱先生请教。很多爱好者都知道京剧演员之间存在着各种复杂又说不清的亲戚关系,而且辈分十分混乱。例如梅兰芳先生的琴师徐兰沅先生是他的姨父,而徐兰沅先生的亲弟弟徐碧云则成了梅兰芳的妹夫,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想弄清楚其间的关系,丝毫不比背英语单词轻松。我曾经向朱先生请教,裘盛戎和谭富英二位前辈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又引出朱先生亲历的一段往事。他说:“那年裘先生给裘鸣(裘盛戎先生之子,著名花脸演员)办满月,就在丰泽园,北京梨园行的人差不多都去了。我那天去得晚了点,到门口正看见裘先生在迎宾。我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就领着我去了一个雅间。一进门正看见我爸爸跟谭大爷(京剧界对谭富英先生的尊称)在聊天。裘先生过去跟谭大爷打招呼,叫了一声舅舅,回头跟我说:‘叫爷爷。’我过去鞠了个躬,叫了声爷爷。谭大爷还夸了我一句:‘这孩子不错,谁家的啊?’我还没说话呢,我爸爸说:‘这是我们家老大。’谭大爷一听:‘哎,不对不对,重来,叫大爷。’裘先生是我舅舅啊,一听不干了:‘您别介啊,你这一说我怎么办啊?’谭大爷把手一挥:‘没你什么事。’一指我爸爸说:‘我们是把兄弟,就叫大爷。’结果我又鞠了一个躬,重来了一遍。”说得我忍俊不禁。

《诗文会》中朱锦华饰车步青

新中国成立后,朱锦华先生先是和父亲朱斌仙一起在荀慧生剧团搭班演出,后来又进入北京京剧团。在当时的京剧界,北京京剧团无疑是最豪华的黄金阵容。“四大须生”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奚啸伯中有两位在这个剧团里。第一青衣是独创张派艺术的张君秋先生,花脸首座则是朱先生的舅父裘盛戎。朱先生在这里不仅得到了和诸多名家同台的机会,也得到了马富禄等名丑的指点。在彩色京剧电影《秦香莲》中,朱先生扮演了一个戏份并不多的太监,用他自己的话讲,“涮了一水”。在许多裘盛戎先生的现场录音中,都有朱锦华先生的声音。他还陪马连良先生演出过,马连良先生对艺术一丝不苟的要求令他印象十分深刻。朱先生说:“有一回演《法门寺》,原来演差役那俩人有事没来,换了两个人。事先还给他们排了好多次。一上台马先生就发现不对了,趁演出的空档儿问为什么换人了,舞台监督说那俩人临时有事,这俩人没问题。马先生当时没说什么,演完了以后特意跟团里说,下回还换那俩人回来,不是说这俩人不行,他们跟我不熟,演不出效果来。”

即便不了解京剧的人也知道京剧有生、旦、净、丑四大行当。丑行一般表演的都是性格滑稽、酸腐或狡猾的以及社会下层人物,基本上在舞台上属于配演的从属地位,很少有以丑行为主的剧目。因此在很多人看来,丑行有些无足轻重,甚至有很多天赋并不出众的演员在学习其他行当无所建树的时候,经常被要求改学丑行。朱锦华先生对这种趋势十分担忧。他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虽然丑行基本属于配演地位,但是并不等于从事丑行的演员就可以将就。相反,丑角演员由于表演的要求,需要通晓其他三个行当的特色,才能恰如其分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况且丑行还有很多自己独特的表演手法是其他行当没有的,同样需要具有相应的天赋才能胜任。同时,京剧是一门综合艺术,光是主演优秀并不能达到整台剧目高水准的要求,配演是很重要的一环。可以说除了每一台整本大戏可能会缺少其他行当,但是都少不了丑行的参与,自古就有“无丑不成戏”之说。丑行的重要意义被忽略,造成很多“三小戏”(小生、小旦、小丑为主的剧目)失传,对于京剧的发展是不利的。

《拾玉镯》中朱锦华饰刘媒婆

为了弥补这一损失,朱先生还曾经亲身参加许多旨在挖掘传承丑行艺术的教学活动,不惜以古稀之年奔走于全国各地,现身说法,发现了一批丑行的好苗子,为丑行艺术的继承和发展作出了贡献。

提到丑行艺术,朱锦华先生颇有心得。虽然初学老生,但是很小就继承家学改学丑行。除了现代京剧《沙家浜》中被安排演刁德一以外,粉墨生涯一生当中演过无数个丑行角色。虽然在舞台上朱先生都是以滑稽幽默的形象出现,但是在演出过程中都是十分认真、一丝不苟。

有一次演出京剧《凤还巢》“丑配”一折,朱先生演程雪雁,配演朱千岁的是朱先生的儿子朱唯。这出戏朱先生是家传,当年梅兰芳先生首演《凤还巢》的时候就是其父朱斌仙先生扮演的程雪雁,所以朱先生演来是十分得心应手的。演出前,我到后台去看望朱先生,朱唯兄也在一边化妆。朱先生的化妆并没有像其他演员为了丑化程雪雁画上痦子等额外的点缀,而是原原本本地按照大青衣的扮相来扮的。我一度还很疑惑,这样能体现彩旦的特色吗?这时朱唯兄已经勾完了脸,过来问朱先生:“您看我的脸勾得行吗?”朱先生扭头一看,满脸不悦:“这叫什么啊?洗了重勾!”朱唯兄无奈,只好洗干净脸重新勾了一个。不想朱先生还是不满意,拿起笔来随手在朱唯兄脸上勾了几笔,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就活灵活现了。朱先生还不忘补一句:“凑合着吧。”

到梳头的时候,朱先生嘱咐容装师不要吊眼眉,这样一来原本应该斜挑入鬓的眉眼就耷拉下来了。这时我才明白,朱先生的化妆别有洞天。在往头上戴花的时候,容装师拿着一盒绒花问:“您戴什么颜色的?”朱先生看了一眼盒里,说了一句让大家哄堂大笑的话:“都戴上。”容装师笑了半天以后说:“您脑袋上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啊。”朱先生随口说:“那就怎么怯怎么来吧。”又是一阵哄笑。

登台以后,朱先生的表演自然引得全场捧腹。他饰演的大小姐程雪雁并不是一味地出洋相,耍贫嘴。虽然也有故作滑稽的表演,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在故意模仿端庄秀丽的神态,只有一处模仿裘派的嗓音念了一句“你愿意不愿意”,令人回味无穷。

演出后,我向朱先生请教程雪雁的表演特点。朱先生说:“程雪雁不是个神经病。她也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只不过是因为长得丑,所以从小没人待见。她自己认为自己跟程雪娥区别不大,所以不能丑化,还得有点自来美的意思。这样才能恰到好处。还有,抓哏是丑行的特色,但是不能没完没了,总是抓哏就贫了。抓哏要恰到好处,不能贫,不能滥。”

也许是因为朱先生的化妆太传神了,他扮演程雪雁的照片被网友贴到网上,被不太熟悉京剧的人吐槽,慨叹“国粹无人”。朱先生的剧照被各大网站纷纷转载,影响日益扩大,甚至一句“奴家生得标致”都快成为网络热词了。最后不得不由北京京剧院出面阐明此事。可惜的是,朱先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网络上火了一把,因为他不上网。

《送亲演礼》中朱锦华饰陈氏

朱锦华先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另一出戏是《送亲演礼》。平心而论,在我看过的朱先生演出中,我认为朱先生的婆子戏最为出彩。丑行表演的人物宏观上可以分为文丑、武丑、婆子和彩旦。文丑主要扮演酸腐文人一类的角色,如汤勤、蒋干、张文远等等。武丑则主要扮演身怀绝技的侠士,例如时迁、蒋平、杨香武之类的角色。彩旦就是前文提到的程雪雁以及一些丫鬟等角色。婆子则是扮演风趣幽默的一些中老年妇女。《送亲演礼》是一出荒诞剧目,讲的是陈氏的女儿已经许配人家,由于未过门的女婿身患重病,为了冲喜提前成亲。陈氏不懂送亲的礼节却被要求送亲,心里十分紧张。虽然有傧相在一边指导相关的程序,却仍然闹了不少笑话。这出戏历史悠久,在20世纪前叶可以说是经常演出的一个剧目。因为剧中情节和人物对话都脱胎于当时的市井民风,可以说是现实生活的一个舞台版缩影,因此很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同时由于剧情并不是一成不变,可以根据演员的个人表演特点进行发挥。所以在当时每晚必须要演足四五个小时的京剧演出中,作为开场剧目和临时加演剧目是十分合适的。随着演出形式和观众口味的不断改变,这出戏也逐渐淡出了舞台。朱锦华先生的《送亲演礼》还是遵循着传统的规格,穿着清代样式的“纱褂子”,梳着婆子戏特有的“苏州撅”,活脱就是一个旧社会的老太太,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笑。尤其是在表现一个不善交际又贪小便宜的妇女到了豪门之后不知所措的形象,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在多年的艺术实践中,朱锦华先生也跟很多成名演员一样,兼容并蓄诸多名家的艺术特色。他曾经说过:“我在上海看过唐韵笙先生的演出。他可是高人,什么戏都能演。唱《拾玉镯·法门寺》,他前面唱刘媒婆,后面唱赵廉。他的刘媒婆耍烟袋,最后还有一下就是耍完烟袋弄反了,烟袋锅冲着嘴,自己还没看见,想抽烟结果把嘴烫了。他气力很足,拖腔很长。我演《拾玉镯》的时候有一句‘假意儿买雄鸡你在那里穿针引线’,我也拖了十几板,再加上动作,效果不错。”

也许是由于从事丑行表演的原因,朱先生一贯的冷面幽默总会让人忍俊不禁。一次夜谈之时,我说起目前有些演员自身水平有限,还总是刁难别人,总说别人不好,朱先生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上台崇祯自缢,下台纣王登基,吃饭闯王造反,拿钱雍正康熙,说的就是这种人。”我回味了半天,觉得特别贴切。

一次我开车带朱先生和花旦演员欧阳慧老师出行。途中欧阳慧老师对朱先生说:“昨天‘冰棍’给我打电话了。”我很好奇,问道:“‘冰棍’是谁?”朱先生接口说:“是XXX,他们家哥们儿姐们儿外号都叫‘冰棍’。”我又问:“为什么呢?”朱先生说:“就说明他‘凉’(京剧界术语,指一个人有点二)啊。”接着又说:“他妈妈我也认识,外号叫‘冰箱’。”乐得我都快把不住方向盘了。

本文作者与朱锦华、朱唯父子

也就是因为朱先生的幽默,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朱先生曾经跟许多相声演员合作演出过京剧。侯宝林先生的《追韩信》和常宝华先生等人演出的《三不愿意》中都有朱先生的身影。曾一度侯宝林先生还动员朱先生放弃唱戏,跟他们去说相声,既省事又名利双收,朱先生还真动了心。当时朱先生的母亲还健在,回到家中,朱先生把这件事跟母亲说了。老太太不无伤感地说:“咱们家唱戏就已经是人下人了,你还要去说相声?”虽然老太太的说法有很浓厚的封建思想,由于朱先生是大孝子,不忍心让老太太操心,便谢绝了侯宝林先生的美意,也算保住了京剧界的一位名丑。

朱先生的夫人名叫宋莉芸,是山东富连成班主的大小姐。晚年虽因患风湿病不良于行,却十分好客。每次造访,总要茶酒相待,令我十分不好意思。还经常向我介绍屋中几件百余年的家具,仿佛上面也记载着他们曾经辉煌的历史。老二位还养了一只八哥,经常突然间蹦出一句“漂亮”,还会模仿朱夫人那爽朗的笑声,几可乱真,吓了我不少次。虽然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还是经常地斗个嘴什么的,为结婚的时候朱爷是21岁还是19岁都能争半个多钟头。不过总归是说过了就过了,第二天再问都记不住。朱夫人还曾经颇为自豪地跟我说:“你知道我们俩的证婚人是谁么?是荀慧生!”

2009年的一天,我准备上班,刚出家门就看到范梅强(梅兰芳外孙)和杨少铎二位老师在门口逡巡。上前打招呼,才知道朱夫人突然过世了。我和他们一起来到朱先生家,看到朱先生瞬间苍老了不少,心下很是感伤。由于工作有安排,我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晚上回家以后,我连忙来到朱先生家。前来吊唁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朱唯兄正在整理东西。朱先生一个人颓然坐在沙发上,眼中噙泪,看着令人心酸。朱先生看到我来了,怅然地说:“我现在身体也不行了,本来我还想亲自写个挽联,可是……唉……”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朱先生,默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朱夫人去世以后,朱锦华先生日渐衰老。后来终于住进了敬老院,我也不再与他为邻,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时间未曾拜访。回想起那一个个灯火阑珊的夜晚,和朱先生在茶香月影下,啜茗畅谈的经历,我十分感慨,惟愿先生健康长寿,实为晚生等之大幸也。

责任编辑/胡仰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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