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祖旺：用中观思维思考经济

曲华敏　韩源源

“社会学家、经济学家解决的是国家中社会经济领域的宏观问题，而企业家多从企业层面的微观角度去探索思考，银行家则把宏观和微观两方面结合起来冷静稳健看问题，我把它称作‘中观’思维。多年在金融领域的实践使我养成了用‘中观’的维度去了解社会，观察企业，思考经济，收获颇多。”作为资深银行家的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市分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颜祖旺近日对《经济》记者表示。

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协调发展

“国内的互联网产业这两年呈现出了跨越式发展的势头，正在不断颠覆着传统经济的发展模式和人们的思考方式，推动着中国经济的变革与转型。但互联网经济的野蛮生长也给自身及实体经济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相当多的商业经济、制造业经济发展空间受到了挤压，互联网金融领域众筹跑路的现象时有发生，互联网经济和实体经济协调发展应该是国家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方向，毕竟一个城市的繁荣更多的还是依靠实体商业的发展。”颜祖旺说。

在颜祖旺看来，互联网产业是一种社会经济发展的进步。他说，互联网模式正在覆盖到商业的各个领域，入市成本低，厂商折扣大，物流费用低，这就会对实体商业造成很大压力，大量实体商业可能倒闭，这样城市也就不成其为城市了。“核弹”虽然很有效，但不能随便使用，要考虑整体的社会效果。互联网经济应该有序发展，把互联网商业和实体商业更好地结合起来，或者让互联网商业与实体店捆绑发展。当然，这些需要国家政策的调控。互联网产业还将渗透到制造业、金融业、交通运输和其他服务业，国家的调控政策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颜祖旺还认为，我国网购成本低，对实体店不公平。他说，“在国外享受超常的服务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较为方便快捷的网购要比实体店贵，而且，国外网购需要缴税。可是，我国网购却比实体店便宜，其中物流环节占用很大的社会资源成本没有算在内，反而国家还对物流业有政策支持，网购还可以逃税。”相比而言，实体店承担的多，不公平，要想让这个市场公平。他建议，国家应当通过政策对网购及相关的物流环节加以税收调节，并完善网购的相关税收政策。

金融互联网是金融机构为大众提供快捷便利的金融服务的一种手段，是营业网点的延伸。颜祖旺认为，互联网金融众筹快，代价低，但缺乏法律层面的监管，在律法不规范的情况下互联网金融野蛮生长会给经济社会造成混乱。目前，众筹跑路的现象时有发生，互联网金融亟需国家出台监管政策。

颜祖旺还表示，金融互联网有成本低、客户多、速度快的优势，利率不受相关监管部门的控制。网上银行利用大数据分析，风险相对低，但网上交易既没有合同，双方也没有见面，我国目前也没有相关立法，一旦出现风险很难防范。网上银行不受法律制约，资金也可能转到国外，加之互联网金融无限制的发展会对传统银行带来根本性的颠覆，冲击国家经济。而英美国家在这方面限制很好，且他们的投资者更理性、诚信。而我们目前仅仅在技术上有基础，而社会诚信基础差，公民素质还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政策调控的目的是让互联网、实体经济可持续发展，而不应一家独大。现在问题已经初步显现，未来的问题将更加巨大。我并不是说互联网不好，而是说互联网的发展需要与整个社会经济的协调。”

建立“企业医院”把脉医治中小企业

中国经济的创新与转型正在逐步破题，作为创新主体和转型主战场的中小企业其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始终没有有效解决，大型国有银行的贷款政策还是倾斜于大客户，并且银行贷款担保制度、抵押制度越来越严，中小企业拿到贷款越来越难。事实上，中小企业对国家经济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企业是皮银行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们在调研中发现，一些中小企业的企业家缺乏金融知识、缺少对国内金融体系的深入了解，不知道怎么从银行贷款，不知道怎么找到基金等融资渠道，急用钱时往往找民间借贷，所以民间借贷屡禁不止，这也和我国金融服务不充分有很大关系，我们的银行往往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颜祖旺认为，国家应当设立一些救助机构，对一些关乎国计民生的企业给予救助。人生病，有医院可以治，企业法人也会生病。目前，中国企业仅有4.3岁的平均寿命，企业死掉有定位问题和产品问题，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资金问题，因为缺乏金融救助的医院，最终“不治而亡”。

企业是纳税人，死掉是损失。当然不是所有企业都有“住院资格”，颜祖旺认为，应先建立一个“诊断机构”，不仅可以“诊断”企业的问题，还可以在其出问题时帮助打理，给企业指明一条“健康之路”。然后再给出治疗方案，治疗方案可以是暂停纳税、低限制的借贷等。

“国家缺乏这样的救助机构，中小企业在遇到问题时就不得不求助于民间资本，融资贵的问题就十分突出了。如果有‘企业医院’，经检查确定企业已经无救，由‘医院’开‘死亡证明’，然后由工商部门吊销企业执照，就可以避免恶意注销骗钱，还可以保证优秀的中小企业保持健康活力，持续纳税。” 颜祖旺说，企业救助这件事政府要管，金融机构也有责任，可以从风险准备金中集中一定量的救助基金放到“企业医院”给企业“治病”。国家的相关部门可以牵头出台实施方案先搞试点，逐步完善成熟再在国内推广。国家给中小企业更有效的金融服务，让中小企业创造更多价值。

设金融事务所帮企业摆脱融资瓶颈

“我们的企业现在重视技术人员、全力去培养工程师，这已成为他们的一种职业行为。随着经济复杂化程度的加深，企业感到纠纷太多也主动聘用法律顾问。但遇到融资问题企业往往是临时抱佛脚，问题在于多数企业家缺乏金融知识，不知道怎么从银行合理合法地贷款。加之，银行的现有金融服务又不到位，好多中小企业在金融方面存在误区，银行贷款需要时间，资金不能及时到达企业，这时，企业往往会通过民间借贷的方式借取高利贷，由于利息太高，一旦企业没有能力偿还，就很容易陷入债务危机甚至破产。可以说，企业家不知道如何运用金融工具给企业带来危机的例子比比皆是。”

颜祖旺给记者举了一个实例。他说，北方有一家生产钢板的企业上了一条流水生产线，银行的授信额度20个亿全部用完还差6个亿的资金就可生产了，企业老板想尽了所有办法无计可施。后来我们公司和他们进行了合作，从金融的角度思考通过资产售后回租的形式为企业提供了6个亿的生产资金，帮助企业起死回生，企业订单供不应求，企业老板感慨金融思维挽救了企业。

颜祖旺认为，国家可以尝试允许部分有备案、有登记、信誉良好的金融工作者开设私人金融事务所，给缺少金融知识的中小企业做融资顾问，一些有条件的地方比如上海可以先行试点，然后慢慢推广。这些专业人士有良好的专业知识、熟悉金融圈里的运作规则，一些不懂金融的企业家，聘请金融顾问和专业人士也是一种对企业有效的救助方式。

比如，有的中小企业有大量的资产，但缺乏资金，他们不知道通过金融租赁把大量的资产变成资金，而金融顾问可以帮助他们完成这一过程。金融顾问还可以帮助中小企业安排资金的规划走向，预备各个阶段的资金流量及融资方案，让企业家从跑资金的纷繁事物中解脱出来全力抓主业。更为重要的是，在跟银行或金融企业融资谈判时金融顾问由于其专业的知识有着比较强的议价能力，而中小企业的企业家在这方面明显存在着短板。中小企业可以通过金融顾问融入金融圈，对企业的健康发展很有用，给企业营造一个健康的生态发展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