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词中“态度”的表达
——以麦克阿瑟的演讲为例

余 青，陈莉萍

(1.南京师范大学 中北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2.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演讲词中“态度”的表达
——以麦克阿瑟的演讲为例

余 青1，陈莉萍2

(1.南京师范大学 中北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2.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本研究从词汇层面入手，将麦克阿瑟的经典演讲词置于态度的三个子系统框架中，对态度性词汇进行标记、统计和分析，揭示演讲语篇中态度性词汇的分布特点。研究发现：演讲词中，鉴赏被前景化，在语篇中广泛分布；积极资源和消极资源在语篇中交错分布，构建积极向上的语言基调；态度性词汇成对或成片地出现，呈现韵律结构，进一步增强了态度表达的力度。以上研究结果对演讲教学有借鉴意义。

态度；评价系统；演讲词；鉴赏；韵律

一、引言

20世纪90年代，Martin创立了评价理论，该理论包括三个子系统，即态度、级差和介入，其中，态度处于核心地位[1]378，因此受到研究者的广泛关注。很多研究者积极推进“态度”理论框架的发展和完善[2-7]，同时也积极地将其应用于各类语篇中态度的解读，包括新闻语篇[8-11]、文学语篇[12-14]、学术语篇[15]和翻译语篇[16]等。然而，现有研究对语篇中态度的解读多从语篇或小句层面入手，很少关注态度在词汇层面的分布特点。事实上，对态度性词汇的研究，有助于观察语篇中态度的“流动”，进而能更好地理解作者/言者的态度和立场。

演讲是一种“独白语言”，是演讲者比较系统、集中地向听众表达主张、见解、态度和感情的过程[17]4。其语篇结构需要紧扣主题、语不离宗，条理清楚、层次分明，张而有弛、跌宕起伏[18]122-127，演讲词需语言简洁，措辞准确，以理服人，以情动人，使听众受到教育和鼓舞。优秀的演讲语篇常被用作演讲教学的材料，亦成为语言研究的重要对象。以往对演讲词的研究多从文体学、修辞学视角着手[19-22]，从语篇和小句层面解读演讲者的立意和态度。本文立足评价理论，依据态度子系统框架，参照态度性词汇分类示例[3]46-60对语料中的态度性词汇进行手动标记，统计分析由词汇主导的态度变化及其分布特征，以期给演讲教学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

本文的语料《责任—荣誉—国家》(Duty，Honor，Country)为美国著名的军事将领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接受西尔维纳斯·塞耶荣誉勋章时发表的经典演讲。作为一名战功显赫的军事家，他在演讲词中用丰富的态度性词汇构建出国家和军人的崇高形象，鼓舞了士气。

二、态度框架

态度是指人们借以对人的行为、事物、事件或状态等表达肯定或否定评价的意义资源，次系统化为情感、判断和鉴赏，每一种评价意义都可由相应的资源实现。情感资源分三种类型：“品质”情感、“过程”情感和“评注”情感，分别由表品质的词汇、过程词汇和性质副词(情态状语)来实现[3]。根据情感意义的正面和负面，情感资源有积极和消极之分。

判断是对行为过程的评价，可分为社会评判和社会许可。社会评判与行为规范、做事才干和坚忍不拔有关。社会许可与是否真实可靠和行为是否得当有关[3]。一般而言，肯定判断表明评价者对行为的赞许和提倡；而否定判断则表明评价者对行为持否定态度，对其进行批评、谴责。在判断系统中，社会许可的负面含义可上升到法律层面，属于非常严重的行为不当。

鉴赏是在美学范畴对过程和现象进行的评价，包括对事物的情感反应和对事物构成、价值的鉴赏。反应包括对文本/过程“影响”和“质量”的反应，构成包含“平衡”和“细节”两方面[3]。与情感和判断一样，鉴赏资源也有积极和消极之分。完整的态度资源图如图1：

图1 态度资源图[11]

演讲词中态度体现的是演说者呈现经验时的观点和判断。态度意义在词汇层面主要由品质形容词、副词(情态状语)、心理过程及行为过程的中心词等来体现。统计结果显示：在这篇2040个单词的演讲词中，表达态度的词汇有181个，运用十分广泛。积极资源与消极资源的使用比为121∶60，多出约一倍的积极资源有力地说明整篇演讲的基调是积极向上的。在态度词汇的整体分布中(见图2)，鉴赏资源使用最频繁，以93处占据半数之多，判断资源约占1/3，情感资源使用的次数最少。在所有态度子系统中，积极资源均多于消极资源。

图2 演讲词中态度词汇的分布

(一)情感系统

情感系统包含语言使用者对行为、文本/过程及现象作出情感反应的语义资源。它包含语言使用者在特定环境下的复杂情感，一般而言，语言使用者对自己认可且赞赏的事件，常采用积极情感词汇，反之趋向消极表达。本篇演讲的背景是麦克阿瑟在母校接受荣誉勋章，其基调是积极向上的，因而采用了较多的积极词汇。演讲词中的积极情感意义体现在以下划线词汇中：

deeply moved by such a tribute； a people I have loved so well； honor a personality； guard this beloved land of culture； you ought to be； to have compassion on those who fall； to learn to laugh； to be serious； he needs no eulogy from me； the hope that we would go on to victory； loved and cherished； a sense of pride； they teach you to be proud； make life the most exciting of all time； caressed by the smiles of yesterday.

消极意义体现在以下斜体词汇中：

courage seems to fail； afraid； unhappily； I am sorry to say； downgrade them； weep； drained deep the chalice； blue-lipped； the bitterness of long separation； chilled by the wind and rain； the horror of stricken areas of war； horrible the incidents of war； watered by tears； mournful mutter of the battlefield.

通过进一步分析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的表达，笔者发现二者所描述的对象有显著差别：积极情感道出麦克阿瑟对使命的领悟、对军人的赞赏和对军队的热爱，而消极情感则用在描述不得不面对的战争的残酷中。就分布而言，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在语篇中出现的顺序大致可以归结为“积极—消极—积极”，分别对应“荣誉使命—战场残酷—军人品质”，此情感主线贯穿演讲始终，高度概括了演讲词的主要内容，情感跌宕起伏，以波浪之势推进对士兵的鼓舞。

演讲之初，麦克阿瑟接受西点军校最高荣誉(Thayer Award)，用deeply moved表达获得荣誉的不胜荣耀，把honor定义为a great moral code， the code of conduct and chivalry of those who guard this beloved land of culture and ancient descent。随后，麦克阿瑟回忆自己的军事生涯，阐释校训中三个神圣词汇的功能和作用，道出其对祖国的挚爱之情。麦克阿瑟继续用积极的词汇赞颂军人的贡献：只有当军人为County尽到应有的Duty时，才能获得Honor。之后，话锋一转，大量的消极词汇用来描述战争的残酷。战争之时，环境极其恶劣，士兵背井离乡。在the bitterness of long separation from those they loved and cherished中，bitterness 和loved、cherished形成强烈的情感对比，加之随后提及的战场袭击中各种horror所呈现的恐怖，战争的残酷显露无遗，这为之后赞扬军人的崇高精神埋下伏笔。然后他说：“He needs no eulogy from me or from any other man.”这句话充分表达了对军人在战争和困难面前所展现的无畏品质的颂扬。演讲中，麦克阿瑟始终围绕西点军校校训“Duty， Honor， Country”，解读军人的品质、精神和责任，张而有弛，给在场的西点军校学员以积极正面的影响。

(二) 判断系统

判断是根据伦理道德的标准来对人物性格和行为进行评价的资源。演讲词中，判断资源比情感资源丰富，说明演讲者有意用对行为的评价性言语来指引听众判断而不是依赖情感宣泄来影响听众判断。依据情感主线，麦克阿瑟需对校训影响、军人品质进行评价，这主要由判断资源实现。图3显示：判断依然由积极资源主导，两个子系统中，社会评断明显多于社会许可，使用最多的为坚忍不拔和行为是否得当方面的资源，这进一步证实麦克阿瑟颂扬军人坚忍不拔的优秀品质的坚定立场，而丰富的行为是否得当资源多用来评判社会变化、政府执政行为得当与否等，进而给军人的社会生活以积极指引。

图3 演讲词中判断资源的分布

基于判断的两个子系统，笔者选取最典型的3处例子进行分析：

(1)They make you strong[+坚忍不拔] enough to know when you are weak [-坚忍不拔]， and brave[+坚忍不拔] enough to face yourself when you are afraid[-坚忍不拔]. (“+”“-”分别表示积极资源和消极资源，下同)

例(1)用strong-weak和brave-afraid两对反义词对校训“Duty， Honor， Country”三个词的意义进行了陈述——西点军校是一个塑造品格和意志的神圣之地，它能让懦弱的人变得坚强，让胆怯的人变得勇敢。这种从弱到强的变化，使用了先积极、后消极的两对坚忍不拔反义词资源，有张有弛，突出了对西点军校的积极肯定。

(2)And what sort of soldiers are those you are to lead? Are they reliable [+真实可靠]? Are they brave [+坚忍不拔]? Are they capable [+做事才干] of victory?... their resolute [+坚忍不拔] and determined [+坚忍不拔] defense， their swift [+行为得当] and sure [+行为得当] attack， their indomitable [+坚忍不拔] purpose，... reverently [+行为得当] following your password of： Duty， Honor， Country.

例(2)用一连串问题，拷问士兵是否真实可靠(reliable)，能力才干(capable)如何以及是否坚忍不拔(brave)。之后对应地用一连串双倍的积极判断进行回复，他们不仅能坚定果敢(resolute、 determined)地防御，能迅速准确(swift、 sure)地攻击，还有不屈不挠(indomitable)地实现目标以及对校训虔诚的追随。这些积极的判断词汇从多个角度赞美士兵的优良品质。

(3)Let civilian voices argue the merits or demerits of our processes of government； whether our strength is being sapped by deficit financing， indulged in too long[-行为规范]， by federal paternalism grown too mighty[+做事才干]， by power groups grown too arrogant[-行为得当]， by politics grown too corrupt[-行为得当]， by crime grown too rampant[-行为得当]， by morals grown too low[-行为得当]， by taxes grown too high[-行为得当]， by extremists grown too violent[-行为得当] ... Your guidepost stands out like a ten-fold beacon in the night： Duty， Honor， Country.

随着社会巨变的发生，平民百姓热衷于政府行政是非的争论，而军人的生活重心不应在此。针对社会中出现的问题，例(3)用了一长串高强度(由强势级差资源too提升)的消极的社会评判资源(包括行为规范、做事才干)以及消极社会许可资源(包括行为是否得当)进行罗列，道出社会中的种种问题。之后用一句话规劝军人应该明白政治、社会与军事的区别，要拥有为军队效忠的强大决心，因为“责任、荣誉、国家”会以十倍于灯塔的亮度为军人指路。在例(2)和例(3)中，对目标的评价都采取了紧密而全面的描述方式，层次分明，犹如波浪似的层层推进，最终达到势不可挡的效果，使听众自然而然地接受演说者的观点。

(三)鉴赏系统

鉴赏系统主要处理对事物的鉴赏。在演说词中，鉴赏资源使用得最频繁，因而成为被前景化的态度类型。演讲中提到的每个话题，演讲者都需对其进行评判，使其为演讲主题服务，因此，鉴赏资源贯穿篇章始终。根据演讲所涉及的话题，表1依次列出积极和消极鉴赏资源在目标话题中出现的频次，结果显示：校训、社会这两个话题中的鉴赏资源分布最均衡，演讲者从各个角度对二者进行评价；在士兵和战争话题中，鉴赏资源分布多而不均，大量的积极价值用来对士兵的崇高品质进行肯定，而大量的消极情感反应则表达对战争残酷过程的情感否定。积极鉴赏在分布中尤为突出，为语篇的积极基调奠定了基础。

表1 演讲词中鉴赏资源的分布

注：表格中的数字表明各鉴赏资源在目标话题中出现的次数，“/”表示没有提及。

(4)And 20 years after，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globe， again the filth of murky[-反应] foxholes， the stench of ghostly[-反应] trenches， the slime of dripping[-反应] dugouts； those boiling[-反应] suns of relentless [-反应] heat， those torrential[-反应] rains of devastating [-反应] storms； the loneliness and utter[+价值] desolation of jungle trails...the horror of stricken areas of war.

同时，我们也可以发现，鉴赏资源的使用依然如判断资源般紧凑。在例(4)中，对离乡战斗岁月的描述采用了murky、ghostly、dripping、boiling、relentless、torrential、devastating等一系列消极反应词汇来描述糟糕的天气和环境以及孤独的心理考验。这与例(2)中的resolute、determined、complete、indomitable、reverently等积极判断资源形成强烈对比，表现军人必胜的决心，更加凸显出军人无畏、勇敢的精神。

(5)We speak in strange[-反应] terms...of creating unheard [+反应] synthetic materials to supplement or even replace our old [-价值] standard[+反应] basics...of mining ocean floors for new [+价值] fields of wealth and food...And through all this welter of change and development， your mission remains fixed[+构成]， determined[+反应]， inviolable [+价值]： it is to win our wars.

例(5)描述社会变化的日新月异，越来越多的传统被新科技所代替。描述不可思议的(strange)改变时，用积极的反应和价值资源(unheard、 new)代替陈旧的(old)事物。在这种势不可挡的改变前，军人仍要时刻牢记自己永恒不变的(fixed)、坚定的(determined)、不可侵犯的(inviolable)使命——获得战争的胜利。

对演讲词中态度资源的分析显示：态度词汇通常成对或者成片地出现在语篇中，积极和消极资源交错出现，紧扣主题，层次分明又跌宕起伏，使态度倾向得到凸显或加强，在词汇和小句层面呈现出韵律结构，关于演讲词中的韵律结构，将另文专述。

四、结论

本文从态度的三个子系统着手，从词汇层面分析麦克阿瑟的经典演讲《责任—荣誉—国家》中态度的表达，研究发现：麦克阿瑟使用了比情感、判断资源更多的鉴赏资源，鉴赏资源被前景化而遍布语篇的各个角落，而情感和判断资源相对背景化；演讲词中积极和消极情感资源常交错出现、起起伏伏，积极词汇的突出使用使情感波浪为构建语篇的积极基调服务；为获得听众对美国军人的赞赏以及对西点军校校训的推崇，篇章呈现典型的演讲语篇结构特征——紧扣主题，层次分明，跌宕起伏。

演讲词中的态度性词汇的分布特点可为演讲教学中演讲语篇的谋篇布局提供借鉴意义，具体地说：1)词汇选择方面。演讲中态度的表达可更多地依托鉴赏词汇，而不只依赖主观情感词汇的宣泄。2)态度倾向方面。语篇中，根据主题总有一类态度被前景化，这一中心态度类型选定后，组织语篇时此类资源应渗透整个语篇，使其成为态度资源中心，背景化了的态度类型也应为其服务，以建立语篇的态度倾向。3)呈现演讲主题时，可改变一条感情主线“一泻到底”的模式而采用积极和消极两条情感主线，通过对不同话题的阐述，起伏承接、适时交错，对需要凸显的情感资源加以紧密布设以构建语篇基调。4)语篇建构时，除了注重结构布设，还应加强韵律结构的搭建。此外，本文的分析有助于读者从词汇层面对演讲者态度和演讲语篇特点的理解，为赏析优秀演讲作品提供了一种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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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udyontheDistributionofAttitudinalResourcesinDouglasMacArthur’sSpeech

YU Qing1，CHEN Liping2

(1. Zhongbei College，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46， China； 2.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7， China)

In accordance with the framework of Attitude， this study makes a lexical analysis of the attitudinal resources in MacArthur’s classical speech through labeling， describing and analyzing its attitudinal lexes so as to explore the distribution features of attitudinal lexis. It is found that in the speech， Appreciation is foregrounded and widely dispersed in the whole text； as the text unfolds， a positive tenor was constructed with positive and negative resources interleaved in distribution； the attitudinal resources often show up in pairs or in large numbers， which runs into prosodic structures and helps express the attitude in speech in a more powerful way. All these findings can give some suggestions on public speech teaching.

attitude；appraisal theory；speech；appreciation；prosody

H0-05

A

2095-2074(2015)04-0031-07

2015-06-30

余青(1988-)，女，江西景德镇人，南京师范大学中北学院助教，文学硕士；陈莉萍(1966-)，女，江苏盐城人，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