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教育与独立学院大学语文课程的任务

2015-12-01 06:47尹顺民
黑龙江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5年12期
关键词:大学语文语文课程人文

路 尧,尹顺民

(西北师范大学 知行学院,甘肃 兰州730070)

大学语文是面向各类高等院校非中文专业开设的一门公共基础课,其性质是集人文性、审美性和工具性于一体的,但长期以来,人们更注重的是其工具性,对其审美性和人文性重视不够,如果将这门课程仅仅作为文化工具来定位,其意义显然要大打折扣。更有甚者,很多高校将大学语文列为选修课,或干脆不予开设,连其工具性也完全忽略了。早在1998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加强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的若干意见》中,即已提出要“通过对大学生加强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等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教育,同时对文科学生加强自然科学方面的教育,以提高全体大学生的文化品位、审美情趣、人文素养和科学素质”。就目前全国高校课程设置来看,除了因情况各异而开设的选修课之外,较为统一的、大体上能涵盖“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的课程,只有大学语文庶几近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学语文课程又是一门具有通识教育性质的课程。而发展历史较短,师资参差不齐的独立学院,能开出较高质量人文社科类选修课的为数不多,因此,大学语文课程的开设便显得尤为重要。

那么,独立学院大学语文课程如何贯彻教育部《意见》,以提高学生文化品位、审美情趣和人文素养呢?我们认为,“经典”教学是其极为关键的内容与任务。大学语文中涵盖的内容一般包括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外国文学和应用文写作四大部分,首先应当申明的是,本文所谓的“经典”主要是指中国传统人文经典,即广义上的中国古代文学部分,这部分内容也是各类大学语文教材中所占比例最大的部分。

一、传统人文经典的内涵及其教育的现代变迁

人文经典作为历史长河中人类智慧的结晶,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文化遗产。那么,何谓经典?许慎《说文解字》曰:“经者织也”“典者大册也”。可见“经”的本义是“织布的直线”,是织成一匹布的先导,典则是书籍之谓,二字合称,是指具有典范性、权威性的著作。经典应当是人类普遍智慧的结晶,蕴含着丰富的人文启示,且经过长期的历史淘汰甄选出来的文化精华,它的权威性来源于其思想魅力和智慧力量,来源于对人类问题、社会问题的深度思考,故而具有长久鲜活的生命力,可为当下社会的发展提供精神财富和思想养分,因而,对于经典的继承就具有显而易见的现实意义。

中国的传统经典教育由来已久,历史上不同时期的统治者赋予了经典教育与学习不同的目的和意义,自不必说。而自民国以来,传统经典教育的“命运”可谓跌宕起伏,至今人们仍然对其见仁见智。1912年民国教育部颁发的《普通教育暂行办法》中明确规定:“小学读经科,一律废止。”传统经典教育自此从教育体制上被中止了,同年10月颁布的《大学令》也废止了大学中的经科。至袁世凯复辟帝制,他又鼓吹尊孔读经,要求大学必须增设经学院,而且要“独立建设,按经分科”“专以阐明经义、发扬国学为主”。但随着袁世凯的倒台,儒家经学教育在大学中也随之被贬斥,1916年北洋政府又颁布了删除读经的条款。自此,作为一门独立学科门类的经学从大学中被放逐了。新文化运动中,传统经典更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批判和解构。国民政府时期,重提“恢复民族精神,发扬固有文化”,对传统文化经典有所重视,经典教育通过开设国语、国文课程等方式延续着,特别是综合性大学里的中国文学、哲学、史学等学科的教育与研究,成了处在剧烈变革时期的现代中国传承民族文化经典遗产的最主要载体,当时一些著名的人文学者开设的传统文史课程,对开展传统经典教育、传承和整理民族传统人文经典起到了重要作用。可以看出,从民初到新文化运动这段历史时期,传统文化经典经历了一个被推倒、被批判的过程。诚然,从历史进程变迁和社会发展的需要看,我们应充分肯定近代大学对传统经典教育的批判和废除,但同时应该看到这种价值选择在民族文化传承中所付出的历史代价。

20世纪50 ~80年代,对于传统文化的态度更为激进和非理性,除了一个短暂时期,法家被断章取义地予以张扬外,大量的古代经典都遭到了否定和批判。儒家文化尤其如此,几乎所有的儒家典籍都作为封建糟粕被排斥在大学教育之外,那些最基本的典籍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中华民族的文化原貌和深厚内涵由此被遮蔽,甚至被歪曲。这导致几代青年对传统经典和民族文化的茫然或误解,进而影响了一个时代对祖国传统文化中积极因素的漠视,很少有人愿意去读基本的传统经典,广大民众的传统文化观念日渐退化,基本人文素养严重缺失,一种民族集体的“文化无意识”在中国人中广泛弥漫开来。美国学者阿特巴赫深刻指出:“当代所有大学,不管它位于何方,都基于西方模式。”这种崇尚西方文化的“文化移民”心态必然忽视了民族文化经典教育,削弱了青年学生乃至全体国民的民族认同感,因此,大学发展和传统文化教育出现了一种“无根”的状态。

在希腊神话里,安泰勇猛无敌,但是他的脚一旦离开了大地,他就失去了力量。同样,割裂了本土文化的传承,任何教育都将是脆弱的。近年来,人们开始意识到这种文化“无根”的危机,于是又出现了所谓“国学热”,坊间开始流传各种版本的“国学读本”,这种趋势,对传统文化的回归和普及显然是有益的。然而,由于过于急功近利,加之这些“读本”的质量良莠不齐,鱼目混杂,又常常对读者形成误导。我们认为,要使本民族的文化与传统得到有序的、准确的传承,最好的途径仍然莫过于学校教育。就大学教育来说,如上文所言,目前能达到这一目的,又便于开设的课程,只有“庶几近之”的大学语文。

二、传统文化经典之于独立学院学生教育的必要性

传统文化经典教育之于大学生素质教育具有普遍意义,对于独立学院学生而言,还有一些因其教育环境和自身特点所决定的因素。

首先,从办学者角度看,独立学院人文环境薄弱,忽视文化传承在大学教育中的作用。独立学院作为第三批本科类院校,是我国高等教育由精英教育向大众教育转型过程中出现的新事物,是传统高等教育的延伸和补充。

根据教育部要求,独立学院的专业设置应主要面向地方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特别是要创造条件加快发展社会和人力资源市场急需的短线专业。而所谓“短线专业”,主要是指补充性专业。同时,在就业竞争日益严峻的当下,就业率的高下,无疑是此类院校生存与发展的关键因素。鉴于社会需求,独立学院势必重视专业的实用性,因而开设专业偏向于理、工、经济、金融等学科,文、史、哲相关专业较少开设。这造成独立学院整体人文氛围淡薄,学生关心的是如何将知识变成技术和谋生手段,基本不学习看似“无用”的传统文化知识,普遍忽视精神世界的充盈和富足。大学语文课程即使偶有开设,也只是作为一种工具性的课程,教师和学生关注更多的是其中所谓“听说读写”的内容,而作为“立体精神”的文化传承则成了边缘内容,讲授蜻蜓点水,学习可有可无,经典教育当然无从谈起。

其次,从受教育者角度看,独立学院学生基础薄弱,文化视野相对较为狭窄。从近年来的高考录取分数看,独立学院学生分数被一本院校远远甩在身后,与二本院校相比,文科生也相差50分左右,理科生相差甚至在100分左右。当然,考试分数不能说明一切,但仍然不能否认,分数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学习者的文化水准。就笔者的了解,造成独立学院学生高考失利的主要原因是偏科,而独立学院招生和专业设置又以非文科为主,因此,补救学生整体人文教育的缺失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当下,即使文科生,也只专注于本专业知识的学习,对于民族传统文化漠不关心,理工科学生则自不待言。很多学生专业知识丰富,却缺乏起码的为人之道;有的学生对于操作技能十分娴熟,却无基本的文化常识,甚至连本民族的发展历史也一无所知。更有甚者连一分简单的申请书或请假条都写不好,而这已无关人文素养,仅仅是最基础的母语书写。这些弊病在当今大学生中已成了普遍存在的问题,独立学院学生尤甚。在这种现状下,如果学校仍然忽视学生整体人文素质的“补课”,一味强调实用性,试问,我们意欲为社会造就什么样的“人才”呢?

在不回避以上问题的同时,我们也应看到,独立学院的学生普遍思想活跃,接受能力强,如果对其人文素质的培养能加以重视,效果可以期待。我们认为,能对这一现状起到“亡羊补牢”作用的是加强民族传统文化教育,帮助学生从中华民族的历史积淀中汲取养分,而目前独立学院能承担这一功能的课程,还是大学语文“庶几近之”。

正如上文所述,传统经典是先人智慧的结晶,经过千百年大浪淘沙传承至今,是一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宝库。在独立学院教育教学中,通过大学语文课程,传播这些经典,培养学生的人文精神,升华学生的人格志趣,以塑造全面发展的人。人文精神是人类文化生活的灵魂,精神家园的失落,将使人类走向存在的荒谬和无意义。就具体的个人而言,人文精神则宛如岸上的灯塔,指引我们在黑暗中不致迷失航向。传统经典在漫长的岁月里,引领无数人从此岸走向彼岸,造就了一代代仁人先贤。独立学院作为现代大学教育的一部分,为区域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也有责任有义务将学生培养成知识、能力与素质协调统一的人,理性、情感与人格志趣协调统一的人,以及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相统一的人。因此,独立学院应将大学语文课程列为教学的基础内容,并强化其经典教育的功能和作用,而不应急功近利,涸泽而渔,仅仅将其看做专业教育的补充和点缀。

三、在独立学院大学语文课程中融入经典教育的途径思考

关于如何在独立学院大学语文教育中融入经典教育,是个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其本身可专文探讨,这里仅简要谈谈笔者的管窥之见。

(一)从独立学院教学管理的角度论,可从以下几个方面予以重视

1.将大学语文列入必修课,成立“大学语文教研室”,并储备专门师资。将大学语文从“选修”身份变为“必修”,基于上文的讨论,兹不赘言。独立学院自1999年诞生至今,不过短短十多年的发展,目前还处于探索成长的阶段,总体师资力量不是十分充实,对于大学语文这门边缘化的课程,师资储备更为薄弱,也很少设立专门的教学、研究机构。为长远发展计划,成立专门的教研室,聘任一定数量的专业教师,显然是有必要的。

2.在教学计划中增加大学语文课时,加强经典内容的比例。目前,独立学院即使开设大学语文课程,教学时数也极为有限,一般开设一学期,每周2学时,课程内容包罗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选读,还要兼顾应用文写作、文学创作、口语交际等,而全部教学时数尚不足40学时,看似眼花缭乱,实则蜻蜓点水,其教学效果可想而知,所谓经典教育更是无从谈起。这大概也是很多大学生不喜欢这门课的原因之一,因为完全学不到什么东西。大学语文在非中文专业,已经成了母语教育仅存的“自留地”,承担着文化传承功能的高校,亟须重视和加强这门课的教学。窃以为,大学语文课程至少应开设一年,一学期重点讲授国学经典,一学期兼顾语文其他功能。

3.组织力量编写阅读材料,扩展学生的阅读视野。传统经典浩如烟海,仅凭有限的课堂讲授远远不够,可组织骨干大学语文教师,在教材之外,有针对性地选编一定数量的经典文本,在教师合理引导下,供学生自修,以阔视野。

(二)从教师讲授的角度来论,应改革和创新教育方法

《礼记·学记》有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又云:“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要“化民成俗”,“学”是必由之路,而引路人是教师;要“使人继其志”,教师必须“善教”方可。多年来,我们的语文教学模式陈旧,习惯于“大意”与“思想”的分析和灌输,使作品的经典意义大打折扣,也使学生不厌其烦。独立学院的大学语文课程,鉴于学生基础参差不齐,庖丁解牛式的字、词、句讲解是必要的,但切不可重蹈那些既定模式的覆辙,而应从启发和体验的角度出发,使“教之道”与“学之道”相互融合,教学相长。

伟大的教育家孔子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经典文本意蕴博富,强加解说,往往事倍功半,只有通过恰当的诱导,激发学生的研习兴趣,才能变被动灌输为主动索求,从而培养学生对经典的学习动力。在此过程中,教师应引导学生多方位体验研读之趣、语言之美、情感之真、道德之善,从而完成学生与教师之间、学生与文本之间的情感交流、思维碰撞和人格升华,达到“化民”与“继志”的目的。

在经典教育中,另一须要重视的问题是,科学地扬弃,批判地继承,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切莫一味厚古薄今,妄自菲薄。譬如一棵树,要使其树干茁壮地成长,必须砍掉一些旁枝蔓叶。只有在发展中继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传承,否则,便成了拾取古人遗唾,也就违背了学习经典的初衷。

习近平同志强调:“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提供了丰厚滋养。”无数珍宝般的传统经典正是中华文化的载体,传承之,发扬之,并受之浸润与滋养,是我们的责任。

[1][汉]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2]礼记[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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