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北京梦

2015-12-13 07:36杨诗卉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5年7期
关键词:姨父文凭众人

文/杨诗卉 图/孙 岳

一个北京梦

文/杨诗卉图/孙岳

离开考研自习室的前一天晚上,萍水相逢却朝夕相处了一整年的考北师大的女孩走过来说:“我明年可能去不了北京了,你先去,我再努力一年来当你的学妹。”我无从安慰,问她:“如果分数考得高,可以调剂到别的城市,你是否会接受?”她摇了摇头:“不,我只想去北京。”

这是跟我一块儿准备考研的姑娘,她喜欢科幻小说,考北师大是因为全国只有北师大有科幻小说研究所。我们看书看累了时,就在走廊里聊我们喜欢的电影、书和各自的一些朋友。她说:“看着从前跟自己一块儿上学的同学,现在在大城市甚至在别的国家打拼、生活,有时会突然害怕身处三线城市的自己会不会落下他们太多。”我说:“我也很害怕,所以想要拼命努力追赶上他们。”当我在这个城市想找一份合适的兼职都觉得困难时,好友S却在北京的某时尚杂志社实习,而且几乎飞遍了全球;J在一家外资企业实习,干得风生水起;还有曾经默默无闻的X,我从她的微博里看到她在北京当了某个小乐队的主唱,听了她上传的一些她唱的歌,我惊讶于我竟从来不知道她唱歌原来这么好听,视频里的她也显得比从前自信了许多。

北京似乎有某种魔法,让身在其中的人,身上一些原本很微弱的光都被无限地放大。

我跟她常常会畅想在北京的生活,鞭策着彼此在考研这场战役中奋进。她说:“要是去了北京以后,一定会遇到许多文学爱好者吧?然后我们五六个人,在后海的某个小酒吧里,聊聊文学和理想,该会有多幸福啊!”我也渴望这样的生活,而如今我认为在我身处的环境中,“文艺”逐渐成了一个贬义词,“谈文学”“谈理想”这样的话在众人看来都觉得如琼瑶剧一般酸腐。你浅薄,你掌握越多的娱乐圈八卦新闻,你看了当下热映的电视剧,你让众人开心大笑,你就越受欢迎,谁愿意没事儿听你讨论人性的善恶和人的存在?我很自觉地融入了我身处的这个简单的环境,但是从点点滴滴中所窥视到的北京的文化氛围却仍然让我极其向往。我对女孩说:“要实现我们所向往的生活,现在就得隐忍,考上了,一切都好说。”那晚,她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多年后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我不愿听见梦破碎的声音。”

2012年4月,我第一次去北京。站在T2航站楼门口,我看着身边的人们拥抱、欢笑、流泪,处处都是动人的故事,头顶上的飞机飞往世界各地。彼时,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整个世界那么近。是的,北京就是世界。我给身在北京的好友发微信,我说,我觉得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冒着气泡,里面装满了这里的人的故事和希望。她说,北京就是一个给人希望的城市,但是,也有无数人的梦在这里破碎。

憧憬固然与破灭相生相伴,但我顾不了那么多,北京对于我,就是无数场读书交流会、音乐会、进杂志社的机会、小酒吧里与志同道合者的畅聊—聊那被众人唾弃的文学和理想。我站在一个三线城市的角落里憧憬着北京的一切,甚至渴望去呼吸它的雾霾,犹如一条鱼巴望着水,犹如在尘埃中仰望苍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同一国度,说着一样的语言,这个包容又苛刻的城市却让人那么畏惧,畏惧又向往,向往却又怯懦。城外的人道着它的种种是非,而北京城里人的生活呢,却又成为护城河外众人偷偷窥视的万花筒。

昨晚,也就是考研结束一周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三姨、姨父做了一桌子我最爱吃的菜。饭后,姨父说:“你想要在北京生活啊,简直太困难了,‘北漂’那么多,哪里有你的容身之地?再说,你租个房子,就算三五个人合租,你一个月也得一千多元钱,外面吃饭又贵。还不如回家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姨父一向对我很好,我点着头应和着他。晚上,母亲对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没考上,调剂回来也挺好的嘛,至少你拿着研究生的文凭再去北京打拼,总比你现在拿一个二本学校毕业证只身过去容易得多。”我说,我不想再在北京以外的地方浪费三年时间了,我考研并不是追求一个文凭,而就是想借这一种方式待在北京,就算没考上北京的学校,再苦再累我也决心过去。

“北京”这两个字,简直像刻在我心里的魔咒,虽然我对它并不了解,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我努力向它靠近。如同毛姆笔下抛弃了一切的查尔斯,心底有一个声音驱使他成为画家一样,也有一个声音在我心底不断地对我说:“去北京,去北京,去北京!”

(兰 心摘自《北京文学》201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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