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与明代扬州昆曲∗

2016-02-15 01:41韦明铧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汤显祖牡丹亭昆曲

韦明铧

汤显祖与明代扬州昆曲∗

韦明铧

汤显祖与扬州有密切联系。他曾师事泰州学派哲学家罗汝芳,而当时的泰州属于扬州府管辖。在他的诗文集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扬州的痕迹。作为人类文化遗产的昆曲,自万历年间流传到扬州之后,经历明、清、民国、共和国四个时代,已近四百年。现在,昆曲已经成为扬州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

汤显祖;扬州;昆曲

昆曲 《牡丹亭》自明代登台后,便有无数痴男怨女为之伤心泪下,甚至有一些闺阁淑女还如醉如痴地追求汤显祖。很多诗话笔记记载了这类事情。如 《石间房蛾木堂随笔》中的杭州商小玲,《柳亭诗话》中的娄江俞二娘,《三借庐笔谈》中的扬州金凤钿等。据说明代扬州有一女子叫金凤钿,读 《牡丹亭》成癖,一心想嫁给汤显祖为妇。后来听说汤显祖已有家室,而且在京师待试。金凤钿思之再三,仍 “愿为才子妇”,便大胆地给汤显祖寄去一信,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书信几经辗转,才抵汤显祖手中。等到南宫报捷,汤显祖被金凤钿的衷肠所感动,便星夜兼程赶到扬州。不料此时金凤钿已因相思而死一月有余,临终时留下遗言道:“汤相公非常贫贱者,今科贵后,倘见我书,必来见访。惟我命薄,不得一见才人,虽死目难瞑。我死,须以《牡丹亭》曲殉,无违我志也。”[1]汤显祖感其知己,亲为出资经营葬事,并守墓一月有余方返。

金凤钿因 《牡丹亭》而殉情的故事,说明《牡丹亭》在女性中影响至深。同时也说明昆曲《牡丹亭》在明代已经流传至扬州,汤显祖在明代扬州女性中拥有忠实的崇拜者。

汤显祖 (1550-1616),字义仍,号若士,亦号海若,又号清远道人,别号玉茗堂主人,江西临川人,明代戏剧家、文学家。汤显祖天资聪颖,加上刻苦攻读,对于诗文、乐府、医药、卜筮等无不涉猎。他不但博览群书,而且广交朋友,生性正直刚强,不肯趋炎附势。年轻时因不肯接受首辅张居正的拉拢,两次落第。直到三十三岁,居正死后次年,始中进士。但他仍不肯趋附新任宰相申时行,故仅能在南京任太常博士。后改官南京詹事府主簿,又迁南京礼部祠祭司主事。在这期间,他与东林党人邹元标、顾宪成等交往甚密。万历十九年(1591),上 《论辅臣科臣疏》,历数朝政腐败、科场舞弊、弄臣贿赂、言路阻塞,因而触怒神宗,被谪迁广东,一年后又调任浙江遂昌知县。汤显祖清廉简朴,体恤民情,提倡文教修,平反冤狱,深得民心。万历二十六年 (1598),弃官回乡闲居,在玉茗堂中,以戏剧活动终其一生。

汤显祖与扬州有密切联系。他曾师事泰州学派哲学家罗汝芳,而当时的泰州属于扬州府管辖。在他的诗文集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扬州的痕迹。如《扬州袁文谷思亲》诗,是写给扬州兴化人袁文谷的。《为维扬李孝廉催归作》,是写给扬州人李孝廉的。《坐故椅怀扬州萧成芝》,是写给扬州瓜洲故人萧成芝的。《口号付小葛送山子广陵三首》,是写给寓居扬州的朋友谢廷赞 (号山子)的。《扬州送郢上客》,应是在扬州送客之作。

万历二十六年 (1598),汤显祖辞去浙江遂昌知县回江西临川隐居,路过扬州时与遂昌吏民作别,赋有 《戊戌上巳扬州钞关别遂昌吏民》诗:“富贵年华逝不还,吏民何用泣江关?清朝拂绶看行李,稚子牵舟云水间。”[2]在扬州的见闻,显然给汤显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他在扬州游览了名胜琼花观,写下 《琼花观二十韵》长诗,其中有 “楼台尚觉江都好,丝管能禁海月迟;四海一株今玉茗,归休长此忆琼姬”之句,对琼花充满了感慨。扬州的旅程给他许多感悟,他的 《广陵偶题二首》写道:“岁月随人去,风尘可自知。偶然流泪处,翻看旧时书。”“忽忽知何意,悠悠向此方。怯知新涕泪,还是旧衣裳。”沈际飞评曰:“所谓 ‘冲口出常言,情真理亦至’者,妙,妙!”传说汤显祖写 《牡丹亭》时,一日家人忽然寻他不见,最后发现他躺在庭院的柴堆上掩袂痛哭。问他什么缘故,他说写到 “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一句时,不禁悲从中来。“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与 “怯知新涕泪,还是旧衣裳”非常相似,或许灵感即来自扬州。

多情的汤显祖,也许在扬州有过艳遇。他的《广陵有赠》五律咏道:“侬住曲江台,台门一点开。蛾眉今夜浅,斜月剪江来。”似乎表白他与扬州某位风尘女子有暧昧的关系。另一首 《广陵夜》七律咏道:“金灯飒飒夜朝寒,楼观春阴海气残。莫露乡心与离思,美人容易曲中弹。”诗中的意蕴与前一首十分近似。

汤显祖在扬州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对扬州的印象特别深刻,所以尽管 《牡丹亭》假托的是宋代故事,写的却是当时扬州风光。《牡丹亭》第三十一出 《缮备》有词云:“边海一边江,隔不断胡尘涨。维扬新筑两城墙,醺酒临江上。三千客两行,百二关重壮。维城风景世无双,直上城楼望。”扬州嘉靖年间筑新城事,成了他写作的资料。汤显祖的另一部传奇 《南柯记》,是写的发生于唐代扬州的故事。《南柯记》第二出 《侠槪》有这样的道白:“小生东平人氏,复姓淳于,名棼……家去广陵城十里,庭有古槐树一株,枝干广长,淸阴数亩,小子每与羣豪纵飮其下。”可喜的是,这株古槐树至今犹在。

汤显祖一共创作了 《紫萧记》《紫钗记》《还魂记》(《牡丹亭》)《邯郸记》《南柯记》五剧。因后四剧均有梦境构想,故并称 “临川四梦”。他的剧作植根于现实生活的土壤,又显示出高度的浪漫主义精神。代表作 《牡丹亭》以追求个性解放的强烈意识,无情地抨击了封建道学的理念束缚。剧中描写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梦中相爱,醒后寻梦不得,抑郁而死。其后梦梅掘坟开棺,丽娘复活,表达了作者 “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的浪漫思想。女主人公杜丽娘在礼教束缚下复杂而坚定的反抗性格,被作者以瑰丽的妙笔,刻划得入木三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数百年来,这些经典唱词几乎家传户诵,被称为古今绝唱。

《紫钗记》的主题思想,同样体现了作者的爱情观念,它歌颂了理想的义侠黄衫客,使剧作具有更深的思想意义。《南柯记》和 《邯郸记》是寓言讽世剧,借梦中之景,写现实之事,举凡社会的病态、人情的险诈、官场的黑暗、文人的心理,均跃然纸上。剧本中弥漫着 “色即是空”的思想迷雾,令人对生命和富贵作另一种醒悟。

汤显祖的作品影响深远,师法于他的临川派戏剧家,在明代有吴炳、孟称舜等,在清代有李渔、洪昇、蒋士铨等。日本学者青木正儿在 《中国近世戏曲史》中,将他和莎士比亚并称为东西方交相辉映的两颗明星。徐朔方先生在 《汤显祖评传》中说,明代妇女,特别是上流社会闺秀的文化修养比现在人们所想像的要好得多。汤显祖的祖母常常“援故籍以提婴”,他的母亲则“少读书而习故”[3]。《牡丹亭》第三出杜宝训女说:“看来古今贤淑,多晓诗书。他日嫁一书生,不枉了谈吐相称。”也许这是当时家长对女儿进行教育的主要目的。如果不对女儿进行必要的文化教育,可能发生不愉快的事件,使得家庭的声望受到损害。

《牡丹亭》在女性读者心中引起的反响,是深刻而且深远的。扬州女子金凤钿的故事,只是一个代表。《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是 《牡丹亭》的影响在小说的反映。至于金凤钿式的真实事件,也可以举出。一部不朽的作品,问世之后常能引起强烈的反响,百年之后魅力也不会衰减。汤显祖的 《牡丹亭》就是这样一部不朽的作品。它不仅感动了金凤钿,而且感动了扬州人。因为早在明代万历年间,昆曲已从苏州传入扬州,而且扬州已有专业昆班演出。据明人潘之恒 《鸾啸小品》卷三 《广陵散》记载,潘氏在万历三十九年 (1611)到扬州,看到汪季玄 “招曲师,教吴儿十余辈。竭其心力,自为按拍协调。举步发音,一钗横,一带扬,无不曲尽其致”[4]。潘之恒在扬州观摩汪季玄家班的演出达十天之久,赋诗十余首,对汪家昆班中十几位名伶作了品评。

潘之恒,字景升,号鸾啸生、冰华生等,人称髯翁,徽州人。少以诗称,曾入汪道昆白榆社,师事王世贞,认识袁宏道后,为公安派后劲。一生遍游大江南北,考察名山大川。因家中有爱好戏曲传统,故幼年受到薰陶,终生沉迷于戏曲。潘之恒与戏曲家汤显祖、张凤翼、臧懋循、吴越石等常有交往,著有诗集 《涉江集》《金昌集》,和杂著 《亘史》《鸾啸小品》等。《亘史》《鸾啸小品》中多记戏曲艺人的活动与成就,今人辑为 《潘之恒曲话》。潘之恒说看到的汪家昆班,是我们今天知道的扬州最早的昆曲戏班。

汪季玄也是徽州人,寓居扬州,与潘之恒友善。汪季玄不但喜爱昆曲,而且精通昆曲。潘之恒在 《亘史》中谈到昆曲的流派时说:“如吾友汪季玄、吴越石,颇知遴选,奏技渐入佳境,非能谐吴音,能致吴音而已矣。”就是说,汪季玄非但能够遴选昆曲人才,自己就十分擅长昆曲技艺。汪季玄购苏州幼童十数人,延请曲师,教其学戏,有时亲自按拍协调,示范表演。演员在学戏之后,都能掌握表演技巧,擅演许多剧目。潘之恒在汪家接连观赏家班演出十天之后,对演员一一品题,赞扬其技艺 “浓淡烦简,折衷合度,所未能胜吴语者,一间耳”。也就是说,汪家昆班和苏州昆班比较起来,就只差那么一点儿。

据 《鸾啸小品》记载,汪季玄家班的主要演员有:

国琼枝,唱做俱佳:“有场外之态,音外之韵。闺中雅度,林下风流。国士无双,一见心许。”

曼修容,擅长表演:“徐步若驰,安坐若危。蕙情兰性,色授神飞。可谓百媚横陈者也。”

希疏越,形象优美:“修然独立,顾影自赏。叙情慷慨,忽发悲吟。有野鸭之在鸡群之致。”

元靡初,风格俊逸:“云衢未半,秋舟方升。孤月凌空,独传清啸。倘谓同欢毕轮,毋蕲发艳于三岁矣。”

掌翔风,色艺超群:“颜如初日,曲可崩云。巫峰洛水,仿佛飞越,岂直作掌中珍耶?”

慧心怜,行腔姣好:“音叶鸾凤,步骎骅骝。千人中亦见,卓乎超距之士。”

瑶萼英,仪态脱俗:“色艳而恌,气吁以畅。如缥缈仙人,乍游林水,而纤尘不染。”

直素如,悟性极佳:“锦文自刺,冰操同坚。宠或驰于前鱼,怨每形于别鹤。无金买赋,为献长门者接踵。悟后之欢,自溢于初荐尔。”

正之反,扮相挺拔:“松筠挺秀,笙簧自鸣。如徒逐靡丽,亦几于玄赏。”

昭冰玉,善于传情:“美秀而润,动止含情。水静而心澄,云遏而响逸矣。”

和美度,身短技长:“身不满五尺,虹光缭绕。气已吞象,壮夫不当如是耶!”

寰无方,道白流畅:“跳波浪子,巧舌如簧。脱逢吴儿,尚当掩袂。”

五年以后,汪季玄把家班的演员送给了吴县范长白。

在一本署名据梧子的 《笔梦叙》中,记载万历初年扬州钞关监税徐老公也有家乐。书中记载,御史钱岱疏请终养,途径扬州,门生故交出城二十里迎接,“张灯结彩,陈设绮丽”。第二天,先游琼花观,“晚至盐司署设宴观剧,凡扬郡名班皆集”。其中,“有扬州监税徐老公者,亦在座,自云有家妓数名,颇娴音乐,明早乞枉驾一顾,稍申款曲。至次日,复往监税署观女乐。徐公屡诩其教习之善,选择之审。侍御姑口誉之,以其为弋阳腔,心勿悦也。徐监选女乐四名来送,固辞之。徐监乃唤满江红载四女遣管家二人,女侍二人,候镇江口,随侍御至家。”可见徐家的戏班,唱的不是昆山腔,而是弋阳腔。然而,这些演员送给钱岱之后,大多改唱昆曲,有的还很有造诣。

据 《笔梦叙》,徐老公家班的主要演员有:

张五儿,先唱弋阳腔,后改唱昆曲,成为昆班净角:“年十二,扬州人,后名五舍。”“二净张五舍,扬州人。姿色红晕,身材短俏,足略弓。终于侍御家。”

韩壬姐,善唱弋阳腔:“年十二,北京人,后名壬壬。”

冯观儿,先唱弋阳腔,后改唱昆曲,成为昆班外角兼领班:“年十二,扬州人,后名观舍。”“外冯观舍,扬州人。姿容秀丽,长大姣好。足弓,名翠霞,侍御于侍妾中命为首领。侍御卒后,旋卒第中。”“冯翠霞之 《开眼》《上路》《训女》等曲,尤为独擅。”“冯翠霞者,小名观舍。性极慧,自维扬来,不阅月,已能说此间乡语。初装副末,仅能锦衣缓步,唱开场词。唱毕即载红毡帽,出场吹笛弹弦,或扮家人之类,别无他长也。后因装外之王仙仙身材微短,教师令两人交换,乃大见所长,侍御观而悦之。至晚年,犹朝夕不离左右,诸妾咸听指挥焉”。

月华儿,善唱弋阳腔:“幼养徐公家,不知姓。年十一,后名月姐。”

明末的扬州,除了汪家和徐家的戏班之外,据吴新雷等先生考证,还有这样一些唱昆曲的家班:

袁天游家班:袁天游,泰州人,明天启、崇祯间蓄有家班。王孙骖 《蕊亭随笔》载:“天翁极好兴土木,蓄优伶,一日不闻斧斤与管弦声,便头岑岑矣。”又据袁天游女婿宫伟镠 《庭闲州世说》载:“妇翁家优童甚盛。”可见其家班由童伶组成。

李长倩家班:李长倩,兴化人,明末崇祯间进士。其 【满庭芳】词自称:“家乐奏深更,倾城看艳质。”可知李氏有家班。

张永年家班:据祁彪佳 《祁忠敏公日记·癸未日历》载,明崇祯十六年 (1643)九月二十八日,祁彪佳在扬州,“至张永年家,阅闺秀六人,永年举酌,观其家优演数剧”。二十九日,“永年邀酌,观 《疗妒羹》,即小青事,但以死为生耳”。[5]由此可见,演出 《疗妒羹》的为扬州张永年家班,演员为女优。《疗妒羹》是晚明吴炳创作的昆曲剧本,演扬州小青故事。

吴新雷先生指出,明清昆曲家班都是仕绅豪富家自费置办的,其中有 “家班女乐”、“家班优童”和 “家班梨园”等类型,其性质以私家自娱或招待宾客为主,有时也对外演出。

作为人类文化遗产的昆曲,自万历年间流传到扬州之后,经历明、清、民国、共和国四个时代,已近四百年。现在,昆曲已经成为扬州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

[1]邹弢.三借庐笔谈:卷二 [M].扬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3:319.

[2]汤显祖.汤显祖诗文集:卷十二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485.

[3]汤显祖.龄春赋 [M]//汤显祖.汤显祖诗文集:卷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145.

[4]潘之恒.广陵散二则 [M]//潘之恒.潘之恒曲话.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211.

[5]祁彪佳.祁忠敏公日记:癸未日历 [M]//祁彪佳.祁彪佳文稿.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1350.

(责任编辑:周立波)

Tang Xianzu and Yangzhou Kunqu Opera in the Ming Dynasty

WEI Minghua

Tang Xianzu was taught by the famous philosopher of Taizhou School Luo Rufang in his early years.He played and experienced in Yangzhou and left relevant records about Yangzhou.When the Peony Pavilion was finished,it caused a strong reaction among females in boudoir of Yangzhou.Local artists also left a lot of records about the performance of it.

Tang Xianzu;Yangzhou;Kunqu Opera

J825

A

2016-03-30

韦明铧 (1949— ),男,江苏扬州人,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鉴真佛教学院特聘教授,国家一级作家,杨州文化专家主要从事民间文学研究。(扬州 225000)
∗本文系江苏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江苏戏曲文化史研究》中期成果。(项目编号:13JD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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