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笔下的上海女人

2016-03-02 11:27整理/小芭
新民周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会做人王琦瑶王安忆

整理/小芭

上海女作家笔下诞生过众多有性格有魅力的上海女性形象,她们爱生活、爱面子,她们美丽精致,又坚韧要强,她们既光彩照人,又工于心计,会做人,又会“做人家”……这里选取一些作品片段,大多是小说里的虚构人物,但不影响她们的情感、她们的风采的真实性,一鳞半爪,汇总起来就是上海女子。

王琦瑶

虚荣精致的“上海小姐”

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每天早上,后弄的门一响,提着花书包出来的,就是王琦瑶;下午,跟着隔壁留声机哼唱

“四季调”的,就是王琦瑶;结伴到电影院看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是一群王琦瑶;到照相馆去拍小照的,则是两个特别要好的王琦瑶。每间偏厢房或者亭子间里,几乎都坐着一个王琦瑶。

上海的弄堂总有着一股小女儿情态,这情态的名字就叫王琦瑶。这情态是有一些优美的,它不那么高不可攀,而是平易近人,可亲可爱的。它比较谦虚,比较温暖,虽有些造作,也是努力讨好的用心,可以接受的。它是不够大方和高尚,但本也不打算谱写史诗,小情小调更可人心意,是过日子的情态。它是可以你来我往,但也不可随便轻薄的。它有点缺少见识,却是通情达理的。它有点小心眼儿,小心眼儿要比大道理有趣的。它还有点耍手腕,也是有趣的,是人间常态上稍加点装饰。它难免有些村俗,却已经过文明的淘洗。它的浮华且是有实用作底的。

——王安忆《长恨歌》

黛西(郭婉莹)

淡然倔强的名媛闺秀

她说:"要是没有后来的解放,反右,四清,文化大革命,我是不会吃什么苦,可是,我也永远不知道我能吃什么苦,我有多大的力量。现在,我可以说,我经历了许多不同的生活,我有非常丰富的一生。"

"这张照片表现出,我正在工作。"戴西挪过放大镜来一一点着说,"你看,那是录音室,还有话筒,还有我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的,那是一个老式的话筒。还有一本1983年时在所有文具商店里都可以买到的练习本,图案很粗糙,压色也不准。可这并不妨碍戴西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工作的骄傲。

——陈丹燕《上海的金枝玉叶》

顾曼桢

善良内敛的小家碧玉

曼桢这种地方是近于琐碎而小气,但是世钧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这种地方也还是很可怀念。曼桢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曼桢有些地方很奇怪,羞涩起来很羞涩,天真起来又很天真──而她并不是一个一味天真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怕羞的人。她这种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很费解。

——张爱玲《半生缘》

妹头(朱秀芝)

泼辣能干的市井姑娘

人呢?是生在闹市里的人口密集的弄堂里,这种女孩子,从小到大,都有着一个特别亲密的女友的圈子,那种类似工厂里的小姐妹的圈子,彼此都是称呼小名的,所以她的小名要比大名叫得更响亮。

这点原则,在妹头身上落实得挺完美,她真的长成了一个聪明,能干,有风度,又有人缘的小女人。但另一方面,这样频繁的责打也使得妹头有点皮厚。这皮厚,倒不是寡廉鲜耻的意思,而是,有承受力,在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

——王安忆《妹头》

任性前卫的时髦女郎

倪可CoCo

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我就想能做点什么惹人注目的了不起的事,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如绚烂的烟花噼里啪啦升起在城市上空,几乎成了我的一种生活理想,一种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我野心勃勃,精力旺盛,世界在我眼里是个芬芳的水果,随时等待被咬上一口。

我是这样一个人,对于父母来说,我是个没良心的小恶人(在5岁时我就学会拿着一把棒棒糖傲然出走),对于师长或昔日杂志社领导、同事来说,我是个不可理喻的聪明人(专业精通,喜怒无常,只要看过开头就猜得出任何一部电影或一个故事的结尾),对于众多男人来说,我算得上春光滟涟的小美人(有一双日本卡通片里女孩特有的大眼睛和一个如可可·夏奈尔的长脖子)。而在我自己眼里,我是个很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尽管有朝一日可能会推也推不掉地成为名女人。

——卫慧《上海宝贝》

工于心计的大龄女文青

白流苏

流苏低下头去。柳原笑道:“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柳原道:“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张爱玲《倾城之恋》

新旧夹缝中的学生少妇

怀青

前进大厅中陈列着我的嫁妆,花花绿绿,在供女客们批评指摘。她们指摘我五姑母送我的顶讲究的绣花枕套,指摘我母亲煞费心计给购来的各种摆设,嫉妒冷笑的语句不时投进我的耳中来,我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拧她们的嘴,大声地告诉她说:"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不是你们的!叫你们来批评啥个屁话?"可是我究竟是个有教养的女儿,我不敢这么做。

女子是决不希求男子的尊敬,而是很想获得他的爱的!只要他肯喜欢她,哪怕是调戏,是恶德,是玩弄,是强迫,都能够使她增加自信,自信自己是青春,是美丽的。但要是男子对她很尊敬呢?那可又不同了,尊敬有什么用呀?所以我说一个男子对于一个女子的爱情应该先是挑逗的,然后当慢慢地满足她,安慰她,使她终于能够信任你才好。

——苏青《结婚十年》

有心计会做人的风尘小妾

隔壁嫂嫂(阿婆)

风尘女人,明摆着是与良家妇女势不两立的,偏偏这个上海卡门,就是豁得出去,哪怕被称为狐狸精,坏也要坏得磊落光明,什么笑里藏刀,阴私恶做,她是不屑的。她要的,不止是一个男人,而是要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一门正派的人家。

这位隔壁太太绝对会做人的。虽是说“两头大”,但自己还是处处留意做小,定位定得十分准。

——程乃珊《上海卡门》

坚韧要强的没落媳妇

欧阳端丽

端丽身不由己地走在人流中,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总也没法子把这八角钱的菜金安排妥。公公的定息、工资全部停发,只给每人十二元生活费,还不包括已经工作了的大儿子,端丽的丈夫文耀。……端丽没有工作,大学毕业后竟把她分到了甘肃,她不去,她不少那几个钱用。谁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呢?六十元,要供给五口人的衣食住行。

她的头发很厚,很黑,曾经很长很长,经过冷烫,就像黑色的天鹅绒。披在肩上也好,盘在脑后也好,都显得漂亮而华贵。她在这上头花时间是在所不惜的。可是红卫兵来抄家时勒令她在十二小时内把头发剪掉。她剪了,居然毫不感到心疼。当生命财产都受到威胁时,谁还有闲心为几根头发叹息呢?她只求太平,只求一切尽快尽好地过去。只是从此,她再不愿在镜子前逗留,她不愿看见自己的模样。匆匆地梳好头,匆匆地刷牙、洗脸……她干什么都是急急忙忙,敷敷衍衍。

——王安忆《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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