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回家路

2016-05-15 03:10徐雪梅
工友 2016年2期
关键词:候车厅班车上车

文_徐雪梅

熟悉又陌生的回家路

文_徐雪梅

【讲述人】:自主安排的返乡人“我们的旅途五彩缤纷”

(一)

“请问这里有车回灵竹吗?”在县城的汽车站徘徊了许久,我终于向汽车站的安检员问道。

“灵竹?没有,灵竹的车不在这里发车!”她大概三十多岁,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别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真的没有?之前不是每天有车从这里发车吗?”我有些不相信。

“噢噢,对,有去灵竹的车,你进去看看。”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语气变得和气些了。

“往里面走,靠右边往里走,看到挂有灵竹牌子的车直接上车就行了。”看到我还在踌躇,她给我指了指路。

“谢谢啊!”

我拉着行李箱快速往候车厅里走,候车厅很小很破旧,零零散散坐着一些拿着大包小包的人。我走到候车厅最里面,看到一辆几十人座的汽车,车前挂着“横州—灵竹”的牌子。

车上空无一人。我站在车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上车,一位肥肥的中年大叔从旁边的小餐厅出来,脸上嘴上油亮油亮的,他快速瞟了我一眼,兀自上车坐到了驾驶位上。

“请问,这是回灵竹的车吗?”我尽量用带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向他问道。

他又瞟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过了大概一分钟,他冒出一句:“上车吧!”,声音极其洪亮。

当汽车摇摇晃晃开出,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我今天一大早从广州出发,先是坐了4个多小时高铁到达南宁,在南宁转汽车到达县城,因为不确定从县城回镇上的车最晚是几点,所以一直担心赶不上最后一班车。

我们这辆车上几乎坐满了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聊着天,车上充斥着熟悉又陌生的家乡话,有壮话、有白话,有村话,还夹杂着客家话。我一边沉浸在这些交杂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声音里,一边透过车窗打量着这个有些残破的小县城,窄窄的街道,林立的商铺,红绿灯前骑在电动车的人们。以前从村里到县城,觉得县城像个大城市一样,五光十色,街道宽敞漂亮;如今从城市回到县城,才觉察出县城原来是这么破旧、土气。

对这个小县城,我谈不上多熟悉。2003年我开始在县城的重点中学上高中,2006年高中毕业后离开,迄今为止也快十年了。当时学校管理很严,几乎连周末都没有,学生们每天都是在教室里学习,出一次校门都需要先经得老师批准。

从县城回镇上的路会经过学校的后门,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没开通县城到乡镇的公交汽车,来往县城坐的是那种私人拉客的小面包车。我记得每次学校放假,我都会在学校的后门等回家的车。汽车经过学校的后门时,我使劲探着头,想要看看写着“横县中学”四个字的那个牌子。不过我什么也没看到,汽车很快驶过去了。没多久,便开出了县城,开始沿着乡道往村镇里走。

(二)

我家所在的村子,在县城东北方向,隶属于一个叫灵竹镇的乡镇,距离县城有十几公里,坐这种班车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左右。一路上,班车会先经过其他2个乡镇,先是校椅镇、青桐镇,最终才到达我们灵竹镇,期间还会经过不少村庄。

班车在乡道上快速行驶着,然后转入一条更窄小的小路。正值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打在道路两旁的田野上,经过成片成片的甘蔗林,经过红砖青瓦寂寥无人的村庄。我仔细辨认每一个村庄,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然后试图叫出他们的名字。这些村庄我小时候一定来过,走亲戚的时候,去同学家玩的时候,去小伙伴的外婆家的时候,肯定都是来过的,可是如今我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班车正驶入一个村庄,我隐约听到车上有人说:“何村到了”。我心里猛地一震,何村?是我认识的那个何村吗?何村的道路变得这么窄了,何村变得这么安静了,村里看不到几个人,不见炊烟,也不见放牛归来的少年了。何村的那个十字路口,现在看起来好小,十字路口边上的何村小学呢?似乎不见了!路口右边有两个篮球场的,如今早也不知去处了。热热闹闹的何村,曾在我噩梦里甜梦里出现无数次的何村,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是1997年的时候转学到何村的,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了。何村是我们村隔壁再隔壁的一个村子,靠近山里,这里民风淳朴,由于田地较多,又有山地可种植水果,因此何村是比附近几个村子都要繁荣热闹的。

因为在何村生活了两年,所以对这个村子有了特殊的感情。自从念完小学四年级离开何村后,我就极少再回到何村去。我只记得有一年大学寒假时回来过一次,之后就没回去过了。而我在何村认识的那几个儿时玩伴,也早就没了音讯,我想大概都早已为人父为人母了吧。

(三)

车子摇摇晃晃,沿着窄窄的道路开出了村子,车子开出何村没多久,下了一个坡,开过了一座桥,就进入韦村了。韦村就是我家所在的村子,现在道路两边的田地,都是我们村的田地,我们家有两三块田地也是在这片区中。这也意味着,我离家越来越近了。

在村口的十字路口,我下了车,沿着这条路走个十分钟左右,就能到我家了。这条路是我们村通向镇上的主要道路,我们出村子、去镇上赶集、去县城或者去更远的地方,都要从这里出去。我拉着行李箱慢慢往村子走着。

路上只有我一个行人,家乡的人们早就致富了,如今奔驰在路上的都是小汽车,人们都躲在汽车里,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我走得略显尴尬,迎面的汽车快速飞奔而过,只有我像怪物一样,在路上慢慢挪动着。这条路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但我仿佛走了好久好久。

终于进入村里了,村口的那家商店门口有几个老人在坐着,我近视也看不清,于是也不好打招呼,只低着头往前走了。我有些紧张,一心只盼着,走到前面那个小路口,往右边一拐,就能到我家了。

然后,路口是走到了,但是路口边上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铺子,里面很多人,正热闹谈笑着。我硬着头皮走过去,里面的人们立刻齐刷刷看过来。有人问:“吃饭了没?”我笑着对人群打了声招呼,笑容大概很僵硬。“咦?这个人是?”“哦,她是那谁谁家的那谁谁”,人群中传出噪杂的声音。

到家后,我看着家里的一切,看着我妈佝偻着背坐着,感觉有些不真实,仿佛置身于一个微缩的梦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小了,厨房很小很小,那口大锅也变得很小很小,我妈,更是一年比一年小了。我越来越觉得,这些年这个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悄悄地一点一点改变着,日积月累的变化,终究在今天成了另一番模样。我不认识它,它更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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