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纪

郭帅达

小时候，我住在爷爷家青砖黑瓦的大院里。记忆中，房间里有着小小的窗子，开在即使踩着木板凳也到不了的地方。光线从很小的角度射进来，在地板上打出几块斑驳的光影。

古旧的院落悠长曲折，青石板地面被无尽的岁月打磨到圆润光泽；磨平棱角的砖缝中长出嫩绿色的苔藓，坚毅而顽强，生机勃勃，无忧无虑；门外石台上的瓷缸里永远盛放着半浊的淘米水；旧色的木质地板永远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屋前的沙地永远回想着松花江流淌的轰鸣……

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如同平静而绵长的江水，在回忆所及的岁月，任凭时间缓缓地流过，流过了冰冻三尺的冬季。

夏日炎炎。

那年夏天，我不幸患上中耳炎，因此我总是会警戒着别人：“别碰我耳朵，老疼了！”可在没人碰它的时候，它依旧疼痛难忍。

于是在那个炎热漫长的夏天，在江畔潮湿的空气中，在我的印象里，只剩下了那只疼痛的耳朵。

六岁的冬季，弥漫在江面上化不开的浓雾之中。

记忆里，在一盏泛黄的路灯下面，总有一群孩子每天都在做着单調却百玩不腻的游戏。偶尔有爆米花的来此摆摊，小孩儿便会拽着平日夜晚少有出门的大人，各自捧着五毛一块的零钱，聚集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等待一次久别的洗礼。

随着那黑乎乎的机器缓缓地转动，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凝视着，直到猝不及防的一声巨响。接下来便是孩子们的盛宴了。似乎无论钵子里爆出多少，只要倒出了钵子，不消一会儿便会被瓜分干净。

每每遇上有爆米花的夜晚，每个孩子的口袋总能揣得满满当当的。其实所有的兴致都在于气氛的热闹与欢愉，真正买回家的爆米花几乎都被搁置一边，然后等变软了再扔掉。可下次遇到爆米花，孩子们还是会买，且态度执着，不可商量。

这是小孩儿的原则。

那是一成不变的。

就像我们小时候想着长大，而真的长大了却又怅然若失。

岁月一页页翻过。

微风吹过，掀起教室里淡蓝色的窗帘。晨光轻洒，投在棕红色的桌椅上。四斤书，八斤题，如城墙般屹立在书桌上。老师在讲台前或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兴奋不已，或是为一道讲了N遍我们还听不懂的立体几何纠结摇头；而书墙后面的我们，或是手不释卷，又或是梦遇周公。

我们会为听歌假装睡觉，也会把手表调到和下课铃不差分秒的时间；我们会给老师起有趣的外号，也会为小事争个面红耳赤。我们谈科学，谈政治，谈理想；我们也谈出路，谈世道，谈赚钱。

三年，转眼已然过半。

教师点评

这是一个高中生的内心世界。他的记忆充满着温情的热度，闪耀着智慧的光辉。作者选取了记忆中最深刻的生活片段，娓娓道来，很有沧桑感，却并不做作，实为难得。工笔细描，很有代入感。语言舒缓而沉稳，给人一种美的享受。童年的平淡、喜乐，甚至病痛，在回忆中都会成为甜蜜。岁月会带走很多，也会带来很多，珍惜当下，不忘初心，这才是生活。

（王宏伟孙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