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斑斓

2016-12-17 15:39程益群
清明 2016年6期
关键词:银色金色黑色

程益群

绿色本身并没有特殊意义,它就是时间和岁月在某个点位的表达,就像赤橙黄绿青蓝紫一样,各有各的表现,各有各的意义。

但人们为什么总是对绿色倾注那么多的情感甚至膜拜?尽管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由和说法,说到底其实就是投射和被投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对人不对事和对事不对人。对人不对事是指某个伟人或极具有感召力的人在壮志已酬胸怀激荡放眼天下的时候,绿色恰当地出现,瞬间光彩熠熠,饱受赞誉,源远流长;而对事不对人是指绿色本来就金缕加身,光彩四溢,而且你可能因为绿色而成了伟人或者极具感召力的人。这样说下去,是否我们的情感有了被绑架的意味?

其实,绑架也有两种,那就是绑架和被绑架。绑架者虽然主动,但有时候他们也会自疑甚至不明就里,被绑架者尽管被动,但他们往往半推半就甚至心甘情愿。

这就是惯性的力量,岁月累积惯性,惯性碾压绿色,绿色却已然光彩夺目。纯净天穹下的绿色,绿得那么纯粹,绿得那么善良,绿得那么不忍,绿得你想说对不起,你还怎么忍心犯错!

红色是一个很有张力的颜色,色度和亮度的不一造就了不同角度不同认知的显现和绽放,就像音乐从黑白分明的琴键中流出,就像花团锦簇的笑脸朵朵盛开,又如明灭不定欲言又止的呆立和顾盼,妙不可言而又不可言状。

曾见过猩红的嘴唇,如某种花,如某种言语,开合或者合开,不言不语或喃喃自语,难以捉摸;也见过涂着唇膏,略施粉黛,独自顾影自怜地盛开、表达,风过花隙,也有诗歌般的婉转。最是那暗藏的红色,明灭闪烁,左顾右盼,总想倾诉,却又欲言又止。

当然,红色似乎跟闲云野鹤无关,更与梅妻鹤子无缘。前者总是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后者却是篱菊相依须飘袂摇。似乎是两个场景,两道风景线,可谁能真正明了或解读红色的内心以及它的诉求。

盖上红盖头是等待命运,掀起红盖头是期待生命。在生命和命运的对视和对峙之间,谁又能明了红色会承载什么?红色会延续什么?红色又会遇见什么?

一只稚鹅的叫声把我惊醒,那是一团鹅黄色的记忆,而这种记忆又与岁月无关,一直存在,一直鸣叫,一直注视,直到那一身绒黄成为雪白,成为我们的今天或者明天。

我们推开窗户之后有两种方式:“看”与“被看”。龙袍加身的时候高高在上,文韬武略,极目楚天,脚踩山河,手抚众生,“看”是我的特权,唯我独享。众生皆为“被看”,垂头低目,战战兢兢。看者随手抛出一件黄马褂,被看者诚惶诚恐,一声“万岁”一跪就是几千年,空想有一天叫黄道吉日。

黄色还有一种隐喻,如隔岸灯火惺忪明灭,如夜行动物飘忽诡异。你似乎明白,却不曾了解;你似乎可以触碰,却总是遥不可及;你想大声呼喊,却总是被什么牢牢压制,无法出声,只好拼命挣扎。

其实,我们永远无法忤逆,无法改变从肉体到灵魂都是黄色的我们,因为我们被黄河浇灌和养育,而黄河又与长江水乳交融,难解难分,所以,我们开出黄花朵朵,人声鼎沸。折一段华夏,随手播撒,神州就会尽显张张笑脸,茂盛生长——那可爱的黄色皮肤的笑脸。

紫色是个原结构,恢弘博大。在原架构的舞台,只有神或者具备神性的人才能开始端坐闭目述说,而这种述说只有原级叙述才能囊括和包容,也只有站在高山之巅浴风披霞才能开始述说,述说它的力量,它的质感,它的光芒。在无期的述说中紫色开始渗透满溢和喷涌,使我们有了一种璀璨无比的精神版图,浩浩荡荡,波澜壮阔,绵延不绝。

其实紫色更像一个清逸的女人,优雅、脱俗、厚重而高贵,但她不能包藏严实,而是应该略露香肩酥背,以此作为花朵,绽放虚怀的力量和内敛的光芒。她不奢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却庇护爱情,她不追求绝色无比的美丽,但她惧怕玲珑剔透的完美——惧怕完美走到尽头蓦然转身而猝不及防地出现假如有着瑕疵的背面而黯然神伤。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暗藏紫色,就在我们心灵的某个皱褶某个角落,等待开放。每每自以为的不经意之间,罅隙绅士般出现,紫色就会喷涌而出,暴露我们暗藏的花朵,就像我们的手、脚以及闪电一样的思想被毫无保留地折射。

紫色一直在重门深锁的前方优雅美丽而端庄地静候着。

灰色不是皱褶,灰色不是院墙尽头的仄立,灰色不是遥不可及的远方的形影相吊,灰色有金属的质感,光芒暗藏。

月下独酌,那是一种状态,一幅画面,有时也是一种自我消融,庞大如雷鸣般咆哮的机器,毫无节制哗哗地印刷着我们的心境,铺天盖地——那只是内心的声音。一座浮桥蜿蜒疾驰而过,状如闪电难以把控,灰色难以站立,孑孓而行,战战兢兢。只是光芒不期而至,遇见灰色,不知所措。

突然想起一人,目光不知是幽怨还是疑惑,声音不知是流淌还是倾泻,心境不知是否因为想点墨成灰而轻易会被侵袭,而身影摇曳如柳,灰色丝巾,灰色衣衫,灰色目光,灰色等待,灰色弦音,有时真的难以表达。只是向远而去的倾斜,难以描述形态,难以辨别颜色,一如远方是否会有远方。

就在维持姿势的决定性的瞬间,烟火明灭,那是灰色即将涅槃,是火焰短暂的歇息。

橙色不是颜色,是一种气味,是一种心境,清新,纯朴,肆意无向,随处飘散,让人不知如何思念,让人难耐急切等待。

橙色具有一位姑娘最多的特质,风儿吹过,姑娘轻声呼唤,橙色就是声音,淡雅清香。途经心房,又邀上另一位声音,声声相连,调调相依,就成了看得见的声音,就成了摸得着的姑娘,就成了一盏永远高举的灯——那一抹远行的橙色。

我时时想到我的女儿,想着苹果、橙子、葡萄,担忧,还有思念在我女儿成长中的价值,那被我收藏的橙色的杏子,沾满了女儿独有的味道,就像一阵风,把我呼啦啦吹成一面难得展开的幡旗,真想她能看见。

一个雨天,本来是个灌溉的日子,却看见一只蝴蝶,在雨水和风结成的阴谋里,橙色的翅膀沉重无比。这时我想起了我们都有过的苦难和苦难中的幸福,蝴蝶此时也感同身受,它用微弱声音般的小手紧紧依附着我,面容憔悴却充满感激,它与我对视,眼睛里有橙色的温暖。在一个无雨的空间,我想让它飞走,它也真的飞走了——一条优美的橙色曲线!我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只是“喂喂”,却发不出声,但我想她能感受到我的声音是橙色的。

有时候我在想,我忽视甚至无视很多东西,比如玻璃,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同样是玻璃的镜子流连顾盼。如果到处色彩斑斓,谁来保护那一抹橙色?

褐色是一位父亲,露胸赤背而着的褐色衣衫是他们最佳的诠释,依锄而立的侧影是他们常有的姿势,而蹙眉远眺的时候,人人都感觉到思念和被思念。

没有谁可以挑战土地,只有父亲。土地里有无数个父亲,褐色的铁质是他们相聚的密语,褐色的土地跟他们难舍难分,那是锄头和粮食的源头。父亲们嗓音沙哑低沉,满是褐色的感觉,一张口,都是土地的味道,一睁眼,全是土地与他们相拥而泣的身影,而我却光鲜靓丽,时而会是油头粉面,看土地在我脚下,有一种逃离的邪念。可父亲却说:“你是我打磨光亮的磁铁,我就是愿意被你看不见的绳索束缚、捆绑。”

父亲并不完美,父亲就是那种褐色的感觉。果敢的时候,他手起刀落——一个漂亮的伤痕,那是对自己;而执锄如笔的时候,他是慈容满面,在褐色的土地上绣一绝色花朵。但父亲一直醒着,那浑浊的眼睛镶嵌在褐色沧桑的脸盘幕布上,一只手浇灌,一只手锄、薅,果实累累时,他们感谢土地,并与土地击掌互庆,颗粒无收时他们与土地对视,查看伤痕。你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是清晨的面目一新,还是暗夜里不忍表达的热切等待!

有时候,我忍不住大声呼喊:“父亲,我就是你养大的一条蛇,我给你致命一口,你为什么却倾情鲜红绽放?”

青色就是一条蛇,千百年来蜿蜒绵亘,起伏逶迤;千百年来鳞光闪耀,电光火石;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呼喊小青小青,今日她一袭青衣,戛然静立于所有人面前,等待爱情。

有时候她真的说不出爱情或者说不出爱谁,所以一道青光闪烁明灭几千年,如巨石上的划痕,星星点点,在留下人间一片风景和传说,于自己空留一身孤独几许落寞,到了永无尽头的尽头才明白不爱也是爱的完美呈现。

不爱不是不爱,不爱的背面就是爱,只要你转身。可她偏不转身,那几千年的青光如丝如帛如绢,光洁柔顺纯粹,稍有迟疑或者质疑就是一个结,转身就是一个伤口,就枉费了千百年倾心一诺仪态万千的逍遥一游,所以,就那么孤独站立,就那么远远眺望。

其实,爱与不爱、爱与被爱只是互相遮盖互相隐藏,就如万千事理,百条江河,都有一个永远存在的出口,只有连接,没有滞留。如春天惦记着夏天的火热,夏天惦记着秋日的成熟,秋日惦记着冬季的收藏,冬季惦记着春日的阳光,我们还谈论什么爱情?

我似乎被胁迫,走投无路,一跃而入万丈蓝色,寻找通道。机关重重,暗器密布,我仄身委蛇,而当通道若隐若现,我却忘记了刚刚起跳的位置。

蓝色波涛汹涌,蓝色暗流涌动,蓝色支离破碎,蓝色毫无逻辑,可它仍然暗藏联系,这些仅有的联系使那片片往事点点过去以及远处的未来都可以星火燎原。可我们脚下只有现在,瓦砾遍地,人声沸沸,眼神忧郁,如鱼如鱼,飘摇不知自己。

那就升腾吧, 就像鸟儿的另一种飞翔姿势,就如风儿的另一种语音表达。我们背靠蓝色,有一种神圣的感觉——那芸芸众生,那苍苍时世,我也能俯视?遥想大漠唤醒庄严,孤烟催生执念,最是那朵朵闪现的白云,就是我们的过去,急驰而过,有时真的来不及记住和怀念。

一个人飘然而至,铠甲的味道铺天盖地,英雄的气概光彩夺目,而马蹄已经踏碎寒芒的所有刀锋,只是一声远远传来的柔柔呼唤,电闪雷鸣,目空一切,瞬间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只是,在蓝色之间,是否会有人愿意为我留下回眸一颦?

一梦惊醒,棕色疾步奔驰,棕色是一匹汗血宝马,几千年的重负,气喘吁吁,人如烟海,栉比而去。

你我难得坐下来真实对视,看看脸上的风痕,看看眼中的倒影,看看脊柱弯曲的角度,听听血液流动的声音,想想过往,谈谈母亲。如果我俩都身处黑屋,我知道你的存在,你也知道我的存在,无需寻找,仅有挂念,那就回忆母亲吧,那就大声呼喊吧!

母亲就身着棕色长裙怀抱麦秆出现了,我不知道她是从油画里走出来,还是准备走进油画里去?但她没有发现我们,因为我们置身暗处。母亲在唱歌,母亲在汲水,母亲在劳作,母亲在做着母亲。棕色的井口随处可见,棕色的井口回声阵阵,棕色的声音溶入井水,棕色的母亲等待褐色的父亲,棕色的母亲想着她孩子的生长姿势,她没有发现我们。可母亲,当大门缓缓关上又慢慢打开,你不时倚门而立,举目向远的时候,你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思念暂时置身深暗中的我们?

棕色突然从内部打开,如母亲的手势,那是镀着金边的棕色光芒,那是抽出棕色剑鞘的利剑,直指我们的黑暗,意欲一剑斩开,可我们却快速逃遁。因为此刻,我们必须匍匐而行,于暗处面壁。

十一

没有想到,不可预期,难以避免,黑色就来了;就像过去,也像现在,但不知道是否是未来,黑色就来了。就像一个巨人,提着他那包容万物的行囊,以看不见的姿势,用难以觉察的身影,步履无边,声响如雷,贯穿一切,来了。

一万张老照片,一千台手摇放影机和满满一片被一道亮光划过的黑黑脸庞,在一个夜晚制造着黑色,也在浓缩着黑色。黑色相互凝视黑色相互拥抱,黑色亲如一家黑色众志成城,但你我并不知晓,而且黑色在暗夜里倾情击鼓,鼓声如梦如风,浸入千家万户,如帛如绢,温暖每张笑脸,轻抚每个伤口。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那黑色的胶片柔柔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一盏油灯是暗夜的一个伤口,但伤口不一定都是伤痛,有时候伤口就是一朵花,就像在黑暗的背后,就像在黑暗的原始疆域,黑色人头攒动,黑色难抑激情,黑色一触即发,黑色在考问和评判着光明,黑色如蜂酿蜜,黑色如灯开花,黑色围着灯下一个人,如胶似漆,情真意切。

有时候,当你置身黑色,真有一种被一滴树胶滴中的感觉,你左扑右挪,你手脚并用,你倾力挣扎,但你就是不能发声,你就是无法看见,你甚至不能思考。但为什么一只萤火虫提着蓝莹莹的小灯笼,却那么轻易地将黑暗刺破?

十二

用一把剪刀将厚厚的时间剪开,白色就迫不及待地奔涌而出,那能暴露一切的白,就像我们时时看见的万事万物。有人说那是一道闪电,有人说那是一声呼唤,有人说那是一个眼神,还有人说那是一个永远存在的身影。

我们以为白色无形无物,我们以为白色无声无影,我们以为白色无欲无求,我们甚至以为他们不需要水和粮食,只是生长、庇佑。我们以为白色什么都能承受,以至于我们完全忽视了那一片一片的纯洁,但当白雪用寒冷告诉我们温暖,冷霜用严酷诉说善良,你能理解那白色的良苦用心吗?

有一段时间我固执地认为白色就是脸谱,他们次第登场,他们躲在黑色的后面,细细地笑,偷偷地看,笑那三千里的故国,看那二十年的深宫场景——那是他们一手导演的一出戏,不知道他们是自责还是得意,是侥幸还是内省。后来我明白,其实善良和仁慈远比资质聪慧更重要更高贵。

世界千变万化,世界纷繁复杂,世界千头万绪,世界暗藏本真。白色的本意是把一种世界自在的习惯或者一种顺序变得美好,让他们都有依靠或者互为依靠,相依相偎,比如你来到这个世界有你要做的事情,我来到这个世界有我要做的事情,就像白色,他不需要你感知他的存在。

只是,我一直想弄明白:现在被我们贬谪的白是什么白?

十三

一个长袖凄舞的月亮,一汪生死两茫茫的银色月光。硕大的桂花树下,阴影无边,惟有你在起舞,惟有你在唱歌,惟有你在高悬,惟有你准备随时粉身碎骨,可你还是长袖如风吹去,可你还是长发如云飘逸,可你还是纤腰如月桂暗香四处浸润。但你就是不明白,有时候你歌唱你起舞仅仅只是你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而不是你怎样唱你唱什么?因而你只有离去。离去离去,溅起苍穹满满的银色愁绪。

有人来到月夜的松林之间了,那松林间随涧水流淌的月亮,那松林间特有的千年万年的芳香,那松林间至死不肯过江东的月色,都是比肩接踵的传说,都是前赴后继的故事,一如银色月光,肆意流淌。这时就有很多人准备攀爬了,以心血为索,用灵魂引路,拼一叶之躯,向那茫茫不知何处,向那魂牵梦绕的不知何处攀爬。只是那一叶窄窄的舴艋舟能载得了多少愁。

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攀爬了。竹影摇摇曳曳,松枝飘飘摆摆,行人如蚁,那星星点点的银色就是一种暗喻或者一种象征,就像你我她三人对坐,斟一觥银色月光,高高举过头顶,暗暗祈祷,默默祝福,看那婀娜飘曳的身影,一饮而尽,淋漓酣畅地大吼一声:“好一派银色忧愁!”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能清楚地辨识事物本身和背景的关系,但很多时候就是难以区分,就像幸福和使命。当你自以为能抓住幸福的时候,你自己却成了背景,所以,千年万年的嫦娥总是时悲时切或者悲悲切切地编织着流淌不息的月光,悲欢离合,难以述说。

只是我们不想月光走进困境,不想故事总是成为待宰的角色。

十四

银色被盐侵蚀 ,银色被水浸泡,银色被土掩埋,银色被心包裹,银色在语言之前就被一双双伸出的贪婪之手揉捏成了毫无光泽的银锭。银锭苦苦挣扎,银锭痛苦无比,银锭期年如梦,银锭痉挛腾挪,而今木讷呆滞,毫无表情——这就是银色的另一面。

多少年了,明明是灵气袭面的银子却被叫作沉甸甸的银子,明明是有着银色光芒的银子偏偏被说成是白花花的银子,明明是清清白白的银子就是一直有人在说:“哪来的铜臭?”所以我们有时候就得卑躬屈膝,有时候就是过眼烟云,有时候仅有的几根傲骨却反射出银子本来的颜色。你说银子的光芒存在还是不存在?也许不存在并不是不存在,存在也不一定是存在,重要的是你在某个位点的一刹那是否会展示出原本。

出现一只暗藏的鸟,一颗鲜艳欲滴的苹果,一个在垂下的柳枝上的毛毛虫,竹林里躲避的一条蛇,你眼中的一念邪光和一声诡异的教唆,你是驻足还是转身?不远处包裹着光泽的银锭正等待你的决定。

你我推心置腹,不需要言语,只需要边界和界线,就像一股暖风在某个点变寒,就像一阵春雨在某个时刻成冰。我们知道银子在不远处觊觎或者属垣有耳,所以我们阔谈意义,奢想给你我留下一块存在之地。

而后,你我起身,把银子放在口袋,不让他们接触我们的肉体,更不让它们触及你我的灵魂,因为有时候正面看是银子,有着难得一见的光芒,可转过身还是银子吗?是否还有我们期待的光芒?

十五

靛色是个小精灵,她在什么时候出生,真的无人知晓,就像人人难以避免却又无法设定的爱情。靛色就是豌豆公主,或者就是你我他,干脆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只是回首看一眼她的母亲,她就长大啦,她的灵动她的兰蕙她的迷茫她的妖然,就是那一抹充满生命光泽的靛色。

生活有时候真的用心良苦,它把磨砺和苦难藏在爱情里向我们呈现,它把痛苦和无奈深埋于蜜糖之中置于我们眼前,它把人人都爱不释手的女儿包裹着重重叠叠的靛色安放在我们必经的路口。它不关注结局,只关注爱和光泽,它不关注事情的本身,而是关注你是否驻足,同时关注你途经路口时的眼神——是慌张还是安详!

我养育我的女儿,其实是在养育我自己,我是想让我生命的微弱之光能在以后或者将来有燎原之势,或者在一个极目的路口有一抹纯粹、真实、灵动的青靛的色调,这可以让我想像未来,这可以让我陡生豪情。所以我努力让女儿和我一起长大,她长一岁我长一岁,分毫不差;努力以相同的角度和眼神去理解靛色,她的表达就是我的表达。 那种表达让一切水乳交融,那种表达让一切之间没有距离,那种表达让一切息息相通,那种表达让我和女儿之间天生就是父女!

有时候我在想,既然上苍创造了纯真的青靛,命运又给了我们一副无可选择的牌,那么任何东西,都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包括语言,也包括思想,还有那充满灵性的靛。眼光不能黯然,呼吸不能紊乱,语言和思想更应该相辅相成,然后,我们背靠青靛,打好每一张牌。

靛色远远地述说:“我的思想是用来告诫你,而不是迷惑你!”

十六

像一个惊雷蓦然隆隆而来,有翻江倒海之势,有推山开岳之力,有颠形覆阵之情,铺天盖地,雷霆万钧,气吞山河,我知道那是压缩以久的金色终于爆裂!看吧,金色倾尽所有,金色光芒万丈,金色高声呐喊,金色气势磅礴,金色一览无余;金色如巨龙,一摆尾高耸入云,突然深藏。

金色的内在品质就是深藏。那就让我们闭目想像,想像金色悄无声息的驾临,与黑暗为伍,但我仍然能看到他气宇轩昂,阔步高视。看它定坐高台,俯视,然后远视。四面八方,天南地北,南疆北国人们蜂拥而至,第一排膜拜,第二排呐喊,第三排敬畏,第四排徘徊,第五排对视,第六排狐疑,第七排是谁?我们在哪儿?

金色审视一切。

其实,金色的坚强和脆弱都超过我们的想像。金色眼如大海,金色面容端庄,金色如莲花开放,金色用一棵硕大的菩提树,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庇护和述说,目空一切困苦。金色也可以变成一花一叶,一滴水、一滴汗、一句话,来减缓他时而无法预料的巨大落差,阻断距离;金色也可以把爱情像一颗种子一样播种,然后浇灌然后耕耘然后呵护,却为不能保证他们结出果实而无可奈何。

就像我们会把有些东西顶在头上,把有些东西捧在手中,还把有的东西放在前方。顶在头上不一定是顶礼,捧在手中不一定是膜拜,放在前方也不一定是必不可少。我们的周围花团锦簇,蓝花、红花、黄花、白花、莲花,朵朵盛开朵朵闪烁,万缕金色,可这种金色是褫夺还是掠夺?

金色闭目沉思。

我们为什么要同金色交往?为什么要有家人要有爱情?金色闭目沉思。金色背后散发着金光,金色周围祥云密布,那是慈善的显现。我们接踵而至,我们鱼贯而入。我们被祥云包裹,我们被慈善清洗,我们被花朵般悄悄开放,我发现自己突然有了少有的光泽。上观我们的先辈,下视我们的子孙,环顾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有了点点的金光,展现了本色。

大千世界,万生众相都因你而明灭闪亮,只是你依旧暗藏着金碧辉煌,但你可知道在黑暗的远处看着你我的感受?

十七

哈哈,色彩大集合,大结局!

突然就站在夕阳西下的面前,突然就听到歌声四起,赞歌、颂歌、讴歌,天籁之音。那种色彩的感觉,温暖四溢,虔诚无比;那种色彩的感觉,环环相扣,相亲相拥;那种色彩的感觉,霞光万道,彼此浸染,五色斑斓,感恩沸沸。此时,那七彩的鸟儿翩翩而至,所有色彩集结,号声响起,雷声阵阵,彩虹横跨,七色鸟是色彩的信使。

雨水汹涌而至,色彩接受洗礼,光线的罗帐飘飘荡荡,和声四起,那是我们父母的呼唤,那是滚滚而来的温暖眼神,那是铺天盖地的歌声,紧随色彩,毫无征兆,彻彻底底将我们覆盖、清洗。

凯旋而归的色彩接受膜拜。雁入胡天,马踏玉门,那是色彩的一种表现,或者就是色彩的本质。马背上的色彩,弓与剑上的色彩,致远号上的色彩,八年紧紧拉持的色彩,雁背上的色彩,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谁坚决“不教胡马度阴山”。

很多人至死不肯过江东啊,更不度玉门关,不破楼兰也终不还,因为他们陷入黑暗,那龙城的飞将无法面见色彩,可黑暗也是一种色彩,黑暗就是鞘里利剑,黑暗就是火药,一声怒吼将其点燃,隆隆而去,隆隆而来,战火纷飞,马声嘶鸣,五彩飞溅,意志飞溅,剑光如虹,踏进不见踪迹的深山。

更多的是在歌声的隙缝里遥望,少妇长嗟,慈母长叹,弱冠之子轻声呼喊,那白发的将军、思乡的征夫泪流满面,更是那种相思,在水碧沙明的两岸,弹奏二十五弦之琴,不胜清怨黯然飞来,所有的色彩在夜色中静候,等待一个眼神、一腔心血。

梧桐树终于引来凤凰,那七彩的凤凰,疏雨轻滴梧桐,骤雨击打荷叶,雨是她的生命,是她所有色彩的体现,她浴雨而战;雨打芭蕉叶,她会轻歌曼舞,光彩熠熠,迢迢引领;菩提树下是她的归宿,是她色彩的源头,那里飘满我们彩色的福祉,有人就坚守木棉的一抹夕阳,幻化、蜕变,霞光满天哪!

谁执彩虹当空而舞,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鞭子,击打每一个生灵。舞吧舞吧,星星点点;舞吧舞吧,星火燎原;舞吧舞吧,火光冲天。看哪,天空中飘满我的祖辈;看哪,我们的父亲母亲翩翩起舞;看哪,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子子孙孙,鲜花朵朵,郁郁苍苍,惟余莽莽,凤翥龙翔,万紫千红,春色满园。

谁的一滴眼泪包融一切色彩,滋养万物,滋养一切。

责任编辑 赵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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