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音景

2016-12-20 10:54刘婷婷
青春岁月 2016年21期
关键词:声音红楼梦

刘婷婷

【摘要】《红楼梦》一直备受国内外众多学者的青睐,几度掀起了研究“红学”的热潮,被中外翻译家翻译成多个版本,从而在全世界范围内得以广泛传播。其中不乏从叙事学角度进行的研究,包括视觉叙事、意向叙事等等。然而,从听觉叙事方面进行的研究特别少。所以,本文拟从听觉叙事这一新颖的角度研究《红楼梦》,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解析这一经典名著,为读者提供一场耳目一新的听觉盛宴。

【关键词】《红楼梦》;听觉叙事;声音

一、引言

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瑰宝。其思想内涵与艺术形式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后人也只能以仰视的态度去膜拜、评析这部作品。小说以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为线索,讲述了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由盛转衰的发展、演变,充分地向读者展示了一幅中国十八世纪广阔的社会画面,批判了封建社会各种尖锐复杂的矛盾和冲突,暗示了封建社会必然走向灭亡的后果。它不仅以这种独特的政治视角突破了以往小说的创作传统,而且在艺术形象上突破了当时才子佳人小说“千部一腔、千人一面”的状况。

《红楼梦》是一部集听觉、视觉、嗅觉叙事为一体的大百科全书,曹雪芹以三寸柔毫,纵横捭阖,向读者道尽了以贾、王、史、薛为代表的封建家族的“花柳繁华,富贵温柔”以及“运终数尽,不可挽回”的历史命运,塑造了一系列形象逼真的人物形象。而随着叙事学的发展,“听觉叙事”这一概念开始进入叙事学领域,吸引了国内外众多学者的关注,所以,本文拟从听觉叙事这一全新的角度解析这部作品。

听觉叙事可以追溯到中西方文化的源头,但是随着印刷术的发展,听觉逐渐淡出人们的关注范围,取而代之的是视觉叙事。随着大众传媒的推广,迄今为止的中西文论均有过度倚重视觉之嫌,产生了诸如“焦点”、“视角”、“观察”之类的一些文论术语。因此,在文学界出现了严重的“失聪”现象。曾被忽略的“聆听、节奏与生命”的话语(2013),以及“没有从文化的角度来提高我们倾听语言意义的能力”(2013)的批评话语,回响于耳,发人深省。

为了针砭文学作品的阅读及翻译研究的“失聪”痼疾,唤醒被“闲置”起来的听觉意识,彰显听觉的艺术价值,文学作品中的诗学节奏、社会历史文化是否可以通过听觉来感知?如果可以感知,能顺利捕捉到通向文本声音轨道的“声轨”吗?如何才能聆听并实现准确解读《红楼梦》中的听觉“细雨”(2007)?这正是本文要研究的问题。

二、《红楼梦》中的听觉叙事

《红楼梦》的听觉叙述贯穿于整个小说情节的始终,在此,只选取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来分析一下。

凤姐这个典型人物的出场正是通过黛玉的听觉来引出来的,“人未至声先闻”,由此可以看出凤姐的泼辣以及放诞无礼,同时,读者也会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幅形象生动的画面。试想,如果作者不是借助这种听觉视角而是直接告诉读者的话,那就未免平白无趣了。

小说中最有趣的听觉叙事就是“窃听”,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同样是“窃听”,不同人物的“窃听”效果却是不一样的,从中很好地表现出不同的人物性格。小红与坠儿的谈话,是通过宝钗的“窃听”而引出来的,如果是由作者直接告诉读者的话,就不会称之为“秘密”了。而且这个秘密只有通过宝钗通过“窃听”获得才行,只有她才能干出这种事情,也只有她才能想出“金蝉脱壳”的妙计,从中表现出一种世故、圆滑的人物形象。而宝玉的“窃听”则是另外一番景象。茗烟向万儿求爱,恰好被宝玉听见,只见宝玉一脚踹进门去,大叫“了不得”,而且提醒万儿:“还不快跑!”从中表现出了宝玉善良、率真的人物性格。同样是“窃听”,而两者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这种听觉叙事,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物性格,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宝玉不喜欢宝钗。

作者除了借助大观园中的人物来描写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还通过刘姥姥这个“一介草民”的人物来描写大观园,同时也非常生动地向我们展现了刘姥姥的形象。《红楼梦》第6回写道,刘姥姥刚进荣国府,“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的一物,却不住的乱幌。刘姥姥心中想:‘这是个什么爱物儿?有甚用呢?正呆时,只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着又是一连八九下,方欲问时,只见小丫头子们一齐乱跑。”对于大观园中的人物而言,刘姥姥所感知到的一切再也寻常不过了,而作者偏偏从刘姥姥这一出身低微并且又没见过世面的乡村野姥的角度来描述这个“温柔富贵乡”,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钟的走动声被刘姥姥听为“打箩柜筛面的一般”,而钟的响声又被她感知为“金钟铜磬一般”,这种独特的比喻绝非大观园中的公子、小姐们能够想得出的,为什么呢?因为在刘姥姥的生活中,打箩柜、金钟铜磬是常见的东西,所以,根据听到的声音联想到这两样东西,非常形象、贴切。不过,刘姥姥通过听觉感知竟然把显赫贾府的豪华时钟比喻成打箩柜、金钟铜磬,从而也为小说平添了一丝幽默感,产生了一种令人忍俊不禁的叙事效果。

然而,与《红楼梦》第75回宁府夜宴赏月时不明声音带给贾珍以及众人的惊恐相比,钟声带给刘姥姥的困惑未免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天将有三更时分,贾珍酒已八分,大家正添衣喝茶、换盏更酌之际,忽听那边墙下有人长叹之声。大家明明听见,都毛发悚然。贾珍忙厉声叱问:“谁在那边?”连问几声,无人应答。尤氏道:“必是墙外边家里人,也未可知。”贾珍道:“胡说!这墙四面皆无下人的房子,况且那边又紧靠着祠堂,焉得有人?”一语未了,只听得一阵风声,竟过墙去了。恍惚闻得祠堂内扇开阖之扬,只觉得风气森森,比先更觉凄惨起来。看那月色时,也淡淡的,不似先前明朗,众人都觉得毛发倒竖。贾珍酒已吓醒了一半,只比别人拿得住些,心里也十分警畏,便大没兴头。

该回的题目是“开夜宴异兆发悲音”,至于这种“长叹之声”究竟是何人发出来的,书中并未交代,留作悬疑,由此为本该充满欢乐的夜宴制造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其实,从整部小说来看,这一悲音正是贾府衰亡曲的前奏,预示了贾府由盛转衰的命运,从此,“白玉为堂金作马”的富贵温柔乡将会一蹶不振。对此,祠堂内的列祖列宗们对不肖子孙们发出了长叹。而作者选择贾珍作为聆察者,又别有一番用意。贾珍作为长房长孙担任族长,“忽喇喇似大厦倾”的声音只有先传到他的耳朵里才有意义。

三、结语

《红楼梦》是一部内涵丰富、寓意深刻而又极富有生活气息的作品,曹雪芹灵活地运用听觉叙事,刻画出一个个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烘托出不同的氛围,使得这部名著声情并茂,引人入胜,千古流芳。本文从听觉叙事这一全新的角度探析《红楼梦》独特的叙事技巧,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应对文论界“失聪”的弊病,为读者提供一场别出心裁的听觉盛宴。

【参考文献】

[1] Hawkes, David. The Story of the Stone[M]. London: Penguin Books, 2003.

[2] 曹雪芹, 高  鹗. 红楼梦[M]. 北京: 华夏出版社, 2007.

[3] 曹雪芹.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本, 1974.

[4] 傅晓玲, 程晓昆. 梅肖尼克翻译思想探究[J]. 中国翻译, 2013.

[5] 傅修延. 听觉叙事初探[J]. 江西社会科学, 2013(2).

[6] 路文彬. 视觉时代的听觉细语:20世纪中国文学伦理问题研究[M]. 合肥: 安徽教育出版社,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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