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至隋时期武陵地区民族关系发展简论

2017-03-10 08:13冯惠玲
怀化学院学报 2017年9期
关键词:武陵秦汉中华书局

冯惠玲

秦汉至隋时期武陵地区民族关系发展简论

冯惠玲

(湖北民族学院教育学院,湖北恩施445000)

自秦汉至于隋代,武陵地区民族关系进一步发展,中央王朝与武陵地区、汉族与少数民族、武陵地区各民族内部的互动关系进一步密切。整体上看来,中央政府对武陵地区的治理原则是“以其故俗治”,要在羁縻怀柔,能结合武陵地区的实际采取因地制宜的政策,如赋税上的宽免,律法上的宽贷,以夷制夷,简选良吏等等。虽然其实质是中央政府在力有不逮之时采取的权宜之策,但客观上促进了民族地区的发展,改善了民族关系,也促进了统一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展。与此同时,针对本地区各民族的反抗斗争,中央王朝也采取了断然的镇压手段,甚而荼毒惨烈;在平定之后,往往内迁其部落,安置教化。客观而论,无论是正面的安抚教化,还是反面的武力镇压,实则都加深了民族交流与互动。

秦汉至隋时期; 武陵地区; 民族关系; 发展

就目前的行政区划来看,武陵地区主要是指今湘、鄂、渝、黔四省市毗邻的武陵山区,面积近10万平方公里,人口达到2 000余万,生活着土家族、苗族、侗族、白族等30多个少数民族,是我国内地主要的多民族聚居地区;以历史民族格局而论,武陵地区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交错杂居、共生共存的区域,自先秦时期以来,廪君巴人、三苗民族、盘瓠蛮夷等诸多民族就繁衍生息于此,其后裔以名目繁多的“蛮”、“夷”、“獠”等称谓见载于史籍。本文拟就秦汉至隋时期武陵地区民族关系的发展作初步的论述,以为相关研究提供继续讨论的基础。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称帝。秦朝的统一天下标志着中国进入大一统时代,其建立的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制度奠定了中国两千余年封建政治制度的基本格局。在两汉近四百年的大一统时期,“华夏”群体与其他民族进一步交融互动,形成了汉族这一稳定的人们共同体。秦汉时期中央王朝对武陵地区的治理进一步强化,推动了本地区民族关系的发展。秦汉俱为大一统的王朝,开疆拓土,无远弗届,对于民族问题十分重视,在民族观念方面,整体上而言秉持“天下一家”的理念,不过于强调夷夏之防。诚如《淮南子·俶真训》所言:“夫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六合所包,阴阳所眴,雨露所濡,道德所扶,此皆生一父母而阅一和也……是故自其异者视之,肝胆胡越;自其同者视之,万物一圈也。”[1]1040秦汉王朝在民族治理理念方面也有共通之处,总体上是采取羁縻怀柔之策,诚如学者所言:“秦汉时期以中原王朝为本位的民族文化观念两大思潮基本形成,或鼓吹‘夷夏之防’;或提倡‘夷夏一体’、‘王者无外’,而以后者占主导地位。”[2]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战乱不已,生灵涂炭,是中国历史上的大分裂时期;同时,这一时期也是我国历史上各民族交往、融合的快速发展时期,武陵地区各民族的交往互动进一步密切。隋朝虽然国祚短暂,但其继“五胡乱华”之后重新统一南北,促进了包括武陵地区各民族在内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进一步发展。

自秦汉统一的中央政权建立以来,武陵地区虽然没有直接纳入国家统一的行政体系之中,但本地区与中央王朝的联系日益密切,中央政府的政策对本地区民族关系的发展具有制约性的作用。下面,笔者即是以中央王朝对武陵地区的治理政策为纲来探讨秦汉至隋时期武陵地区民族关系的发展进程。

一、中央王朝对武陵地区各民族的怀柔招徕

武陵地区僻处西南,相关民族“往往邑居,散在溪谷。绝域荒外,山川阻深,生人以来,未尝交通中国”[3]2848,经济、社会、文化状况均与中原地区迥异。基于这种现实情况,自秦汉迄于隋代,就武陵民族地区的治理而言,中央王朝也主要采取怀柔招徕之策,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

(一)行政设置上的因地制宜、因事制宜

为维护和促进国家的统一,秦朝废除三代以来的分封制,实行郡县制度;汉朝继续推行,且加以强化。但秦汉时期,中央王朝对于民族地区则因地制宜、因事制宜,采取了有区别的制度安排。

秦代在民族地区设“道”,与内地的“县”对应。睡虎地秦简中有“道”及其属官“道啬夫”的记载[4]13。2016年5月28日,笔者在湘西龙山县里耶镇参观里耶秦简博物馆时,亲眼见到一枚竹简上刻有“道啬夫”三字。《后汉书·百官志五》谓:“凡县主蛮夷曰道……皆秦制也。”[5]3623明确指出道是在蛮夷之地设置的县级行政机关,且是汉因秦制。汉代继续在南郡设道,《汉书·地理志》记南郡属县有“夷道”[6]1566。秦汉时期的南郡包括今宜昌及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在内,亦即今武陵地区的范围,可知当时武陵地区很可能有“道”的设置。

此外,秦汉时期还设置了专门处理民族事务的机构。比如,秦代设有“属邦”以管理少数民族事务[4]65。汉代改称“属国”,设属国都尉等官,仍“掌蛮夷降者”[5]3621。秦代在中央政府设有“典客”、“典属国”之职,“掌诸归义蛮夷”,汉景帝时更名为“大行令”,武帝时又更名为“大鸿胪”,职责不变[7]745。成帝时设置“客曹尚书”一职,“主外国夷狄事。”[8]3597这些机构既是专司蛮夷之事,必然也涉及到武陵民族地区相关事务的管理。

后世踵武前元,多设置专门职官管理蛮夷事务。晋“武帝置南蛮校尉于襄阳,……及安帝时,于襄阳置宁蛮校尉。”[9]747南朝一仍晋制,设置诸蛮校尉,以其“部领蛮左,故别置蛮府焉。”[10]282其中南蛮校尉、三巴校尉及平蛮校尉所辖区域与武陵地区关系密切,武陵蛮夷事务治理当是其重要职责。

(二)赋税上的优待与律法上的宽免

赋税上的优待主要体现两个方面:

其一,赋税负担相对较轻。

比如,秦时,对板楯蛮“顷田不租,十妻不算”[3]2842,在黔中郡“薄赋敛之,口出钱四十。”[11]3022汉代内地编户之民的赋税负担一般包括十五税一的田赋和一百二十钱的口赋[12],高祖时对板楯蛮七姓“不输租赋,余户乃岁入賨钱,口四十”[3]2842,则是明显宽免了。晋代对边地民族地区也实行赋税方面的优待,“制户调之式:丁男之户,岁输绢三匹,绵三斤,女及次丁男为户者半输。其诸边郡或三分之二,远者三分之一。”[13]790南朝宋时,“蛮之顺附者,一户输谷数斛,其余无杂调”,“蛮无徭役”[14]1980。

其二,“依约计征”,以征收方物为主,纳钱为辅。

秦汉时期在内地是计口收钱,在民族地区以征收方物为主,即后世之“土贡”。武陵地区亦复如此。比如,秦时,廪君蛮“其民户出幏布八丈二尺,鸡羽三十鍭”[3]2841。又如“始置黔中郡。汉兴,改为武陵。岁令大人输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谓賨布”[3]2831。此项政策一直延及后世,比如晋代也允许“夷人输賨布,户一匹,远者或一丈。”[13]790隋时,“诸蛮陬俚洞,沾沐王化者,各随轻重,收其赕物,以裨国用。”[15]673

中央政府对待武陵地区诸蛮夷在律法上也有所宽免。比如,秦时,廪君蛮“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3]2841,即是说廪君蛮犯法之后,可以用爵位相抵,可谓网开一面。

(三)“简选良吏”,兴文教化

比如,东汉时期宋均为武陵郡辰阳县令时,其地“俗少学者而信巫鬼,均为立学校,禁绝淫祀,人皆安之。”[16]1411应奉为武陵太守时,“兴学校,举仄陋,政称变俗。”[17]1608

(四)册封蛮夷君长,羁縻而治

秦汉王朝对于民族地区的治理方式,一般实施间接统治,保留蛮夷君长,“赐以衣冠、印绶”,旨在“解兵息民,亦欲渐而臣之”[18]1486。在武陵地区也是如此。比如,史载:“及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为蛮夷君长。”[3]2841盘瓠蛮夷“有邑君长,皆赐印绶”[3]2829-2830。东汉岑彭“将伐蜀汉”,“喻告诸蛮夷,降者奏封其君长。”[19]659晋太兴三年(320年),建平夷王向弘等“诣台求拜除”,“元帝诏特以弘为折冲将军、当平乡侯”,“赐以朝服。”[20]2008

二、中央王朝对武陵地区各民族的征讨招抚

秦汉王朝毕竟是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体制,对于民族地区始终是欲其就范,达成一统。武陵地区在这种控制与反制的争斗过程中,各民族的反叛与中央王朝的征讨此消彼长,显著地制约着民族关系的发展。

秦汉时期,武陵地区各民族经济社会有了进一步发展,蛮夷君长势力日炽,如史籍所云:“武陵蛮夷特盛”[3]2831。此种情形之下,或因王朝治理的严苛,或因地方势力的起衅,武陵地区各民族与中央王朝展开了激烈的争斗,尤以两汉为甚。据《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所记,两汉时期,武陵地区蛮夷蜂起,影响较著者如建武二十三年(47年)精夫相单程、建武二十三年(47年)南郡潳山蛮雷迁、建初元年(76年) 澧中蛮陈从、建初三年(78年)溇中蛮覃儿健、永元四年(92年) 溇中澧中蛮潭戎、永元十三年(101年) 巫蛮许圣、元嘉元年(151年)武陵蛮詹山、延熹三年(160年) 武陵蛮、光和三年(180年) 巴郡板楯蛮、中平三年(186年)武陵蛮等等,可谓烽火连天,史不绝书。

面对武陵地区蛮夷的反抗,中央政府采取了有力措施予以应对,要而言之,主要有三大方略。

(一)征讨为主,辅以招降

针对武陵地区各民族的反抗斗争,中央王朝的首选之策便是大加挞伐,以武力荡平。其中不乏荼毒惨烈之战,如“延熹三年(160年),武陵蛮亦更攻其郡,太守陈奉率吏人击破之,斩首三千余级。”黄龙三年(231年),吴国以潘濬为帅发兵五万讨伐武陵蛮夷,“斩首获生,盖以万数,自是群蛮衰弱,一方宁静。”[21]1397永安六年(263年),吴国以钟离牧“领武陵太守”,适逢蛮夷有变,钟离牧“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余人及其支党凡千余级”,“五溪平。”[22]1394

这其中最著名者当属东汉时马援征讨武溪一役。东汉建武二十三年(47年),“精夫相单程等据其险隘,大寇郡县”。东汉王朝“遣武威将军刘尚发南郡、长沙、武陵兵万余人”,讨伐击之。刘尚轻敌冒进,“食尽引还,蛮缘路徼战,尚军大败,悉为所没。”[3]2831-2832建武二十五年(49年),伏波将军马援再次领兵征讨,亦因不晓蛮情地理,久战不克,一代名将马援本人也殁于沅陵壶头山。其后,监军宋均恩威并用,“告以恩信,因勒兵随其后。蛮夷震怖,即共斩其大帅而降,于是入贼营,散其众,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23]1412

三国时,武陵地区成为吴、蜀交锋的拉锯地带,大体看来,武陵地区诸蛮夷先顺从于蜀,后臣服于吴。蜀章武元年(221年),刘备伐吴,“武陵五溪蛮夷遣使请兵”。次年二月,刘备“遣侍中马良安慰五溪蛮夷,咸相率响应。”[24]890魏黄初二年(221年),“五溪民皆反为蜀。”[25]1122随着蜀吴势力的消长,吴国逐渐向武陵地区腹地扩张。后“武陵蛮夷反乱,攻守城邑”,黄盖为太守,“诛讨魁帅,附从者赦之。自春讫夏,寇乱尽平,诸幽邃巴、醴、由、诞邑侯群长,皆改操易节,奉礼请见,郡境遂清。”[26]1285

两晋时期,武陵地区“诸蛮怨望,并谋背叛”[27]1858。南北朝以降,因“徭赋过重,蛮不堪命”[14]1981,群蛮蜂起。其中著名者如南朝宋“孝武大明中,建平蛮向光侯寇暴峡川,巴东太守王济、荆州刺史朱修之遣军讨之。光侯走清江,清江去巴东千余里。时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郡蛮为寇,诸郡人户流散,百不存一。”[14]1981南朝齐“永明初,向宗头与黔阳蛮田豆渠等五千人为寇”[20]2008。南朝宋“时沈攸之责赕,伐荆州界内诸蛮,遂(及)五溪,禁断鱼盐。群蛮怒,酉溪蛮王田头拟杀攸之使,攸之责赕千万,头拟输五百万,发气死。其弟娄侯篡立,头拟子田都走入獠中,于是蛮部大乱,抄掠平民”[28]405。

隋朝时期,武陵地区各民族反抗中央政府的斗争也相当激烈,其中以黔安蛮夷为最突出。炀帝大业四年(608年),“黔安夷向思多反,杀将军鹿愿,围太守萧造,法尚与将军李景分路讨之。法尚击思多于清江,破之,斩首三千级。”[29]1529“后数岁,黔安首领田罗驹阻清江作乱,夷陵诸郡民夷多应者”[30]1320。

自三国至隋代,武陵蛮夷势力不断发展,乃至形成了相对割据的局面,如史书所载:“有冉氏、向氏、田氏者,陬落尤盛。余则大者万家,小者千户。更相崇树,僭称王侯,屯据三峡,断遏水路,荆、蜀行人,至有假道者”的局面[31]887。

在武力镇压的同时,中央政府对武陵地区蛮夷也辅以招降之策。比如“桓帝元嘉元年(151年)秋,武陵蛮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拘执县令,屯结深山。至永兴元年(153年),太守应奉以恩信招诱,皆悉降散。”[3]2833“桓帝之世,板楯数反,太守蜀郡赵温以恩信降服之。”[3]2843隋时,赵轨“迁硖州刺史,抚缉萌夷,甚有恩惠。”[32]1678

(二)以夷制夷,使相攻击

中央政府还利用武陵蛮夷内部的分化,以夷制夷,征调所谓“善蛮”讨伐反抗的蛮夷。

比如,“肃宗建初元年(76年),武陵澧中蛮陈从等反叛,入零阳蛮界。其冬,零阳蛮五里精夫为郡击破从,从等皆降。”“肃宗建初四年(79年)春,募充中五里蛮精夫不叛者四千人,击澧中贼。”“安帝元初二年(115年),澧中蛮以郡县徭税失平,怀怨恨,遂结充中诸种二千余人,攻城杀长吏。州郡募五里蛮六亭兵追击破之,皆散降。”“安帝元初三年(116年)秋,溇中、澧中蛮四千人并为盗贼。又零陵蛮羊孙、陈汤等千余人,著赤帻,称将军,烧官寺,抄掠百姓。州郡募善蛮讨平之。”[3]2833

(三)内迁安置,招徕教化

为图长治久安,中央政府还采取了把反叛蛮夷迁徙于内地的措施,以绝其根本。其规模亦颇为可观,如建武二十三年(47年),南郡蛮雷迁等反叛,平破之后,“徙其种人七千余口置江夏界中”;永元十三年(101年),巫蛮许圣等屯聚反叛,“明年夏,遣使者督荆州诸郡兵万余人讨之”,后“圣等乞降,复悉徙置江夏。”[3]2841

武陵地区与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地理相接,至迟自汉代时起,汉人便以各种方式进入武陵地区,如屯垦、商贸、避乱、仕宦等,规模不断扩大。至南北朝时,本地区已形成蛮、汉杂处的格局,如《南齐书·州郡志下》所载:“以临沮西界,水陆纡险,行迳裁通,南通巴、巫,东南出州治,道带蛮、蜑,田土肥美,立为汶阳郡,以处流民。”[10]273民族格局的这种结构性变化,必然会对武陵地区的民族状况与民族关系产生显著的影响,促进民族之间的交流与融合。

三、结语

综上所论,自秦汉至于隋代,武陵地区民族关系进一步发展,中央王朝与武陵地区、汉族与少数民族、武陵地区各民族内部的互动关系进一步密切。

整体上看来,中央政府对武陵地区的治理原则是“以其故俗治”,要在羁縻怀柔,能结合武陵地区的实际采取因地制宜的政策,如赋税上的宽免,律法上的宽贷,以夷制夷,简选良吏等等。虽然其实质是中央政府在力有不逮之时采取的权宜之策,但客观上促进了民族地区的发展,改善了民族关系,也促进了统一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展。史载王莽篡汉之后,武陵蛮酋田强誓曰:“吾等汉臣,誓不事莽”[33]100,可见当时武陵地区各民族对于中央政府具有高度的认同。

与此同时,针对本地区各民族的反抗斗争,中央王朝也采取了断然的镇压手段,甚而荼毒惨烈;在平定之后,往往内迁其部落,安置教化。客观而论,无论是正面的安抚教化,还是反面的武力镇压,实则都加深了民族交流与互动。

尤其值得注意是,自秦汉至于隋代,武陵地区的民族格局与民族关系出现了三个值得重视的发展趋势。

一是汉族与少数民族、各少数民族之间的交往日益密切,民族融合趋势明显加强。如史籍所载,獠户“富室者颇参夏人为婚,衣服居处言语,殆与华不别。”“又有獽狿蛮賨,其居处风俗,衣服饮食,颇同于獠,而亦与蜀人相类。”[34]829-830“(夷陵、沅陵、清江诸郡)多杂蛮左,其与夏人杂居者,则与诸华不别。”[35]897

二是武陵地区各民族民族特征日益突出,各民族共同体边界逐渐明晰。首先,表现为民族称谓的增多。先秦乃至秦汉时期,史籍提及武陵地区各民族,一般概称为“蛮”、“夷”,反映了其时民族分化不显著的特点。而到了隋代,史书论及本地区民族格局则有“獽狿蛮賨”、“獠”[34]830、“莫徭”[34]898的民族分类。其次,体现为各民族文化习俗的差异日益显著。如“(蛮左) 其僻处山谷者,则言语不通,嗜好居处全异。”“诸蛮本其所出,承盘瓠之后,故服章多以班布为饰”[35]897。莫徭“自云其先祖有功,常免徭役,故以为名。其男子但著白布裈衫,更无巾袴(裤);其女子青布衫、班布裙,通无鞋屩。婚嫁用铁钴莽为聘财。”[35]898

三是民族内部的分化已然出现。这种分化又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从中央政府的立场出发,以汉化、驯服为标准,将一部分蛮夷定为“善蛮”。如史籍所载,安帝元初三年(116年)秋,溇中、澧中蛮叛乱,“州郡募善蛮讨平之。”[3]2833二是从蛮夷的角度,部分蛮夷因文教濡化,对自身蛮夷身份的排斥。如史载,诸蛮“本其所出,承盘瓠之后”,“其相呼以蛮,则为深忌。”[35]897这表明对于武陵地区各民族而言,民族间的自然同化在不断发展。笔者认为,相较于民族间的强制同化,这是有利于本地区民族关系的和谐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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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ef Discussion on National Relations Development of Wuling Area from Qin and Han to Sui Dynasties

FENG Hui-ling
(College of Education,Hubei Institute for Nationalities,Enshi,Hubei 445000)

From Qin and Han to Sui Dynasties, national relations had further development in Wuling area, and the interaction had been further strengthened between the central dynasty and Wuling area,Han and minorities,and all ethnic groups in Wuling area.Overall,the central government,s regulation principle in Wuling area was“on its own custom”.The key was mollification,and adopted policies appropriate to local conditions such as the relief of tax,the grace of the law,restricting them,selecting good officials,and so on.Although these policies were the central government,s expedient ways in fact when its strength was inadequate,it objectively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in ethnic minorities areas,improved ethnic relations,and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unified Chinese community.At the same time,the central dynasty also adopted a decidedly repressive approach to the struggle of ethnic groups in the region and even had very miserable massacres.The central dynasty often moved the people to the inland and domesticated them when the struggle had been crushed.To be honest,whether positive domestication or negative repression,it actually deepened national communication and interaction.

from Qin and Han to Sui Dynasties; Wuling area; national relations; development

G127

A

1671-9743(2017) 09-0001-04

2017-08-27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内地多民族聚居区民族关系和谐发展研究”(11XMZ062)。

冯惠玲,1975年生,女,苗族,湖北建始人,副教授,研究方向:民族社会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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