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的“稀饭式叙述”

摘 要：夏笳是后新生代作家中独具创作个性的青年女科幻作家，她创作的科幻小说具有多元性、浪漫性的特点，体现出其浓郁的抒情风格。她的科幻文本擅长运用诗意的语言，营造出弥漫着清新气息的意境。其在小说场景中缓缓地叙事着具有科幻元素的故事，将受众引置于诗意盎然的艺术空间，并探讨了生命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使后新生的科幻小说进入一个美不胜收的艺术境地。

关键词：稀饭式叙述；浪漫性；互文性转换

二十一世纪以来，在中国科幻小说领域内出现了一批优秀的女性作家，夏笳是其中颇有建树的一位。夏笳作为后新生代科幻作家中的一员，是第一批成长于中国科幻春天的写作者，她拥有名校学历并具备较高的科学素养，在传承新生代科幻作家创作理念的基础上，其文本思想主题呈现出多元性、浪漫性、与稀释传统科幻的创作手法等特点，是后新生代科幻小说创作的一股清流。2004年，夏笳以《关妖精的瓶子》获得《科幻世界》银河最佳新人奖，2005年以《卡门》获《科幻世界》银河奖读者票选奖，2008年、2010年分别以《永夏之梦》、《百鬼夜行街》获银河奖科幻小说优秀奖，故此其所创作的科幻文本具备较强的可读性与研究价值。

一

对中国科幻而言，夏笳是带着自己所独创的新鲜元素偶然客串的闯入者；而对于作家本人来言，科幻则是她一直孜孜以求的写作追求。在夏笳的创作中，可以发现这些作品中加入了幻想性因素，两性之间的感情线、并利用之前文本、演绎概念、铺排思绪、雕琢布局等痕迹，也不难感受到作者投入文学创作时的真实感触。夏笳儿时伙伴曾评价其科幻作品为“稀饭科幻”，是一种较之于软科幻还要软的科幻小说。在日后的创作时期与创作文本中，夏笳接受了这个“稀饭科幻”的称号，并逐渐形成了其所创作文本的标志。在受众的阅读过程中，不难发现其科幻文本中创作的游戏性：淡化了科幻因素在文本中的重要性，将表达自己私人情感与生命感悟置于首位。在其作品中，科学性可能是整部文本中的薄弱的设定，也可能是重要的情节推动力，但作家似乎并不在意，夏笳更注重的是文本能否更好的表己之情，达已之意。在夏笳大多数的科幻小说中，很难找到扎实的科幻推理，更缺乏有关科幻设想的理论阐释，其创新性的加入了妖魔的奇幻性元素，使其科幻小说呈现出新奇怪异的幻想风格，并形成了独特的“稀饭式”叙事体式。

在其成名作《关妖精的瓶子》中，讲述了物理学家麦克斯韦先生用一个难以验证的实验利用妖精龙佩尔斯迪尔钦的愚蠢并战胜他的故事。麦克斯韦假设有一个无影无形的精灵，处于一个容器的一边，而允许速度慢的微粒通过闸门到达容器的另一边，在一段时间后，容器两边就会产生温差。这个科学设想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想象力、吸引力的奇思妙想，并构成了夏笳小说的科幻核心。但夏笳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奇幻式元素的创新，将麦克斯韦设想中的“小妖”塑造成一个具有智力与情感、甚至是道德操守的人化形象，并将它与麦克斯韦先生的关系设计为一场游戏性的“命运赌博”。夏笳强行设定“人与妖的打赌情节”，是故事延续此线索发展下去的动因，除了陈述基本的物理定理外，此小说并没有较强的科学性设定，而是将“打赌”的过程中人物的交流与情感的发展表述主线，使妖精龙佩尔斯迪尔钦形象更具有鲜明的人物性格，增添可科幻小说的趣味性。这也不难解释为何银河奖评委王逢振评价夏笳作品：“典故、知识、隐喻融合在一起，耐咀嚼，有韵味；算不算科幻？模糊；但模糊本身就有意思。”这种“稀饭式”的叙事方法为中国科幻文学的书写另辟蹊径，形成了一种具有女性科幻作家独特的语言气质。

二

英国科幻作家威尔斯将科幻小称为“科学创建的浪漫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阐释为浪漫主义文学。科幻作家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中依据现实中的科技发展与节制的创造，构建出一个具有现实投影的“陌生化”世界，而女性科幻作家，细腻而温润的书写方式又赋予了科幻小说浪漫的诗意特征。这一点在夏笳的科幻文本中尤其突出，其血液里具有浪漫不羁的志趣与才情深深的影响了夏笳的小说创作。在《你无法抵达的时间》、《龙马夜行》、《寒冬夜行人》中，受众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人物形象的伤感、叛逆、及無助的情绪，同时也可以感受到夏笳借助于人物的塑造阐释属于女性细腻的内心世界。她尝试用自己独特的科幻书写方式构建出自己的科幻花园，虽然其文本具有文类模糊性的概念，但不可否认夏笳的科幻小说创作有别具一格的特色。

在《你无法抵达的时间》中，夏笳以其独特的瑰丽离奇的想象力见长，并以一种青春文学的语调书写两个主人公的情感纠缠，通过优美的文字和意境，在其作品中得到了诗性的表达。可以看出夏笳并不刻意追求想象的离奇、科学性的精准、以及情节冲突的设置，而是更加注重对科幻小说诗意特征的凸显。此类书写方式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五四时期的郁达夫的具有“私人化”的小说创作，淡化了小说中的情节因素，更加致力于小说氛围与意境的营造，具有现代小说的诗化、散文化的特征。正如其小说《龙马夜行》中建构了一个近未来的沦陷世界，人类这一物种已全然消失。落败的博物馆中，曾经作为两国间友谊象征的吉祥物“龙马”在一片荒凉中苏醒，并遇到了蝙蝠与其同行，夏笳将这一旅程书写为寻找自我与存在价值的龙马“彼岸之行”，是一种挽歌的情调，抒情意味极其浓郁。

对于夏笳来说，她在自己的科幻小说中建构一片诗意的乐土，营造出一个诗意浪漫、同时也具有存在之虚妄的家园。《百鬼夜行记》以富有古典神韵的志怪故事，描写了具有英雄气质的“鬼娃娃”，他在鬼怪的世界中无忧的生存中，却又被自身的身份认同所羁绊着，作者试图想通过人物的成长与其生存环境阐释出：无论身处何处，身为个体的我们都会思考“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的哲学问题。最终，“鬼娃娃”的悲壮的英雄式的死亡揭示了无论“你是谁，都有存在下去的权利与价值”，作者以诗性的悲壮描写出人的生存困境与精神困境，给予荒诞的人生诗意的诠释。

三

夏笳作品中的互文性是其另一书写特色。除《关妖精的瓶子》借助文本互射改变、建构、丰富了小说的意蕴与风格，如《百鬼夜行街》、《汨罗江上》、《永夏之梦》、《卡门》作品中，都可以追踪到其互文本和互文手法的踪迹。

在《关妖精的瓶子》里夏笳借麦克斯韦夫人之口提到《渔夫和魔鬼》，暗示小说与此民间寓言相互指涉。作者对经典文本的互文性转换，是把知识分子精神求索的宏大悲剧转变为一则轻松幽默的科幻故事。在她的书写中，妖怪不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是具有敦厚、善良、以及小小的愚蠢等特性，这种写作方式经过个性化改造的人物性格极其关系的设置也充满了民间故事的温情与喜剧色彩，同时作者也借此阐发了对人类科学精神的热爱与自豪。《汨罗江上》则是对屈原的人生经历与杰弗里 兰迪斯克的《狄拉克海上的涟漪》的互文性指涉，重新设置了故事情节，以“屈子之死”阐释人类存活的价值与意义，甚至是生存的无奈与荒诞性。而《百鬼夜行街》则是对《聊斋志异》中《聂小倩》故事的改写，使聂小倩称为叙述中的二线人物。有评论家指出，夏笳频繁性的运用互文性写作，是因为作者仅是依靠架空想象的创作理念。这一点可以说是后新生代科幻作家的一个共性，新一代的科幻作家应该努力去探索现实与虚构之间的联系，并增强科学元素的可信性与可推理性。

夏笳的科幻文学创作会随其人生经验及写作手法的提升而走向成熟，其作品中凸显的形而上的哲学追问与对文化领域映射世界宇宙的探索，值得科幻文学研究者与读者的期待。

参考文献

[1]夏笳.你无法抵达的时间[M].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

[2]布斯.小说修辞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3]李广益.没有前途的‘稀饭科幻——评夏笳<卡门>[J]，2013.

作者简介：

王文林（1993-），女，山东济南人，聊城大学文学院2016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学语言与文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