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戏《皮秀英四告》中的皮秀英人物形象分析
——兼谈淮海戏艺术与我的从艺感悟

2017-11-14 07:33赵娜
剧影月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小叔秀英王爷

■赵娜

淮海戏《皮秀英四告》中的皮秀英人物形象分析
——兼谈淮海戏艺术与我的从艺感悟

■赵娜

传统剧目《皮秀英四告》,是个简单的公案故事:女子皮秀英为了代小叔伸冤而不顾一切阻力和困难,勇闯重重难关,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小叔的清白。在王府告状时,无意之间遇到离别十载的夫婿,最后小叔冤案伸雪,全家团圆。

演女一号皮秀英这一角色对我是很大的挑战,因为此前我演的大都是“程式化”的角色,剧情起伏小、人物形象单纯,用外化的形体动作加上规范的唱腔和精炼的道白塑造人物形象,即可完成“角色”任务,当我接受皮秀英这一角色时,即被这一古代奇特女子因告状而产生的奇特戏剧性情节打动。我通过反复研读剧本并虚心向编剧、导演及老师和同事们请教,努力接近角色的舞台形象,逐步走进了“皮秀英”内心世界,从而对主人公产生了全新的认识。在皮秀英身上表现出的是泼辣、聪慧、机灵、能言善辩、善良崇德、嫉恶如仇的丰满形象。她出身寒微(兄长是阁老家打更的),嫁到家道中落的李家,并随夫识字达理。虽夫君李贤明离家十年,她却穷不矢志,坚守厚德贞操。面对官宦弄权,炮制小叔子的冤案,她义愤填膺,义无反顾,坚持告状到底,哪怕生命危在旦夕也在所不惜。最终演绎了一个连环“四告”的神奇故事,不禁令人拍案叫绝,从而使人性的真、善、美以舞台化的戏曲形象充分展现出来。

一、以正邪力量悬殊对比,突出皮秀英机智聪慧。

得知小叔蒙冤,皮秀英遂生救赎之意。面对权贵阁老,贪官污吏这些强劲敌手,自己却是举目无亲,势孤力单。怎样才能在正邪力量悬殊的对比中,寻找有利战机,剧情中皮秀英反复思量,巧妙化解了一个又一个危机。为避免直面县令,皮秀英诈称状告小叔李贤贵,从而进入县衙误导县令、阁老,换取对方信任,从容打开局面。面对案情曲折原委,皮秀英反设疑局,责问李贤贵,倒逼县令和阁老道出案情原委。主人公抓住县令口误破绽,确认其受贿证据。在第一个场次中,皮秀英通过连发四问揭露了恶吏们的丑陋嘴脸。一问:“为什么真亲至戚不相认?为什么翁婿反目在公堂?为什么岳父赠银你不要?为什么财宝不在身边藏?”此言一出,不仅让李贤贵始料未及,更让令县太爷戈自明、阁老、黄彦忠如梦初醒:原来她不是状告李贤贵的,是冲着他们来的。最为精彩的是皮秀英抓住戈自明“失口”——“箱子”,就此认定阁老的受贿证据。这个场次,在艺术表现手法上按照“明”、“暗”两条线的发展,引发戏剧冲突,“明”线是皮秀英状告小叔李贤贵,“暗”线是想方设法寻找戈自明与阁老相互勾结、诬陷李贤贵的证据,来反证小叔子“无罪”。通过戏情冲突,达到扣人心弦、跌宕起伏的艺术效果。

二、以路遇生死考验,衬托皮秀英勇敢无畏的精神。

皮秀英,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劳动妇女,本应在家相夫教子,过着男耕女织、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然而,这一切对于皮秀英来说,就是一个“奢望”。其一,她的丈夫李贤明离家一去就是十年,不思量、自难忘,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心中忧苦无人知;其二,在孤苦无助之中,又逢小叔子蒙冤含屈,怎不让人心生悲悯,痛断肝肠!生活与蒙冤的双重打击,已让人不堪忍受。如果是一个性格柔弱的女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定然会被生活压垮,而剧中主人公偏偏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更不是一个受了冤屈就退缩的女人。恰恰相反,她的生活遭遇逼迫她走向告状之路;她的不屈服的个性逼着她走向抗争之路;她坚强的个性逼着她走向寻夫之路。可是,这是一条充满了辛酸、艰难和危险的路。说其辛酸——小叔子蒙冤!说其艰难——以民告官!说其危险——兄弟(皮盾)是真凶。其兄皮盾杀人越货,栽赃小叔,是皮秀英怎么也想不到的。然而,最为凶险的是其兄皮盾为了保全自身,居然对亲妹妹下毒手,致使案情峰回路转。月黑风高,兄妹二人路经白马山前,皮盾凶相毕露,将案底向皮氏和盘托出,此番进京,皮盾必是死路一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皮盾取出绳索,丧心病狂地要取其妹妹的性命。“拿命来!”这句歇斯底里地狂吠,暴露了皮盾真小人的本来面目。兄妹二人的激烈博斗,也正面衬托出皮秀英不惧死亡、英勇无畏的精神,更是一种“为伸冤去告状哪顾死生”的抗争精神。

三、以矢志不移三次拦轿,彰显皮秀英申张正义的决心。

《皮秀英四告》一剧并未浓墨重彩地表现主人公如何牵肠挂肚地思念丈夫。但通过其朴实无华的语言,再现了她的心理活动。“是啊,多少次想到京城走一趟,究竟我家李官人怎么了?是好是歹?是死是活?”直白的语言,透露出一个基本信息,那就是她对丈夫的爱。自从丈夫离开家乡,皮秀英一直在苦苦等待。可谓十年辛苦不寻常,看来日日皆是泪。谁曾想,在进京告状的路上,寻着了丈夫。但此时的丈夫已今非昔比。过去恩爱的形象不见了,相敬如宾的情形没有了,促膝常谈的温馨不在了……看见的只有高头大马,旌旗猎猎在旁、威武神采在上的丈夫。此时的丈夫已由“平民”变成了“王爷”。面对“王爷”身份的丈夫,皮秀英依然表现出义无反顾的断然、决然。誓将“告状”进行到底,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态度,直面“王爷”丈夫,道出一腔冤屈。在京城她首遇高官王轿,即死认一条道走到黑,“我就是死缠着你了”!当街三次挡道,拦轿拜告,“你不应状也得应”。李贤明本不想予理民间诉状,硬是被逼无奈,皮氏说得好:“乡下笼小蒸不了馒头,乡下磨小挨不了麦子,乡下官小伸不了大冤枉……我笑王爷虽有清正之名,无有爱民之意。”李贤明毕竟是平民出身,对皮秀英的句句控诉,似有觉悟。寻思着:“一句话打动我心窍,民女言出来才算是活的。”语带威严,但皮秀英丝毫不为所动,仍大义凛然地申辩:“只要伸冤,死有何惧?”伸张正义之情溢于言表,进而打动了李贤明,接了诉状。

四、以告夫明志,强化皮秀英爱憎分明的坚定立场。

“王爷”丈夫既然接了诉状,引皮秀英进了王府。剧情的发展即进入高潮。十年离散,十年思念、十年辛苦、该是一个怎样的结局?按逻辑推理,皮秀英本应喜极而泣,转悲为乐。但剧情的发展,以直抒胸意的表现手法道出了皮秀英的种种遭遇,与丈夫的离别之苦、与兄弟的反目之恨、与恶吏的不共戴天统统化着怒火,喷薄而出。她一告黄阁老嫌贫爱富,悔婚毁约、贿赂县令;二告县令指鹿为马、贪赃枉法,诬陷良民;三告祸起萧墙,兄弟杀人、凶残灭亲。至此,胸中的怨气已消弥大半,冤情已真相大白。故事本该顺理成章地剧幕落地,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主人公却来了个“四告”。而被告之人却是丈夫李贤明。观剧至此,留给观众一个“悬念”,为什么状告李贤明?怎样告李贤明?其实这个“悬念”在剧幕开始,已埋下了伏笔。李贤明离家十年,应给“妻”一个交待,路遇民妇告状,应给“民”一个交待。面对饱含冤屈的皮秀英,李贤明既熟悉又陌生,而面对已做了“王爷”的丈夫,皮秀英同样是既熟悉又陌生。妻别夫离是悲,如此相遇却是喜。在这悲喜交集的人生节点上,皮秀英以其不屈不挠的意志和爱憎分明的立场表明了她的“悲与喜”。面对失散十年的“王爷”丈夫,她急中生智,来了个四告丈夫李贤明:“我不告天,比作告天,不告君,比作告君,告天字出头,王字加点,二字一拼,王爷你要三思。”此言惹得李王爷一笑:我家媳妇还是那脾气,也还是那么智慧,你识的那几个臭字还不是我教的吗?剧情以李贤明、皮秀英诙谐、幽默的大团圆而告剧终。深合中国老百姓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意味。

《皮秀英四告》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它的成功上演,不仅赢得了观众的广泛赞誉,也让我的戏路越走越宽、越走越畅,让我深深体味了艺术创作与传承的艰辛。记得那年,我还是一名戏校二年级的学生,没有经验、没有阅历、更没有天生的“戏骨”,只有一脸的稚嫩,满腹的彷徨、踌躇与一腔热血。于是,我带着这腔热血匆匆上阵了。但我又不是单打独斗去闯,三尺舞台,有恩师杨秀英的鞭策鼓励、悉心指导,有同仁们的加油、鼓劲。即使汗水打湿了衣衫,膝盖跪肿了、嗓子唱哑了,但依然没有退缩、害怕。从“拦轿认夫”试戏,到演整场大戏,一步一个脚印探索,一字一句打磨、一段一段地推敲。终于把“纸上的皮秀英”变成了“能言会道的皮秀英”。难怪剧团的同仁们夸奖,“皮秀英都能演好,还有什么戏演不好的”。我想,这就是对我艺术人生的激励,从恩师的教导中,在同仁的鼓励下,尤其是在一群群中老年“皮粉”的拥泵爱护下,我感受到了一种向前跑的力量。

当然,从艺术表现手法来看,《皮秀英四告》也有许多瑕疵值得推敲。首先,从戏剧语言方面来看,该剧的语言运用略显苍白,语言表现力有限。该剧前悲后喜,然而悲时不够悲,喜时不够喜,套话多而个性语言少,同时还缺少必要的营造悲喜情景的描写语言。其次,从戏剧情节来看,《皮秀英四告》记叙的是一个传统老套的公案故事,弱女子皮秀英为了代小叔伸冤,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勇闯重重难关,在王府告状时,无意之间遇到离别十载的夫婿,最后小叔冤案伸雪,全家团圆。该剧在皮秀英上京告状前的交待以及到达京师后的悲喜转变,情节过于简单,这不利于塑造人物形象与表现人物情感。

在回归戏剧文学性的大潮中,许许多多淮海戏的传承者也意识到了文学性的重要性与提高戏剧文学品味的必要性,并已经做出了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我相信,随着时代的进步,淮海戏的文学性与艺术性必将呈现出逐渐融合的发展态势,做到文学性与舞台(表演)性的高度统一,创作出更多淮海戏的精品剧目,赢得广大观众的认可与喜爱,使淮海戏的艺术之花更加艳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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