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感君一回顾

2018-03-07 00:41林钦光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17年11期
关键词:黑衣画板故宫

林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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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年以后,楚锐还是能回想起第一次遇见钟迎时的情景。

那是那一年故宫的第一场雪,楚锐与同学约好,准备去看无人的故宫雪景。提前买好票,赶早排队进入后,他们一群人就在故宫中狂奔,伴着放肆的笑声,楚锐看见了钟迎。

只见那一片红墙白雪中孤零零的一个人影,虽是冬日,可仍见身形窈窕,她亭亭伫立在白雪中,四周飘扬的雪也作了飞花。那一刹,楚锐只觉得天地骤然寂灭无声,同学们的笑声消失不见,他满心满眼只有那雪中的人影。

同学们惊于楚锐的呆滞,忙上前拍醒他,而事实上这一段时间还未满一分钟。可于楚锐而言,这一瞬他仿若经历了千万载,心也仿佛在这千万载中被世事千锤百炼过。经同学拍醒后,他赧然垂首,心却有些苦涩,其中又泛着些许甜意。

同学们见他神情有些不对,也微微明白他的想法,竟纷纷撺掇他去和她搭讪,“楚锐你就快去吧,反正周围也没什么人,我们都是兄弟,怕什么,快去吧!”

楚锐被他们推推搡搡地往前走,心下微动,竟也真的走过去了。

彼时,钟迎正在专心拍照,天光晴好,又是初雪,景色美不胜收。她好不容易出得家门,正是希望多拍些照片。奈何刚开始拍不久,便传来一阵吵嚷声,心下已有了些恼意,未曾想,那群人中居然还有一人跑来要自己的联系方式。

钟迎简直要气笑了,她看着面前那人,长得人模人样,不过太吵了。她微微扯了下嘴角,話也不说,只摇摇头,收拾东西便去寻下一个摄影点了。

2

同学们见钟迎走远,忙上前询问:“怎么样,她叫什么,有问到联系方式吗?快说快说。”

楚锐只好尴尬摇头:“什么也没说啊,直接就走了。”

同学们也只好略略安慰他,便撇下这件事,继续看雪景。只是他们出门匆忙,均未带相机,手机拍得总是不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

钟迎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拍雪景,所以虽未有沟通,他们两拨人的行进路线是差不多的,而钟迎每到一处都需要调试相机拍照,楚锐他们虽磨蹭,也渐渐赶上了。

楚锐再次遇见钟迎是在一株杏树前。那杏树只剩枝干,曲折长于红墙前,树身上点缀片片白雪,和着红墙就是一幅天然的工笔画。但在楚锐眼中,画中自然不止红墙杏树,更是有画中人立于树前。

楚锐这时却像是开了窍一般,也不需他人提醒,待钟迎拍完照,径自上前询问:“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和同伴出门匆忙忘带相机,能否请你帮我们拍一张合影?”

钟迎惊讶于此人脸皮之厚,被拒绝后又急忙忙贴上,也算是坚持不懈了;只是还是不愿意,于是借口自己相机容量不够,搪塞过去。

楚锐也无法,只好佯装淡然,道声“多谢”,便和同学们走远了。

钟迎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心下泛起涟漪,也不知怎的就抬手准备拍一张他们的背影。却不想此时楚锐转头与身侧同学交谈,又似乎朝后看了一眼。那一瞬太短,钟迎在镜头中也未能看清。

照片拍完后,钟迎心中满是懊恼。本来借口不帮忙拍照,却在人走后偷拍,还似乎被抓包,怎么想都是难为情的。

3

自故宫别后,楚锐有很长时间未能再见到钟迎。

生活继续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进。楚锐是美术生,明年就要高考了,这次是来北京进修。每逢有空,他就会找个街头或是广场,摆上画板为他人画像,既是磨练画技,也为了赚些小钱。

这日是他休息,他随意挑了个街头摆上了画板。街对面有家咖啡馆,路上行人不少,楚锐的生意还算不错。

可巧,钟迎今日与他人约在咖啡馆谈事,转头便看见楚锐支起画板认真地画画。楚锐本就长得不错,认真画画的样子自信又淡然,和那日钟迎所见截然不同。钟迎只觉得有趣,那日还以为是个混混,却没想到平常的楚锐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正好此时钟迎事情谈完,而楚锐那里暂时也无人,钟迎便收拾下含笑走过去了。

楚锐此时却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得一句俏生生的“你好”,抬眼一看便是钟迎笑盈盈地望着他。

一时间楚锐有些呆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见钟迎径自在凳子上坐下,问道:“可以帮我画一幅吗?”楚锐自然是连声应好,迅速取出画笔,定下心来认真绘制。不一会儿,画便好了,苦于路边无法装裱,楚锐只能将画直接递过去。

钟迎也不嫌弃,拿着画颇为开心,她没想到楚锐画得这么好,于是她掏出包包就准备给钱,却见楚锐连连推拒:“上次实在不好意思,一直打扰你,本想着该和你道歉,可也没有联系方式,正好,这幅画就当赔罪。”

钟迎看他说得一脸诚恳,也觉得好笑,转眼一想,便道:“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说,虽然上次我拒绝了帮你们拍照,不过后面我还是偷拍了一张,希望你不要介意呀。不如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回去我把照片给你吧。”

楚锐一听实在是欣喜若狂,之前千方百计没能得到,现在这么轻松就知道了联系方式,实在是意外之喜,一时傻愣着竟连钟迎什么时候走的也没看到。

4

楚锐自有了钟迎的联系方式,只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她聊天,便是钟迎有时不理他,他也能抱着手机傻笑,只是两人终究是高三生,学习任务繁重,聊天时间着实不多。

便是如此,楚锐也借机了解了钟迎不少爱好,喜欢摄影,喜欢话剧,楚锐便将这些暗暗记下。

楚锐更是发现钟迎的成绩似乎比他好,若是他不努力,只怕将来不能和钟迎在一个学校。楚锐更加努力学习了,渐渐减少了外出的次数,除了每日同钟迎聊天,他的生活便只剩下学习。

钟迎初时对楚锐的聊天轰炸很是不以为然,只是出于礼貌偶尔回他,直到后来见他从未停过,说话也尚算风趣幽默,才渐渐和他聊了起来。再后来,便是习惯每日都要同楚锐聊上几句,若是看到别的有趣的事,也要同他分享一番,渐渐地,二人便熟络起来。endprint

钟迎上次出门淘到一个别致的画框,这日得了空,就把楚锐画的那幅画塞进去,顺便给楚锐发了张照片:“你瞧我买的这个画框怎样,是不是很好看?”

楚锐见了,自然没有说不好的:“嗯,造型雅致,简单大方,很好看,下次捎一个给我吧。”又见里面的画是之前匆忙所画,便又提到,“下次再帮你画幅更好看的吧。”

钟迎也应下,见他提起画画,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还去画像?我陪你去吧。”

楚锐也不好意思提自己为了加把劲儿多看会儿书,只好随意编了个理由:“天气太冷了,室外手都要冻僵的,不想去了。”

钟迎只是掩嘴笑:“那便算了,不过下次故宫下雪,我们再去拍照吧。”

楚锐眼睛一亮,连声答应。

5

自从到了冬天,下雪的日子常有。这日正逢周末,前一晚下了一夜的雪,第二日天光放晴,正适合出门。楚锐和钟迎便相约出门拍照。

楚锐提前到了一刻钟,买了热饮在一旁等。不一会儿便见钟迎来了,正准备迎上去,却见车上下来一个黑衣男子,低声对钟迎嘱咐什么,两人举止亲密,只是长相并无相似之处,于楚锐而言,这人就颇为可疑了。只是楚锐也不好说些什么,仍在一边等着。

钟迎对那黑衣男子说了几句话,似是在撒娇,楚锐当即有些难受,但看着钟迎合笑走来,气瞬间便消得半点不剩。

二人排队进了故宫,几乎是沿着上次的路线再走一遍,只是相伴的人不同,心境也不同。

又到了那颗杏花树下,楚锐想起前事,便不肯让钟迎拍他,说道:“上次你可亲口说不愿帮我拍照的,可后来又偷拍,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这回可要让我给你拍几张才好,还得要张背影才对得起我。”

钟迎笑他促狭,又说他小心眼儿,只是上次也真是自己理亏,便理理头发,由得他拍照了。

楚锐得意一笑,也不拘其他,上手就直接拍了,左右在他眼里钟迎都是好看的,不需要其他衬托;钟迎却气他随意乱拍,取了团雪便要砸他,楚锐也只好假意闪躲,边躲边抓拍,最后还是闹不过钟迎,由得她塞了雪团进衣服领子。

那雪團刚进衣服便冻得楚锐浑身一冷,于是面上就带着委屈假意埋怨道:“我好心给你拍照,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用雪砸我。”

钟迎听他这样说,便又去团了个雪团,扬起手来威胁他,“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拍的,乱拍一气,浪费相机电。”

楚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错了,现在我们好好拍。”

6

故宫一行后,楚锐与钟迎的距离拉近不少,几乎是无话不谈。楚锐惦记着上次那个黑衣男子,虽不知具体关系,可自己总要再进一步才好。

恰好楚锐听闻新上了一部话剧,正是钟迎喜欢的导演,便匆忙订了两张票,发了照片给钟迎,“室友订了两张话剧票,本是准备同他女友去的,可是突然吵架了,把票让给我,我们一起去看吧。”

钟迎看着那两张票,非常开心,给楚锐发了一长串的表情包,真心实意地谢他,“当然要去啦,好开心,多谢你想到我了。”

楚锐便回她一个得意的表情,心中喜悦不能自持。

楚锐照常是提前到了,不过这次除了热饮还有一小束花,不是玫瑰,也并不起眼。钟迎又是上次那个黑衣男子送来,楚锐有些生气,便不在一旁等着,径直走上前来。

那人说了句“两小时后我来接你”,钟迎点头应了,楚锐心下更是不舒服,只是他也不好争论什么,便冷着一张脸等看。

钟迎似乎也觉察到楚锐有些生气,只是不太理解,便也没管。楚锐将花和热饮塞在钟迎手中,径直拉着她进剧场。

话剧的名字叫《那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安迪·安德鲁斯说:“人生一定要有两次冲动:一次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是奋不顾身的爱情。”这部话剧也正是由此而来。想来即使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是不完美的,也只有爱情在这一切不完美中勾勒出了一幅尚算完美的画卷。

“有些人出现了,又走了。然后一切回归原点,只是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回忆”,表演者在台上讲出这段台词时,楚锐低声对钟迎说:“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只是台上表演正值高潮,钟迎一心看着话剧,似乎并未听到这句话。楚锐看了钟迎许久,心下黯然,却也松了口气。

话剧结束,楚锐拉着钟迎走出剧场,见时间还早,便问钟迎:“看了这么久,你会不会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还未等钟迎答复,便见那个黑衣男子上前叫钟迎回家。钟迎却不太肯,回道:“我再待半小时好不好,没事的,就去吃点东西,等会儿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那人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很晚了,要吃东西回家吃也是一样的。”

楚锐见他三番四次阻挠,直接就呛过去,“我就和她去吃点东西,之后我送她回家,不会太晚,你放心好了。”

那黑衣男子却怎么也不肯,“你又知道些什么?小迎和我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眼见楚锐还要吵,钟迎忙扯了他的手,略为难地说:“你们别吵,我回家就是了,下次咱们再出来吃东西吧,现在也算晚了,你也早些回去,外面冷。”说完便同那黑衣男子一起回去,楚锐看着他们走的背影,只觉一阵落寞。

7

之后很长时间,楚锐没再约钟迎出门,虽然还是会每日同钟迎聊天,若有趣事也会分享,只是不再提出门的话题。

钟迎心中难受,可也不知该如何说,也只这样一日日耗着。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过。楚锐即将离开北京,这时他终于又一次邀钟迎出门,钟迎心中苦涩又泛着微微的甜。

香山雪景自然是好看的,两人似乎忘了上次的事情,只牵着手结伴向前走,看到好的景致便停下来拍照。一路言笑晏晏,既不提从前,也不提以后,仿若分别并不存在。

途中走到一座亭子小憩,楚锐便从背包拿出保温杯,倒了热茶给钟迎,又把画板支起,准备再画一幅画,算作临别赠礼。

钟迎也不说其他,只安静地瞧他画。一时静谧无声,只有画笔在纸上摩擦的些微声响。钟迎只觉时间静好,若是能长长久久的这样,想来也是不错,只是楚锐马上就要离开。

好在钟迎是个知足的人,当下安好即可,未来的事难以捉摸,她便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楚锐一声“好了”,钟迎便上前看,果然是比上次在街头画的要好上许多。钟迎也不客气,伸手便将画取了,“画得不错,归我了。”

楚锐正收拾东西,闻言挑眉笑道:“归你可以,那你拿什么来换?”

钟迎却不上他的当,只说:“喏,这一路拍的照片,你喜欢哪张,我拿去洗了给你。”

楚锐便放下东西,径直抱住她,“等我到六月好吗?我考完试就回来,大学我也一定会同你在一个学校。”

钟迎脸倏地红了,脸埋在楚锐怀里,手也慢慢抱住他,许久才回一句,“好啊。”

8

三月,楚锐家中的白玉兰开了满树,而他也接到通知,他的艺术分过了钟迎想去的那个学校,楚锐开心不已,恨不得马上去北京当面告诉钟迎。

冷静下来后又笑自己果然是傻了。他看见庭中白玉兰开得热烈,一时兴起,支起画板便画了一幅玉兰花,装裱后寄到钟迎家中。

钟迎收到快递迫不及待就拆开,只是其中除了一幅画再无其他,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将画摆在显眼位置,以便能时时看到。又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想着该给楚锐也寄些什么。思考半晌还是没有结果,索性在上次楚锐拍的照片中挑了两张洗出来,也是快递寄过去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钟迎在机场等楚锐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飞机晚点,也不知还要等多久。只是漫长的半年都已经等过了,这区区几个小时已然不算什么,只是钟迎心下仍有些焦躁。

又过了两个小时,钟迎才等到楚锐。楚锐见到钟迎,不由分说就直接拥住了她,许久没有说话,钟迎的泪却落了下来。

楚锐抬手将她的泪轻轻拭去,又抱紧她说:“嗯,我回来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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