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僧、棋艺与奇笔

2018-05-23 09:48吴光辉
中华活页文选·教师版 2018年1期
关键词:观棋棋艺全诗

吴光辉

琴棋书画,并称“四艺”,据蔡中民先生编的《围棋文化诗词选》所说,最早见之于唐张彦远《法书要录》。“四艺”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传统艺术形式之一,唐代以此为题材的诗歌不少,而且不乏名作,刘禹锡的《观棋歌送儇师西游》就是这样的一篇专写围棋的作品。

长沙男子东林师,闲读艺经工弈棋。有时凝思如入定,暗覆一局谁能知。今年访予来小桂,方袍袖中贮新势。山城无事愁日长,白昼懵懵眠匡床。因君临局看斗智,不觉迟景沉西墙。自从仙人遇樵子,直到开元王长史。前身后身付余习,百变千化无穷已。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雁行布陈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行尽三湘不逢敌,终日饶人损机格。自言台阁有知音,悠然远起西游心。商山夏木阴寂寂,好处徘徊驻飞锡。忽思争道画平沙,独笑无言心有适。蔼蔼京城在九天,贵游豪士足华筵。此时一行出人意,赌取声名不要钱。

本诗写于刘禹锡被贬连州刺史任上,大约在公元815年至819年之间。这期间,唐宪宗任用裴度为相平定了吴元济、李师道等藩镇割据势力,中央权力恢复了统一,出现了史书所谓的“元和中兴”的气象。天下士气大增,对朝廷寄予厚望。刘禹锡也积极上书,向裴度、韩愈求援,试图改变被贬谪的命运。这种心态对本诗的写作是有影响的。

诗歌题目较长,但颇能显现全诗的内容和写作意图,就是观赏围棋对局并送别儇师。儇师是诗里的中心人物。诗一落笔,就交代他的籍贯和身份:“长沙男子”“东林师”。这是开门见山的写法,属于常套,其涵义却值得玩味。它实际道出了主角既雅还俗、亦俗亦雅的双重气质。“东林”本指江西庐山的东林寺,后被代称佛教寺院。儇师本来的身份是寺院中的“禅师”,出家为僧,念经参禅打坐。但他又保持着身为长沙人的世俗之气——“男子”这个词使我们感到儇师有一股男性土著的粗豪气质,这种俗雅结合的身份,使儇师其人显得有点奇特。诗一开笔,就吸引着好奇的读者要去了解这位僧人了。

从第二句“闲读艺经工弈棋”,读者便了解到,原来儇师一本正经之外,还读“艺经”。三国魏人邯郸淳著有《艺经》一书,把围棋列为“艺”之一种。儇师在闲暇之余下围棋而且达到“工”的地步,由此可看出他的围棋造诣颇高。这样很快将本诗引入了写奇僧棋艺的正题。

但接下来诗人却并不直接交代儇师的棋艺如何,而是抓住儇师日常生活中“有时”——即“凝思”时的神态引人想象:他看起来像在打坐,进入了“禅定”之境,但谁能知道,就在此时他又“覆”完了一“局”棋呢?“覆局”就是复盘,把下过的棋重新摆过一遍。三国时候的才子王粲小时能覆局,被时人目为神童,儇师也能覆局,而且不用实物,棋艺之高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一句同时也表现了他对棋艺的勤奋、专注;反问的语气,则流露出诗人对儇师的欣赏和感叹。

从下面的诗句“今年访予来小桂,方袍袖中贮新势”来看,诗人以前就认识儇师并已经见识过他的风采,因为有“今年”就有往年,有“新势”就有旧势。这次儇师专程来“小桂”——即连州来拜访“予”,可见他是重情谊的。“方袍”大“袖”,显出儇师的豪爽之风。“新势”是指新的定式或棋路变化,或者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飞刀”——预先研究过的杀着、强手,它往往令对手不战先怯。“贮新势”于袖中,突出儇师精研棋道,并且成果颇丰,将这位儇师蒙上一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色彩。短短一句使儇师形神兼备,跃然纸上。这两句在结构上也有作用,它巧妙勾连前后,从霁韵过渡到阳韵,内容也转换到对“予”的描述。

诗人自被贬连州以来,确实感到意志消沉,行动上更多与僧人交往。连州是偏远之地,虽然山水怡人,却无事可做,整天卧床不起,昏昏沉沉,而一旦观看儇师在棋盘上斗智斗勇就聚精会神,极其专注,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太阳影子由东墙往西墙移动,一天就过去了。“予”观棋前后的两种神态判然不同,这种对比展现了儇师的对局艺术对旁观者产生的极大吸引力,写得非常生动,也巧妙地体现了诗人谪居山城的心态:政治之路陷于无望,只有儇师的棋艺使诗人感到安慰并借以振作。

既然儇师的棋艺如此有魅力,接下来写对局情形以展示他的棋艺,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但诗人却故意引而不发,转而谈起了围棋的历史传说和多变的特点。

“自从仙人遇樵子”用西晋王质观棋烂柯的典故。这个故事非常有名,在刘禹锡的诗文中也屡有出现。刘禹锡多以“山中樵”“樵”自指,尤其在《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的诗句“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中更自比为“烂柯人”,很能传达诗人二十余年来漂泊在外乍回故乡产生的感受。而本诗着眼于下棋的仙人一方,说明吸引樵子的是仙人的棋术,虽然这是个传说,但诗人用意是要体现围棋的悠久历史和变幻莫测。“开元王长史”指的是唐玄宗时著名的棋待诏王积薪,上距王质已近五百年,下距诗人也已经七八十年,王有“贪不得胜”“舍小就大”等“围棋十诀”传世,向来被棋家奉为圭臬。在“前身后身付余习,百变千化无穷已”中,诗人把仙人与王积薪两者比为儇师的前身与后身,两者精心研究棋艺,丰富发展了神奇多变的围棋技艺。“余习”指的是围棋,这里透露了一些奉诗书文章为正统,视围棋为正经事情之外的玩意这种观念。“百变千化”、无穷无尽,则指出了围棋多变的特点。围棋全局的可能变化之多,据胡廷楣先生所说,是个天文数字。弈者,易也,变化多正是它的突出特点。这几句回顾棋史,介绍棋艺特点,一方面也通过“前身后身”的说法暗示儇师在棋坛的历史地位,说明儇师的棋艺出神入化,已臻至境,可与前人比肩。

经过充分的铺垫渲染之后,全诗就进入了高潮:“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雁行布陈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这四句详细展示了儇师的绝技。诗人以旁观者的身份描绘一局棋的精彩过程:开始,双方稀稀落落地在四方布下座子、挂角、拆边或夹击……此时的棋子好像天将亮时的晨星,观众在迟疑、不解中又满怀期待。不一会,棋盘上,就出现一幅战争场面:深秋的战场上,鼓角争鸣,万军用命、齐声呐喊,局面进入最激烈的中盘战斗之中。儇师的着法(排列陈放棋子),如雁群飞行一般,灵活而严谨,显然是深谋远虑、极有章法。起初观众限于水平,并没有看出他的谋略,直到儇師“虎穴得子”,大家才一起惊呼起来。这里的“布陈”两字,有的版本写作“布阵”,笔者以为有误。因为“阵”“陈”形近易混。但写作“阵”,根据上下文来理解前后不通。试问“雁行”是哪一种阵形?何况棋盘上明摆的棋形谁能看不到?看不到的应该是行棋的着法与构想。再则,“布阵”是布局阶段的事,这里已经进入中盘战斗了。

“虎穴得子”可以理解为比喻儇师深入险地,犹如打入敌人阵地,不仅活出,而且有数子的斩获。从字面上看,“虎穴”就是虎窝,围棋有“虎口”的棋形,有“打劫”的术语,围棋中的“打劫”与“虎穴得子”的情形最为相似。打劫可说是围棋中最复杂多变也最惊险刺激的场面,是双方在虎口相对的棋形中,通过威胁别处的棋来迫使对方应着,从而反复提取含在对方虎口中的一个子的过程。打劫尤其是打生死劫,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双方你来我往,都不肯退让,找劫材、提劫,再找、再提子……如此循环不已,正如两位高手悬崖决斗,刀来剑往,着着以命相搏。这里描写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最后儇师得到劫子,打赢了天下大劫,从全局上来说,当然是获胜无疑。

这四句历来受评论家叹赏。宋代的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一二中“刘梦得”条说:“予尝爱此数语,能摹写弈棋之趣,梦得必高于手谈也。”这四句,叙述一局棋从开始到结束的全过程,而又重点突出战斗场面。句句设喻,语带双关,既描绘了盘上风云,还写了观众情态,来旁衬儇师的对局艺术,诗人的描绘简洁传神,充分展示了围棋艺术的魅力。

大战结束,诗人与对局者都意犹未尽,把话题引向棋局之外,“行尽三湘不逢敌”一句写儇师与一众高手交手不断,走遍三湘大地但都未遇敌手。此句写尽儇师志得意满之态,令人想起庄子笔下的解牛之后、提刀四顾的庖丁,是对战局的又一次渲染;也是对儇师独霸一方的棋艺和地位的高度评价。第二句“终日饶人损机格”紧承上句,既无敌手,儇师要下就只能整天下饶子棋。饶子就是让,让对手先下或让两三子什么的,常言说得好:“下棋找高手,弄斧到班门。”这样技艺才能进步,而和不如自己的下,则越下越差,灵气渐失而将泯然众人矣!

平庸的环境埋没人才的悲剧经常上演,儇师当然不会甘心于此,從他自己的口中,大家知道,在台阁,也就是唐王朝权力中心,有当权者懂得围棋艺术,也能欣赏围棋人才,如果能与这样的人见面,借此认识京城高手,当然是一件好事。故此,儇师要西游京城、结交知音的念头油然而生。

接下来诗人用生动的笔调为我们遥想了一幅儇师悠然西游的图景:夏日的商山路旁,大树底下阴翳清凉,山阴道上美景不断,儇师不时停下脚步,放下锡杖,驻足观赏。蓦地,他被某种念头打断,信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平坦的沙地上画出棋盘,自顾自地“争”起“道”来。“争道”就是争夺棋路,占领地盘,指的也是下围棋。也许儇师突然想起了某个难解定式、大型死活题,或者某种复杂的对杀局面,一时手痒起来……真是无可救药啊,这样的时刻,儇师还在想着棋艺,他对围棋太痴迷了!稍顷,儇师就豁然开朗,露出微笑,心中升起极大的满足感。“无言”而“独”笑,暗含着旁人难以领会儇师对棋的理解,无法与儇师交流之意,凸显了儇师的高深莫测,强化了儇师超凡脱俗的形象。

最后四句,诗人聚焦于京城里的贵游之士,并以之反衬儇师。对京城,诗人用了“蔼蔼”“在九天”这样的字眼来描述。“蔼蔼”一词的意思是昏昧不清,用以形容京城庞大,深不可测,这是对京城的实写,同时也暗示京城里勾心斗角,机关重重,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另一方面,它又仿佛在九天之上,遥不可及,是不容易接近的权力中心。那里的宴会豪华盛大,身份高贵的游客以及豪门之士充斥其间。

以下“此时一行出人意”是说就在京城贵游豪士觥筹交错、言笑欢谑之际,儇师一行人正信心满满,出人意料地向京城进发,他们将以精湛的棋艺掀起一股强烈的围棋风暴。末句点出儇师此行“俗”而还“雅”的目的:“赌取声名”,并非“要钱”。对于儇师而言,钱财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取得应有的声名才是最重要的。

儇师的行动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大家想不到的很多,比如居然有赌棋不要钱财、或是作为一个出家人如此追求声名等等。其实这些都只是表面的东西。在求取声名之下,是儇师不甘心自己的灵气被平庸的环境埋没,希望进一步提高棋艺以建立棋坛上的功业。这才是大家想不到的。

这里我们尤其要注意这个“赌”字,这个“赌”字,耐人寻味。它说明那时的围棋活动并不单纯,另外,也暗示了儇师一行的风险:成则显耀一时,败则一无所获,甚至身名俱裂,这是棋坛争雄的惯例,也是那时政治斗争的写照。诗人早年卷入皇室权力斗争之中,受到以唐宪宗为代表的最高权力集团的打击和压制,被贬朗州。十年后,诗人才回到京城,旋以写诗讽刺京城新贵,再次被贬到比朗州更远的连州为官。“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贬谪之苦,诗人是尝够了。

“赌”,当然有很大的风险,但从另一面来看,也意味着机会,是一种对机会的把握。同时“赌”也意味着勇气,是对希望的最后一次努力,对命运的最后一次抗争。个性刚烈的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会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而只要努力过,就算失败也可以无憾于心。

诗人是有一点冒险精神的。他写过“振臂犹堪呼一掷,争知掌下不成卢”的诗句,也曾“昔年意气结群英,几度朝回一字行”。在公元805年,与柳宗元、吕温等年轻的庶族进士,集合在棋待诏出身的王叔文旗下,参与永贞革新运动,雷厉风行地颁布了废宫市、排斥宦官、打击藩镇等一系列改革措施,所实行的“人不以为当非”。虽然才一百多天就失败,但革新运动启迪了后人,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尽管改革集团中的人下场极为悲惨,死的死,贬的贬,诗人内心始终无怨无悔,直到晚年还为王叔文等辩白,坚持认为自己当年参与革新的行为是对的。作为“诗豪”,诗人一直怀抱希望,积极入世,虽然在政治上屡遭打击,无法有大作为,却最终在文学领域建立了功勋。

现在,儇师也面临着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事佛知弈的同道好友,诗人当然为之欢欣鼓舞,嘉其言而壮其行。这也正是诗人作诗的主旨所在。

至此,诗人以“出人意”来评价儇师的行为,以“取声名”而“不要钱”颂扬儇师建功立业的积极入世精神。字里行间,流露出热情的赞赏,也寄托着对儇师的美好祝愿。末二句坦白而率真,还包含着几分豪气和勇气。全诗在气势高昂、主旨显豁处收笔,显得干净利落,极为有力。

纵观《观棋歌送儇师西游》,可以说这是一首在艺术上比较成功的好诗。

首先,是它成功地塑造了儇师这位棋僧兼“奇僧”的形象。儇师是诗人着力刻画的对象,他的形象能否立起来,关系到全诗的成败。而最终的结果是这个人物写得非常传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儇师俨然是一位世外高人,他是一位僧人,有佛门清静修为的功夫;他更是专研棋艺的棋士,痴迷于围棋,拥有出神入化的棋艺。儇师还是一位“奇人”,重情、轻财,但又特别求取声名,亦雅亦俗。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人物。

其次,是成功地传达了“予”的感受和意图。“予”愁居山城,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但却对棋艺非常欣赏,而且有透彻了解。围棋,成了他的一种解脱现实的方式。从对儇师的身份的推崇和他使用许多佛家用语如“入定”“机格”等可以看出,他和僧人有较深的交往,对佛教有相当的了解。他对京城“蔼蔼”,如“在九天”的形容,对贵游豪士充塞席间的描述,有感慨,有幽怨,也有一丝企慕。而同时,他对“台阁有知音”的交代,對儇师西游行为的赞许,又表明他的入世之心未死,对政治前途的希望犹存。他对儇师奇艺在身、得意自适的描绘和赌取声名的赞赏,实际上折射出被目为“有宰相器”的诗人矜才自许、不甘埋没的心态。

再次,是笔法运用上的出奇制胜,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诗中的“出人意”,其实是全篇诗眼。诗人深得兵家奇变之法,用笔转折变化,跌宕起伏。诗一开头,诗人不写观棋而先观人;观人又不观当前之人,而从往年之人写起;待要交代棋艺,先以诗人观棋前后的状态变化作为铺垫。好容易写到对局了,又转而从棋史开始,然后再工笔简洁传神地描写精湛的对局情况。观棋已矣,又翻而以壮行之意,最后在“此时一行”满怀信心而去的高潮处戛然而止。诗人避免平铺直叙,而是虚虚实实,变化多端,给人奇峰迭出、风光不断之感。

最后,是结构与音韵上的精心安排,使本诗过渡自然,韵律和谐,全诗上下一气贯穿,流畅而富于变化。

在结构上,通过自然的过渡使全诗上下勾连在一起,完整而严谨。比如“今年访予来小桂,方袍袖中贮新势”两句,韵与上协而意与下行,带出下段“予”之反应,“贮新势”与上句写棋艺相照应,是仄声韵,语促有完结上文的停顿感。再如从观棋到送行的转换,用“行尽三湘不逢敌,终日饶人损机格。自言台阁有知音,悠然远起西游心”四句,前两句用入声陌韵,总结儇师的棋艺之神,没有敌手,后两句用平声侵韵引出游心之起,下面承之以对西游京城的想象,在对比中完成对儇师精神追求层面的刻画,并突出主旨,非常自然。在内容转换的同时,诗人用换韵的形式来标示,往往以仄声韵急促煞尾作为总结,而以较舒缓的平声韵展开叙述。韵换则意转,在声气和情意上保持了和谐一致。

在音韵上,本诗以平声韵和仄声韵相间,使全诗在声音上显得高低起伏、抑扬变化。另外,诗人还对诗歌节奏的快慢疾徐,作了恰当的安排。起句追想儇师出身,并叙述儇师“有时”的神情,意态松弛;至今年来访“贮新势”,以去声急促收尾,快速转到对诗人现状的交代,再回溯棋史,发出对围棋变化“无穷已”的浩叹,这里诗人很能放开来写;以下正面写观棋情形,前松而后紧;对局之后,遥想商山路上的图景以及京城宴席上的情形,最显悠闲;而后马上就接之以儇师一行的挑战,在“赌取声名”的紧张气氛中结束全诗。诗人对节奏的控制可谓收放自如,诚为大家手笔。

(选自《古典文学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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