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化拾零

吕小春秋

去大化

一路上，阳光雀跃。

风也是。

云朵也是。

蓝裙子和白衬衫也是。

樱桃眉欢眼笑，占据小小背包一角。

蔚蓝一碗一碗，倾倒在飞速后退的树上，花丛上，青青稻禾上……

青山妩媚。青山少女。

少女提着青衣向后飞奔。

傍晚六点二十分，大化到了。

名字叫韦春艳的美女姐姐，早已恭候在中意大饭店停车场。

没有寒暄，美女姐姐领着我们直接到了中意大饭店总台。

登记，入住，几分钟搞定。

大化速度。

晚 餐

有点晕。

不是晕车，是晕菜。

菜太美味了。

火麻汤、剁椒鱼頭、瑶家腊肉、羊包肝、板升豆腐圆、麻叶馍、黑豆苦麻菜、香煎黑米粽、七百弄白切鸡……每一道菜，都在刷新我们的味蕾，品尝之后，由不得发出一番后知后觉的感慨：哦，原来鱼头是可以这样鲜美的，腊肉是可以这样喷香的，豆腐是可以这样滑嫩的，白切鸡是可以这样清爽的，苦麦菜是可以这样甜润的……

大化菜，果然名不虚传。

不想顾及斯文了，埋首，大快朵颐。

得到安慰的肠胃此时也是雀跃的。

夜 宵

记不得谁喊了一声，跟着去了。

帅锅农家牛肉馆。围桌而坐。不到十分钟，一大锅热气腾腾的什锦牛杂就端上了桌。

据说，大化最好的牛杂都在锅里了。尤其牛肚和牛百叶，疑似店家得了秘传仙方，久火不韧，脆嫩爽口。

再美味的食物，若没有空腹配合，也只能是望菜莞尔。

酒却是恭恭敬敬，不打折扣。不为其他，但为今夜清风在耳，明月倾城，故友新知，皆我所喜。

如此说来，敬酒，实乃是敬人。

虽是自酿瑶家米酒，酒度也不高，但三杯两盏下肚，已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再往下，定昏昏然无疑。

停杯，打住，听潘红日老师侃大化生榨米粉如何美味。

一桌人都被侃呆了，最后，举手表决，一致通过：明日早餐，此店生榨米粉，不见不散。

早 餐

又累又困，不想起床。但想到生榨米粉，想到举手表决，还是揉了揉眼睛，迅速起床洗漱。

七点十分，准时到了中意大饭店门前。

山坡老师，红日老师……都在。

没有一个人失约。

上车。出发。抵达。

帅锅农家牛肉馆朝我们嫣然一笑，不到两分钟，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生榨米粉已端上桌。

很新鲜的样子。肉多过粉的样子。

想起了红日老师昨晚说的：大化生榨米粉，一是粉条新鲜，非超市所卖的干粉，而是现榨现煮。二是佐料新鲜，猪肝、粉肠、猪腰、挡风肉，皆取自早上宰杀的猪。那味道，你要是不亲自尝尝，真不算来过大化。

夹粉加汤。一人一大碗。

入口，汤鲜美，肉脆嫩，粉条润滑。

向来喜欢吃干捞粉的我，破例把汤喝完了。

那个叫梁晓阳的，据他自已说，续粉续汤续肉，连吃了三碗，痛快。

我没注意，不知真假。如真，这生榨米粉遇他，也算是遇上知己了。

我猜，这生榨米粉知己一定不少，因为观察座中食客，个个吃得眉开眼笑，喜感十足。

红水河百里画廊

登上游船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红水河。

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让我感觉美好。

在此之前，我也见识过一些江河：漓江、柳江、长江、多依河、黄河……它们都各美其美，皆我所喜，但是，都不及此刻见红水河的欢喜。

这原因，除了红水河实在天生貌美讨人喜欢之外，也许与同行的人也有关系。

再美的风景，如果缺少了喜欢的人同行，是不是，美也会减损几分？

而今天同行的，一个个，都是可以给风景加增分数的人。

游船徐行。服务员端上小吃。

花生。瓜子。香蕉。李子。

小吃随意。山水随心。

近的灌木，修竹……远的峰峦，迭嶂……

偶尔，也掠过些民房。深山中的人家，看起来，有山无地可种，有水无田可耕的样子，以何为生？

红日老师说：以前主要以网箱养鱼为生。但因网箱养鱼投放饲料不符合环保要求，现在政策已经不再允许网箱养鱼。

有一点点忧虑，但也不是很忧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辽阔的红水河人家，祖祖辈辈都过来了，何况今天？相信生生不息的红水河畔人家，总会找到新的活下去的生计。

继续目不暇接。

继续让眼睛像一个初生婴孩。

江风。白云。两岸青山。碧空远影。最要命的是那种叫绿的颜彩，绿得那么拼命，绿得那么自由，绿得那么浩荡，仿佛谁家调皮的孩子打翻了天地间的绿色大染缸。只有神家的孩子，才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吧？

船继续前行。

船在画中。

人在画中。

画在巍巍天地中。

巍巍天地在人心中。

两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

船泊岸。

船把一江山水御下，歇匀了气，趴在岸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咔嚓咔嚓，一路上不断按快门，此刻还舍不得离去的人。它也许在想：这真是一些没识见的城里人呢。

唉，自出母胎它就待在红水河这山水美地，怎能理解这些每天呼吸着新鲜雾霾，劳碌奔波的人对这里的喜爱呢。

快步跟上同行队伍，回头看了一眼：红水河，这枚养在深闺中的美少女，再次相见，不知何年何日了。

大化石

据说，大化到处流传着关于石头的故事。

据说，见过大化石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那些石头。

黄佩华老师赞叹：大化的石头会唱歌。

田瑛老师感慨：大化石的形成，使我相信鬼斧神工的存在，相信自然之手无穷的魔力了。

红日老师则告诉我们，因为大化石的走俏，大化洐生出了专门的采石队伍，不少在岩滩采石和贩石的民众或石商，都致了富，家家建了新楼房，几十万元、几百万元甚至千万元以上家底的人为数不少，一石商曾经刷下一块石卖到两百多万元的天价纪录。

大化石有何特质？为何如此受人青睐？百度介绍：“大化石，又称彩玉石，学名岩滩彩玉石，由于产在河池的大化县而得名。大化石产于广西大化县红水河岩滩及水底，属硅质火成岩，硬度在5度左右。属水冲石类，开发于1997年。色分黄、红、青、紫等色。是市场交易最为活跃的石种之一。从开发出来的大化石看，无论大到一二十吨的巨石，或小到二、三十克的小石子，无不都具有石质坚硬，硅化或玉化程度高；石形奇特，千姿百态；花纹图案变化无穷；色彩艳丽和谐悦目等特色。大化石的出现，打破了传统“皺瘦透漏”的赏石观念，使延续了千年风风雨雨的中国大陆赏石文化理论找到了突破口，成为新的赏石潮流，它一露面便轰动广西，誉满中华，影响遍及全球”。

有了这么良好的口碑印象，自然是听闻去奇石馆观石，便盼望十分。及至亲眼目睹石的色彩神韵、万方仪容，手触她的冰肌玉肤，甚至，脸贴着脸去感受，才真正体会到她的名不虚传。每一块石，仿佛都带着体温。仿佛那不是一块块石，而是一个个人，可以与之对话，与之倾谈。橙黄暖色调石，仿佛阳光男孩，与其对话，会滋生积极向上的正能量；清新优雅碧玉色石，仿佛蒹葭少女，只消瞧她一眼，便神清气爽；古朴典雅深棕色石和古铜色石，仿佛智者与哲人，与之倾谈，也许能打开宇宙的秘密？稳重大方灰白色石，犹如美丽优雅的女人，让你忍不住想亲一亲她的脸庞……

大化石，在我这个外行人眼里，是有灵魂的，有气魄的。静听，会听见千年的涛声、大自然的物语和宇宙的些许秘密。

七百弄

汽车八里九湾。

去的是七百弄的“第一弄”甘房弄。也许因为在七百弄中最奇、最险的缘故，甘房弄素有“天下第一弄”的美称，同时也是世界岩溶区最深最大的洼地。

在甘房弄，观天梯是一件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

天梯狭道陡峭，雄奇峻险，扶梯两侧乱石和草木沿着山势奔腾，形成非凡气势，乱石空灵多态，草木摇曳多姿……据说，山脚下的布努瑶人家，就是靠着此架天梯联通世界。不知道沿着蛇行于乱石和青青草木丛中的1418级台阶走到洼底，布努瑶人会不会把我们看成是“天外来客”？

许是太阳太大，许是被天梯惊呆住了，居然忘记了留影。

还好，很多同行拍了照。

偷偷捡了他们发在“全国作家走进广西大化”微信群里的照片藏存，汽车已经领着我们离开甘房弄，向七百弄观景台方向驶去。

上七百弄观景台的山并不算高。但走走停停，抵达观景台，还是费了些时间。

一同出发登山的，大部分已到达山顶，走得慢的一些，也已先于我们到达。我、黄格主席、还有一个不知名的老师，被落在最后了。那个老师大约是长得稍胖的身体拖累了脚步的缘故，看见他几乎是走几级台阶，就停下歇一歇，擦一擦汗。黄格主席，估计七百弄一年要来回跑好几趟，用健步如飞来形容他并不过分，慢，是因为他手中的相机，尽管是常客，但他仍然被深深吸引，抓拍、俯拍、仰拍、跪拍、半卧拍，只要找到合适的位置，他都毫不吝啬手中的镜头。这么说，并非黄格主席眼界不高，而是，实在是，眼前风光无限好，横看侧看，远近高低，都是360度无死角之天地大美。敬佩黄格主席的敬业精神与专注精神。我慢，那是与体质有关了，虽然出门前特意甩掉了高跟鞋，换了一双平底布鞋，但还是掉队了。好在，时间充裕，山也并不太高，慢就慢点吧，一样会到达山顶的。这样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看看山，看看天上云朵，山顶到了，观景台到了。

站在山顶观景台，没有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倒有一种一览众山美的愉悦。形态各异的山，宛若美女的山，如坐如卧的山，蜿蜒曲折的山，峰峰相连的山……无论是坐山观弄，坐山观云，还是坐山观山，都有一种大自在。

飞鸟出笼的感觉。野马脱缰的感觉。月亮来了也不管，皇帝来了也不管的感觉。

略略能够体会，千山万弄中的万户人家，为什么宁肯住在生存环境恶劣的大山中，也不愿意搬迁到政府为他们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移民新村了。

天地自在，最难得自在是人心。七百弄人的选择，有七百弄人的理由。政府的忧心，有政府的理由。如何说服千山万弄中人民的异地搬迁，确实是让政府头疼的事情。大化干部告诉我们，大化是广西的贫困县，为了摘掉贫困帽子，说服千山万弄中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人家异地搬迁，大化各级干部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大化县委书记更是率先垂范，勤奋努力，常常工作到深夜一两点，每天的睡眠时间，仅四五个小时。

大化，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奇迹呢？

以我小小的私心，我期待大化，既能彻底摆脱贫穷，也能保住青山绿水。

祝福大化！祝福七百弄！

清 晨

闹铃是个很守时的小帅哥。约好五点响铃，一分不差地，就喊醒了熟睡中的我。

不敢赖床。因为昨晚饭桌上老莫提前给我说了，明儿要早起，活计太多，要赶早回贵港忙活。

洗漱，收拾完毕，微信呼老莫：准备出发了没？到服务总台等你们还是到停车场？老半天没见回话，估摸着，昨晚酒浓，还没睡醒。

拉开窗帘，意外收获一幅水墨画：远山淡淡濛濛，树木高高低低，房屋错落有致，鸟儿高一声，低一声，向天地敬献悦耳的情歌……

不如到楼下走走？此念启动，一面就开门下楼，一面就信息轰炸大化生榨米粉微信群：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有没有早起的鸟儿，一起逛早市去？居然很快有人回应：走，逛早市去。

到得楼下，应约的人也到了。看看时间，估摸着老莫酒再浓，也不会太迟醒，何况，今儿有人执意要请吃生榨米粉，何不趁机敲诈一碗呢？

拐弯就是生榨米粉店了。老板手脚麻利，没几分钟，热气腾腾的生榨米粉就端上了桌。虽然只是间小小的早餐店，但生榨米粉的味道还是杠杠，并不逊于帅锅农家牛肉馆的。看来，大化人对吃并不含糊敷衍。米粉店老板告诉我们：大化不欺生，无论大街小巷，大菜小菜，经营的人都是用心经营，来大化，待多久，保证你都不会烦腻，反倒居住越久，越了解她，越有一种宾至如归，愿意去呵她护她的感觉，倘或住上半月一月，此生，怕你会把她当情人念想喽。

我笑问老板：你们大化人都这么自信么？

老板笑眯眯回答我：那当然。

大化，就物质而言，与富裕还隔着一长段距离，但，大化人确实自信，并且自信得自自然然，坦坦荡荡，优优雅雅，丝毫不见扭捏，就像大化的自然山水。

也许，大化人的自信，缘于天生，缘于骨子，缘于钟灵毓秀的天地造化。

与米粉店老板说再见时，老莫电话已经催了两遍了。

对不起，生榨米粉，因为你，让老莫他们久等了。

老莫传媒有限公司的专车载着我们驶离大化时，太阳，正从远处的峰尖，隐隐升起，跃跃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