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古说今话岜楼

2018-11-21 03:09覃瑞恒
民族文学 2018年10期
关键词:红水河水口大化

覃瑞恒

岜楼山,又名“红旗山”。位于大化瑶族自治县境内古河、百马两乡交界的红水河畔,因状似竖立的旗而得名。山中有洞,山顶有岩葬。传说八年一度盛夏之夜,有两束光照彻古河街,留下千古之谜。此山奇险无比,在红水河上乘船可望。(摘自《大化县志》)

一位外地文友游历了大化红水河百里画廊之后,神神道道地对我说,岜楼山乃北辰镇水口也。我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问缘由,才知道这是堪舆学的术语,通俗地说,是地理先生谈风水的行话。

后来我通过查阅资料,找到了关于“北辰”一词的解释。《地理人子须知》卷五上:“北辰者,水口间巉岩石山,耸身数仞,形状怪异,当于中流,挺然朝入者是也。”

吴公《口诀》云:“北辰是石山嵯峨,雄昂高插,峭壁岩崖突兀奇怪,生耳,生角,生嘴,如将军,如判官,如小鬼,如卧龙,如麒麟,如狮象,如海螺,如飞凤,如仙鶴,如猛虎,如展旗,如堆甲,如凉伞,如走旗,如锯齿,如枪刀,如幡带,如排符,如笔架,挺然拔耸万仞,巍峨屹立,堆叠于水口之间。望之而神惊,就之而心怖,崚嶒峻险、怪异巉岩者是也。”

用这些文献记载的文字与岜楼山相比对,说岜楼山是“北辰镇水口”,倒也十分的贴切。源于此,我不禁联想到,民国时期隶属于平治县(1934—1951年)的百马乡为什么被称为“镇江”——或许是因为岜楼山镇住了红水河的水口而得名的。乡因山而名,可见这座山在当地人们心中是多么的重要!——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什么文献记载或民间故事作为依据。

许多百马人,或者曾在百马这一片热土上工作、学习、生活过的人,他们的心目中,早就把岜楼山作为百马的象征了,它承载着人们浓浓的“乡愁”。即使离开百马许多年,许多往事和恩怨情仇都已烟消云散,物是人非,但只要一提到“岜楼”,人们便觉得格外的亲切,人人似乎都有许多故事要对他人诉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大家就想方设法地去追寻有关岜楼山的点点滴滴或只言片语。

关于岜楼山的形成,百马籍的中学高级教师覃承秀曾做过几种地质推论。其中一种说法是,现在的岜楼山与对面的古河伏内村几处岩崖断裂分离后,地壳能量将它连同南面的大土岭,一同向南推移。由于运动能量巨大,导致切断面山崖前腾出了一条沟壑,红水河便从腾出的沟谷中通过,形成了一套河湾。

另一个推测是,岜楼山是原地冒出来的。由于造山运动,强大的地层能量将地壳板块隆起形成山脉,山脉的边缘往往是槽沟。岜楼山往下4公里,原来可能是一条与岜楼山连绵不断的小山脉。由于这条山脉下面是地下河,其余山脉全部下沉,而岜楼山只有半壁山断裂下陷,留下了半壁壮丽的石山。

这种地质推论是对还是错,现在很难得到确切的印证。总之,岜楼山是天地之造化,是大自然遗留给人类的宝贵礼物。

我常常想,如果岜楼山不是置身于交通闭塞的大化,而是居身于诸如桂林等风景名胜区,古往今来一定会有多少文人雅士为之题诗作赋留下墨宝。如今,岜楼山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文化遗迹。只有一处石壁勒记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当地民众为逃避盗贼,在岜楼山上修建石寨的文字。

崖刻碑文为正楷体,标题为“克修厥后”四个字,碑的正文为“谨修山石寨以避贼风而安居待太平者也,所费工银即刻芳名于后,以永世不朽云耳”。接着刻有三十六个捐银献劳人员的名单,其中覃海清等三十一人每人捐钱六百文;覃永成等五人以劳代银,落款为“光绪二十八年二月二十日立记”。

这段碑文真实地记录了110多年前当地的社会风气和治安状况,反映了当时壮族人民具有高度的防范意识和公益意识,也形成了较强的凝聚力和创造力。

亿万年过去了,岜楼山依然屹立在红水河畔,滔滔红水河依然日夜不息奔涌而去。如何给岜楼山增添些许文化气息,让它多承载更多文明信息留传给后人,是许多有识之士的共同愿望。

时间推移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当时我在岜楼山脚下的百马中学教书。记得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冬日,我们三位年轻语文老师在韦绥权校长带领下,登临了巍然耸立在红水河边的岜楼山。站在峰巅,四周美景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这时,韦绥权校长凝眸静立,不一会,一首七律诗便顺着他那低沉雄浑、饱含激情的声浪里流出来:

擎天巨柱锁烟霞,醉里登临叹物华。

足下悠悠一水过,胸前渺渺数峰爬。

山门笑对龙风洞,石栈愁连猿畏峡。

尊位版图何日点?芳名得以遍天涯。

诗中的“龙风洞”“猿畏峡”,是我们登山时杜撰出来的岜楼山“风景名胜”。作者将它们嵌入诗中,景与情融,对称工整,浑然天成,直令我们几个格律门外汉击掌叫绝。

如果说今后岜楼山还能够存留一些文化元素,我想,韦绥权先生这首诗应该算是其文化源头之一。

几年前,我编印了两卷“内部资料”《岜楼诗稿》,集中收录了本土几位诗友的数百首诗词。在“癸巳集”的前言里,我对为什么用“岜楼诗稿”作书名做了这样的说明:

之所以用这个书名,是因为几位作者都与岜楼山有关,也就是说都与百马这个地方有关。……我们的诗歌里,也都有“岜楼”这座山。而今,在我们的心目中,“岜楼”已经上升到了精神层面,它是形而上的,成为一个诗歌意象,具有某种象征意义和特定的地域色彩了。

而在“甲午集”前言里,我对一些好心诗友提出用“岜楼”作书名,其所涵盖的地域性太狭窄,与诗集中诗作的内容和水平不相称,我做了以下的答复:

“岜楼”确实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它独秀于百马的红水河岸边,除了钟爱它的诗友吟诵过它,古往今来为它留下诗篇墨宝的不多,它像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闲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世间的喧嚣繁杂、功名利禄似乎与它无关。岜楼山遗世独立的特质,恰好与几位作者心心相印,于是我们初衷不改,仍然把《岜楼诗稿》作为“一亩三分地”。

关于岜楼山,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夜已很深,睡意来袭,我要梦回岜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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