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看马克思的历史分析方法

2018-12-08 09:37李洪德
文教资料 2018年24期
关键词:路易马克思

李洪德

摘 要: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是马克思的经典著作之一,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采用阶级分析的方法,分析法国二月革命至路易·波拿巴政变时期的历史,对于分析历史问题具有典范意义。

关键词: 马克思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历史分析

在史学研究中,受不同历史观的指导,不同的史家采取各自的历史分析方法。马克思主义以唯物史观为指导,运用阶级分析方法分析历史问题。在马克思的著作中,《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是其运用唯物史观采用阶级分析方法的经典著作之一。本文通过对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的研读,探讨马克思分析历史问题所采用的方法,为历史研究时分析历史问题提供研究范例。

1848年2月,《共产党宣言》公开发表,就在该年欧洲爆发了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但是,这场革命基本以失败告终,此后欧洲各国革命逐渐转入低潮。为总结1848年革命的经验教训,积聚革命力量,整顿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以迎接新的革命任务,马克思写了许多总结性的著作。《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写于1851年12月至1852年3月,是其中的一篇。

1848年2月,法国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推翻了七月王朝。代表工业资产阶级利益的资产阶级共和派,利用反七月王朝的人民示威和起义建立的临时政府。由于无产阶级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他们把斗争矛头转向工业资产阶级,巴黎爆发了六月起义。六月起义后,资产阶级共和派右翼控制了政权,参加政權的还有“秩序党”、保皇党和其他派别。所有这些派别围绕着议会和内阁权力的争夺,展开了尖锐复杂的斗争。路易·波拿巴在此历史背景下,利用法国农民的保守主义情绪,取得了总统选举的胜利,攫取了政权。此后,路易·波拿巴模仿拿破仑的“雾月政变”,于1851年12月2日发动了政变,着手建立帝国。

1848年至1851年法国阶级斗争的各种现象,在欧洲各国的革命中具有典型的意义,恩格斯曾指出:“法国是这样一个国家,在那里历史上的阶级斗争,比起其他各国来每一次都达到更加彻底的结局;因而阶级斗争借以进行、阶级斗争的结果借以表现出来的变换不已的政治形势,在那里也表现得最为鲜明。”[1]因此,深入总结法国革命的经验教训,对于回答1848年欧洲革命失败后产生新的问题和任务具有重要的价值。

路易·波拿巴发动的政变是欧洲当时重要的历史事件。对于这一事件,维克多·雨果《小拿破仑》和蒲鲁东的《政变》都作了具体的描述和分析。但是,由于历史观不同,他们所描述出来的事件成为个人行动的结果。对此,马克思指出:“他(指雨果)认为这个事变只是一个人的暴力行为。他没有觉察到,当他说这个人表现了世界历史上空前强大的个人主动性时,他就不是把这个人写成小人而是写成巨人了。蒲鲁东呢,他想把政变描述成以往历史发展的结果。但是,在他那里关于政变的历史构想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对政变主人公所作的历史的辩护。这样,他就陷入了我们的那些所谓客观历史编纂学家所犯的错误。”[2]马克思鲜明地提出分析这一历史事件的方法:“我则是证明,法国阶级斗争怎样造成了一种局势和条件,使得一个平庸而可笑的人物有可能扮演了英雄的角色。”[3]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共分七个部分,深入剖析了二月革命至路易·波拿巴政变时期的历史。这部著作通过对法国二月革命到路易·波拿巴政变的科学分析,阐述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极为重要的原理。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探讨了政治与经济的关系,经济对政治有决定性影响的唯物主义观点,揭示了路易·波拿巴政变成功的深刻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原因。马克思认为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动力的理论,并指出当时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已上升为社会的主要矛盾。在此著中,马克思第一次提出无产阶级革命必须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的科学论断,阐述了工农联盟对于无产阶级革命的重要性,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因此,《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是一部具有深远影响的著作,是马克思主义重要的经典著作之一。

对于这部著作,恩格斯给予了高度赞扬,称“这是一部天才的著作”。恩格斯指出:“马克思写出一篇简练的讽刺作品,叙述了二月事变以来法国历史的全部进程的内在联系,揭示了12月2日的奇迹就是这种联系的自然和必然的结果,而他在这样做的时候对政变的主人公除了给予应得的蔑视以外,根本不需要采取别的态度。这幅图画描绘得如此高明,以致后来每一次新的揭露都只是提供出新的证据,证明这幅图画是多么忠实地反映了实际。他对活生生的时事有这种卓越的理解,他在事变刚刚发生时就对事变有这种透彻的洞察,的确是无与伦比。”[4]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这部著作,始终坚持以唯物史观分析这一纷繁复杂的阶级斗争过程,揭示了隐含在这一斗争过程的内在规律,对此,恩格斯提出:“根据这个规律,一切历史上的斗争,无论是在政治、宗教、哲学的领域中进行的,还是在其他意识形态领域中进行的,实际上只是或多或少明显地表现了各社会阶级的斗争,而这些阶级的存在以及它们之间的冲突,又为它们的经济状况的发展程度、它们的生产的性质和方式以及由生产所决定的交换的性质和方式所制约。这个规律对于历史,同能量转化定律对于自然科学具有同样的意义,这个规律在这里也是马克思用以理解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历史的钥匙。”[5]

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分析历史问题,考察社会意识和社会存在的关系,指出不同的所有制形式和社会生存条件将产生不同的社会意识。马克思从经济关系的发展变化理解历史现象,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关系分析历史事件。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这部著作中,马克思指出:“在不同的所有制形式上,在生存的社会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世界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整个阶级在它的物质条件和相应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上创造和构成这一切。”[6]马克思分析二月革命至波拿巴政变时期的历史,正是在唯物史观的指导下进行的。

马克思以唯物史观为指导分析历史问题,特别重视把历史事件放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来考察。马克思认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7]马克思所言“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主要是指物质经济条件。因此,阶级的存在及阶级间的冲突,都是为特定的历史条件社会经济状况所制约的。

以唯物史观指导,马克思把路易·波拿巴攫取政权和发动政变的成功放在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加以考察。路易·波拿巴的成功是与当时的社会经济基础相联系的,这种经济即是法国的小农经济。在法国,农民同土地分离的过程十分缓慢,小农生命力特别强,小农经济在法国广泛存在。因小农生产方式落后而不能形成共同关系,不能形成全国性的联系和建立自己的政治组织。小农不能代表自己,不能保护自己的阶级利益,需要高高在上的权威保护他们,使他们的利益不受其他阶级侵犯。在法国拿破仑时代,拿破仑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保护小土地所有制、保证农民的小块土地所有权,使农民世代铭记拿破仑的恩情。马克思说:“历史传统在法国农民中间造成了一种迷信,以为一个名叫拿破仑的人将会把一切失去的福利送还他们。”[8]路易·波拿巴是拿破仑的侄子,他利用法国社会中人数最多的阶级的固定观念取得总统选举的胜利,进而发动了政变。因此,马克思指出:“波拿巴代表一个阶级,而且是代表法国社会中人数最多的一个阶级——小农。”[9]正是由于法国当时的这种特定的历史条件,从而“使得一个平庸而可笑的人物有可能扮演了英雄的角色”。可见,马克思以唯物史观为指导,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道出了路易·波拿巴取得政权的背后的深层原因。

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不仅分析了物质经济关系对当时社会发展的决定作用,而且剖析了社会意识在当时社会发展的作用。马克思说:“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当人们好像只是在忙于改造自己和周围的事物并创造前所未闻的事物时,恰好在这种革命危机时代,他们战战兢兢地请出亡灵来给他们以帮助,借用它们的名字、战斗口号和衣服,以便穿着这种久受崇敬的服装,用这种借来的语言,演出世界历史的新场面。”[10]由于传统观念在人们头脑在存在,使得农民从旧有的历史传统中寻求安慰和寄托,“以为一个名叫拿破仑的人将会把一切失去的福利送还他们”。路易·波拿巴呢,拿破仑的雾月政变始终存在于他的头脑,“政变始终是波拿巴的固定不移的观念。他是抱着这个观念重回法国的。他为这个观念所控制,以致经常流露于言谈之间。”[11]由此可见,当时法国农民传统观念和路易·波拿巴固有的观念,也是路易·波拿巴取得政权并发动政变的原因之一。

由于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分析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历史和路易·波拿巴政变,因此能够揭示这一历史过程的真相并得出正确的结论。不仅如此,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还显示出惊人的科学预见力,他在这部著作的结尾写道:“如果皇袍终于落在路易·波拿巴身上,拿破仑的铜像就将从旺多姆柱顶上被推下来。”[12]马克思于1852年3月完成这部著作,同年12月2日路易·波拿巴果然加冕称帝。1870年9月4日,由于在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路易·波拿巴皇帝建立的法兰西第二帝国被推翻。同年5月16日,旺多姆圆柱被拆除。

在阶级社会中,只有运用阶级分析方法才能正确把握历史发展的规律。在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时期,法国的阶级斗争特别复杂和尖锐,唯有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才能正确考察这一时期的历史。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这部著作中,马克思始终运用阶级分析方法分析当时令人眼花缭乱的历史过程。在这部七万余字著作,马克思使用“阶级”一词达四百次左右,大约350字就会出现“阶级”一词,可见马克思运用阶级分析方法之突出。

马克思从1848年二月革命开始进行分析这一历史过程。马克思认为二月时期是革命的序幕,这一时期资产阶级共和派在二月革命后仓促建立了临时性政府。“所有一切准备了或决定了革命的分子——王朝反对派、共和派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派的小资产阶级和社会主义民主派的工人,所有这些分子都在二月政府中临时取得了位置”[13]。马克思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考察了临时政府内部的各阶级及其派别。因临时政府阶级和派别复杂,以后出现了尖锐的斗争。

由于临时政府满足不了工人阶级的经济和政治要求,巴黎无产阶级发动了六月起义。“当时站在资产阶级共和国方面的有金融贵族、工业资产阶级、中等阶层、小资产者、军队、组成别动队的流氓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牧师和农村居民。而站在巴黎无产阶级方面的却只有它自己”[14]。无产阶级由于势单力薄,六月起义失败。

六月起义后,法国各阶级和各派别的斗争异常复杂而尖锐。在此背景下,法国举行了总统选举,“12月10日的选举是曾经不得不支付了二月革命的费用的农民反对国内其他各个阶级的表现,是农村反对城市的表现。这次选举得到军队方面的巨大同情,因为军队从‘国民报派的共和党人那里既没有取得光荣,也没有领到附加军饷;這次选举还受到大资产阶级方面的巨大同情,大资产阶级欢迎波拿巴是把他作为恢复君主制度的一个跳板;选举也受到无产者和小资产阶级的巨大同情,他们欢迎波拿巴是把他作为对卡芬雅克的一种惩罚”[15]。路易·波拿巴在此背景下,当选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总统。

在新的角逐中,代表大地产主和波旁旧王朝利益的波旁派和代表金融、工业巨头的奥尔良派联合组成了秩序党,与路易·波拿巴联手,击败了资产阶级共和派。接着,小资产阶级民主派起来同资产阶级和路易·波拿巴斗争,但又遭到了失败。秩序党实行了议会专政,但它本身又分裂为原来的奥尔良派和波旁派。前者企图复辟七月王朝,后者企图复辟波旁王朝,“不仅其中的每一个集团又各自再行分裂,而且议会内的秩序党和议会外的秩序党也分裂了”[16]。路易·波拿巴利用这种形势,不但使秩序党失去了对议会、内阁的控制,而且收买了军队,使议会失去了军队总指挥权,最后失去了议会的多数席位。秩序党又企图联合共和派和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同路易·波拿巴斗争,但此时资产阶级和他们影响下的社会公众害怕无产阶级在此形势下再度发动革命,为稳定大局,他们希望寄托于路易·波拿巴。在此局势下,路易·波拿巴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他蓄谋已久的政变。

正是由于采用阶级分析的方法,马克思才正确地说明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时期各类政治人物及其代表的政治集团对革命的态度,并得出在实际斗争中考察各阶级、各政党的重要结论:“正如在日常生活中把一个人对自己的想法和品评同他的实际人品和实际行动区别开来一样,在历史的战斗中更应该把各个党派的言辞和幻想同它们的本来面目和实际利益区别开来,把它们对自己的看法同它们的真实本质区别开来。”[17]

马克思分析历史问题,采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这种方法是建立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上的。马克思认为阶级和阶级斗争的产生、发展和消灭始终是由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个社会基本矛盾引起和决定的,阶级斗争不过是生产力借以作用于社会发展的一个杠杆。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分析了当时法国社会的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流氓无产阶级、农民阶级,对每一阶级都探求他们存在和斗争的经济根源。如马克思在分析企图复辟波旁王朝的正统派和企图复辟七月王朝的奥尔良派的斗争时指出:“正统王朝不过是地主世袭权力的政治表现,而七月王朝则不过是资产阶级暴发户篡夺权力的政治表现。所以,这两个集团彼此分离绝不是由于什么所谓的原则,而是由于各自生存的物质条件,由于两种不同的所有制形式;它们彼此分离是由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旧有的对立,由于资本和地产间的竞争。”[18]

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是运用唯物史观采用阶级分析方法分析历史问题的经典著作。研读这部著作,有助于掌握马克思分析历史问题时所采用的方法,提高运用唯物史观分析历史问题的能力。

参考文献:

[1]—[18]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601,599,599,601,602,629,603,694,692,603,683,703,609,610,620,675,629,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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