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四射的反抗仪式

2019-07-24 10:05杰奎琳·查尔斯徐婳译
华夏地理 2019年2期
关键词:狂欢节恶魔奴隶

杰奎琳· 查尔斯 徐婳译

瓜德罗普 参加瓜德罗普狂欢节的人们被视为精神的化身,他们在大斋期首日(即“圣灰星期三”)之前自发地集结成游行队伍,敲起一种叫做“布拉”的鼓,意在唤醒公众。这些年轻人的半边身体涂着颜色,一边代表他们在当地的祖先,另一边代表他们曾经被奴役的祖先。他们站在拜马欧附近的海里,象征着超过120万名在16世纪至19世纪被欧洲人奴役,并越过大西洋被掳掠到美洲的非洲人。

几年前我去海地旅行,我没有选择传统的旅行路线,而是造访了海地东南部的港口城市雅克梅勒。在首都太子港举办全国狂欢节的前一周,那里便已经在欢庆Kanaval(海地克里奥尔语,意即“狂欢节”)了。

雅克梅勒的méringues(“狂欢节”一词在海地口音的法语中的读音)并不会以狂欢为主旨进行庆祝,而是带给人更加朴实无华的感受。男孩们浑身涂满黑色煤烟,和着伏都教音乐“拉拉”的乐声起舞,音乐家敲着鼓、吹着用废旧金属制成的喇叭和竹号,每一段旋律都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让人忍不住翩翩起舞。这种自由奔放的艺术风情充溢在雅克梅勒的大街小巷,令我惊叹不已。还有极富美感的恶魔、巨大的神话动物和用混凝纸制成的奇形怪状的面具。

在有些人看来,狂欢节季,特别是美国新奥尔良的狂欢节,无非是到处充斥着裸露的身体、向人群抛掷串珠的把戏、鼓动人们纵情狂饮的“完全免费”的嘶吼声。然而在加勒比的部分地区,狂欢节更像是一场欢宴,将上述庆祝方式转变成了吸引游客的亮点。这是一个艺术的空间,一个公开展示自我的场所,一个尽情表达自己所属文化的特色和非洲奴隶后裔身份的机会。18世纪时,法国和英国的奴隶主禁止非洲奴隶信仰自己的神,也不准他们参加奴隶主在基督教大斋期前举行的化装舞会,于是奴隶们将非洲的传统和风俗与殖民地的庆典仪式相结合,创造出了自己的节日。

安提瓜和巴布达 在安提瓜岛的詹姆斯要塞,小丑演员们在狂欢节期间佩戴的粉色面具可能代表欧洲殖民者。(18世纪时,英国皇家海军在该岛一座防护严密的造船厂维护和停靠其加勒比舰队。)美洲狂欢节上穿戴的全套服饰都源于非洲、欧洲和本土的传统,但在适应当代文化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演变。

圣克罗伊岛 与大部分曾受到英国殖民统治的加勒比地区的狂欢节庆祝方式相同,圣克罗伊岛的狂欢节上也会有一个叫做约翰牛的角色,它象征着大英帝国曾经的繁荣和贪婪。在维尔京群岛的部分岛屿被出售给美国之前,约翰牛的服装一般是用拉菲亚树叶纤维等天然材料制成的,但现在主要是用塑料袋碎片制作。在加勒比地区,约翰牛的形象还有其他各种表现形式,例如圣基茨和尼维斯的红牛、牙买加的占库努。

多米尼加共和国 恶魔是多米尼加狂欢节上的关键角色,各个村庄装扮的恶魔造型各不相同。这个叫做提弗阿的恶魔的面具可用公牛、马或母牛的头骨,再加上其他材料制作。提弗阿走在圣胡安-德拉马瓜纳的街头,吓唬那些行为不端的小孩。过去,任何没有反映当时罗马天主教传统的事物都会被贴上“恶魔”的标签,迫使很多非洲和当地传统进行调整,以符合天主教信仰的要求。

巴拿马 切波一般在6月中旬举行狂欢节,基督圣体节在传统上是为了向耶稣基督的身体和鲜血致敬,它曾作为美洲的罗马教会的一种手段,通过街头剧的形式,使当地的原住民和非洲人后裔皈依基督教。切波历史上有一位名叫巴亚诺的锡马龙国王,16世纪50年代,他领导的一次奴隶起义成为美洲规模最大的奴隶起义之一。图中这些青少年身上的装备包括用混凝纸制作的面具——还有镜子,镜子在西非文化中很常见。

美国 新奥尔良的黑人打扮成印第安原住民的样子,这就是“狂欢的印第安人”,他们身穿节日盛装,向曾经帮助美国黑人奴隶逃亡的原住民致敬。在狂欢节前的几个星期,“狂欢的印第安人”成群结队地在新奥尔良各地游行,每支游行队伍都有自己的首领和旗手。图中的特拉维斯·卡特为“上城勇士队”擎着一杆“克鲁”旗,也就是一根装饰华丽的棒子。他们的服装都是手工制成的,上面用珠子和羽毛組成繁复的图案。

海地 雅克梅勒是这一地区其中一个最具创意的狂欢节的故乡。摄影师查尔斯·弗雷热说,在参加狂欢节的人中,有些选择了基础的装扮,使用各色人体彩绘颜料和其他现成的材料。海地第一个有组织的狂欢节在1927年举行,当时海地正处于美国的占领之下。在狂欢节季,参与者们盛装打扮,昭示海地社会历史上和现今的斗争。

如今,基督圣体节、主显节(也称“三圣节”)和亡灵节之类的节庆活动在非洲裔聚居地区有着不同的庆祝形式,举办时间可能也有所不同,但都有着共同的内在元素。演员们用狂欢讲述故事、释放悲伤;而在海地这样的地方,他们在热烈地欢庆、做着诙谐的模仿表演的同时,也呼吁政治和社会变革。服装和歌曲成为了进行社会评论和政治批评的手段。

“这种反抗是一种文化上的抗拒,”瑞尔森大学的副教授亨利·纳瓦罗·德尔加多说,“这是他们如愿炫耀自己的机会。”

有的人在身上涂满了油彩和泥巴,有的人浑身披挂着色彩艳丽的服饰,打扮成非洲神明的样子,例如,热烈的红色和黑色代表非洲的战争和钢铁之神奥贡,蓝色和金色代表海地伏都教中的妒忌和愤怒女神爱斯利·丹特尔。

很多狂欢节的核心人物是淘气的恶魔。在多米尼加共和国,这个恶魔的形象可能被塑造成一个瘸腿的骗子。在特立尼达,他有时会是一个悲惨的恶魔,被其他恶魔嘲弄、抽打,这象征着奴隶制度的残忍。而在巴拿马,他往往又是一个挥舞着鞭子,与逃跑的奴隶厮打的奴隶主,在一种传统的刚果舞蹈中,人们用这个表现方式纪念奴隶对西班牙统治者的反抗。毫无疑问,在罗马天主教或欧洲文化中,恶魔是个反面形象。但在狂欢节期间,他通常是个顽皮的精灵,人们需要他来平衡世间的善恶,为生活增添趣味。

所有的狂欢节都会以表现奴隶推翻殖民者压迫的面具舞来收官,有时,面具舞的内容也会是奴隶嘲弄压迫者。

许多舞蹈需要接受训练,美国新墨西哥州圣菲的世界民间艺术博物馆拉丁美洲与加勒比地区收藏品展馆馆长埃米·格罗洛说。她提到了美洲各个狂欢节上都会出现的舞蹈主题,表现不同的社会阶级和种族,甚至动物。“角色赋予了这些舞蹈神圣的元素。”她说。

无论是哥伦比亚狂欢节上的动物角色,还是黑人舞蹈卡帕克,狂欢节都不僅是一场狂欢。它象征着我们的历史和传统,正是这些将我们这些黑人凝聚在一起,无关乎语言和地域。

巴西 在巴西全国和皮奥伊州的制糖小镇博阿奥拉,每年的第一个星期都会庆祝主显节。图中这个人身着盛装,代表的是耶稣出生后送去礼物的三位智者之一,他参加了“雷萨多”,这是一项传统活动,有歌手、舞蹈演员和音乐家们为村民们送上小夜曲,村民们会回赠给他们食物和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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