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我是一个普通人

2019-12-13 08:27张明萌包莉婷
南方人物周刊 2019年37期
关键词:梁家辉人物周刊明星

张明萌 包莉婷

图/ 本刊记者 大食

脱下西装后,梁家辉明显放松了许多。他换上汗衫,开了一瓶啤酒。他善于表达,用词谨慎,不惮表露好恶。谈到身份认同,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了桌子。

今年下半年参加综艺以来,梁家辉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不如从前。他曾破过香港100米短跑纪录拿到冠军,但现在只觉自己是用久了的锂电池,不管充得多满,只有一半的电量。

回忆起在徐克工作室的日子,他双目放光,聊到李翰祥时亦兴奋不已,他不时站起来手舞足蹈地示范两位导演如何导戏——指尖夹的烟随着手势挥散到空气里,飘到一旁的化妆台上,镜子上贴着他的新角色,为了更像,他每天要坐这儿化妆近两个小时。

李翰祥走内心,徐克重画面,杜琪峰精准,王家卫骗钱

人物周刊:第一次演电影就拿奖,是什么样的感受?

梁家辉:拿奖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个奖不是我拿的,是李翰祥拿的,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人物周刊:《爱在别乡的季节》拿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时候呢?

梁家辉:奖项从来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秀而已,为什么这部电影在香港没有拿奖?哪里都没有拿奖就在台湾拿奖?因为那部戏就是整体讲大陆不好啊,台湾必须标榜,你看这个大陆人的下场。

全世界的颁奖典礼我都跑遍了,要不就是市场,要不就是政治,都是小圈子的,大家做一場秀,今年应该颁给哪个。当初开会,谁谁谁可以送展,谁谁谁可以去金棕凑一下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导演的电影,谁谁谁去其实他们都有名单的,你以为真的免费邀请你去玩啊,穿一些奇装异服什么的去秀一下。

后来大家都说,梁家辉你怎么拿那么多奖啊?我的第一个奖,香港那年唯一的大片,我两个提名:最佳新人,最佳男演员。新人没拿到,那年给了郑裕玲,她演了《花城》。(有了这些经历,)我对于奖项真的不会有什么期待,所以很老套的,人家说梁家辉你有很多提名啊,你有没有什么期待?我就说,没有啊,能获得提名就是一种肯定,就OK了。

人物周刊:我们熟悉的故事是李翰祥想捧你当明星,但你说想当一个演员。当时他的态度是怎样的?

梁家辉:很多报道说他很生气,其实也不是,他永远就是一副黑脸。后来我理解他这句话,因为我是全新的人,他的两部片子把我带到影坛某种特定的高度,我第一部片子就拿来影帝,他觉得我发展下去应该更上一层楼的,虽然我拿了影帝,但还不是明星。

《爱在别乡的季节》 (1990)

1990年第27届台湾电影金马奖,左起:“最佳男主角”梁家辉、“最佳女配角”张曼玉、“最佳女主角”林青霞、“最佳男配角”张学友

人物周刊:他觉得那时候哪些人是明星?

梁家辉:他捧出来的都是明星。那个年代,不管新人旧人,旧人原来就是一个演员,经他手捧出来就是一个明星,出来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那时候有一个女明星叫胡锦,没身材,什么都没有,怎么去做脱星呢?但是在李翰祥《金瓶双艳》里,不用脱也是最妖媚的一个,她立刻成为明星。所以在李导演的概念里头,我要不不捧你,要不把你捧出来就必须成为明星,而不是又跑回去跑龙套,那只是戏多一点的龙套而已,在他们眼里,其他导演捧出来的根本差太远。

人物周刊:他的意思是明星不是不需要研究角色,只是范儿不一样?

梁家辉:后来我才捋出来一套自我理论:一个有眼光的导演,面对一个一窍不通的梁家辉,一下子把我捧成明星,我成为明星以后,会不会演能不能演(不重要),因为观众看的不是我的演技,已经看到我最耀眼的一面,看到我的范儿。当然在他们(导演)眼中,我还是会琢磨怎么去演,那可以把我捧得更高,高于所有不会演的明星。

但我捋出来的一套是,我要先把我要演的一套东西做好,演得不错,完了以后,慢慢找一个机会、找一个角色,让我更上一层楼,让观众认为我是演技派的明星,而不光是一个明星。我觉得胡锦成为明星虽然很好,她根本不用脱已经是一个明星,但到最后还是逃不了“脱星”的标签。我们以前还有脱了(也)不是明星的那种,广东话叫“肉弹”,只懂得露肉,而不懂得演戏,有多少露多少,能露多少露多少,但也只是一个“肉弹”啊。我认为必须要清楚怎么去演好一个角色,成为一个懂得演的演员的时候,再找机会成为观众口中的明星。因为明星不是自己讲的,没有别人觉得你是明星,即使你会飞你也不是明星。

导演归导演,我永远同意,不管你是多大的巨星,只要你承认自己是演员,电影不是一个人拍,不是一个导演拍,是一个整体在拍,包括现场一个小工。演员只是这个剧组里头控制在导演手里的一个小螺丝,永远是导演的工具。这可能是我入行的时候,我师傅李翰祥导演赋予我的一个基本概念,虽然他是大导演,但是他跟整个团体探寻、工作的时候态度很认真,大家都会很安静,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才是大导演。我画面摆这里,你们自己来看。跟徐克一样。李翰祥初步让我了解如何制作电影,徐克让我进一步了解电影世界。

《东邪西毒》 (1994)

人物周刊:你说在电影上面徐克是第二个对你意义重大的人,主要是指在幕后的那些制作给你的启迪吗?他在导戏的时候会给你一些什么?

梁家辉:他不导戏。他导画面的,他画面感很重,知道需要什么画面。李翰祥导演是走内心的,徐克是走画面。每一个导演都不一样,什么导演都是“你们有什么发挥出来看看”,那个时候是没本子的年代。

人物周刊:和王家卫的合作顺利吗?

梁家辉:王家卫在香港搞了很久,一直在棚里郁闷,还叫韩国的记者团来拍纪录片。王家卫是一个很会宣传的人,大家都觉得他很有品位,很什么大道理。我那个时候就形容他,如果你是一个摄影师的话,你今天找我来拍照,一天十万张照片,就让你挑出一张来,你会挑不出来吗?如果拍十万张照片都挑不出一张来的话,你是什么摄影师?一个镜头,我最高纪录是49个take,梁朝伟是60多个take,但他到最后用回第一个take,他不是耗我们青春浪费我们时间吗?也不告诉你该怎么演。“这样可以吧?”“再来一次。”就这样做了十几次,完了以后他用回第一个,你说生气不生气?但是也不会跟他翻脸,根本没心情没时间,你快拍完我还有下一组。

人物周刊:杜琪峰呢?

梁家辉:杜琪峰是很准确的一个人,他电视台出身,是王晶的老爸天林叔带出来的,那个时候TVB的制作质量非常高。所以杜琪峰其实融合了很多不同的导演风格。他有大导演的派头,也有很个人的内心世界,他的画面也可以讲故事。王家卫呢,就只有画面可以讲故事,骗钱,骗老板的钱,骗老板的时间,骗演员。

人物周刊:他怎么能骗到呢?

梁家辉:他嘴巴很厉害啊,骗什么啊,谁都骗!我们开玩笑说他是大骗子!(大笑)

必须承认我有太多看不过眼的地方

人物周刊:香港近年的电影,涌现出一批关注社会基层和少数群体的主题,像《幸运是我》《沦落人》等等,都得到了奖项上的青睐。

梁家辉:我们以前的更偏社会现实,现在都是政治过敏的电影。以前很多实况剧,有很多真的很……现在都是政治过敏,内地的人最敏感一些什么,就挑什么来拍。所以香港电影现在所谓新导演的这种想法,就好像内地最早的地下电影,最敏感的那种题材才拍。他们就是这样子反叛挑题材。这些都不轮到我来评议。

电影在美国是一个工业,人家有一年的计划,就好像巴黎时装一样,人家一开始,就已经把所有巴黎的时装公司叫去开会,有一个总舵主,今年我们要带动世界潮流,什么颜色?绿色,OK,你们各自挑绿色的设计。高跟鞋,今年是零鞋跟,还是粗跟,还是厚底,都有规定的,人家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

到目前为止,香港电影都没有,制片厂都已经没了,内地有不同的制片厂,但其实某些程度上还是独立电影的阶段,谁有钱,拿出来投资。

人物周刊:那以前邵氏制片厂算是这种类型?

梁家辉:人家有计划,有多少导演,有多少个演员,有多少工作人员,今年计划要开几部戏,哪一种类型的,交给导演、编剧你们去搞。

人物周刊:所以香港电影在退化。

梁家辉:香港新导演现在问政府要两百万就出来拍,他能拍出一些什么来,你说?整个队伍都是演艺学院的同学,一些摄影系的、编导系的、制片系的、演员系的,找几个来安排,对吧?这样的制度下面可以有好电影吗?

而且大家都歪掉。电影本身是一个娱乐,是一个必须带商机、商业性的,而不是突然一部爆了,观众很喜欢啊,就老是拼命往那种题材钻,应该百花齐放才是,对吧?其实你看现在大陆电影市场也是这样子,这么一个火了,一窝蜂涌上去。没商业元素、没有契机,大家审美疲劳了,就搞一些什么小文艺啊,要不然就再弄一个王××出来啊,有什么小鲜肉、韩风啊……最近韩风怎样?OK! OK!就把小鲜肉这块来一个什么,都是看着潮流走。

我在内地老说一句话,但是没人敢写出来,我说千万不要步香港电影的后尘。难得现在内地的戏院,能把以前一直坐在电视机跟电脑面前的观众抓回电影院,千万不要把他们再赶回电脑世界,那么难得,那么好的票房,不要让他们看两三部,(之后心想,)唉,我还是回去下载到电脑看。

人物周刊:这会让你感到无奈吗?

梁家辉:没有,不是无奈,是大家根本不团结,整个电影界没有一个总舵,或者是没有一个策划在说,今年大导演可以拍什么,中导演可以拍什么,小导演可以拍什么。限制题材,OK,可以在限制的范围之内找出一个能拍的啊。其实从我刚进内地的时候,刚改革开放,那个时候对电影题材更限制,现在已经开放得不得了了。

左起:梁家辉、叶玉卿、梁朝伟

人物周刊: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垂帘听政》会受到限制吗?

梁家輝:用一个现代观众的看法,哪个戏挑出来没有问题呢?

但中国毕竟有13亿人民,56个民族啊,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语言。在政策里头选出你觉得最动人的故事,何必要在题材上面下功夫呢?56种文化让你挑,我喜欢拍大漠就大漠,喜欢拍高山就高山,对吧?现在技术啊投资都很到位的时候,干嘛要把它搞糟?

我在这个圈子干了四十年,必须承认我有太多看不过眼的地方,但问题是我没能力去改变,对吧?如果有意见真的让我受不了的话,我就退休啊,我现在可以完全不拍的,对吧?真人秀来邀请我,我看到那个题材,能带两个女儿去让她们感受一下,也可以帮她们赚点钱,何乐不为?但如果这个真的是把我折腾得什么,我就真的什么秀都不来了。

我从小就不认英国的passport

人物周刊:你之前采访的时候提到说拍《垂帘听政》《火烧圆明园》是第一次到北京,第一次去故宫,那个时候你的家国情怀就开始了?

梁家辉:家国情怀我一直有,因为我从小就不认定英国的passport,明明是一个中国人,只是在鸦片战争的时候,把香港给英国人来管。我从出生的那天香港就是英国人在管,为什么你要给我一个英国British Overseas Passport?香港是属于英国人的吗?我还是英国海外的二等公民护照哦!操!

人物周刊:你是从多大的时候有这样的想法?

梁家辉:一开始懂事的时候,一用护照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我就觉得这些人对自己身份那么不认同的话,你倒不如移民去英国,你看人家怎么待你?

左起:梁家辉、刘嘉玲、徐克

人物周刊:那你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是从哪里来的呢?

梁家辉:当然也是回到北京拍戏的时候,我是82年回来,那个时候的中国内地,北京,人们身上就三种颜色:绿的、灰的、蓝的,而且都是一套,女人还偶尔可以有一条花裙子,但也不会很花。那时候长安街没车的,每天看到有驴车拉着大白菜过。计程车都是法国进口的雪铁龙,而且是法国都丢弃了的卖到中国来。我们那个时候坐的那种其实叫“面的”,一台小三轮车盖一个盖子,完了能挤多少人上去就挤多少,到下斜坡路时,司机为了省油会突然把火灭掉,完了一个空挡,让它自动滑行,一直到平地,“PIA!”再重新发动。

人物周刊:为什么会让你产生身份的认同?相比之下香港更先进。

梁家辉:在我来讲,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回来,从82年历年来看到中国的整个巨大变化。我从路上没车看到最拥挤的车、最拥挤的马路,我从路上没人看到变成现在所有人都在北京街头。我那时候进故宫拍戏,故宫里都是没人的。

人物周刊:这个跟你小时候对国家的认同怎么勾连起来?

梁家辉:小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概念,我只不认同自己是拿英国海外二等公民护照的这么一个身份,每到外边去玩,要看护照,不是说香港。你什么人?香港人?你连香港人都不是。

人物周刊:1997年香港回归的时候,你开心吗?

梁家辉:我不会太兴奋啊,我从中英谈判条约开始就开始拍戏了,那个时候在忙,没有时间去想,对祖国张开怀抱啊,我怎么样我怎么样。好了,终于等到有一天我们算是正式回归了。但是也没有过度的荣耀感,或者是那种“啊!我终于可以回来报效祖国!”我那个时候已经在内地拍片了。

人物周刊: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会很失望吗?

梁家辉:没有啊,也没办法改变,失望什么?努力做好自己来证明啊。说实话,我一向不要证明些什么,不管回归前回归后,我一直在努力证明我自己。我结婚的时候没人敢相信,也有很多人来警告我,说你不要害人啊,耽误人家女生,我生小孩的时候也是。后来证明我当年那么早娶,那么早有小孩,成了这个家到今天,我应该是最成功的一个人,我身边有的人都离了婚了,移民了,分居了,有些回流了。你们当年就逃啊,拿了这么一点点钱,以为加拿大买个房子,哇,我下半生就怎么样。好,你去,你在人家地盘上面,你要找工作,你以为你是谁?

哪个圈不是染缸?

人物周刊:我看了你之前写那本《寻常笔墨》,那本专栏里面有一篇你写秋天的,你说你不喜欢秋天?

梁家辉:没有,现在秋天,很喜欢啊。秋天、冬天拍戏要下水啊,春天、夏天拍戏要穿棉袄啊,因为你拍的戏刚好是下一个档期,就那个时间嘛,你不能说冬天放一个戏你在跑沙滩,还阳光普照,肯定气氛上会有一点配合档期去拍的。

我很早就说了,有一天我真的受够了,就不拍了,不管多喜欢演戏,但是没办法拍。到现在我还是有瘾在里面。我从来没有大想法,我要改变电影圈,我要改变整个大环境,我要怎么样怎么样,我做好我自己本来的事情就好,别的不要管。你们看娱乐圈是染缸,对,我同意,但哪个圈不是染缸?

人物周刊:你当时说你不喜欢秋天,是因为觉得秋天有些衰败的。

梁家辉:那个时候总会觉得春天好像应该是怎么样,夏天应该是怎么样。因为我活跃好动,小时候就是一个运动的中坚分子,我喜欢下雨去踢球,我喜欢跑沙滩,秋天就看见落叶,好像有点萧条,原来很茂密的树,就剩下树干跟树枝,连最后一片黄叶都掉下来。那个时候有闲情去看这些东西,你才会有感触,才能写出来,现在我哪有时间看这些东西?

人物周刊:你现在还会有什么不安或者担忧吗?

梁家辉:没有啊,外界的所有任何事情影响不了我自己的。我每天先看新闻,替别的国家担心而已。

人物周刊:关于自己的人生,未来有没有担忧的东西?

梁家輝:生老病死我都看透了。

梁家辉在重庆武隆参与综艺节目录制 图/ 受访者提供

人物周刊:怎么个看透法?

梁家辉:我不怕死,我不怕老,我已经生下来了,但是我就有点怕病,人到年纪大的时候病其实不是你个人的痛苦,是对全家人的一种负累。

人物周刊:所以现在拍戲还是会让你开心的。

梁家辉:在现场我绝对开心,但是看见不专业的我就很生气,你们是来混的还是来做的?你知道这场戏讲什么吗?

人物周刊:你第一次觉得拍戏开心是什么时候?

梁家辉:其实每天都很开心,其实我在工作环境里面就很开心。接受采访我都觉得很开心。我以前接受采访,就觉得很郁闷,怎么问来问去,都是那几个,找点别人来写嘛,对不对,(不要总是)写我跟我老婆,写我的家庭……我都说了我是一个普通人,我的生活跟我的家庭跟其他有生活有家庭的人是一模一样的,还是吃喝拉睡,对吧?不管我现在多富有或者多穷,我还有一张床啊,我还是有瓦遮头啊,你看这水晶灯、沙发,这么大的房间,多豪华。你给我一个木板凳,我靠墙这样看电视也可以,累了就舒展一下嘛,人类生活最简单的追求就是这样子。

人物周刊:你的追求一直是这样?

梁家辉:我一直都是这样子,我从来没有希望自己大富大贵有名有利。现在采访不郁闷,兴奋起来,我跟你讲很多,回去很多材料可以选择,而不是好像以前。以前记者问,你跟你老婆江嘉年那么好……我就会答:对,我们从来没吵过架!而且我们感情越来越好,感情越来越丰厚!现在我会多说一些。哪个家庭、哪对夫妻没有吵过架,只是大家在争吵的过程里头,可能处理方法跟别人有点不一样。我们不会大吵,但是意见不一样的时候总有,而且经常有,但是我们处理方式很好,要不就我先走,要不就等她先走,大家好好想一下,为什么刚才会有矛盾和冲突?想一下,我刚才讲的那句话,真的有点过分,那我先回去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是有点惹你生气。”“我没生气啊。”这样一个简单事情,马上过去了,哪像现在的人,就为了一粒米那么小的事情,一吵就离婚。“你不要回来!”“分手啊!”“你一点都不照顾我的情绪、我的情感!”分手了!分手了!离婚了,离了!大家一起生活几十年,你还吵什么?

人物周刊:你的复杂都留给角色了吧?

梁家辉:这是我的人生角色啊。别人说我喜欢你,你想演什么角色?我觉得角色不用我来挑,我只是希望不同的导演对我有不同的幻想,不要把我定性在某一个角色上。你要我自己写的话,我是不会写一个剧本或者角色给自己的。但是其实我每天都在写我的人生剧本。一天不死,就还有新的东西。当我完了,眼睛一闭两腿一蹬的时候,我人生的剧本就完了。久不久不是我讲了算的,不是我能写进我的人生剧本的,不是我说:哎,我必须活到一百零三岁,现在开始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四十年我该怎么过,是不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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