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与桑德斯:谁能击败特朗普

2020-03-20 03:42张腾军
中国新闻周刊 2020年9期
关键词:南卡罗来纳州桑德斯参选人

张腾军

根据“明晰政治”(RealClearPolitics)网站的统计结果,截至当地时间3月9日,在初选前三站节节败退的民主党总统竞选人、美国前副总统拜登,在3月3日举行的“超级星期二”中实现了“大翻盘”,拿下得克萨斯、弗吉尼亚、北卡罗来纳、马萨诸塞、明尼苏达、田纳西、阿拉巴马、俄克拉荷马、阿肯色、缅因州共10个州的多数票,共获得610张“承诺代表”票。另一位热门人选桑德斯则赢得加利福尼亚、科罗拉多、犹他、佛蒙特州共4个州的多数票,获得513张“承诺代表”票。

此番“超级星期二”落幕后,随着布隆伯格、沃伦等获胜无望的参选人先后退出,民主党初选完成了一次重大洗牌,事实上已经成为78岁的拜登与79岁的桑德斯两人之间的直接对决。

民主党初选的“惊变四天”

在3月3日晚的竞选集会上,拜登满面春风,一向稳重的他用藏不住的喜悦语气向台下的支持者喊道:“这是一个太美好的夜晚。有人曾说我们完了,但其实是另一个人完了。”

“超级星期二”的这场大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或许连拜登自己也没想到。由于经费有限,拜登只设立了有限的几个选区办公室,几乎没有投入竞选广告,获胜州中有半数他甚至未曾亲自到场拉票。但结果竟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连连告捷,创造了一次美国政治语境下的奇迹。

解释“超级星期二”的拜登现象,首先需要退回到南卡罗来纳州初选。在南卡罗来纳州初选之前,拜登连吃败仗,一度被认为获胜无望。但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州“风向标”意义的减弱,使拜登仍抱有扭转局势的念想。因此,在新罕布什尔初选日,他早早离开并前往南卡罗来纳州开展竞选活动。

尽管拜登阵营预料能大概率拿下南卡罗来纳州初选,但非洲裔支持率的下滑令其不敢掉以轻心。由此,拜登找来了南卡罗来纳州国会众议员詹姆斯·克莱本。克莱本是众议院多数党党鞭,也是国会中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非洲裔议员。根据出口民调显示,克莱本的站台直接影响逾半数非洲裔选民的投票选择,推动拜登以领先桑德斯近30个百分点的优势赢得胜利。

南卡罗来纳州初选的胜利,反映了拜登在非洲裔民主党选民中极强的号召力,对三天后进行“超级星期二”非常具有启示意义。一直以来,拜登深受民主党非洲裔选民欢迎,不仅因为在政坛摸爬滚打数十年里为非洲裔选民做了不少实事而积攒下的口碑,还在于他作为美国首位非洲裔总统奥巴马的副手所带来的亲近感。或者进一步说,这是非洲裔选民对奥巴马时代的恋恋不舍在拜登身上的投射。

更重要的是,对特朗普的深恶痛绝,让非洲裔选民笃信只有拜登具备击败特朗普的能力。对拜登的多重期许,成为非洲裔选民在“超级星期二”继续支持他的原动力。

南卡罗来纳州初选前,面对桑德斯连战连捷的态势,民主党建制派惊恐不已,但又手足无措。这种情况下,拜登在南卡罗来纳州的胜选则来得恰逢其时。凭借超过六成非洲裔选民的支持,拜登证明了他仍是党内击败特朗普的不二人选。在特朗普与桑德斯的双重威胁之下,民主党建制派也重整旗鼓,加快整合步伐。

南卡羅来纳州初选后的第二天上午,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给了拜登免费的竞选宣传,没能在内华达和南卡罗来纳州进一步证明自己的两位建制派参选人布蒂吉格和克洛布彻,面临何去何从的抉择。在与前总统奥巴马深夜谈话后,布蒂吉格做出了退选的决定。此后不久,克洛布彻也选择退出。仅仅一天内,建制派就令人惊奇地实现了整合,拜登成为当然的受益者。“超级星期二”前夜,布蒂吉格、克洛布彻接连出现在达拉斯的竞选集会上,公开号召支持者为拜登投票。

3月3日,在美国洛杉矶,拜登向支持者致意。图/ 法新

民主党庞大的竞选机器同时火热开动,前民主党参议院领袖哈里·里德、前国务卿克里、弗吉尼亚州国会参议员蒂姆·凯恩、得克萨斯州国会众议员贝托·奥罗克等纷纷为拜登站台。在“超级星期二”之前仅一周内,拜登获得了至少26位重要人物的背书,竞选捐款大量涌入,而对手桑德斯自2月20日以来便再未赢得新的政治支持。

桑德斯以一己之力对抗民主党的直接结果,就是丢掉了近半数2016年赢下的选区,即使在未被翻盘的选区里,他的获胜份额也多有萎缩。

从2月29日的南卡罗来纳州初选到3月3日的“超级星期二”,民主党初选上演“惊变四天”。

以意识形态对立为主的“巷战”

在“超级星期二”中,拜登首先保住了非洲裔选民占多数的南方七州,其中包括得克萨斯、北卡罗来纳、弗吉尼亚等“承诺代表”票较多的州,且选举结果均优于选前预期,多州领先优势达到双位数,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此外,在民主党建制派的蓄力支持下,拜登在东北部的马萨诸塞州、缅因州和中西部的明尼苏达州均有斩获,即便在桑德斯的本土州佛蒙特州,拜登也掠走了三分之一的“承诺代表”票。这些收获使得拜登的竞选基础得到不断扩大,覆盖非洲裔、年长、城郊和白人工薪阶层选民。据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出口民调显示,拜登获得了56%的非洲裔选民、42%的45岁以上选民以及46%的温和派选民支持。

“超级星期二”之后,拜登的主要目标,在于用强劲势头迫使其他参选人退出,将初选拖入与桑德斯一对一的对决。因为只要将初选变成一场以意识形态对立为主的选举,那么桑德斯就很难凭借其“民主社会主义”的旗号吸引更广泛的支持。接下来,拜登即便不能在选举中赢得绝对多数,到了7月的全国代表大会,也仍会是超级代表们的首要人选。目前看来,一切正向对拜登最终出线有利的方向发展。

对桑德斯而言,“超级星期二”的初衷在于巩固并扩大领跑优势,尽可能将拜登等其他追赶者甩在身后,这将有助于其建立势如破竹的选举态势。然而,桑德斯的这一愿望还是被民主党的体制力量打破。从自身原因上看,桑德斯的“政治革命”运动也遇到了瓶颈期,年轻选民的投票率并不高,仅凭拉丁裔的支持显然不足以帮助他赢下更多场选战。接下来,他必须为更艰难的选战做好准备。

桑德斯的第二个愿望,或许是尽可能避免初选阵营尤其是建制派参选人队伍的急剧缩小,以避免陷入与拜登之间的“巷战”。如果三个及以上参选人的初选态势能持续,就会对桑德斯十分有利,这样可以有效分散拜登的选票,使自己凭借相对多数的优势脱颖而出。

桑德斯一直呼吁,初选中多数票的获得者应当成为全国代表大会的当然胜选者,这显然是一种策略,意在制造舆论和道德上的压力,避免在大会上被民主党“做掉”。但是,建制派的快速整合令桑德斯始料未及,一时难以招架。

对于接下来几个月的初选,这次“超级星期二”的最大启示意义并非拜登的胜利,而是建制派依然牢牢掌握民主党党内话语权的现实。从历史上看,民主党曾多次上演这一幕,即意识形态上剑走偏锋的参选人,起初获得大众青睐,但最终都与提名失之交臂,笑到最后的仍是共识性更强的参选人。例如1980年的吉米·卡特,1984年的蒙代尔,1992年的克林顿,2004年的克里,以及四年前的希拉里,这充分证明政党集体力量的强大,以个人之力对抗政党,至少在民主党内很难获胜。

谁能击败特朗普的“豪赌”

拜登与桑德斯的正面比拼已经开启,如果两人都未能在3月的余下选举中拉开差距,那么选战长期化的趋势恐怕难以避免,初选走向僵局大会(Contested Convention)的可能性将大幅上升。当没有参选人获得1991张过半“承诺代表”票,就将由7月的密尔沃基全国代表大会通过投票产生候选人。

民主党建制派对此乐见其成,因为政党力量将在全国代表大会上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以“保送”他们青睐的参选人胜出。但从长远看,选战如果变成激进派与温和派的意识形态碰撞,将加剧党内分裂,造成难以愈合的选后裂痕,伤及民主党的大选前景。

这个选举周期,民主党人对于击败特朗普有著近乎疯狂的执念。不管是哪个参选人,只要拥有把特朗普赶出白宫的特质与能力,那么就能成为民主党人追捧的对象。接下来的选举,拜登与桑德斯将使出浑身解数,证明自己是民主党人苦苦寻找的那个答案。8个月后,答案是否正确将最终得以验证。

从民调上看,无论是拜登还是桑德斯,似乎都是能够轻松击败特朗普的人选。但此刻的民调并不具备太大参考价值,所谓的“可选性”仍是未解之谜,毕竟与特朗普的直接对决还未真正开始。

如果拜登成为候选人,那么他相对于特朗普的优势大概在于,政治手段圆滑老练,立场相对温和,选民基础较为广泛,能够吸引尽可能多的中间选民。而争取到中间选民,被民主党人认为是大选取胜的钥匙。但是,作为一个老建制派,拜登的优势同样是缺点。民主党选民对拜登的支持,主要源于其身份而非立场。在反建制反精英的民粹主义潮流风起云涌的年代,拜登如何说服不满现状的选民去相信建制派上台不会重复过去的错误,而是带来新的希望,这是他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

如果桑德斯成为候选人,结果恐怕更具有不确定性。如果能有效进行党内整合,民主党内部能上下一心,那么桑德斯仍有机会与特朗普一较高下。桑德斯在免费教育、全民医保等议题上的标签,已经深度嵌入民主党的选举政治,甚至对部分共和党选民也都有着不可名状的吸引力。但桑德斯的最大考验,同样在其身份,他如何让美国选民抛弃意识形态的顾虑接受一个“民主社会主义者”的上台。

不过,贴满各种反政治正确标签的特朗普不也在四年前当选了吗?如果是两个剑走偏锋的对手走上最终的擂台,自然会将大选推向前所未有的精彩高度,而选民则将有机会在两种极端化的政治意识形态之间做选择,从而决定美国政治的长期走向。

无论未来走势如何,刚刚落幕的“超级星期二”所开启的其实是一场豪赌。而不幸的是,摆在民主党人面前的有两杯毒酒,是他们需要尽快选择饮哪一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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