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意义

2020-04-26 10:04邢奇志
江苏教育·教师发展 2020年3期
关键词:做学问钱穆教书

邢奇志

1988年,我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政治教育系,从教30年,痴心不改,激情不减,是因为找到了唯一能发挥自己才情特长的事儿。

我工作在江苏省苏州市草桥中学校——叶圣陶的母校,成为先生大树下的一棵小草,也有倔强和执着。作为一名中学政治教师,我不为稻粱谋而绞尽脑汁,也不为尘世浮名而摧眉折腰,能做能说能写是别人对我的评价,也因此收获了荣誉:苏州市首届德育学科带头人、苏州市首批名优班主任、苏州市首届“十佳班主任”、苏州市首届百名文明市民、苏州市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工作先进个人等。最感激的是教育期刊的编辑老师,完成了我“写写写”的表达诉求,以百余篇文章和专著《在路上》《在手边》《让教育更有趣》为证。

如果做教师是我生命的一段旅程,有一些学生可以与我互相注释,有一些学生可以与我相互印证,这就是我要的。

当你对自己的生活与工作有怀疑和迷茫的时候,拿起《大师的教书生活》翻翻,会发现“迷茫”“痛苦”“质疑”甚至“无聊”这些词是教书人的标配。读后释然的同时,会觉得身心松快许多,大师们的教书生活也是坎坎坷坷、辗转纠结的。此书里的大师,是作者认为的大师,但是不一定得到每个人的赞同。比如我,对作者“漏选”叶圣陶先生,却又让叶圣陶先生在大师的生活中萦萦绕绕,“一怒之下”写了一篇《叶圣陶的教书生活》,这可能是读此书的一大收获。想必读完此书的同行,都会被激发而写点自己的想法。这种补充完善读书法,对我而言,是读书的意义。

轻而易举俘获你心的书,不见得受益最多,我喜欢反抗着认同。强烈的质疑和强烈的赞同,效果是一样的,都是被作者观点“击中”的表现。我推荐这本书,另一个原因是书中事实多于观点,故事多于道理,不容易让人腻烦。书中无钩章棘句为难人,任何一个“大师的教书生活”都独立成章,随便抽个空,一个“大师”就读完了。

读这本书,无须正襟危坐,任意一页都能读进去,可以随着作者的模型框架读,也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找个“掌故”。总之,薄薄的一本书,读起来轻松愉快。

作为教师,我从事着一件自己觉得可能还有意义的工作,同时还时不时地质疑自己工作的意义或者工作的方法。我想,如果没有对自我的质疑,就不会有创新的冲动。边教书边质疑,才能促使我们去寻找新的可能性、新的表达、新的形式、新的思想。

我的教书生活是在“意义”不断肯定与否定中摇晃着度过的,有时候意气风发,有时候垂头丧气。“有意义”和“无意义”对我而言,就像有“阴”就有“阳”一般,是合乎自然定律的事情,从不大惊小怪。实在需要“意义”支撑的时候,就去读书,比如读读《大师的教书生活》,我就是为了看看能否挣扎着改变“将要定型”的结局或为自己的教书生活再丰富点东西而读。

本书作者把“大师”的教书生活简单分为两类:一类是“做教育”,一类是“做学问”。我按图索骥,结果发现书中的“例证”一边倒向“做学问”类。钱穆、朱自清、鲁迅、顾颉刚、陈寅恪、沈从文,个个都是大学问家。有点意外,作者把朱自清归于“做教育”,是否牵强,值得商榷。写作本身是一件个性而感性的事,但背后还是需要共性和理性作支撑。

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大师。但看着叶圣陶在大师们的生活中穿针引线,私下有点鸣不平:本书为什么没选叶圣陶?我的不平缺少济世情怀,我的牢骚也没什么美学价值,又恐染点笔墨官司,质疑与论证就省了。只想说,我若是为保书内“论据”完整,会把叶圣陶选进本书。我执拗地认为,叶圣陶的教书生活更像我等普通教师,更有复制、推广的普适意义。

独立人格,自由精神,仁者智者,各证所取,各述所想。于是,随着作者为大师们挑选的“谋生”“治学”小径,去看看周勇描述的《大师们的教书生活》。

为稻粱谋

对我而言,研究大师的教书生活能为自己的心灵带来点慰藉,诚如作者所言——走近大师:一门“为己之学”。我看这本书,能时时刻刻把自己带入进去,是因为教书人的相怜相惜。

与大师们相比,我赶上了好时代。首先大师们入行时,主要“为稻粱谋”,其职业理想与社会理想妥协于现实窘境。再者,学校在当时还算是比较干净的地方,书桌可以保证“做学问”的安静。这就是他们的职业初衷,纯粹而简单。相比之下,我就更簡单了,选择一份不贫贱不富贵的职业,源于家风家传。偶尔与不懂事的学生发生冲突,或不得已夹缠在蝇营狗苟的琐屑小事时,也会愤怒地想:为什么要做孩子王?时光虚耗在为别人“做蜡烛”上,值吗?不过,“真正的人生意义这张底片,是在个人犯错或遇到障碍时,才会显影出来的”,《大师的教书生活》就是最好的例证。

初做教师的大师们,“无聊”“倦怠”“痛苦”等是他们对入行的描述,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一入行就显出“大师”相的人鲜少,不说“一万小时定律”,至少好刀也要被现实磨一磨吧!所以,朱自清、沈从文木讷慌张,陈寅恪“听不懂的教学”,钱穆“切实感受到乡村教师在学界的卑微处境”,鲁迅的“无聊、疏离的厦大同事”……在每个大师身上,都可以看到对“为人师”的自卑感及对这种自卑的反抗和超越,这是他们走向大师过程中的必由之路和基本动力。

总之,启动大师教书生活的是生活本身,不是高标理想和高蹈信仰。以辛勤的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家人是大师们入行的初心,钱穆、朱自清、顾颉刚、沈从文、叶圣陶莫不如此。而这种朴实善良的小愿望推动我等普通教师的教书生活,“为稻粱谋”的出发点,现实但不卑微,因为不太计较“名利”与“地位”,也就不会陷入失望与虚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出发”之后,教书生活就丰饶多姿了,毕竟是《大师的教书生活》呢!我发现,有的大师的存在几乎专为了让人自卑,如陈寅恪,他会让你猝然发掘自己渺如微尘的学问身世。有的大师又令人惆怅,如鲁迅、钱穆、顾颉刚,也许还加上沈从文、朱自清,他们让你发觉,本来可以靠得近的人,却不知为什么走不到近旁,只能仰望青瓦高墙。

一代国学大师钱穆,曾在中小学教过18年书。作者写道:“春晖中学的朱自清以及南开中学的孟志荪、魏荣爵等等,都属此。而钱穆属于后一条道路。途殊,归亦殊。沿前一条路努力下去的中小学教师最后常常会成为‘教育家,如斯霞、任桐君等,在后一条道路上前进的中小学教师则往往成为‘学问家(不时兼被誉为‘教育家)。”其实,书中的大师都是“学问家”,如钱穆、顾颉刚、陈寅恪本就是“读书种子”,以“做学问”引领治学之道自然而必然,不可能有第二条道路、第三条道路。

教学,“学问”做主

当时的新教育家曾大力宣传教学应以学生的经验与需要为本,但大师们都不曲迎潮流。他们不迁就水平不齐的学生,宁肯被学生“敬而远之”,也不会为了讨学生满意而改变。他们这种“做学问”“治学”式的教书,更能赢得学生的尊重和爱戴,值得我辈深思。沈从文的教学基于自己的情感体验与文学创作,并不考虑学生的学情,同样也赢得了学生的喜爱。所以,在大师眼里,因材施教中的“材”,是指“德性”或“禀赋”的材质不同,教育方向方法则不同,至于学问知识的水平高低不在考量范围之内。我以为,这是大师最牛之处——做有主见的教书人,绝不追随潮流理念。换句话说,大师们的教书生活基本是“学问”做主,以研究“学问”的路径来教学,这才是“治学”的真谛。

我不会做学问,没能力做学问,就本本分分做个教书匠:一切为了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为了一切学生。因为我教的是书,大师教的是人。我是为学生满意、家长满意而教学,大师们是为了“人生”而做教育。读书的意义,就是为了多一种认识自己的路径,让自己自信地走下去。

《大师的教书生活》是照进现实的一束光,弥合了现实与内心的缝隙,有空的时候翻翻,会让教书的日子更有意义。

(作者系江苏省苏州市草桥中学校政治教师,高级教师,苏州市德育学科带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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