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中人物品藻中的自然眼光

2020-05-26 14:12李捷
锋绘 2020年2期
关键词:自然美世说新语

李捷

摘 要:《世说新语》被鲁迅称之为士人行为规范书,记载了魏晋时期许多士人行为,其中的士人行为为我们再现了那个时期的士人审美,自魏晋玄学兴起的以自然的眼光进行人物品藻,是那个时期独特的审美方式,本文从《世说新语》中截取关于魏晋时期人物品藻的选段进行分析,阐发魏晋时期人物品藻中自然美的表现。

关键词:世说新语;魏晋玄学;人物品藻;自然美

人物品藻也就是对人物的品德、才智等各个角度进行评论的一种行为。魏晋时代的人物品藻有三个重要部分,一乃“重神”,二乃“重情”,三乃“尚真”。另外,魏晋时代的人物品藻不同于之前的人物品藻,两者有着差异。汤用彤先生提出:“汉人相人以筋骨,魏晋识鉴在神明”(汤用彤 《魏晋玄学论稿》,40)。即汉代人物品鉴重视对于人体外形筋肉的观察以达到对人的性情的把握,而到了魏晋时期,对于人物品鉴则更倾向于神气,这种对于神的重视其实也反映了魏晋时期重神轻形的思想倾向。士人从自然中吸取神气,以自然为师,从自然形体之中感悟宇宙本体的无限性。这其实也是由于魏晋玄学受到了老庄思想中关于宇宙本体超验性的美学命题,从有形的具体的形体之中超越出来,追求人内在神气的无限性,也就是突破有限的形体达到内在之神的无限,这便是魏晋人物品藻中的“重神”。人物品藻第二“重情”,应该说“重情”是“重神”更深层次的演变,“重情”与“重神”是相互统一不可分离的两个命题。《世说新语·伤逝》第四则曰:

“王戎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世说新语·伤逝篇》 第四则,633)

魏晋人物品藻的“重情”正是魏晋玄学中“重情”的体现,这里牵扯到魏晋时期对于有情无情的关系探讨。比方说何宴认为圣人是“无情”的,可是王弼确认为圣人“有情”。魏晋玄学是一种对老庄思想的重现,在有情论无情论中,庄子就认为“有人之形,无人之情”,也就是要达到“无情”的境界,但是魏晋玄学却推崇“有情论”,可以看出这是魏晋玄学对老庄思想的一个全新的发展。魏晋的人物品藻中将“自然”与“情”结合起来,魏晋的“重情”也就是将个人情感对自然景物的投注,也就是自我情感与外在事物的相互结合,自然万物成为了士人情感的投注对象,形成了“万物有情”的美学思想。魏晋玄学自然观的“重情”,也影响到人物品藻之中,魏晋人物品藻也呈现出“重情”这一特征。第三点“尚真”,也就是对于真性情的推崇。“尚真”,其实就是崇尚自然,自然就是魏晋玄学向往的美学意境,推崇玄学的士人都追寻本心,向往自然。自然这一命题,应该上寻到老、庄。《老子·二十五章》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可以看到,魏晋士人的“尚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是为了不受所谓名教虚伪礼法束缚所诞生出来的自然之情。具体而言,魏晋士人对于繁琐虚伪的礼法制度的厌恶也就是“贵真”的表现,厌弃繁文缛节,返璞归真。魏正始时期,为反对名教的 约束,嵇康、阮籍等一大批士人大力鼎力提倡老、庄的自然之说,以“真”为美。嵇康提出:“六经以抑引为主,人性以从欲为欢。抑引则违其愿,从欲则得自然;然则自然之得,不由抑引之六经,全性之本,不须犯情之礼律。”(嵇康 《难自然好学论》出自嵇康集校注[M].戴明扬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261)也正是魏晋士人对于“尚真”之美的追求。

《世说新语》的人物品藻中除了以上三个方面体现出了自然眼光,将自然事物作为人物外貌的比喻更加直接地体现了其中的自然眼光”在《世说新语》之中,《品藻》不仅单独作为其中一门,而且在《容止》、《赏誉》等许多门类中都有提及人物品藻。魏晋美学很重要的点就是重新发现自然美,并且而把人格理想也寄托在自然美和艺术美之上,产生了魏晋时期的人格美。《世说新语·言语》第九十五则曰:

“顾长康拜桓宣武墓,作诗云:“山崩溟海竭,鱼鸟将何依!”人问之曰:“卿凭重桓乃尔,哭之状其可见乎?”顾曰:“鼻如广莫长风,眼如悬河决溜。”或曰:“声如震雷破山,泪如倾河注海。”(《世说新语·言语篇》 第九十五则,149)

同样在《世说新语·赏誉》第二则曰:“世目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世说新语·赏誉篇》 第二则,396)《世说新语·容止》中对于王羲之评论为“飘如游云,矫若惊龙。”(《世说新语·容止篇》 第三十则,614)上文之中的长风、悬河、松、龙等事物都是自然意象,并且在传统观念中,这些意象都有着具体的内在含义,或苍茫,或爽朗,或挺拔,都以独特的外在体态给人以美感。可以看到自然景观以其形体因素,被人用来对比人的德行、才情、风貌等,并为这些方面提供参照。但是与之前“比德”方式不同的是,自然景观不只是用来比较人的内在方面,也用来表现外在美的形体,这就是魏晋时期人物品藻对于前代人物品藻的一个突破之处。人们以的自然意象品评他人,其实就是以自然景观的外在形态,來形容士人外在形体的面貌。也是由于对自然美的追求促成了魏晋在将自然眼观与人物品藻的交融。可以说,魏晋玄学将自然从天人合一中解放出来,也将审美精神从名教经学中解放出来。两者相互结合成为了魏晋时期美学的主流。在对自然美的欣赏中魏晋士人看到了人格美更直接更生活的对比对象,《世说新语·德行》中郭泰拜访黄叔度,曰:“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量也。”(《世说新语·德行篇》 第三则)《世说新语》中有许许多多的例子可以列举,这里不再一一复述。

自然山水激发起士人对人格美的追求,人们在大好河山之中找到了人格美的最好寄托对象,所以对于《世说新语》中出现的带有自然眼光的人物品藻也就没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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