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违反合作原则角度看对外汉语课堂话语中的会话含义

吴阳君月

摘要：会话含义理论与合作原则是语用学范畴的核心理论与研究的重要领域。本文根据合作原则的四个准则对对外汉语课堂话语中的会话含义中违反合作原则的实例进行分析，试图研究课堂话语中的会话含义，目的旨在发现会话含义在课堂话语中的作用，揭示老师与学生之间各自想表达的真实语意内容及所产生的影响，从而提高师生间的沟通效率。

关键词：合作原则;会话含义;对外汉语课堂;违反合作原则

“合作原则”和“会话含义”从出现至今不过五十余年，然而它对语用学而言不仅是出现了新的理论，更是开拓了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在知网的数据分析中可以发现，主题或题名为“合作原则”的文献总数达八千余篇，主题或题名为“违反合作原则”的文献总数不足五百篇。然而在我们今大的生活中，违反合作原则的会话高频的发生在我们身边，但研究课堂话语中会话含义的文献屈指可数。因此，本文试图从违反合作原则的角度对对外汉语课堂话语中的会话含义进行初步探索。

1 会话合作原则

“合作原则”这一概念由美国语言学、哲学家格赖斯（Grice，H.P）于1967年在哈佛大学的威廉·詹姆斯讲座上的演讲《逻辑与会话》中首次提出的。就格赖斯认为，人们在日常的交际活动中，会话双方为了共同达到某一特定的目标，彼此间会产生出一种话语默契，使得双方之间能够互相理解对方所要表达的话语含义，并能高效的完成这一交际行为、保证会话的顺利进行。而这种默契的产生，需要会话双方相互理解与配合并共同遵循某一基本的原则，遵循的这种原则被格赖斯定义为会话的“合作原则”。其作为语用学的核心概念，格赖斯把它具体化为四个准则，分别是：量的准则、质的准则、关联准则以及方式准则，具体如下：

1.1 量的准则（The Maxim of Quantity）

也叫数量准则、适量准则，指说话人所说的话语内容仅是会话所需内容，从数量上看吻合会话信息量，内容不多也不少。

例如：老师让班长核对新生安娜领到的教材数量。

老师：安娜领到了五本新书。

班长：是的，安娜只领到五本新书。

分析：从老师和班长的会话中可以发现，说话人在遵循量的准则上，二者表达含义相同，即是“安娜领到且有且仅领到五本新书，不多也不少。”话语的信息量吻合，使得会话得以有效完成。

1.2 质的准则（The Maxim of Quality）

也叫质量准则、真实准则，指说话人所说的内容真实不虚，有据可循。

例如：老师给同学们听写生词，某学生得零分。

老师：你昨天没有背生词吗？

学生：老师对不起，我没有背生词，所以这些字我不会写。

分析：学生诚实的回答了老师的问题，遵循了质的准则，使得会话得以有效完成。

1.3 关联准则（The Maxim of Relevance）

也叫相关准则、关系准则，指说话人所说的内容与话题具有相关性。

例如：

老师：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学生：做完了。

分析：学生对老师的提问作出与之相关联的回答，使得会话得以有效完成。

1.4 方式准则（The Maxim of Manner）

指说话人逻辑清晰明确，能够精准、符合逻辑的表达所要表述的话语内容。

例如：初级汉语学生做排序题。

学生：老师这道题怎么做？

老师：第一步先找出可以做主语的名词“我”，第二步找出可以做谓语的动词“喜欢”，第三步找出可以做宾语的词“看电视”。

分析：在该场景中，老师给学生的解答提供的信息精简有条理，使得会话得以有效完成。

2 会话含义理论

“会话含义”即是隐藏在话语背后的真实意义，该理沦作为语用学的重要概念同样是由美国哲学家格赖斯最先提出的。格赖斯认为，“会话含义理论”从本质上看是一种关于人们如何运用语言的一种理论。这一理论在人们的言语交际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不同于言语行为理论从词、句等方面的表面含义直接获取信息，也并非是从语音、语法、语义等语言系统内部去研究语言本身表达的意义，它需要结合具体语境来分析话语的真正含义，借字面意义去传达文字背后的深层含义，解释说话人话语的言外之意。因此，“会话含义”看中的并不是说话人所直接说出的话，而是说话人说的这句话背后意味的内容。

在合作原则的基础上，会话的顺利进行需要遵循四个准则，但在人们的实际交际过程中，言语交际并不总是遵循“合作原则”，出于表达某种特殊含义的需要，说话人通常会有意识的去违反其中某个準则，听话人则需要越过话语的字面意义，去理解话语字面意义背后的真正含义，即：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这一违反行为将使说出的话语产生“会话含义”。

例如：

同学A：这个新同学的衣服看起来好奇怪啊。

同学B：我现在要去踢足球，你要和我一起吗？

这段对话中，同学B的回答与同学A的话语内容没有相关性，因此同学B违反了四个准则中的关联准则，话语产生会话含义，即是同学B不愿意和同学A谈论新同学的着装问题，也可以说是采取回避的方式。

3 课堂话语中违反合作原则的会话含义

与“合作原则”相比，人们的生活中更容易出现的是“违反合作原则”的情况。课堂上，虽然场景和语境有所限定，但更能让会话双方更快的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言外之意，范围的缩小更能培养会话双方的话语默契，“违反合作原则”有时更能充分体现感情色彩，从而准确的理解对方想表达的真正含义。

3.1 违反合作原则的量的准则

根据量的准则的定义可知，违反合作原则的量的准则，即是指说话人所说的话语内容超过或少于会话需要的内容，从数量上看与会话的信息量不相符。这一准则的违反并不影响言语交际的正常进行，有时会产生帮助交际和谐进行的效果。

例1：汉语初级听力课随堂测验结束。

老师：班长，帮我收一下同学们的试卷。

班长：好的老师。待会儿我让麦克帮我收，我肚子不太舒服。

分析：例句中，班长前半部分的回答已经给老师足够的会话信息了，但随后补充的内容，因所说的话语信息量超过了会话的内容，违反了量的准则。可以看出班长的回答是对老师交代的任务的一种犹豫，补充的话语内容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委婉地拒绝老师的任务安排，但同时也仍帮老师解决了需要完成的任务。

例2：老师正在讲解新知识点。

琳达：老师，我这道题为什么写错了？

老师：下课后我告诉你

分析：课堂上，学生的思维总是很活跃，有时在教授知识点时，学生会头脑风暴想到其他问题。然而课堂面向多名学生，如果该问题只是某一个同学未知，老师为了节约其他同学的时间，会选择违反量的准则。

例3：

學生：老师这次的试卷太难了！

老师：只要你平时努力了，一定会有一个好分数的。

分析：这一场景最容易出现在学生考完试之后，老师的回答违反量的准则，但同时也维护了学生的面子。

3.2 违反合作原则的质的准则

根据质的准则的定义可知，违反合作原则的质的准则（说谎、暗喻、夸张），即是指说话人所说的内容不真实，缺乏足够的证据，不易被推敲。有时是说话人处于尴尬的境遇或有难言之隐，该准则的违反能有效缓解或延缓说话人不安的情绪。

例1：老师发现亚历在开小差。

老师：我刚说的内容明自了吗？

亚历：明自了。

老师：那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亚历：我……不会。

分析：亚历因为开小差，肯定不知道老师说的内容是什么;老师为了让亚历的注意力回到课堂，从而对其采取提问对方式，然而亚历的回答是不真实、虚假的，因此违背了质的准则使自己的境遇变得尴尬。若一开始亚历就回答不明自的话，则尴尬的点会提前，因此该准则的违反一定程度上缓解或延迟了说话人的尴尬。

例2：上课时老师发现波迪在看漫画书。

老师：波迪，你在做什么？

波迪：老师我在认真听课，这不是我的书。

分析：为了不被老师批评，波迪违反了质的准则，说了谎话，并且自知说的话不真实，虚心的补了后面的话语，更加证实了波迪没有认真听课的行为。

3.3 违反合作原则的关联准则

根据关联准则的定义可知，违反合作原则的关联准则，即是指说话人所说的内容与话题无关。通常情况下会话双方与所说的内容、场景等是具有相关联的，但违反该原则的目的则是希望对方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字面意义背后的真正含义。

例1：

老师：你作业做完了吗？

学生：我不会做这个题。

分析：学生的回答很明显违反了关联准则，因为他没有直接告诉老师作业是否完成，回答不具备相关性。但从学生的回答可以看出，他想表达的是因为不会做“这个题”，所以作业没有完成，看似没有回答老师的问题，但通过推导能够发现真正的答案

例2：老师教授家具类词汇。

老师：老师家的餐桌是图片上这种圆的餐桌，小米你们家的餐桌是什么样的？

小米：我们家的餐桌是这样的。（小米用手势描述餐桌的形状）

分析：这个实例是对外汉语教学中最常见的一种现象，很明显小米违反了关联准则，因为她缺乏相关的词汇储备去进行描述。但通过手势的补充，也能让老师明自她想表达的意思，因为该课重点是学习家具类词汇的表达，因此不会描述形状不影响本课的学习。

3.4违反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

根据方式准则的定义可知，违反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即是指说话人对于想表达的话语内容有一定的困难，不能精准的进行表述。这一准则的违反，需要会话双方通过具体的语境推导出对方想表达的含义。

例如：老师教授交通工具类词汇。

老师：我们知道有人生病了在中国我们可以打120，来的交通工具是救护车。想问大家，如果教室着火了、发生火灾了，在中国我们可以打119，来的交通工具是什么？

学生A：车。

老师：对，会来一辆车。那这是什么车？

学生B：灭火。

老师：是的，这种车可以灭火，火灭了，这种危险会怎么样？

学生C：危险没有了。

老师：是的，危险没有了、被消除了，防止了更大的危险。所以这种交通工具叫：消防车。

分析：违反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也是对外汉语教学中常出现的一种情况。在进行词汇教学时，为了让学生更好理解中国汉字的含义，老师除了直接教授生词，还可以采取引导的方式使学生慢慢理解字、词的意思。例句中，如果老师直接告诉学生这个（图片）是消防车，学生会知道这种车叫消防车但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叫其他名字，虽然学生的回答总是不精准，但描述还是具有相关性的，因此老师目的性的提问能够帮助学生成功的完成交流。而这一过程能让学生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理解、记住这个词的含义。

合作原则、会话含义及违反合作原则作为语用学重要的准则和概念，贯穿在我们日常的会话活动与言语交际行为中。然而需要强调的是，违反合作原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种会话方式的选择恰巧有助于促进入与人之间在会话时更和谐、友好的沟通与交流。本文语境和场景均在课堂上，其实中国课堂与对外汉语课堂具有相通性，只是在对外汉语课堂上，因会话双方所具有的知识储备、文化背景、思维方式、语言能力等差异性大于中国课堂，使得此类课堂更容易违反合作原则。

作为一名对外汉语教师，在课堂话语中的会话含义上不能只是简单的看到学生产生了哪些原则的违反，因为实际会话中合作原则违反可能出于不同的原因甚至是多种原因的交织而成，更应该了解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违反，是说话人的个体差异或是不同的文化习俗，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一思考对教师在教学的安排以及教案的设计是具有指导意义的，对老师与学生之间各自想表达的真实语意内容及所产生的影响具有揭示作用，从而提高师生间的沟通效率。

参考文献

[1]王雪梅.会话含义特征简述[J].怀化学院学报，2010.

[2]索振羽.语用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3]郭笑甜.意义。意图·言外之意——格莱斯意义理论简析[J].现代语文，2019.

[4]唐青叶.语篇微观结构与宏观结构[J].淮北煤师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